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前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與中國新疆_風聞
西域都护-西域都护官方账号-新疆在地观察家。公众号:西域都护2020-09-06 10:29
圖為奧斯曼軍隊1914-18年軍服
中國是在巨大的民族屈辱中走進20世紀的,整整一百年前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讓俄羅斯帝國、德意志帝國、奧匈帝國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四大帝國灰飛煙滅,其中前三大帝國都曾參與八國聯軍,在1900年出兵侵略中國。俄羅斯是出兵最多的國家,而德國皇帝公開號召殘酷屠殺中國人的“匈奴演説”曾震驚世界。相反,在清朝自19世紀中期開始衰落淪為“東亞病夫”之前,與中國一樣幅員遼闊、民族眾多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就已經被歐洲列強譏諷為“歐洲病夫”,從未有實力侵犯近代中國的邊疆或海疆。康有為、梁啓超等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經常拿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作為抱殘守缺而江河日下的典型來告誡大清的執政者必須勇於改革。但是,就是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古老帝國,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對新生的中華民國的領土完整和邊疆穩定構成威脅。
奧斯曼的封臣阿古柏
曾侵佔大半個新疆
從公元11世紀起,一些原本遊牧於中國北方草原的突厥部落陸續遷徙到西亞。14世紀,這些部落聯合當地居民建立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興起,1453年滅亡東羅馬帝國,16世紀初發展為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大帝國。
早在明代,奧斯曼帝國就和中國就有間接的交往,16-17世紀的中國和奧斯曼帝國都被當代一些西方學者稱為“火藥帝國”。也有中國學者認為,明朝後期中國的一些新型火藥武器技術,是從奧斯曼帝國傳入的。17世紀中期到18世紀中期,位於歐洲伏爾加河下游地區的清朝藩屬國——土爾扈特汗國曾與奧斯曼帝國及其保護國克里米亞汗國多次交戰。21世紀初,中國製作的電視劇《東歸英雄傳》中出現了奧斯曼軍隊的形象。1771年土爾扈特部萬里東歸之後,乾隆皇帝曾多次向東歸領袖渥巴錫等人詢問奧斯曼帝國的情況。但是,由於奧斯曼帝國向東擴張的通道被波斯帝國封住,奧斯曼帝國與清帝國從未發生過直接的軍事衝突。
19世紀60年代,清帝國在太平天國革命、英法聯軍入侵京津和沙俄吞噬北疆的三重打擊下一度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對新疆大部分地區失去控制。中亞浩罕汗國的軍事頭目阿古柏趁機帶兵入侵新疆,佔領了新疆天山以南除哈密之外的大部分地區和天山以北的烏魯木齊等地,侵佔中國疆土達100萬平方千米以上。當時的奧斯曼蘇丹阿布杜·阿齊茲已經受到剛剛興起的泛伊斯蘭主義的影響,認為土耳其蘇丹不僅是奧斯曼帝國的元首,也是其他國家穆斯林的領袖。他決定在英俄兩強角逐的中亞地區培養親土耳其的勢力,以改善奧斯曼帝國的地緣政治處境。奧斯曼帝國官方開始造勢,喀什噶爾(今天的喀什市)幾乎在一夜之間為奧斯曼朝野人士所知。
