向蘋果索賠100億！小i機器人的8年馬拉松訴訟_風聞

“Hi，Siri，你在侵權嗎？”

Siri非常“人性化”地迴避了這個問題。而恰好是這種“人性化”，讓它陷入了一場百億訴訟裏。

“Siri竊取了小i機器人的技術”，“美國頂級科技企業蘋果公然抄襲中國”，“蘋果在中國將面臨禁售和斷供”,這些標語近日層出不窮，而且竟然都有了成真的可能。

中國法院曾3次審判牽涉其中的知識產權案，其中兩次審判都入選了年度案件。最後，最高法甚至啓動了鮮少啓動的審判監督程序再審，來最終對判決糾正。

對小i機器人本身來説，這是一段8年，乃至20年的故事，技術在流變，時代在流變，企業也在流變，是扛壓前行還是黯然退場，一切還未可知。

而對企業家來説，最可怕的是，專利回來了，時代卻還沒來。

向蘋果索賠一百億

8月10日，上海高院受理了小i機器人重新起訴蘋果公司專利侵權案。

小i機器人（上海智臻智能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方面表示，他們要求蘋果公司停止Siri（智能助理）專利侵權，包括但不限於，要求蘋果公司停止製造、使用、許諾銷售、銷售、進口相關產品，並暫計索賠金額100億元。

蘋果方面對此起訴表示失望，小i方律師則稱對該失望表示失望，這種隔空對壘竟還帶點幽默色彩。

侵權起訴，有兩個簡單要點，一你要有權，二要證明侵權行為存在。

8年前，蘋果方針對小i方專利權是否有效，提起了一系列行政訴訟，阻斷了小i當時的侵權起訴流程。終於，在走完中國所有審判程序一審二審，連再審都上場的情況下，最高法一錘定音，判定小i方的聊天機器人專利有效。

小i機器人的這個ZL200410053749.9號的發明專利，無疑最受關注。

根據該專利説明書，其發明目的在於提供一種聊天機器人系統，用户可以和機器人聊天，能得到十分擬人化的對話，還可以“命令”機器人為用户查詢信息、做遊戲等。該專利申請於2004年，生效於2009年。

這個專利所涉及的產品，究竟和大家熟知的siri有何異同？它的誕生年代如此久遠，還經受得住今天日新月異的科技衝擊嗎？

Siri的本質是？

隨手拿起一台iphone，喊一聲Siri，除了能喚起各種內置功能外，最讓大家感到新鮮的，就是我們可以自然跟它聊天，回答不時還帶着詼諧。2020年的當下，大家早已習慣了它的存在。

可若時光倒退到10多年前，小i也做出過相似的事情，只不過更“原始”。拿起手機，向中國移動或者中國聯通，發送文字短信，你馬上就能獲得擬人化的短信回覆，恍若跟正常人在聊天。

在小i董事長袁輝看來，Siri與小i的差別沒那麼大。Siri添加了“耳朵”來接收信息，而小i是通用“手寫”輸入來接收信息，但雙方都是用“大腦”來識別分析信息，本質核心沒變過。

人工智能主要由三部分構成，第一部分叫“感知”，相當於人的眼耳鼻舌身，對應到計算機技術叫做語音識別、圖像識別，相當於機器的感官部分。這些感官在接收到信息後，會交給第二個部分，也就是“思考”，經由“大腦”理解和分析後，再交給第三個部分“運動”，根據不同信息做出正確反應。

毋庸置疑，“大腦”是三個環節中最核心的部分。在袁輝看來，Siri的侵權非常明確，既不談論語音識別，又不產生圖像數據，也不做硬件，他們做的正是“大腦”。而論起“大腦”，小i比蘋果早了七年。

這是袁輝的看法，但從走過的法律程序來看，僅就專利是否有效，小i就已經和蘋果爭了8年。

震動中國知識產權界？

發明專利案件，是專利案件裏最具技術含量的案件。時至今日，這一訴訟都非常罕見。

小i的這宗案件，一審時就入選了國家知識產權局“2013年度專利複審無效十大案件”，二審入選了“2015年度北京法院知識產權十大典型案例”。據説，當時二審裁定專利無效的消息一出，讓一眾知產從業者沸騰了，“能用‘不清楚’來無效掉一件電學案子，還沒有見過。”

圖片來源：最高院行政判決書（2017）最高法行再34號

最後，最高法院啓動了再審程序，推翻了二審判決，重新支持一審判決，足見該案在中國知識產權界的影響力。

知識產權的提出，是為了保護人類創造的智力成果。因此，在審判過程中，對標的的新穎性、創造性判斷尤為重要。

易簡財經發現，蘋果方在舉證時，曾提交了一份美國的發明專利，以證明國際上早已有人發明過相似東西。但最高院在仔細比對後指出，美國這個聊天機器人，僅是把接收到的語句，與數據庫裏早已存儲起的模板，一一匹配，匹配成功則彈出相應模板，不成功就退出，該機器人的各種功能都只是“相匹配的‘格式化’消息……並不能體現擬人化交互對話”。

