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鉅虧，人員換血70%，新東方在線還有好未來嗎？_風聞

文 | 周曉奇 Tech星球

新東方在線遭遇上市“虧損魔咒”？

新東方在線再度陷入了鉅額虧損。

據新東方在線發佈的2020財年財報顯示，截至5月31日止財年，公司營收10.81億元，同比增長17.59%，淨虧損7.58億元，同比擴大近11倍。

自上市之後，新東方在線就從盈利陷入虧損，而今年交出的這份成績單，虧損額度更是令人咋舌，這或許與公司業務從大學教育轉型K12教育有很大關係。

“虧損其實不難預料，去年我們在K12教育上，投入了不少資金與精力，也招了很多教師，成本自然大幅上漲”，新東方在線員工陳華説。

不過，新東方在線的高額投入沒有白費，2020年財報顯示，K12教育營收達到2.95億元，同比增長85.4%，佔公司總收入的27.31%，這相比2019財年17.32%的總收入佔比，整體提升了10%。

雖然，K12教育板塊的營收穫得了大幅度提升，但原先的收入核心，大學教育板塊增長僅1.63%，學前教育板塊的營收更是出現了下滑。

相比新東方在線的鉅額虧損，其他教育巨頭則交出了一份還算不錯的財報。

據好未來2021財年顯示，截止2020年5月31日，實現淨收入9.107億美元，同比增長35.2%；淨利潤由虧轉盈，當季度歸屬於好未來的淨利潤為8170萬美元。

好未來2021年財報數據

跟誰學的財報更為亮眼，其2020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當季度實現營收12.98億元，同比增長382%；實現淨利潤1.48億元，同比增長336.6%。

如今的新東方在線，可謂內憂外患。短期內，大力拓展的K12教育業務無法帶來利潤，長期還面臨外部眾多教育巨頭的夾擊。

不過，儘管新東方在線虧損不斷擴大，但市場對其非常認可。近期，花旗、野村均發佈了研究報告，將新東方在線的投資評級調為了“買入”，均看好其在K12教育業務的發展。

“我還是看好公司的業務轉型，畢竟那麼多資金和資源砸下去，總不能一點水花都沒有，而且長期看我們還可以與新東方進行業務協同，兩者的組合比只有線上的在線教育企業更有優勢。”新東方在線員工王振偉向Tech星球表示。

上市即虧損，如今虧7億

上市前後的新東方在線，財務狀況可謂是天差地別。

據新東方在線公佈的數據顯示，2016-2018財年(截至5月31日財政年度)，新東方在線實現營業收入分別為3.34億元、4.46億元、6.5億元，年複合增長率為41.66%。同期經調整期間利潤分別為3054萬元、9273萬元、7358萬元。

這意味着，上市前的新東方在線，一直維持着盈利優勢，其也是率先實現盈利的在線教育企業。

“我們有集團（新東方）的品牌背書，這相當於省去了一大筆營收和推廣費用，而且也會抽調集團老師來授課，所有整體師資水平都比較好”，新東方在線員工姚文輝向Tech星球介紹。

也就是説，新東方在線能夠快速發展起來並實現盈利，很大部分原因來自新東方集團的支持。

與此同時，新東方在線最先取得成績的業務也是大學教育板塊。2018財年，新東方在線的大學教育營收佔到總營收的71.1%，另外兩大業務的收入（K12教育和學前教育）加起來只佔不到總營收30%。

然而，新東方在線上市之後，業績大變臉，直接陷入了虧損。

2019財年，新東方在線虧損6400萬元，這是6年來的首次虧損。到了2020財年，其虧損更是達到了7.58億元，相比去年同比增長11倍。

新東方在線2020財年數據

究其原因，影響新東方在線業績的首要原因，則是毛利率下滑。在2016-2018財年，公司毛利率為67.4%、68.0%、62.6%，到了2019財年下滑到55.1%，2020財年更是繼續下降到了45.6%。

對此，新東方在線給出了自己的原因，是因為擴展K12分部以及在疫情期間捐贈免費課程所致。

“在線教育行業內，用免費課引流的方式很常見，只不過疫情加劇了這一情況，如果某家教育企業不免費，用户就會流失到其他平台，市場就會萎縮”，姚文輝説。

為此，2020財年新東方在線的銷售及營銷開支也大幅增長，從2019財年的4.44億元增至2020財年的8.72億元，同比增長96.5%。

不只是營銷費用增長驚人，2020財年，新東方在線的各項成本支出幾乎都翻了一倍。研發費用支出3.17億元，相比去年增加了115.1%；銷售及營銷開支8.7億元，相比去年增加了96.5%；行政開支1.847億元，相比去年增加了78.7%。