因此,當阿古柏派出侄子賽義德·阿古柏·汗遠赴奧斯曼帝國尋求支持,他於1873年抵達奧斯曼都城伊斯坦布爾時,雙方一拍即合。蘇丹授予阿古柏“埃米爾”稱號,賜以勳章和寶劍,還贈給阿古柏6門炮,1200支槍,並派出4名軍事教官到新疆培訓阿古柏侵略軍。賽義德回到喀什噶爾後不久,阿古柏就接受了奧斯曼的封號,把蘇丹的名字鑄在自己發行的錢幣上,並懸掛土耳其國旗,承認了奧斯曼的宗主權。1875年賽義德再次出使土耳其,奧斯曼蘇丹再次贈與大批武器彈藥並派出軍事教官。奧斯曼帝國與阿古柏政權勾結的活動,獲得了英國的支持,奧斯曼提供的武器彈藥是先運到孟買,再由英國人轉運到新疆的。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奧斯曼蘇打還以命令的形式確認阿古柏的長子為其繼承人,並向阿古柏的長子和次子授予官銜。1877年,賽義德第三次出使土耳其,代表阿古柏向新任蘇丹效忠。據維吾爾族史學家毛拉烏沙的《安寧史》和《伊米德史》的記述,浩罕侵略者在土耳其帝國的支持下,對包括維吾爾族人民在內的新疆各族人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和奴役。根據英國人沙敖的統計,大約4萬漢族人因不願意接受伊斯蘭教而被阿古柏殺戮。哈薩克、蒙古、漢等族的兒童,被作為幼奴販賣到“費爾干納、浩罕(今烏茲別克斯坦)、巴達克山(今阿富汗)、突厥斯坦,以及遙遠的土耳其”。
這樣,1877年-1878年左宗棠、劉錦堂指揮的收復新疆之戰中,清軍是與打着土耳其旗幟、使用土耳其武器的侵略軍作戰的。在阿古柏政權被清軍消滅後,其駐土耳其代表艾芬迪向土耳其蘇丹哈米德二世請願,要求蘇丹向中國派出使團,公開宣稱新疆是土耳其的國土,被蘇丹謹慎的拒絕。1880年阿古柏長子伯克·胡裏逃到伊斯坦布爾,宣稱要奪回喀什噶爾。哈米德二世接見了他,但也沒有給予實質性支持。
民國初期奧斯曼帝國
對中國新疆的滲透
20世紀初,奧斯曼帝國的處境更為險惡,歐洲和非洲的屬地喪失殆盡,歐洲大國看似掌握着瓜分奧斯曼帝國的主動權,但列強因利益衝突而不可能一致對付奧斯曼帝國。奧斯曼帝國依靠一兩個強國來抵制其他歐洲強國的侵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國家主權。奧斯曼帝國的國運受當時歐洲國際關係格局變動的嚴重影響,帝國最終被捲入歐洲大國之間的戰爭。
此時,由俄國穆斯林知識分子為了對抗“泛斯拉夫主義”而提出的泛突厥主義思想給正陷於全面崩潰中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提供了救命稻草,很快成為其統治集團,特別是一度執政的“青年土耳其黨人”所倡導的意識形態。
其實,泛突厥主義的想象與奧斯曼帝國的地緣政治現實相去甚遠。奧斯曼帝國的歷代蘇丹及核心統治集團雖然是屬於突厥語族的土耳其人,但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疆域,與世界上突厥語族的分佈地區並不重合。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最強盛的時代,統治了屬於閃含語系的阿拉伯人為主的阿拉伯半島、兩河流域和北非諸國,也佔領了主要屬於印歐語系的各族居住的東南歐地區,但向東擴張的腳步被當時同樣臻於極盛的沙法維波斯帝國擋住,從來沒有擴張到一度被俄國人稱為“土耳其斯坦”的中亞地區,更沒有到達中國新疆。
儘管如此,土耳其政府還是派人四處活動,妄圖建立一個地域廣大的包括中國新疆在內的泛突厥、泛伊斯蘭國家。奧斯曼帝國上層人士建立了以默罕默德·塔拉特·帕夏為首的“統一與進步委員會”。塔拉特領導的一個秘密組織的任務,就是向全世界傳播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後起的德國為了與英國對抗,向中東擴張,提出了“3B鐵路”計劃,拉攏土耳其。20世紀初,德國支持土耳其間諜在新疆阿圖什創立“經文學校”,宣揚泛伊斯蘭和泛突厥主義。由於奧斯曼土耳其與中國沒有正式的外交關係,德國為卡馬爾等在新疆活動的土耳其間諜提供了保護,讓中國政府很難依法懲治他們。
20世紀初新疆政局不穩,發展緩慢,給泛突厥主義思想的傳播提供了可趁之機。法國人和爽冒稱奉土耳其蘇丹之命,來新疆考察伊斯蘭教,在新疆穆斯林中大肆誘騙勒索財物。他的騙術屢屢得逞,可見當時土耳其在新疆已有較大影響。土耳其對當時新疆的影響滲透,主要體現在教育方面。
