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話一下：前法國殖民地馬裏叕亂了，中國必須出手！_風聞

你好，我是在觀網和你看世界的王驍。2020年8月18日，西非國家馬裏發生軍事政變，對此法國總統馬克龍也專門表示譴責。非洲國家政變，跟法國有什麼關係？2019年11月30日《法國如何榨取西非》我們提過法國殖民帝國解體後，仍然保留了影響力和經濟利益，外籍兵團有事兒沒有還要來維持秩序。馬裏是典型的西非地區法國前殖民地，獨立至今非常失敗，國家長期分裂，政府治理聊勝於無，頻繁發軍事政變，邊界形同虛設。雖然世界地圖上有個馬裏，但是馬裏除了國名國旗國徽外，怎麼看怎麼奇怪。本期《驍話一下》我們就來聊一聊，為什麼馬裏不是個國家。

玩過帝國時代2的朋友知道，馬裏是萬金油勢力，挺強的。馬裏歷史上誕生過強大帝國，一度版圖橫跨西非，盛產黃金。14世紀統治者曼薩·穆薩帶6萬人去麥加朝聖。隨行人員穿金戴銀，慷慨撒幣。在開羅待了三個月，因為撒幣太多，甚至導致埃及通貨膨脹。但是馬裏地區的古代政權由於頻繁遭到北非阿拉伯勢力的侵擾，導致長期難以形成穩固的統治。1880年法國入侵西非，馬裏成了法屬蘇丹的一部分，屬於法屬西非聯邦。但是殖民地文武官內鬥，馬裏一度同時存在軍事總督和平民總督，統治連續性極差。二戰後英法殖民帝國崩潰，1958年，法屬蘇丹獨立為馬裏聯邦。1960年塞內加爾退出，馬裏聯邦變成馬裏共和國，還喪失了出海口。

獨立後，馬裏雖然有了國家之名，但是沒有國家之實。既有民族分裂，又有軍事政變，而衝突中又帶有宗教極端因素，一亂就不是小亂，是大亂。雖説在西非，這屬於常態。

分析馬裏地圖，我們能發現兩個三角形拼在一起。拜法國人所賜，馬裏邊境劃分簡單粗暴能畫直線就不畫曲線。北部是撒哈拉無人區，南部卻是西非草原，中間尼日爾河穿過，屬於半荒漠薩赫勒地區，類似內蒙，畜牧業為主，生態環境脆弱，是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邊界區。馬裏主體民族是黑人班巴拉族，佔三分之一，主要在南邊，靠農耕。北部是圖阿雷格人，遊牧民，是個母系社會，大眾途鋭這個名，其實就是圖阿雷格。

歷史上圖阿雷格人經常南下掠奪，兩族本不是一家人，但殖民者圖省事兒，瞎畫邊界，同一民族劃入不同國家。農耕的班巴拉人被劃入五個國家，遊牧的圖阿雷格人也被劃入五個國家。接下來會如何？農耕和遊牧的矛盾，中國人可太熟悉了。

1962年圖阿雷格人叛亂，1968年，軍方強人穆薩·特拉奧雷推翻政府搞獨裁。1990年圖阿雷格人又叛亂，1991年，軍隊又推翻了政府。基本上就是少數民族叛亂，軍隊平叛無能，就殺回首都推翻民選政府。這就好像曹魏滅不了南方，就把漢室給滅了一樣。2012年1月，圖阿雷格人又一次叛亂，軍隊3月又一次搞掉民選政府，馬裏內戰爆發。【】最初內戰還是老模式，圖阿雷格人和宗教極端勢力橫掃北部，一度佔領全國三分之二，前宗主國法國捉急，由聯合國授權出兵，幫馬裏政府平叛收復城市。

本來2013年6月雙方就停火了，但這次國際大氣候改變，境外勢力登場。馬裏北部是利比亞，卡扎菲倒台後秩序沒恢復，各方陸續上台。部分利比亞武裝穿過邊境，來到馬裏討生活，2015年，ISIS在中東瀕臨崩潰，部分成員逃到利比亞，匯合了基地分部也來到馬裏。最初幾年，這些外來勢力和圖阿雷格人搞曖昧，2018年鬧翻了，ISIS把中東先進經驗引入薩赫勒地區，佔領村莊，摧毀現代設備，靠高收入吸引青壯年入伍，把社會倒退回中世紀水平，將佔領區綁到自己戰車上。

