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半年，托幼賽道的春天在哪裏？_風聞

美國早教上市公司光明地平線（Bright Horizions, NYSE:BFAM）的模式能否在中國實現複製？

撰 文丨胡 瑩

2019年5月9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指導意見》。伴隨文件落地，托育行業受到矚目，業內高歌“托育元年”正式開啓。隨之而來的是資本關注的目光，賽道融資不斷，大批玩家進入市場，市場需求加速攀升。

酣戰卻聞金鑼鳴。年初突如其來的疫情將燒得火熱的賽道瞬間冰封。重資產的托育機構的高昂成本帶來資金承壓；托幼階段課程非知識性的教學屬性使得復課急迫性降低，園所沒有收入只有支出，退費難甚至跑路、閉店的案例一時間層出不窮。

短短半年，如墜冰火。如今各地復課復學在即，托幼賽道現狀如何？抗風險能力較差的賽道春天在哪裏？賽道還能否重歸火熱？又如何才能再次贏得資本的青睞？藍鯨教育對話多位托幼機構創始人及行業分析師，探尋上述問題的答案。

托幼機構“死走逃亡”

“三座大山壓在我們頭上，一座是房租，一座是人工費用，還有一座可能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退費和潛在的退費。”愛樂祺創始人陳靖在採訪中表示。在她看來，目前行業已經進入洗牌期，實力強的大機構正在絞殺“散户”。

近況的確不算樂觀。近日，有媒體接到爆料，商洛運動寶貝早教中心（錦繡新天地）店關門，學生還有幾十節課沒上完，店主就已失聯、房子也易主了；7月，銀川巧虎早教中心突然關門，通知家長在7月8日前來辦理相關退費手續；今年3月知名早教品牌悦寶園被爆京滬多家門店倒閉，家長退費困難，僅部分門店給家長提供了轉課時的服務。

另外根據數據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早教類企業共新增192家，吊銷註銷220家，整體負增長。其中，1月新增96家，註銷吊銷111家。相比去年，早教類企業新增量同比降低86.9%。疫情擴散的2月，早教類企業新增18家，註銷吊銷40家。不過，3月早教類企業新增達78家，註銷69家，略有回升趨勢。

托爾德托育總裁孫盈科在此次採訪中對我們指出，對於托幼行業來説，目前處於一個洗牌期。有人在退出，也有人選擇低位抄底。有資金的可能會一鳴驚人，撐不住的將暗淡退場。

悦芽派托育創始人、NYC教育集團副總裁劉夢然對藍鯨教育表示，托育行業進入洗牌期明顯是有原因的。她指出，國務院在2019年發佈了針對教育行業發展大方向的指導意見，緊接着各省市陸續出台了托育行業相關政策，但很多省市並沒有頒佈更加具體的實施細則。這就導致機構在具體管理實踐中較難標準化。另外，政策上對托育行業還未有細化的相關補貼。各機構自行經營、自負盈虧，加之託育賽道服務低齡化兒童，風險性較大。

不過，在她看來，現階段對行業發展也不乏益處。“2019年隨着行業火熱，很多玩家爭相入局，各種托育機構紛紛創立。但其中很多人並不專業，對行業的瞭解也很淺薄。同時，托育市場需求相對穩定，並未出現膨脹式增長，市場處於供大於求的狀態。”劉夢然認為，這次疫情下，很多機構資金承壓，也使得並不是真心做托育企業、或者沒有能力長期運營的機構退出。“整個行業適者生存、擇優發展，長遠來講對行業來説也不乏是件好事。”

線上教育能否助托育機構破局？

此次新冠疫情帶給教育行業最大的變革無異於在線教育的火熱，市場被規模化教育，家長和學生接受了在線教育，線下機構們也陸續找到了破局之道。一時間“轉線上”、OMO成了線下教育機構爭相佈局的“生路”。

那麼，在線教育風口再起，受打擊嚴重的托育賽道能否順勢破局呢？“未來應該不會有完全線下的生意了，”陳靖在採訪中直言，2003年的非典帶來了消費互聯網時代，如今的疫情則加速了產業化互聯網的轉型。作用到托幼行業，有望加速托育早教行業數字化進程與人羣經濟共享數據的整合，從而開啓托幼產業化互聯網時代。

的確，受運營模式影響，純線上機構更偏重於產品，而線下實體店的特點使得家長更重視其所提供的服務。因此線下機構更多應該將“服務產品化”，例如讓機構內的老師錄製一些專業的家庭育兒知識和互動遊戲等視頻，定期發給家長，形成一個新產品。這樣可以在線下無法復課的情況下提升新客户的信任感、增加老客户的粘性，減少因疫情原因導致的退費。後續在線下園所復課後，還可以線上視頻分享教學結合線下園所的體驗互動，實現產品升級。

但在這次採訪中，多位機構負責人均表示，由於托幼行業服務的孩子年齡段較低，純線上教學無法匹配其探索學習的習慣，特別是長時間對着電子屏幕，對0-3歲托育階段孩子的視力健康尤其有害，因此線上托育早教主要是“教大人如何教孩子”，更多針對家長用户和老師。

子需智庫創始人馮翀翀對藍鯨教育表示，疫情期間子需智庫針對托幼機構方和老師上線了線上訪談和培訓；同時創新性地嘗試將直播帶貨帶入托幼行業，針對寶媽羣體開設直播間，講授家庭育兒知識的同時，提供優質家庭端早教課程內容，推薦家庭托育早教好物。