值得注意的是，2020財年新東方在線還招聘了大量員工，這直接大幅度增加了人力成本。上財年末，新東方在線共有1690名全職僱員及4545名兼職僱員。到了今年，截止2020年5月31日，全職僱員增加到7094人，兼職僱員增加到6683人。

這直接導致新東方在線2020財年薪酬開支總額達到11億元，其中1.2億為股權激勵，去年同期薪酬開支為4.13億，同比增長了157.8%。

不過，新東方在線的鉅額投入，並沒有收到較大成效。2020財年，其付費學生人次為285.2萬，去年同期217.9萬，同比增長約30%。

新東方在線2020財年各業務營收數據

在營收方面，只有投入較大資源的K12教育板塊，實現營收2.951億元，同比增長85.4%；大學教育營收為6.417億元，同比增長僅為1.6%；學前教育雖然毛利率實現了增長，但營收反而出現了下滑，同比下降10%。

“新東方在線上市前後走了一大批人，幾乎換了一批人管理，現在仍舊處於調整期內，肯定會對營收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姚文輝説。

無論人員調整是否是營收下滑的重要影響因素，新東方在線在轉型K12教育的過程中，已然陷入了陣痛期。

轉型K12不易，70%員工出走

據中國教育在線發佈的《2019高招調查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我國普通高校在校生人數達2831萬人。這一年，K12階段在校生總人數則達到1.73億人。

與普通高校人數相比，K12階段龐大的人口基數，能夠為在線教育企業帶來更快的增長，以及更高的營收。

新東方在線自然也看到了這一龐大的用户規模，為此在上市後就宣佈表示將重點拓展K12教育。

“在過去的多年中，新東方在線主要以大學業務為主，這一業務佔70%以上的收入，也一直是優勢所在，接下來戰略重點是K12。”2019年新東方在線上市不久後，原新東方在線聯席CEO孫暢對媒體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新東方在線上市之前，已經在進行各項調整。2019年1月，加入新東方十多年的“老人”孫東旭，開始擔任新東方在線聯席CEO，此前他曾擔任過西安新東方、合肥新東方校長。

孫東旭除了擔任聯席CEO，與孫暢平起平坐，還兼任了K12考試事業部總經理，並且主導將整個K12事業部拆分為小學部、初中部和高中部。

針對K12具體業務，也劃分了主打一二線市場的雙師大班直播課程，以及主打三四線市場的東方優播單師小班課，其中東方優播的獲客依賴線下門店，其在下沉市場會開設線下體驗店，僅進行產品展示，並不擔任實際教學功能。

與此同時，去年中旬，新東方在線還斥資9400萬元，收購東方優播49%股權，讓其成為了新東方在線的全資子公司。

“我們的核心業務其實是大學教育，也就是四六級、考研等課程，不過去年公司開始大力拓展K12教育，現在對大學教育的重視程度遠不及K12教育”，新東方在線員工陳華説。

新東方在線大刀闊斧的改革，也引發了一系列人事動盪，直接導致不僅多位高管離職，還有不少名師出走，加盟了競對公司。

去年中旬，英語學習事業部總經理張楓離職，官方表示因個人原因，其接任者為英語教學產品部總經理賀鋭奇；兒童產品事業部總經理、酷學多納品牌負責人陳婉清也離開了新東方在線，加入了編程貓擔任COO一職。

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8月，新東方在線發佈上市後首份財報之際，執行董事兼COO潘欣在朋友圈宣佈離職。

“這十二年多，經歷了冷遇、經歷了熱潮，也開始經歷潮水漸漸退去；經歷了沒人管又都搶着管、經歷了沒人看又都搶着看；這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經歷”，潘欣在朋友圈發文表示。

據多位新東方在線員工向Tech星球表示，自從新東方在線上市以來，公司進行了大換血，從高層、中層到執行層，出走了將近70%的老員工，涉及各個部門，甚至有些部門原班人員全部離職。