別看是極端恐怖組織，這一套模式統治力碾壓還處於原始社會水平的馬裏政府，ISIS靠走私黃金、毒品和人口換硬通貨，軍隊經驗豐富，又有利比亞流出的高新武器。也難怪馬裏政府軍一觸即潰。結果就是8月這次，軍隊再推翻民選政府，搞起軍委會治國。國家機器軟弱無力，政府政令不出首都，主要任務是伸手要國際援助，國族認同停留在部落戰爭。解釋解釋，為什麼馬裏不是國家？

那為什麼會這樣呢？三大原因，法國匆匆撤走，“殖民遺產”矛盾重重，矛盾又讓馬裏無法建立起國族認同，基礎貧弱讓馬裏政府遲遲無法完成國家建構。

我們以前在節目中講過，60年代法國政府離開非洲，但政治影響沒走。法蘭西聯盟，法蘭西共同體，西非經濟共同體、西非經濟貨幣聯盟，西非法郎乃至法語，無時無刻都在塑造非洲。這次軍方政變，西非經共體就關閉馬裏邊境，禁止資金流入。

法國最大的“殖民遺產”，就是非洲國家邊界，劃分既不按民族疆界，也不按山河地理。馬裏問題我們前面説過，歷史上薩赫勒和西非的地區關係，是搶劫與被搶，圖阿雷格過去騎駱駝，現在載具換成豐田皮卡，技術水平上升，歷史大邏輯不變。

大家估計也想問，馬裏軍隊又打不過，按民族重劃國界，建新國家不就行了？答案是：不行。非洲國家1964年簽署條約《非洲邊界爭端決議》，非統成員國彼此領土完整。好處是消滅了各國兼併可能性，建立起非洲基本政治秩序。但壞處是將殖民地“邊界神聖化”。

不過也有小夥伴會問，南蘇丹不是獨立了？圖阿雷格咋不行？這涉及非洲國家的另一個默契，中央政府認慫，承認內部分裂，非洲國家才會跟進承認，最後聯合國才一致接納南蘇丹進入。圖阿雷格人首先人口少，政治參與有限，還分散在五國，打服一國容易，打服五國就很難，更不要説圖阿雷格武裝立場極端，和恐怖組織交往甚密。

馬裏獨立60年沒有完成國家建構，地理劃分失敗固然是一方面，也和建國時缺乏政治強人有關，對，本期沒有天降猛人。盧旺達仇殺後建立國族認同靠總統卡加梅。印度補上國族短板，歸功於人民黨和莫迪老仙。馬裏建國後統治者水平都一般，軍頭穆薩·特拉奧雷，法國軍校出身，統治23年唯一貢獻是穩定，1991年被推翻。

按照政治學理論，國家掌握最高權力，政府驅使官僚運轉國家機器。1992年版馬裏憲法非常理想。但是你拿286跑win10，那是搞不定的，國家機器執行力不足，中央只能下放權力，建立702個市議會，民選官員取代了事務官，結果是什麼？我估計老觀眾都能背出來了，自然是鄉賢當選，地方豪強執政，惡性循環，國家機器更加低效。

目前馬里人口2000萬，主要信仰伊斯蘭教，大部分人口居住在尼日爾河沿岸，七成國民從事農業，是全球最貧窮國家之一。2019年GDP175億美元，相當於廣州一個區。和西非國家一樣，馬裏用西非法郎，金融被法國控制，剛被推翻的凱塔總統是個留法精英，但馬裏全國識字率只有不到百分之40，6萬人接受過大學教育。法國人留下了一些基建，比如尼日爾河灌溉渠道，但是國家組織度不夠，年久失修。基礎設施是提高國家統治力最簡單有效的方法，然而馬裏只有法國時期鐵路，729公里，因為實在維護不了，直接在2003年賣給加拿大公司，好歹外資還能升級下設備。

《年代四部曲》作者霍布斯鮑姆認為，“不是民族創造出國家和民族主義，而是國家和民族主義創造了民族。”民族主義的象徵就是統一語言，法國大革命的直接結果就是普及法語，你説馬裏這前法國殖民地，推廣法語不是輕而易舉麼？

憲法規定官方語言法語，還規定13種國家語言。其實從治理的角度看，講什麼語言都沒問題，問題在於政府有沒有能力去強制推廣，讓全國人都有能力使用同一種語言去溝通。所以馬裏城裏還好，但是南部農村不用班巴拉語沒法交流。班巴拉人自己和周邊幾內亞、塞內加爾等國關係密切，而北部圖阿雷格人又和利比亞關係緊密。這語言都説不通，哪裏還有什麼馬裏國民呢。

