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和騰訊都拍《三體》,誰才是真正的降維打擊?_風聞
银杏科技-银杏科技官方账号-带你走在科技商业的最前沿。2020-09-03 23:26

撰文 \風千語
編輯 \ 吳不知
【這是銀杏財經第284篇原創文章】
人類的渺小就在於,當我們抬頭看星空時,看到的都是過去,太陽是8分20秒以前的太陽,仙女座大星系是254萬年以前的星系。
今天的人們憑藉着科幻作品暢想未來,遙望宇宙,然而真正要將這種幻想具象化時,還是隻能從過去的經驗中尋找可能。
9月2日,Netflix與三體宇宙、遊族集團正式宣佈將《三體》拍攝成劇集。主創團隊曾打造《權力的遊戲》,當然也包括因為“爛尾權遊”而被網友瘋狂寄刀片的編劇David Benioff和D.B.Weiss.
就經驗而言,這兩位編劇一對中國不瞭解,二沒搞過科幻。
就在Netflix宣佈之前1個月,8月2日,2020年騰訊視頻年度發佈會上,國內團隊拍的電視劇《三體》主創也紛紛亮相。
對於《三體》這個超級IP的改編,網上的聲音大致分為三種。
A:“我絲毫不認為外國人能將中國的東西拍好,尤其是涉及文化層面的東西。”
B:“Netflix技術是過硬的,也有比較完整的產業鏈,國內的話還是差一些。”
C:“恕我直言,誰拍都不看好。”
這個時代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賺錢的超級IP,遠到《山海經》,近到《三體》。
科幻題材製作一向是國內影視內容的硬傷,雖然《流浪地球》打開了一扇大門,但是並不意味着長期落後下來的差距就已經大大縮減了。
然而中國人寫出的經典,如果不能由中國人來拍好,將是一種遺憾,一如沒能將“花木蘭”傳揚全球,反倒讓迪斯尼搶了先機。
可是,無論粉絲如何三呼“不要拍攝、不要拍攝、不要拍攝”,改編已成定局。
幾度難產的電影版《三體》,或許説明了國內團隊對於科幻題材難度的某種低估,但國外團隊就一定能在“二向箔”來臨之前製作出一季劇集?
時間倒回2015年,劉慈欣得知獲得雨果獎時,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科幻世界》的副總編姚海軍,他被稱為“劉慈欣背後的男人”。
欣喜之餘,姚海軍越想越覺得滋味難言,劉慈欣明明寫了那麼多年科幻,那麼多的作品,為何到了今天才廣為人知?
本以為是榮譽的高峯,後來的事實證明,一切只是開始,《三體》連帶着劉慈欣身後的一系列作品都紛紛迎來世界的目光。
電影《流浪地球》只是一個開始,《三體》的電影難產也只是一個開始,如今Netflix要拍相關劇集,更是一個開始。
正如劉慈欣在回應中所説的那樣,才剛剛簽完合同,未來的路很長,之後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一旦IP改編進入流程,資金分配,團隊組建,大綱確立……任何一點風聲都將是對粉絲想象力的一種降維打擊——這怎麼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壹
關於“科幻大門”
豆瓣評分3.3的《上海堡壘》其實關不上中國科幻的大門,只是在《流浪地球》之後,人們就應該預想到,這條路本就不可能一帆風順。
當年以10萬人民幣買下《三體》版權的遊族網絡,被外界看來撿了大便宜,如今更是《三體》系列小説全球影視劇改編權的唯一所有人,但是後來似乎更像是接了個燙手山芋。
想快速圈錢的影視圈,完全低估了這個IP的改編難度。
在宣佈與Netflix聯合當日,遊戲板塊走強的的情況下,遊族網絡走勢卻一般,收盤上漲1.56%。
短時間內,《三體》並沒有在股市上帶給相關行業太明顯的回饋,遊族方面是因為電影難產也就算了,《三體》遊戲也難產,騰訊方面則還是因為大家都還在國產科幻門外遙望。
2015年11月,《三體》製作人孔二狗在微博以一張紅底白字的海報表示預告片真的在做,彷彿馬上就能上映一般,這一等就是無限期。
後來又發生了孔二狗離職、換特效公司等一系列的問題,然而粉絲們卻稱這種“難產”實為一種幸運。
宣稱靠情懷做事的孔二狗,或許是真的有情懷,在Netflix宣佈拍攝劇集後,還轉發了相關新聞,只可惜評論裏一直在追問他的“東北往事”。