泛突厥主義者土耳其人孜牙·喬加勒甫在《突厥主義原理》中稱“為了充分影響人民,精英應該與人民共同生活……那就是深入到鄉村中去,擔任中小學教師”。土耳其在教育上直接滲透到新疆境內,灌輸理念,宣傳思想。在教學內容上, 土耳其人自編自印教材, 授課內容包括阿拉伯語、波斯語、宗教、歷史、地理、體操、圖畫等, 要求學生以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為領袖, 唱土耳其歌曲。據英國檔案記載, 土耳其人在新疆辦的學校要求學生以奧斯曼土耳其的哈里發為精神之父。
中國近代留學人員歸國後往往帶回留學目的國的很多思想和理念,中國內地漢族多往日本和歐美留學,而西北地區穆斯林少數民族則多往埃及、土耳其留學。早在清末就有一些新疆維吾爾人赴土耳其留學,民國初多有學成回國者。他們大都深受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思潮影響,回新疆後開辦所謂新式學校,傳播這些思潮。麥斯武德和艾沙就是其中的典型。麥斯武德是新疆伊犁人, 生於1887年, 1904年赴土耳其留學。1915年被土耳其派遣返回伊犁後,他打着興辦教育和醫院的旗號,聘請土耳其人充當教師,傳播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 甚至他所開辦的學校都命名為“圖冉”(即土蘭, Turan) , 即所謂突厥人的國家,在學生中公開宣揚: “我們的祖先是突厥,我們的祖國是土耳其”。
新疆還有一些富商,如阿圖什的玉山巴依阿吉等人,聘請土耳其人為教師,並資助親屬到土耳其留學。1913年底, 包括玉山巴依家族成員奧布爾·哈桑在內的一些喀什噶爾人前往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奧布爾·哈桑受到穆罕默德·塔拉特·帕夏接見,並提出向喀什噶爾派教師的要求。塔拉特派遣其組織成員艾買提·卡馬爾前往喀什噶爾。1914年3月14日,艾買提·卡馬爾抵達新疆阿圖什,隨即聯絡當地富商創辦師範學校。他誘導或強迫穆斯林學生接受以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為領袖,以哈里發為精神之父,並只准唱土耳其歌曲;。支持卡馬爾的阿圖什富商巴哈·艾丁不久則又在喀什噶爾辦起了一所學校, 並聘請隨卡馬爾來新疆的土耳其人阿布都·、卡迪爾擔任校長; 卡馬爾本人則秘密保持着與師範學校畢業生及各小學的聯繫。
一戰期間德國、土耳其
對新疆的滲透與中國的防範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土耳其加緊了對新疆的滲透,土耳其人在新疆活動更加頻繁。 一批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留學的喀什噶爾青年回鄉, 在當地富商贊助下, 開辦幾所學校。1916年, 土耳其人牙可甫在莎車開辦實業學校, 以教授實業的名義, 專門傳播泛突厥主義。同年,有土耳其人來到喀什噶爾, 在南疆活動3年, 並與甘肅的撒拉人建立聯繫; 還有1名土耳其人在葉爾羌辦了一所專業學校,1名土耳其人在卡馬爾介紹下試圖在和闐辦一所小學。
1914年底,德國與土耳其正式結為同盟,將土耳其拖入反對英國俄國的戰爭。出於戰略考慮,德國皇帝威廉標榜自己“是保護所有信仰伊斯蘭教的人的,是幫助土耳其解放所有穆斯林的”。1915—1916 年,德國人馮·亨蒂率領一個秘密組織到新疆喀什、莎車等地從事宣傳活動,沿途散發了上萬冊宣傳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思想的小冊子;1915年,土耳其人阿吉·阿里阿範得在南疆的喀什、英吉沙、葉爾羌、和田、庫車、吐魯番、鄯善、哈密等處活動。1917 年,德國派遣土耳其人七名攜帶鉅款,赴陝甘新一帶聯合回教徒,目的是“為將來引導土耳其東犯之伏機”。1917年,德國順發洋行在烏魯木齊、喀什、伊犁等地設立分支機構,收購羊皮等畜產品。當時列強在新疆開設的商業和金融機構,往往既從事貿易活動,又是蒐集情報和培養本地代理人的諜報機關。
1917年3月14日,中國宣佈加入協約國一方,參加戰爭,中德斷絕外交關係。梁啓超曾經談到,中國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對德宣戰後,必須堤防德國支持下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中國西部的滲透活動。