馬克思主義認為“國家是階級統治工具”，而自由主義者認為國家是“權力鬥爭舞台”，1970年代開始社會科學有着：“國家中心主義”轉型，意思是國家機器有自主性，是整套結構，不一定完全符合階級和羣體利益。比如蔣介石反動政府既傷害資產階級，也傷害無產階級，還傷害中華民族利益，除了買辦誰都不愛。

馬裏就是不少非洲“國家”不是國家的典型 ，大批後殖民國家，獨立至今都有半個世紀，其實還被拘束在殖民地框架中，淪為世界體系中最邊緣地區，之前説孟加拉還能變身血汗工廠搞現代化，非洲國家欲流血汗而不可得，只能當最低端的原料產地。

論自然稟賦，馬裏還屬於不錯的，有金礦有鈾有棉花。如今馬裏經濟主要靠黃金和石油，2019年產黃金71噸。按目前金價每克超過400人民幣，單是每年開採黃金就相當於280億人民幣，還有1.7萬噸鈾，這是核能化基礎。然而國家結構受制於殖民殘餘，國民高度複雜，不清楚自己從哪來，到哪去，建立不起來國族認同，組成的國家軍隊意識形態，自恰性甚至不如恐怖分子。沒有國族認同，就無法產生民族知識分子羣體，殖民地精英在馬裏賺錢在巴黎置業，自然建立不起有效統治。

説了這麼多馬裏，和中國有什麼關係？我要上私貨了，只代表我個人觀點，覺得味兒太沖的可以選擇性觀看。近年來中國已經成長為馬裏主要貿易伙伴，有400多中國維和人員和3000名中國人在馬裏工作生活。已經是馬裏第二大貿易伙伴，2019年中馬貿易6億美元，同比增長37.2%，馬裏工業品主要來源，順便一提第一大是黃金買家阿聯酋，進出口法國都排不到前三。

西非和平穩定，符合中國長遠利益。打擊恐怖主義，幫助馬裏恢復國家秩序，是中國負責任大國的體現，就算從這個角度考慮 ，中國也應該對馬裏產生積極正面影響。説到這，彈幕肯定要説，那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我們還要不要遵守？要，但要融匯變通。我們中華民族非常特殊，幾乎所有國家都有中國社區，馬裏也不例外，可是我們卻確保不了在馬裏的公民安全。

2000年以來，馬裏不斷髮生針對華人的犯罪，有恐怖主義、種族仇恨、也有普通犯罪。我們在要求海外公民注意地方法律法規的同時，是不是也應該要求當地政府保護好我們中國公民呢？2015年11月20日，馬裏麗笙酒店遭到襲擊，3名中國公民遇難。2016年5月31日，恐怖分子襲擊聯合國維和部隊加奧營地，1名中國維和官兵犧牲，4名維和官兵受傷。

中國可以提供一些方案，馬裏需要現代化進步，我們提供技術，馬裏需要擺脱舊殖民影響，我們有能力辦到。馬裏需要穩固政局，我們也可以。但是幫人也得落下個好名聲，我們無非是擔心”新殖民主義“、“債務陷阱”這兩頂帽子。別逗了，你中國人只要去非洲，哪怕是撒泡尿，外媒也會説你是新殖民主義，破壞非洲環境，所以丟掉幻想吧。在他們眼裏，中國任何在非洲商業行為都屬於新殖民主義。別人説什麼不重要，能幫助小國完成現代化，從而孕育新市場，才是我們該做的。要出海，就要幫人家改造改造社會，説句難聽的，如果當地多數人都還住在茅草屋裏，那你中國的現代產品就賣不進去，就這麼簡單。再放小一點，保護我們僑胞在當地的生命財產安全總可以了吧。我們要反對極端民族主義和打擊宗教極端主義。極端民族主義是人類毒瘤。兩次世界大戰，各國領土糾紛，都能見到民族主義身影。民族主義製造了“我們”和“你們”，讓基因差異只有百分之0.01的人類廝殺。宗教極端主義反人類、反社會，否認國際秩序。提倡多邊主義解決問題。英法老手一邊創立各式各樣的組織，充當白手套，一邊噴我們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製造“債務陷阱”。為黑而黑。所以我們只有用實際行動，痛擊這種荒謬的觀點，利用好現有國際組織，聯合國和非洲聯盟，融合變通，改變非洲，讓這些完全不是國家的國家變成國家，變成新社會，變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