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境隔離期她犯了幽閉恐懼症,這病做影像檢查時也能發作_風聞
医学界-医学界官方账号-为你提供可靠、有价值的内容是我们的存在方式。2020-09-01 09:58
希望特殊人羣能得到特殊關注。
從馬來西亞入境中國的L女士,因集中隔離,導致幽閉恐懼症發作,出現強烈的恐懼、焦慮、驚慌。她告訴“醫學界”,自己多次向隔離點反饋精神心理問題。直到隔離第9天(8月31日),在失眠、不思飲食30多小時後,才見到精神科醫生。
“醫生説,會給我開藥緩解焦慮、抑鬱。但要去醫院開,晚些才能給我。”L女士稱自己對這一結果並不滿意。“我最大的願望,是隔離點能協助換個房間,有一扇大點的窗户。吃藥沒有真正解決我出現情緒問題的誘因。”
圖片説明:L女士目前在上海市閔行區某集中隔離點。/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L女士此行的目的地是北京。因航線和入境管制,她在網上購票月餘,僅買到亞庇(馬來西亞)—廣州—上海的多段航程機票。按照上海方面要求,需接受14天的集中隔離。
8月23日(週日)晚,L女士和家人飛抵上海。經核酸檢測後,被專車送抵上海閔行區某隔離點,入住14層某房間。
她走進房間,感覺口乾、冒冷汗。當晚,睡了1個小時左右,她突然驚醒,心慌、喘不上氣。“我有恐高和幽閉空間恐懼症。一般,我會避免去地下室、停車場等沒窗或窗户很小的地方,不然會感覺壓抑、焦慮、手抖。”
L女士提供給“醫學界”的視頻顯示,其所在隔離點的室內面積較小。房間有一扇推窗,打開後是一個小飄窗,僅一側能打開拳頭大的縫隙。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上海市精神衞生中心臨牀研究中心辦公室主任陳俊主任醫師告訴“醫學界”,密閉空間恐懼症也叫幽閉恐懼。它表現為害怕密閉或擁擠的場所,因為擔心這些場所會發生未知的恐懼。尤其在身處地鐵、隧道、電梯等封閉、狹小或擁擠空間內,會出現焦慮和恐懼等情緒。輕者表現為胸悶、手足發抖、出冷汗;重者可有心慌、呼吸困難等症狀,甚至可能暈厥。一旦離開這一環境,相關症狀會快速消失。
美國醫學健康信息平台WebMD稱,幽閉恐懼的根源,是一種強烈的孤獨感達到特定恐懼的程度,是最常見的恐懼症之一。全球約5%-7%的人患有幽閉恐懼。身處擁擠的公共交通工具內,是最易發生幽閉恐懼的場景。但有些人的幽閉恐懼較特殊,僅在置身於PET-CT、MRI等影像學檢查設備中,或走進洞穴裏,會發作。
英國《每日電訊報》曾發文指出,在新冠肺炎大流行下,部分人被迫獨居,或與特定人一起、長時間身處某狹小空間內。這確實能降低病毒傳播的幾率,但它與人的社會性背道而馳,會影響情緒的自我調節功能,對精神和身體健康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
英國Tavistock&Portman中心(The Tavistock & Portman NHS Foundation Trust)是英國知名心理治療機構,擁有百年曆史。該中心臨牀心理學顧問斯蒂芬·布盧門撒爾(Stephen Blumenthal)博士撰文稱,疫情期間,幽閉恐懼出現一些特殊的場景和表現形式。比如,有的人突然不滿夫妻關係,覺得對方“提出太多要求,讓自己發瘋”。還有一名女性,前一刻慶幸於自己和朋友都好好待在家裏,下一刻突然不安、害怕感染新冠而喪命。“自我隔離不斷放大個人的負面情緒。”斯蒂芬·布盧門撒爾寫道。
2020年4月,前國際空間站指揮官、加拿大宇航員克里斯·哈德菲爾德(Chris Hadfield)錄製視頻,和民眾分享自己在太空生活6個月的感受,稱這段經歷或能幫助大家渡過難熬的居家隔離期。/The Telegraph
L女士告訴“醫學界”,她深呼吸、試圖自我調節,但沒有效果。週二(8月25日)凌晨1:40左右,她因持續驚恐,致電隔離點醫務室。電話沒有接通。
次日上午,她再度致電隔離點醫務室,希望換個房間、窗户大一些的。對方稱房間為統一格局、無法調配,讓她儘量適應、克服。這一天,她還撥打了上海12345市民服務熱線求助。被回覆“只能提示酒店、配合解決”。此後,L女士一直入睡困難。睡着後,也會因心慌、胸悶而驚醒。她的胃口越來越差,一天吃不了幾口。
30日,在她多次要求下,隔離點幫助其搬至4層房間。當日,隔離點為其安排了電話心理諮詢。
“醫生説我有抑鬱、焦慮情緒。讓我手握拳、再放鬆,做深蹲。我都試了,沒用。反而越來越焦慮。”L女士告訴“醫學界”。
30-31日,她沒合過眼,抗拒進食,僅僅喝了幾口水。手機接受信息的滴滴聲,讓她頭痛、呼吸急促。她想開門透口氣,但樓道的樣子讓其窒息。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31日下午,精神科醫生來到隔離點,為L女士提供醫學診療。“醫學界”發現,這樣做符合國家衞健委等發佈《新冠肺炎患者、隔離人員及家屬心理疏導和社會工作服務方案》。《方案》要求,發現出院患者及家屬、隔離人員家屬可能有精神衞生問題時,心理諮詢師、精神衞生社會工作者等應當向對口精神衞生醫療機構轉介,由精神科醫生提供精神醫學診療服務。
陳俊稱,考慮到新冠肺炎的心理健康影響,上海在每個隔離點都設置了對口聯繫的上級精神衞生醫療機構。每個區精神衞生中心安排精神科醫師、心理治療師,提供精神評估和心理援助,下沉服務。
陳俊指出,從全國範圍看,上海很早就關注到疫情對患者、隔離人員及家屬的心理健康和情緒問題影響。1月26日,他進入上海市公共衞生臨牀中心新冠肺炎隔離病房,與患者、其他醫務人員朝夕相處兩週。此後,又有8名精神專科醫師先後來支援。“幾乎每天都會接到會診需求。”
他注意到,多數因疫情出現的精神心理問題,屬於輕度應激障礙,經過心理輔導,可得到緩解。也有一部分是此前已存在問題,但因疫情而情緒惡化、得到確診。
“若精神症狀嚴重程度或持續時間超出患者的自我調整、應對範疇,出現明顯的恐懼、煩躁等情緒變化,我們就應積極干預。手段包括心理輔導、對症藥物治療等。”陳俊説。
資料來源:
1.關於印發新冠肺炎患者、隔離人員及家屬心理疏導和社會工作服務方案的通知. 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
2.What Is Claustrophobia? What Are The Symptoms? Some Myths Debunked. republicworld
3.Coronavirus and social claustrophobia: the new psychological frontier. The Telegra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