作家兼編劇庹政告訴銀杏財經:“2015年的時候,我接觸過拍《三體》的那一撥人,素材做好後,剪了一個版本,製片方不滿意,又請了一個導演再剪了一個版本,可素材還是不能達預期,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製片方也不敢拿出來,怕被罵。”
會被罵的不止遊族,事實上,只要拿想象力開刀的作品,幾乎都會被嘲諷,何況是粉絲遍佈全球的《三體》。
《流浪地球》大賣後,《三體》電影的製片方還曾在朋友圈自責拍得不成樣子,要拿出來更是十分不可能了。
在《三體》的“成功”路上,隨處可見外界的質疑和反對,幾乎很少聽到贊同的聲音,即使到了擅長大製作團隊的手裏。
這時,有人説出了真正的擔憂,那就是真正悲觀的或許不是權遊的爛尾編劇,而是由美國人來拍《三體》。
這樣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因為美國人拍外國的東西,首先要滿足本土民眾對外國文化的想象,看看那些被怪化的《西遊記》人物就知道。
由章子怡和鞏俐主演的《藝伎》到了日本本土,也遭遇了完全的水土不服,外來人拍本土東西不是一般的難。
對此,庹政卻有另一番看法,他説:“其實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而且在《三體》中,更重要的是感受一種‘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大境界,僅停留於某些主題不是那麼重要,人在宇宙中本來就很渺小。”
此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劉慈欣也在採訪中表示,對於他來説,小説中的人物只是工具人,而塑造人物也不是他的初衷,這也成了很多人覺得“大劉不會塑造人物”的理由。
宏大的主題下,人物和文化主題的確渺小,但是影視作品是要投放到大眾當中謀取資本回報的,一旦有任何文化詮釋上的疏忽,很可能發酵成一場巨大的反對。
因此,與其説Netflix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不如説是有些無奈的選擇,畢竟Netflix才會砸重金,但期待就duck不必了。
即使是曾經表示對好萊塢之流黑白分明的慣性不看好的劉慈欣,由於選了自己喜歡的《權遊》主創,也開始對Netflix的《三體》系列報以期待之詞。
貳
關於“單槍匹馬”
為了一句“劉慈欣單槍匹馬把中國科幻提升到了世界水平”的出處,復旦大學教授嚴峯和高曉松曾在微博進行了幾輪口水戰。
可見,只要涉及到《三體》,哪怕只是一句話,大家也能較真到前所未有的田地。
寫小説是一個人的事,雖然今天的文娛產業鏈讓寫小説也變成了很多人的事,但一般意義而言,寫小説還是一個人的事,拍影視作品才是一堆人的事。
因此,文學作品或可由一人單槍匹馬提升到世界高度,影視作品卻沒有辦法,更多的時候,一個團隊也不行,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套用《三體》裏面的一句名言就是:願給歲月以科幻,而不是給科幻以歲月。
Netflix拍《三體》如何,現在很難説,但是國內的電視劇版《三體》已經近在眼前,該劇6月開機,由企鵝影視、三體宇宙和靈河文化共同出品,主演為張魯一、於和偉等。
從海報中已經透露的角色如汪淼、葉文潔、申玉菲等來看,皆是第一部《地球往事》中的主要角色。
第一部難也不難,不難在於絕對沒有第二部第三部那麼多的宇宙場景,需要的特效場景也不是那麼多,難在於時代背景,這可能也是國外團隊拍第一季最大的難題。
因為即使是中國人,也很難講好那個時代的故事。
其實,這部電視劇雖然近日才官宣,但是早在2015年就開始籌備了。一位曾參與靈河文化《三體》電視劇劇本前期評估的工作人員告訴銀杏財經,當時市場流行大女主題材,那會兒放出科幻題材並不合適。
“我們最後給出的意見就是可以儲備,但是不急。”
劇版比影版幸運的地方,很大程度就在於沒有那麼急,比起已經淪為“東北往事”的難產影版,劇版在2020年影視復甦之際放出相關消息,還有想象空間。
“另外在科幻方面,白老闆(《三體》劇版編劇白一驄)也不是毫無經驗,他2014年就製作過有科幻色彩的《暗黑者》。”
白一驄在業內也是小有名氣的編劇,早年主要涉足武俠題材,張紀中版《天龍八部》,聶遠版《雪山飛狐》等便是由他擔任編劇。