劉夢然則介紹，NYC教育集團針對0-3歲孩子家庭提供了在線錄播課和直播課，家長可以在專業老師的指導下，根據課程中提供的音樂、體能、繪本閲讀等內容，在家和孩子互動，實現科學育兒。同時針對家長育兒過程中面臨的孩子成長各階段的育兒問題，提供在線一對一諮詢，專業育兒老師給出指導意見。另外，針對3-6歲的兒童學前早教需求，NYC教育集團陸續研發了基於英語閲讀、科學藝術類的延伸課程，目前提供在線1對6小班課、直播大班課以及線上社羣錄播課等，形成OMO線上線下結合的新模式。

除了上述形式，艾樂教育創始人丁一鳴提出了在線教育與托育早教行業相結合的另一可能趨勢。他指出，目前在幼兒園行業，國家政策鼓勵建設普惠園，與收費較高的高端園所相比，課程設計上會存在不同。“收費低了，教學效果可能會受到影響。但幼兒園階段正處於孩子頭腦發育的黃金期，家長對孩子接受高質量學前教育的需求不會變。在線教育就是很好的補充手段，可以將高端園所中的特色課程內容，通過在線的方式提供給家長，滿足普惠園孩子和家長補充升級教學的需求。”

高風險的托幼行業如何重獲資本青睞？

此次疫情也讓資本方面看到了托幼行業的高風險性——以線下園所為主的托幼行業資本投入很重；較線上教育受環境條件影響更大、抗風險能力更低；低年齡段孩子的教育並不屬於剛需的知識性教學，加之家長對孩子健康的考慮，行業市場恢復還需一定時間。因此有很多機構方擔心資本對托幼行業的熱情不再。

事實上，從一些角度上看，托幼行業、尤其是0-3歲的托育賽道，確實算不上好的投資目標。賽伯樂投資集團教育產業基金合夥人程子嬰對藍鯨教育解釋道：我國近年來新生兒數量降低，少子化趨勢明顯，這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投資人對托幼行業市場規模的判斷。

同時，托幼機構商業化程度較低，商業化機構的滲透率也不足。“很多家長選擇開在商場中的托育早教機構，其實更多地考慮在購物時孩子的臨時託管。除了以一線城市高知高薪家庭為主的少數家庭有意識地為孩子安排潛能開發、智力培訓等教學課程，更多家長在家撫育孩子的主流認知較難打破。”

程子嬰還提出，在三四線城市，托育機構收費大多被認為相對較高，因此在低線城市下沉也出現一些阻礙。除此之外，由於服務的孩子年齡較小，托育早教機構在孩子安全方面的高風險性，也是一些投資人對這個行業持觀望態度的原因之一。

那麼，未來以托育為主的托幼機構破局之路在哪？托爾德托育總裁孫盈科就提出，托育行業未來的發展方向有兩個：一個是非盈利性的托育機構，會得到政策的大力支持；一個是小型的社區托育會大行其道。成本高昂的商圈商場、社區底商獨棟等會逐漸失去競爭力，托育的競爭力不完全在環境，而是在便捷性、安全性和服務。

在程子嬰看來，美國早教上市公司——光明地平線（Bright Horizions, NYSE:BFAM）的模式或許能夠給予國內托幼行業以啓示。

廣證恒生新三板研究極客曾在針對光明地平線的研究中指出，美國早教行業發展的“黃金十年（1975-1985）”主要受益於“工作媽媽需求激增+企業重視員工福利+政策支持”三因素疊加；兒童傷害事件頻發倒逼行業規範，高質量早教服務時代開啓。

光明地平線則把握住了這一機遇，由企業客户以最低註冊率和客單價提升作為支持，贊助啓動資金和運營費用，提供場地並減免部分租金，從而分擔風險，增收節支保障光明地平線可持續發展。光明地平線則嚴控教師招聘和師資培訓，保證師資質量，提供令家長放心的高品質服務，實現企業客户、企業員工和自身的三贏。

實際上，在中國借鑑“光明地平線模式”一定程度上是可行的。首先國內托育早教行業機構競爭格局十分分散，玩家眾多卻鮮有實現持續正向盈利的業內巨頭。其次，據相關數據統計，北上廣深擁有716家員工人數在千人以上的上市公司，佔比近30%，市場巨大。

“以互聯網公司為例，這些大廠一般園區較大，有可用區域提供給托育早教品牌，員工不再擔心孩子，能夠更好地投入工作。入駐的托幼品牌能夠獲得大廠提供的場所和租金方面的優惠，降低其成本；公司職工及周邊居民家中的適齡孩子也能夠成為入駐機構的穩定客户羣體。辦公地熟悉的環境、隨時可以看望孩子給家長帶來的安全感，加之較為低廉的普惠性價格。這種模式能夠實現多方共贏，更易於良性發展。”程子嬰表示。

程子嬰也指出，基於社區建設的普惠型、共享型托育機構也可能成為趨勢。通過這類平台，有空閒時間的專業保育師或者寶媽可以“共享育兒時間”，從而通過空閒時間賺取報酬；社區內或周邊的家長可以多一個幫手幫自己帶娃，安全感也會有所提升；孩子們在家庭場景、共同成長的氛圍中成長，對人格培養也有一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