當時統治新疆的楊增新對出入新疆的德、土等國的人嚴密監視,要求各地方官“凡有德、土兩國人入境,不論行抵何處,即行查明釦留在署,不許出外與回纏交接”。鑑於當時中央政府已加入協約國,與德國、土耳其斷絕了外交關係,楊增新便積極招募軍隊,在哈密、若羌和蒲犁(今天的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等“雙泛主義”分子滲透必經的三個交通要道上佈防,對來往人員進行嚴格盤查,如果發現有人帶有軍械武器,即要求“迫令解卸”,絕不能遷就他們持武器進入新疆,對於已經滲透進來的可疑人員則驅逐出境。
中國對德宣戰後,上文提到的卡馬爾不再受德國駐華使館的保護, 遷居庫車。後來到省會迪化(即烏魯木齊) , 先是被關押在衙門中, 不久任迪化道尹的土耳其語翻譯, 但被隔離在衙門角落中, 其往來信函受到嚴格檢查, 他在一戰結束後回國。
中國在一戰中的盟友
同樣覬覦新疆
中國在一戰前期採取中立政策,1917年對德國、奧匈宣戰(但並未對土耳其宣戰),與英法俄日成為盟友。但是,在一戰前後,英俄日對新疆的侵略破壞並沒有停歇。
英國長期扶植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封鎖俄國南下地中海和波斯灣的通道,與土耳其是盟友關係。英國為了在中國新疆擴大侵略勢力,與俄國競爭,僱傭土耳其等中東、近東國家的一些人做間諜,潛入新疆,冒充阿訇,利用伊斯蘭教在新疆少數民族中的影響,深入全疆各地特別是南疆的清真寺,以講經為名,大肆宣揚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又稱大土耳其主義)。英國這兩種思潮在新疆的傳播,曾經比德國更為積極。
一戰期間,德國和土耳其試圖利用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在俄屬中亞、英屬印度發動穆斯林造反,以擾亂俄國和英國的後方,來為其戰爭服務。中國新疆同時與俄屬中亞和英屬印度毗鄰,德國與土耳其在新疆的活動也損害了英俄利益。因此,英國和俄國支持了中國政府對德國土耳其的滲透進行防範,客觀上有利於中國維護在新疆的主權。
例如,1914年,土耳其間諜在喀什噶爾地區活動, 不但困擾中國新疆地方當局, 也為英俄駐喀什噶爾總領事所警惕,最終 2名土耳其人在克里雅被地方當局逮捕。
上文提到的土耳其人艾買提·卡馬爾的活動受到傳統思想較重的維吾爾人反對, 以烏瑪爾·巴依為首的反對者上書新疆都督楊增新,甚至通過俄國駐喀什噶爾總領事上報北京。1915年8 月14日, 楊增新命令喀什噶爾道尹詢問有關卡馬爾事情,禁止其繼續從教; 隨後又下令禁止學校聘用卡馬爾所辦的師範學校的學生, 並懲辦有關商人; 喀什噶爾當局關閉了學校。
1915年2月, 5名土耳其人經過喀什噶爾,向中國新疆當局申請發給去阿富汗的簽證, 阿圖什富商巴哈·艾丁將他們請到阿圖什, 整個春天都在那兒居住, 幫助卡馬爾辦學。
英、俄駐喀什噶爾總領事館則擔心這些土耳其人會在阿富汗煽動穆斯林暴亂, 或者煽動英屬印度邊境地區的穆斯林製造動亂, 於是促使中國新疆當局拒絕批准其赴阿富汗。後來這些土耳其人被軍隊押送至上海, 一直在那兒呆到戰爭結束。
然而,同樣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協約國陣營中的俄國、英國和日本都對新疆進行了侵略活動。
一戰前夕的新疆,是俄國和英國爭奪的半殖民地。根據宣統年間編纂的《新疆圖志》的不完全統計,沙俄在新疆的商户,共有2,503户,10,022人。同一時期,英國及所屬的印度和控制下的阿富汗的商人,約1,295户,3,115人。這些商户在不平等條約的保護下,控制了新疆的經濟命脈。
1913年6月-7月,沙俄支持下的外蒙叛軍進攻當時毗鄰新疆的阿爾泰地區(後來歸屬新疆),在察罕通古被中國軍隊擊敗。此後,沙俄直接出兵1,500名,侵佔阿爾泰首府承化寺,又將俄羅斯人300多户移入中國境內,搶佔農田、草場,意圖造成實際佔領。1914年2月,沙俄向中國政府提出撤兵條件,企圖將侵略利益合法化,被袁世凱拒絕。同年,俄國人在根據不平等條約仍歸中國所有的伊犁霍爾果斯河東岸地區插上俄國國旗,企圖霸佔。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沙俄兵力不足,加上國內局勢日趨不穩,在中國的長期交涉下,被迫將侵入伊犁、喀什地區的俄軍撤回本國,但在阿爾泰仍留駐兩個騎兵連。