不只是員工紛紛離開，新東方在線的不少名師，也陸續跳槽到了其他教育企業。

2019年7月，考研名師唐遲從新東方在線離職，加盟網易有道考神，擔任首席英語講師；今年7月，考研名師李旭、唐靜、王江濤等人也相繼離開，其中李旭和唐靜都已加入了新東方在線的直接競對企業——跟誰學。

跟誰學官網唐靜、李旭的課程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名師基本負責的都是大學教育業務，而這些名師的出走，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帶走信任他們的學生，這將對新東方在線造成不小的打擊。

“現在大學教育業務一團糟，不僅失去了原先的名師優勢，還給競爭對手送去了不少人，有點搞不懂領導在想什麼”，王振偉説。

如今，仍處於轉型的新東方在線，面臨的危機不僅有內部動盪，還有眾多競對的步步緊逼，一旦稍有不慎，或許就沒有多少機會重回巔峯時刻。

獨角獸湧現、巨頭入場，新東方在線還有哪些機會？

沒人會想到，一場突發的疫情，讓在線教育行業重新成為“香餑餑”。

據IT桔子發佈的《2020上半年中國教育創投報告》顯示，2020年上半年中國教育行業發生112起投資事件，交易數量環比下降32%，同比下滑45%；涉及金額共196億元，環比增加10%，同比增加15%。

圖源IT桔子

可以看到，上半年教育行業融資筆數下降明顯，但融資總額卻持續攀升。這意味着初創公司拿到融資的概率正在變小，已經擁有一定規模，且有盈利的教育企業，成為市場熱捧項目。

在此情況下，今年3月猿輔導完成10億美元G輪融資，創下教育領域單筆融資額最高紀錄。作業幫則緊隨其後，6月完成7.5億美元E輪融資，成為國內估值第二的教育賽道獨角獸。

“疫情之下，大家增強了對在線教育的認知，相關企業必然獲得了新一輪的增長，一旦規模起來後，盈利自然指日可待，這也是資本看好的重要原因”，姚文輝説。

據姚文輝透露，近期還有知名投資機構找他諮詢新東方在線的情況，想要參與投資新東方在線，“不過後續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參與進去，否則消息早就爆出來了”。

看好教育賽道的不只有資本，國內互聯網巨頭也在持續加註教育賽道。

今年3月，在字節跳動8週年之際，張一鳴就在全員信中提到，教育將是他重點關注的新業務方向；6月，阿里在杭州宣佈成立淘寶教育事業部，正式進軍教育行業。

騰訊則通過投資方式，持續加碼教育賽道。據IT桔子統計，騰訊騰訊在教育領域的投資總共40起，金額達到36.48億元，在K12、學前教育、素質教育等領域均有佈局，今年還參與了猿輔導、以及VIPkid旗下大米網校的投資。

可以看到，新東方在線不僅要面對眾多教育創業公司的夾擊，還要防範巨頭的進攻，生存壓力實屬巨大。

不過，新東方在線多年積累的壁壘，在短期內並不會輕易被打破。

“新東方在線紮根教育這麼多年，已經在用户端塑造了品牌價值，這不是資本或巨頭進入就能顛覆的，不過行業也不會形成一家壟斷的態勢，畢竟每個地方教育情況都不同，很多本土化小機構活得也都不錯。”姚文輝説。

相關數據顯示，目前教育市場極度分散，新東方、好未來兩大教育巨頭一共佔有不到10%的行業份額，教育賽道還存有巨大發展空間。

與此同時，下沉市場對在線教育的熱情更高。相關數據顯示，2019年低線城市34%的家長認為，在線教育平台能夠提供優於當地線下機構的師資，而一線/二線城市只有26%-31%認可在線教育的優勢。

為此，新東方在線去年收購東方優播後，一直在大力推進下沉市場，也取得了一些成效。

據2020財年數據顯示，東方優播付費人次達66萬，同比增長184.2%，佔K12業務付費人次的36%。當前，其產品也已經進入全國24個省172個城市，校區數達到177個。

在姚文輝看來，“在教育行業，不同的產品滿足不同的需求，只是説受眾可能相對窄一點，但只要做深、做透，現有的市場規模也夠吃了”。

當下，雖然新東方在線陷入虧損，但市場看中的正是其多年的積累與經驗，不過要重回巔峯時刻，也並非易事。

（應受訪者要求，陳華、王振偉、姚文輝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