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求求你別問我問題了_風聞
我想逗乐这个闷闷的世界-搞笑博主、医生-愿世界更欢乐2020-09-04 12:25
來血管外科的第三天,我就上手術了。
上手術,説實話,我還是很興奮的,這是來自一個外科菜鳥內心深處的渴望。
男人好久沒和女孩子那啥了想上,外科醫生好久沒手術了也想上。
萬一能蹭個縫皮什麼的,怕不是要興奮半天?
輪轉的規培醫生被帶教老師賞個縫皮,那是對他的極大褒獎,畢竟平時大家都是寫病歷的貨色。
我以迅雷不及蒼井空姿勢的速度脱掉了衣服、褲子,快速來到手術室。
想到即將要上手術的我
不好意思,中間漏掉了一個環節。脱掉衣服,換上了洗手衣之後,來到了手術室。
進入手術室,我一直在回憶縫皮的場景,怎麼進針、出針、打結,滿腦子想“縫”非非。
“洗手吧。”我的帶教老師對我説道。
“好嘞!”我用七步洗手法仔仔細細洗了一邊手,然後又用七步洗手法仔仔細細擦了消毒液。
我就像第一次偷吃禁果的小男生一般,緊張又興奮,在實操前,仔細地回憶操作的細節,一絲不苟、按部就班地完成各個步驟,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這叫什麼?這叫儀式感!
對,我差不多就是這個速度
“快點啊,洗個手怎麼磨磨唧唧的。”
我還在七步消毒呢,在我後面洗手的帶教,都已經開始給病人消毒鋪單了。
咱第一次上這個下肢靜脈曲張,消毒鋪單啥的咱也不敢想了,趕緊穿上手術衣,戴上手套,站在台子旁,期待一年以來的第一次手術。
看着患者佈滿曲張靜脈的下肢,我竟然覺得比模特的大白腿還有吸引力。

你喜歡哪雙腿?據説血管外科醫生都會選左邊
這口罩怎麼臭臭的?我擦,原來是口水掉下來了。
“怎麼樣,開始了麼?”手術室門口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原來是主任來了。
“都弄好了,可以開始了。”帶教老師回覆道。
“好的,你們先開吧,我馬上上台。”主任説道。
現在靜脈曲張手術已經很成熟了,除了傳統曲張靜脈的剝脱,還有新的射頻消融,以及硬化劑注射的方法。
這邊,帶教老師在教我如果做射頻消融,那邊主任已經上了台。
“小王,你是來輪轉的,第一次上靜脈曲張手術?”
“對的,主任。”
“那你告訴我,大隱靜脈是如何走行的?”
???
(此處為黑人問號圖)
説好的好好手術呢?怎麼突然問起我問題了。旁邊的帶教老師也不説話,你倒是幫幫我啊!
我搜腸刮肚,仔細回想,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
“這個,大隱靜脈從這個踝關節這邊走過去…”一邊説我一邊指,希望通過自己的手部動作分散主任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在意我的口頭答案。
“什麼踝關節?這個叫內踝。”顯然,我的策略失效了。
“哦哦哦,內踝,內踝。”我的額頭已經隱隱約約有一絲汗漬。
“然後呢。”顯然,主任並不打算放過我。
我的冷汗更多了,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要放哪張圖了。

對,沒錯,就是這張圖
如果現在把病人的心電監護接到我身上,我這心率、血壓怕是會讓麻醉醫生緊張一下吧,給我用點硝酸甘油之類的。
“呃,這個,然後呢,沿着這個小腿內側,呃,對的,然後膝關節後方。”我邊説邊偷偷觀察主任的表情,希望能得到一點反饋,知道自己説對沒説對。很可惜,她沒有一絲表情。
“然後沿着大腿前側,到腹股溝區,匯入股靜脈。”我繼續説道,説完之後長舒一口氣。
“哼。“主任冷笑一聲。
要是監護接在我身上,麻醉醫生怕是能看到竇性停搏的波形,再給我來點異丙腎上腺素之類的。

本人回答主任提問時監護波形
“小王是胸心外科的,好久沒上臨牀了,可能一時半會沒想起來。“旁邊的帶教老師替我圓了個場。
“你是胸心外科的,對吧,那你告訴我,這個深靜脈血栓是是如何導致肺栓塞的?這個你們科應該很清楚的。”看來,主任還沒打算放過我。
我一下懵了,你知道吧?就是又被冷不丁問了一個問題,還搞突然襲擊。
俗話説,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突然從血管外科跳回自己專業的問題,腦子轉不過來。
更何況,剛才沒答好,心態已經崩了。
“這個,深靜脈血栓經過這個股靜脈,然後到這個,這個髂靜脈,對,髂靜脈。”(MD,我隱隱約約記得這個髂靜脈分髂內靜脈和髂外靜脈的,股靜脈是到髂內還是髂外來着?不管了,直接答髂靜脈吧)
“哼,還髂靜脈,然後呢。“主任不動聲色地問道。我更慌了,也不知道答對沒答對。
我擦嘞,髂靜脈之後到達什麼靜脈來着?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血栓從這個髂靜脈,然後到這個,什麼來着,這個腹主靜脈,然後…“
撲哧一聲,主任和帶教老師都笑了。
“腹主靜脈,小王啊,你還胸心外科的,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下腔靜脈,下腔靜脈。“老師在旁邊偷偷地提醒我。
次奧,我他麼連下腔靜脈都忘記了!老臉都沒地方放了。
麻醉師,麻煩給我來一隻丙泊酚,我的世界已經丟人丟過了頭。
“回家多看看書,不看書哪行呀,這麼基本的知識都給忘了?“
我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當初解剖考96分的我,萬萬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説出腹主靜脈這個詞吧。
旁邊的帶教老師碰了碰我,示意我繼續幫忙做手術,主任看我這副窘態,也不再問我問題了。
終於,手術做好了。
曲張靜脈剝脱現在可以用點式剝脱,一條腿可以有十幾個半公分的小切口,我看着滿眼的切口,心想着這次總能縫上幾針了吧?彌補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主任,我能縫皮麼?”我舔着臉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啊,小王啊,我們不縫皮的,現在都是用敷貼貼起來的,針眼都沒的。”主任語氣中帶着一點得意。然後和帶教老師一起用敷貼貼起了傷口。
殊不知,我的心在滴血,淚已幹。這波虧大了。
臉麼,丟光了。皮麼,還沒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