所以,也有網友對靈河表達了一定期待。
然而如一開始所説的一樣,影視作品不是憑一個人或單個團隊單槍匹馬就能做好的事情,在科幻這片園地,中國無論是團隊還是個人,都鮮有有經驗的前輩。
何況,《三體》不是《魔幻手機》那種科幻,而隨着越來越多的猜測和揣摩,改編版影視作品將承受的期待也會越來越多。
眾所周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對於這些劇版或影版的《三體》,無論是NetFlix還是國內團隊出品的,最諷刺的結果無非就是,最後的它們口碑還不如一羣大學生玩《我的世界》遊戲,玩出的《我的三體》。
叁
關於“降維打擊”
“大劉是一個天才。”這是很多讀過劉慈欣作品的人的共同感受。
然而在將這個天才的作品進行改編的路上,每一步似乎都在對讀者的想象力進行降維打擊。
先説《三體》的漫畫,由幻創未來、騰訊動漫、八光分和波洞星球出品的漫畫《三體》,2019年11月23日上線於騰訊動漫,目前評分9.2,這個分數在騰訊動漫上談不上高。
動畫方面,2019年11月20日,B站公佈了《三體》首支正式預告片,製片方藝畫開天透露,概念版預告片已經很接近正片風格,但並未最終定型。
其實在三體未引起如此大範圍的改編熱潮時,許多人就認為由於太多特效和幻想場景,動漫或許才是最適合呈現本故事的形式。
但動畫要涉及到的預算和成本同樣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承載了太多期待的小説。
説好要毀就毀在自己人手裏的《三體》,最終還是要借外人的手,其實從長遠來看,沒必要就執着於“毀”字,唯一不讓期待破滅的方法,或許就是將影視作品與小説分開些來看。
這些影視作品在稱為《三體》之前,起碼該成為一部稱職的科幻片,這樣才有後話可説。而不是像2015年的電影《三體》一樣,剪輯時連素材也不夠格。
像《星際穿越》這樣的高分科幻片,雖説不是人人都能看懂,但是首次以比較具象的方式展現了多維世界與現實世界的碰撞。
對於科幻而言,光砸錢從來都是不夠的,它更需要在滿足人類想象的同時,又給予觀眾更多的想象空間。
越是對《三體》以及科幻製作的難度進行解析,就越會發現這真是一塊“燙手山芋”。
但扔掉是不可能的,畢竟B站UP主文曰小強為了解説全書從各大電影中拼湊出的80分鐘畫面輕易就獲得了近800萬的播放量。
2016開始啓動的《三體》舞台劇,上座率也在90%以上;2019年在喜馬拉雅上線的《三體》廣播劇,目前已獲得了3742萬的播放;三體天貓旗艦店也有了超過3萬的粉絲,店鋪主賣三體書籍及周邊產品。
《三體》能賺大錢嗎?確實能,潛力巨大,但是如果沒能改編好,將會流失國內大批潛在的科幻受眾,科幻大門也就依舊止於門前。
大家熱衷於幻想二向箔來臨的樣子,熱衷於幻想被降維後宛如水彩畫的太陽系,可是在進行影視創作時,首先就要對集體想象進行降維,因為每個人腦海裏的未來和宇宙都有差別。
還原一個多數人認同的宇宙畫面,才是科幻影視作品需要做的。
而且在觀眾選擇了點進一個改編作品觀看時,就已經無意間錯過了腦海裏原本的畫面,剩下的要麼接受眼前,要麼寫上評論“書裏不是這個樣子”。
作品產生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在等待的過程中,或許其他題外話可以更精彩。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三體》,那就是當全人類在同樣的外部威脅面前顯得不堪一擊時,人們將會產生怎樣的矛盾或怎樣團結在一起。
那當所有人都在期待或質疑《三體》改編能力時,製作方又將產生什麼樣的矛盾?又或者緊密團結在一起?
當然,話也不能説太早,畢竟誰也不知道“三體人”長什麼樣,除了摘除大腦的“雲天明”(事實上,雲天明是帶着腦子去三體的),這或許也在暗示某種歸途:別帶腦子,會收穫更多。
-全文完-
參考資料:
[1].貴圈 | 為何劉慈欣堅決不把《三體》交給好萊塢,卻對奈飛抱有信心
[2].你好天府 | 你所不知道的成都,科幻之都那些事
[3].中國證券報 | Netflix出手要拍《三體》聚集版,遊族網絡被追問《三體》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