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軍閥與晉系軍閥的生存之道_風聞

民國的軍閥始於清末，終於國民黨敗逃台灣。在這期間有過無數大大小小的軍閥，並冠以各種名號。但從北洋政府能夠一直堅持到國民黨敗退台灣的軍閥並不多，其中實力最強、影響最大的主要是以李宗仁、白崇禧為首的新桂系（以下簡稱桂系）和以閻錫山為首的晉系。桂晉兩系始終保持了較大的影響力和實力，不僅可以與蔣介石的中央系分庭相抗，鼎盛時期甚至一度具備了問鼎中央政權的實力。桂系和晉系能夠在各路軍閥的廝殺中活到最後，自有其高明的生存之道。

一、要有穩定的地盤。

地盤是軍閥的命根子，有地盤才能有穩定的財政收入，有了財政收入才能養兵，有了兵才能在亂世活下來進而完成大魚吃小魚的進化。不是説沒有地盤就當不了軍閥，但沒有地盤的軍閥就是無根的浮萍，必然活不長久。在建設穩固的地盤方面，桂系和晉系都花了不少心思，想了很多高招。雖然兩系的方法因地制宜各有不同，但基本的套路還是一致的。總結起來有三點：

第一強化基層政權。中國自明清以來有個特點叫“皇權不下鄉”，中央政府對基層的管控是十分薄弱的，將基層治理的權力拱手讓給了鄉紳、宗族。桂系和晉系將資本主義列強先進的社會管理經驗與本地的實際情況土洋結合，弄出了一套能夠有效提升對基層管控的政治制度。依靠這種相對其他軍閥先進許多的政治制度，桂晉兩系可以任命基層官吏，可以減少中間環節的層層盤剝更加高效的收税，可以加強基層民眾對自身政權的認可度。正是通過這樣的政治制度，桂晉兩繫有了穩定的財政收入，有了一定的羣眾基礎，這就搭建起了割據政權的穩定性框架。

**第二加強內部凝聚力和向心力。**軍閥的特點是信奉有奶就是娘，誰給的錢多就給誰賣命，這就導致軍閥對手下的掌控很薄弱，往往是仗還沒打，手下就被別人收買了。顯赫一時的馮玉祥西北軍就是敗在了蔣介石的銀彈之下；淞滬抗戰有功的十九路軍也是在老蔣的銀彈之下不到兩個月就土崩瓦解了；富甲一方的南天王陳濟棠也沒抗住老蔣的銀彈，一個多月就不戰自潰。反觀桂晉兩系，雖然也有收降或改編的隊伍叛變，但基本隊伍從始至終始終保持了相對的穩定和忠誠。基本隊伍中即便有離隊的也多是如徐世昌、商震、黃紹竑這樣的好合好散，不傷和氣，不傷元氣。桂系的核心圈子是以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三巨頭為核心，以三人在廣西陸軍模範營的同僚和保定軍校廣西籍的同學為羽翼，保持了相當的穩定。晉系則是以山西籍特別是五台籍軍政官員為核心，通過老鄉關係來形成穩固的統治基礎。關於閻錫山的用人曾流行兩句話，“非山西人不用，非五台人不重用”，“會説五台話,就把洋刀挎”。桂晉兩系通過舊中國最穩固的同僚、同學、老鄉等關係搭建了以首腦為核心的相對穩固的組織架構，其穩定性遠遠強於其他軍閥依靠金錢、官帽子、上下級等為紐帶的組織架構，與蔣校長靠師生關係搭建的黃埔系從穩定性來看不遑多讓。同時為了從組織上、思想上加強對下屬的控制，兩系都先後成立了政黨性質的組織“XX同志會”，雖然同志會前面的前綴名經常變動，但其核心功能都很好的保持了延續。從實踐來看，兩系這些舉措效果還是很明顯的。桂晉兩系的首腦都有被迫離職下野的經歷，換成別的軍閥早就散夥或者被手下取而代之了，但李宗仁、白崇禧和閻錫山都能鹹魚翻身，這些加強內部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舉措居功至偉。