而小i的聊天機器人獨創性是在於，他在接收到信息時，有一個過濾器來辨別該語言是自然語言還是格式化語句，能通過人工智能服務器的辨識和語法分析功能，及對應數據庫的擴充維護功能，使對自然語言的處理更加智能化。

最高法最後宣佈，智臻公司關於本專利具有新穎性和創造性的主張成立, 本院予以支持，判決撤銷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判決。

專利是保住了，但小i方在下一步的侵權起訴、認定蘋果侵權的行為上，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有接近小i的知情人士曾對AI財經社表示：因為軟件其實大部分都是黑盒子，很難判定它們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實現某個功能的。目前，僅關於該項（小i的）專利，技術實現路徑就存在10多種。而經過8年專利官司，尤其現在自然語言的對話系統層出不窮，讓判定更是難上加難。

“你並不知道蘋果它這個機制是什麼，你的舉證也只能是猜測，除非你能拿到蘋果的源代碼，並實錘侵權存在。”他補充説，“而且，一般專利是保護一個點到兩個點，而想辦法繞過去這一兩個點，也相對容易，所以侵權認定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管理合夥人崔哲勇表示，涉案專利權利要求範圍較寬，而Siri應用為蘋果公司的核心應用，不同於高通訴蘋果案的其他應用，可以很容易通過系統升級予以規避。根據我國專利法的規定，專利侵權責任包括停止侵權和賠償。如果Siri被判侵權， 蘋果手機可能面臨賠償和禁售的風險。

無論怎樣，如果案件不以和解收場，小i很可能還要擲下多一個，甚至幾個8年。

蘋果可能還耗得起，但小i就難説了。

輝煌一時

袁輝曾講過小i誕生的故事。

2003年，SARS讓大家只能關在家裏，線上聊天成為了“被迫”的選擇，Instant Messagin（IM）、MSN messenger，qq messenger，這些聊天工具相繼在中國火了起來。

袁輝和幾個理工男坐在了一起，百無聊賴。“如果能找個女孩子聊聊天就好了”，“可惜沒有女孩子願意聊”，“那能不能製造出來一個女孩子聊呢？”用今天的話來説，這就是個宅男需求。

不管怎樣，當時全世界獨此一家的聊天機器人小i，誕生了。

“她”很快火遍了MSN，隨後成為了QQ的官方合作伙伴，之後是雅虎，是新浪，是UC，是網易泡泡……

早年融資歷程 來源：天眼查app

2007年，小i成為微軟全球7億用户唯一指定的機器人合作伙伴。前後有200多個國家的機器人開發者使用小i平台及工具進行開發，之後再接入到微軟全球服務平台，這也足以説明小i當年的國際地位。

但慢慢地，袁輝發現，一直To C的他們一直沒有摸索出商業模式，花光了IDG、因特爾等投資人的錢後依然難以盈利。小i****前CEO也曾表示，聊天機器人沒有商業模式，無法離開微軟等大公司獨立存活。

2009年，小i機器人決定從To C向To B轉型，開始嘗試智能客服，涉足各種智能場景，相繼與華為、小米、聯想、滴滴等合作。

但懂技術能做技術，卻不代表能踩對浪潮、能找到盈利模式。

2015年，小i企業新三板上市，2018年4月摘牌退市。易簡財經查閲他披露過的4年財報，營收一直增長，淨利潤卻一直為負，年年都在虧損。

圖表：雪球

2018年7月，小i機器人當時的CEO曾稱小i機器人2018年業績將有5億收入和1億利潤。然而，資本市場的經驗告訴我們，未經審計的數據都值得警惕。

從另一方面看，AI產品變現難一直是行業難題。光大新經濟投資負責人艾渝曾表示，AI技術商業化的壓力增大，未來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落地場景，將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工智能初創企業面臨落敗出局。

沙利文公司發佈的《2019 中美人工智能產業及廠商評估》中數據顯示，中美兩國近幾年的投資額與投資筆數均大幅下降，投資人的熱情都正快速回落。

有媒體指出，2020年將是中國AI公司們的分水嶺——一些玩家將黯然離場；另一些則匯入二級市場的大海中，接受更大的考驗。

結語

小i機器人曾輝煌過，技術曾經領先於世界，引來世界各大機構投資，但卻因為找不到落地的商業模式，一直沒法自我造血，雖然目前找到了為企業打造智能客服等應用場景的商業模式，但仍是九牛一毛。

在2003年那些創造的日子裏，小i還是一個小而美的技術暢想。故事的開頭很美好，但在過程裏,“她”始終難以突破時代的桎梏。淘寶等了10年，在各種支付手段、網絡基礎設施完善後才迎來了爆發，但更多的行業更多的企業卻一直等不來爆發的時間。

技術在流變，時代在流變，企業也在流變，小i會扛壓前行還是黯然退場，一切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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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天上掉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