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片的味同嚼蠟，從小布爾喬亞開始——借《八佰》點映結束説起_風聞

（公眾號“夜語春秋”）

經歷了諸多波折後，《八佰》總算是上映了，雖然點映一星期是怎麼個玩法我不甚瞭解，但不論如何，票房不算難看就行了——賺錢的事兒麼，不寒磣。只是老套路撞上了新鐵板，基勿六成了騷操作，平白多花了那許多的宣發與時間。

用一句俗到爆炸的台詞來總結就是，一切都輸給了時間。

當然，也可能是輸給了“為什麼”。

因為《八佰》的背景最禁不起的，就是被人問“為什麼”。

無論是多恢弘的場景，多慘烈的佈局，多悲情的表演，都抵不過那個輕描淡寫的問題：他們在這裏，是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保家衞國是沒臉説的，等待調停是沒膽説的，最終，就只能無限拔高那一場無法溯回也無法展望，而且雖然壯但實際上並不怎麼悲的，守衞戰。

只是，那真的是守衞戰嗎？

守，確實是守了。

衞，卻衞的是什麼呢？

不好説，不便説，不能説。

最終，在一片爆炸轟鳴中，該壯烈的壯烈，該走人的走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需要回味，但不能回味，因為你越回味越不是滋味。而和越回味越不是滋味同時的，是戰爭片開始越來越沒有滋味。

説到這，讓我不由想起了曾經在知乎上看到過的一個問題：“既然國家之間知道戰爭是殘酷的，甚至知道戰爭會把全人類玩死，那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的發動戰爭？”

在那個問題的回答下面，充斥着許多小布爾喬亞式的矯情，彷彿戰爭就是一羣老爺忽悠p民送死，然後老爺們吃香喝辣p民們一無所有的血肉遊戲。然而他們羞於啓齒或者不敢言明的是，就是他們眼中愚昧無知，不知道戰爭為何物的老百姓們，反而比肉食者更需要戰爭。

對於侵略者來説，底層士兵需要靠劫掠來保證自己的生存，而對於被侵略一方來説，越是底層百姓，越需要明白抵抗的緊要性——對於肉食者來説，只要國家不亡，即使沒了首都，換個城市依舊是肉食者，而對於底層百姓來説，一旦不抵抗，等待他們的就是家破人亡。

誰最不需要戰爭？

小布爾喬亞們。

他們不需要劫掠他人保持生存，也不需要拼死抗擊保證生存，所以，他們對待戰爭的態度往往就像是瓊瑤小説中的民國一樣處於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從法理上我們是一路人，但是在思維上，對不起，我不屬於你。

所以他們往往更熱衷於探討戰爭之外的東西——比如説，人性。而當導演開始把重心傾向於思考人性的時候，必然會導致正義性的削減。簡單來説就是，人性越鮮明，對立越模糊。當好人不那麼好的時候，又有什麼理由去指責壞人有多麼壞呢？

就像我曾經在《勝者的權力——抗戰影視雜談》裏説的那樣，我們就是鼻直口闊濃眉大眼，敵人就是獐頭鼠目陰沉猥瑣，我們的勝利就是勢如破竹摧枯拉朽，敵人的失敗就是處處受制一事無成。憑什麼？就憑我們贏了。不服？憋着。

就像我們從不關心狼吃羊為什麼一樣，只要有狼敢來羊圈，那麼迎接它的必然是獵槍，鬼子為什麼殺人不重要，鬼子有沒有家人不重要，只有中華大地上沒有鬼子，最重要。

然而這正是那些小布爾喬亞們最難以啓齒和正視的。

所以，他們只能顧影自憐地思考為何而戰——或許，這也就是《八佰》成為旋渦中心的重要原因之一，畢竟，真正不明白一個人為何而戰的，只有他們，而“殺敵寇保國家”對他們而言，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晦澀難懂的字眼。

畢竟，雖然小布爾喬亞沒有資本，但這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們沒有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