1914年7月,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一個月,英國駐新疆喀什的領事喬治·馬嘎特尼(中文名馬繼業,18世紀末出使中國的馬嘎爾尼的後代)在新疆南部發展了651名“英國僑民”,他還通知新疆省北部“要求當英國人的人們旅行到喀什噶爾,以便研究他們的國籍”。英國在新疆南部的庫車、莎車、巴楚、葉城、英吉沙等地設立“商約”或“鄉約”,並給非法發展的“英國僑民”簽發免納厘金和税的證明書,讓他們逃避中國政府徵税。
1917年十月革命爆發後,英國和日本試圖通過控制新疆地方政府,把新疆變成反共基地。兩國多次派出間諜遊説新疆都督楊增新,企圖讓他援助逃到新疆的俄國白軍反攻蘇俄紅軍。日本甚至要求派出一個師團的兵力進駐伊犁和塔城。這些要求都被楊增新拒絕。
英國作為老牌殖民國家,一直擅長在敵國的邊疆少數民族地區策劃造反,一戰期間膾炙人口的“阿拉伯的勞倫斯”就是其中一例。但是,英國作為中國在一戰中的盟友,竟然在中國邊疆煽動叛亂。1918年5月,英國通過庫車的英國僑民頭目奈依木和一些英國間諜,向庫車富商買買鐵力汗供應武器,準備暴動。當時,從中東竄入新疆的8個英國間諜就住在買買鐵力汗家裏,對暴徒進行軍事訓練。庫車軍警發現了這起陰謀,迅速粉碎了叛亂。
一戰之後泛突厥主義
對新疆仍有影響
一戰結束後,協約國陣營中的日本也轉而支持泛突厥主義對新疆的滲透。據土耳其安卡拉大學史地文學院日本學教研室的敦達爾博士的土耳其文新作,《從泛伊斯蘭主義到大亞洲主義——奧斯曼帝國、日本和中亞》記載,1923年,現代土耳其的“國父”凱末爾領導的政府廢除帝制 ,建立土耳其共和國,把奧斯曼帝國末代皇帝阿不都哈米德二世流放到海外。日本軍國主義企圖扶植其孫阿不都·克力木王子登上1930年代初一度在喀什成立的“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共和國”總統的寶座。
由於帝國主義列強的支持和保護,一戰之後泛突厥主義分子的組織繼續存在,思想並未得到系統批判和清算,而是繼續發展。麥斯武德輾轉逃往土耳其,在土期間組織“突厥斯坦同鄉會”,在土耳其共和國政府的縱容下繼續進行泛突厥主義活動。20世紀30年代初期,麥斯武德、伊敏等在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的基礎上,逐漸建立了自己的思想體系和政治綱領,併發起了東突厥斯坦運動。伊敏在這個時期所寫的《東突厥斯坦史》後來被東突分裂分子奉為經典。他們鼓吹“東突民族”有近萬年曆史,其祖國“西至北海、紅海、黑海以及歐洲,北至北冰洋,東至太平洋,南至印度洋”,“是人類歷史上最優秀的民族”,號召建立政教合一的國家,消滅異教徒。
後來麥斯武德投靠國民黨,1947年成為新疆省主席,在新疆印發帶有東突厥斯坦字樣的貨幣。泛突厥主義在新疆的勢力,一直到1949年新疆和平解放、人民解放軍進軍新疆之後才一度肅清,但在20世紀80年代之後又隨着國際國內環境的變化沉渣泛起。2009年“七五”事件后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做出了同情恐怖分子的反應,也是泛突厥主義長期影響的表現。這一問題還將長期關係到新疆的穩定感及中土關係。
【作者説明】本文參考了新疆人民出版社的《新疆簡史》第二冊、包爾漢的《新疆五十年》、許建英的《近代土耳其對中國新疆的滲透及影響》、陳超的《泛伊斯蘭主義、泛突厥主義在新疆的早期傳播與楊增新的對策》、閆忠林的《論楊增新主政新疆時期對泛伊斯蘭主義和泛突厥主義思潮的防範》等文獻,限於篇幅,就不一一作注。
作者:孫力舟 來源:中東觀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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