**第三促進工商業發展。**民國時的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農業國，政府的收入來源除了被列強掌控的海關税收之外主要就是靠農業税。自從老蔣掛上江浙財閥及其背後的英美資本的線後，以英美為首的列強就將海關收入交給了南京的國民政府，地方軍閥是想都不要想了。老蔣對付各路軍閥無往不利的首要依仗就是錢多，多到可以金錢開路，打不過的就拿錢去收買，一出手就是百萬大洋，白花花的銀子不知晃瞎了多少軍閥的眼。老蔣這個人是民國各路軍閥裏少有的有金融頭腦的人物，當年闖蕩上海灘時就學會了炒股，慢慢的也學會了融資。這就比那些只會變着花樣收税和吃拿卡要的土包子軍閥強了不知多少倍。北伐之初老蔣還要看蘇聯的眼色行事，靠蘇聯的財政援助。等拿下上海，就仗着浙江老鄉的優勢，迅速與江浙財閥勾搭到一起，拿到融資。在看中老鄉關係的民國，老蔣這個寧波的小字輩，更容易獲得江浙老鄉的信任。反過來，老蔣身邊的嫡系也是以黃埔系和浙江人為主，身邊的侍從更是多為浙江人。對此“學非黃埔，省非浙江，做官無路，兩眼汪汪”這句話就是最好的總結。由於老蔣的融資能力強，會運用現代的金融手段，在打仗就是打錢的軍閥混戰中，自然就立於不敗之地。

再來看桂晉兩系，海關税收是可望不可及了，指望靠天吃飯的農業税又是吃不飽餓不死，那就只能另想它法了。而桂晉兩系的方法都是發展工商業。發展工商業在民國是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桂晉兩省又都是身處內陸，缺少出海口，想搞點出口貿易真是千難萬難。搞不了出口貿易，賺不到外匯，想採購機器設備開辦工廠就更是難上加難。但桂晉兩系還是克服種種困難，實打實的建了一批工廠，更不要説還修了鐵路。桂晉兩系統治時間長，晉系從民國元年的1911年就開始統治山西，桂系統治廣西始於1925年，兩系在兩省的統治時間都持續到1949年，如此長期穩定的統治可以保持政策的延續和政府人事的穩定，為發展工商業提供了基本的條件。兩省發展工商業不僅可以創造經濟效益，還能為軍隊提供充足的武器。晉系在軍工生產方面與蔣介石的中央系和張家父子的奉系並稱三強，不僅可以自給自足，還能大量出口給其他軍閥賺取利潤、交換物資、拓展自身影響力。桂系的軍工生產也能做的基本的自給自足，不需要看老蔣的眼色。

**第四有相對先進的政治主張。**在軍閥混戰的民國，不要小看政治主張的作用。但凡聰明一點的軍閥，往往會借用孫中山的旗號，其作用就是矇蔽民眾。與那些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軍閥相比，桂晉兩系的政治主張相對先進了許多，都高舉孫中山的旗號，號稱擁護三民主義，實際上也確確實實做了一些發展教育、改善民生、興修水利的事情。這在軍閥中，就要進步不少，也給自己鍍了層金，提升了本派系的政治影響力和號召力。

二、要有能打的軍隊

縱有萬貫家財，要是沒有一支能打的軍隊看家護院也是白搭。有了穩固的地盤，就更需要一支能守得住家業的軍隊。更何況軍閥安身立命的根本還是在“軍”字上，沒有軍隊何談軍閥，沒有能打的軍隊，一天都活不下去。桂軍能打在民國是出了名的，但晉軍的戰鬥力一向為人所鄙視，貌似沒打過什麼勝仗。縱觀晉軍的歷史，雖然進攻不行，也不善野戰，但守城卻是最強，韌勁十足。前有傅作義死守涿州百日，不僅是他的成名之戰，為自己博得了善守之名，也為晉軍的善守打響了名號。中有臨汾守軍堅守孤城70余天。後有太原守軍堅守6個多月。這種韌性，遠超中央軍，也是晉軍安身立命的根本。（關於民國期間各路軍閥的戰鬥力排序，下一篇再好好講講。）

三、要有政治影響力

一個軍閥如果只是擁兵自重而沒有政治影響力，始終是不上檔次的。譬如韓復榘、何鍵、唐生智之流，隨也曾擁軍數萬、主政一省，但在全國政局中卻並沒有什麼影響力。反觀桂晉兩系在政治上，都是影響遍及全國。在勢力鼎盛時，都曾控制數省，與蔣介石的中央系平起平坐。桂系曾三次逼蔣下台，李宗仁更是任代總統，風光一時無二。試想若沒有足夠的政治影響力，李宗仁也選不上副總統，桂系更不可能多次逼蔣下台。桂系善於結盟，精於合縱連橫，雖然拙於戰略規劃，缺少大局觀，但在戰術層面往往能佔到便宜。晉系資格老，早在推翻滿清時就已開宗立派，能夠從民國元年到1949年的38年間獨掌一省，縱觀整個民國也只有晉繫了。這就是晉系最大的政治資本，也是閻老西所謂的存在就是一切。這也是閻錫山在地盤和軍隊全丟光，風雨飄搖的1949年還能出任行政院長的依仗。行政院長雖然只是橡皮圖章，但國民黨在大陸期間的歷任行政院長那個也不是白給的，沒點實力背景根本坐不了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