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特朗普會無所不用其極(美國選情分析)_風聞
缓缓说-缓缓说官方账号-985工科男,跨界自媒体人,理性而不失温度。2020-09-08 20:13
文 | 緩緩君
首發 | 緩緩説
離美國大選只有不到2個月的時間了,今天做一個階段性的選情分析。
結合最新的民調數據,我認為特朗普有明顯優勢。
民調數據不一定準確,但它的走勢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參考依據。
早在6月10號CNN公佈的民調結果中,拜登一度以55%比41%領先特朗普14個百分點。
但從7月開始,民調曲線的趨勢開始逆轉。
我們同樣以CNN的民調數據為例。
在8月20日公佈的數據中,拜登的領先幅度下降到9個百分點。
上週則繼續縮小到8個百分點。
考慮到CNN一貫以來的反特朗普、挺民主黨立場,其民調結果也一直都是有利於拜登的。
如果把上週公佈的十幾家民調機構的數據綜合一下,拜登的平均領先幅度大約在6.9個百分點。
從紙面數據來看,拜登依然在民調中處於領先地位,但我們還必須要考慮一個“隱藏”因素——那些沉默的種族主義者,或者説白人至上主義者。
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世界就一度盛行過“白人至上,餘皆劣種”的種族決定論。
隨着二戰勝利後對希特勒種族大屠殺的反思,再加上60年代聲勢浩大的平權運動,種族歧視逐漸成為了西方輿論場上的一個禁忌。
在“政治正確”的輿論大環境下,那些白人至上主義者平時不會發聲,但他們卻真實存在。
2017年,前谷歌數據科學家賽思·斯蒂芬斯--達維多維茨出版了《人人都在説謊》(Everybody Lies)一書。
作者通過對互聯網上的海量數據進行分析後得出結論——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
人類或出於善意或出於惡意,無時無刻不在説謊,以至於傳統的統計調研方法得出的結論很多都是錯誤的,誤導了我們的認知。
而這些説謊的人,往往又會在另一個地方,比如互聯網上,放下自己的偽裝,表達真實的心意。
一個標誌性的事件是,在奧巴馬第一次當選總統的那天晚上,谷歌每10個搜索‘Obama’(奧巴馬)的關鍵詞中,就有一個連同‘KKK’或者‘nigger’。
‘KKK’指的是美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白人至上主義黨派——3K黨;而‘nigger’則是白人對黑人的蔑稱,即“黑鬼”的意思。
與此同時,一些持有白人國家主義立場的網站,其登陸量也在(奧巴馬當選的)當晚飆升到了以往的10倍。
通過對大數據的分析,作者認為,美國的種族主義者,遠比明面上要多得多。
他們平時不會在輿論場上公開表達自己的聲音,但在關鍵時刻會行動起來。
這也是為什麼在2016年的美國大選中,特朗普雖然民調一直落後於希拉里,但最終卻能反敗為勝。
考慮到白人至上主義者這一沉默羣體的存在,且特朗普作為現任總統,後續可動用的手段更多,所以拜登在民調中必須要有足夠大的領先優勢,才能算得上有一定把握(目前6.9個百分點我認為明顯不夠)。
6月上旬,拜登一度開創了良好的局面,在民調中遙遙領先,為什麼最近三個月支持率卻出現了明顯滑坡?
我認為一方面和特朗普有效的競選策略有關(營造和中國有關的恐慌情緒,並瘋狂攻擊和打壓中國),另一方面也是拜登自己在作死,他鐵了心地走少數族裔路線,結果就是把更多的白人推向了特朗普這一邊。
01
把美國的人口按照族裔劃分,白人(White)大約佔60%,拉丁裔(Hispanic & Latino)和非洲裔(Black or African)合計約30%,亞裔(Asian)大約在5%+,各土著以及多種族後裔約佔剩下的4%。
這裏的白人(不含拉丁裔白人),主要以盎格魯-薩克遜人為主(早期的北美殖民者主要為來自於英國的清教徒),也有一部分是通過移民來到美國的愛爾蘭、意大利和德國人的後裔。
(製圖:地球知識局)
美國各族裔的比例和總統大選有什麼關係?
還真的有。
由於民主黨主張福利政策,對移民持開放態度,對“政治正確”(尤其是反種族歧視)也更加在意,所以拉美裔和非洲裔是民主黨政治主張的受益者,他們大多支持民主黨。
在2016年的大選中,僅有28%的拉丁裔投票支持(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
另據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師邁克爾·科恩的爆料,特朗普曾在私下向他抱怨説,拉丁裔和黑人一樣蠢,“我永遠也得不到他們的選票”。
(邁克爾·科恩)
而白人則要區分“白左”(自由派白人)和“白右”(保守派白人)。
美國的保守派認為,人類社會的弊病只可能通過制度來緩解,而無法完全根除,所以他們更主張營造公平的競爭環境。
白右主張小政府、低税收,鼓勵每個人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的去創造財富,而不是伸手向政府要救濟。在移民問題上,他們也更加保守。
白右大多支持共和黨。
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美國也是由保守派白人佔主導的(這是由美國的歷史和文化造就的,我在過去的文章中專門寫過,本文不再展開)。
但三十年代的羅斯福新政和六十年代的平權運動,讓美國的左翼勢力(自由派)開始崛起,於是就有了白左(白人左派,即自由派白人)。
白左大多出身於美國的中上階層家庭,在政治理念上比較理想主義,追求平等,推崇多元化,主張政府要多給窮人發放福利,反對種族歧視,也更願意接納移民和難民。
白左幾乎是一面倒地支持民主黨。
綜上所述,白左+拉丁裔+非洲裔大多支持民主黨,白右則大多支持共和黨。
這裏還要説明的一點是,人的政治傾向並不是非黑即白。
無論是左翼還是右翼,都可以再細分為中左(温和的左翼)、極左(極端左翼)、中右(温和的右翼)、極右(極端右翼)。
美國的那些種族主義者就是典型的極端右翼,非常排外。
還有一些人沒有明顯的政治傾向,屬於中間派。
02
拜登的策略就是在不停地爭取非洲裔和拉丁裔的支持。
這個大方向是對的,但具體操作手法真的是叫人一言難盡。
5月22日,拜登在接受黑人電台《早餐俱樂部》採訪時,突然説了一句“如果你連選我還是選特朗普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是黑人”。
公然打起了種族牌,讓拜登陷入了指責和非議。
在BLM(“Black Lives Matter”,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抗議活動中,拜登又一度對着黑人單膝下跪。
這就更要命了。
佩洛西可以跪,拜登的競選助手也可以跪,但唯獨拜登自己絕對不能跪。
因為拜登是總統候選人。
你不能為了展示親民(少數族裔)的態度,就給國民留下一個軟弱的領導人形象,這完全是得不償失。
對比下特朗普,他自稱什麼都懂(“懂王”),也絕不認錯。
哪怕被記者用事實打臉了,他也會用“fake news”這樣強詞奪理的方式來進行回應,而且態度還非常肯定。
因為特朗普知道,美國人總體上偏愛自信的、強有力的領導人。
(紐約城市大學新聞學教授彼得•貝納特就曾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過特朗普為什麼能在負面新聞不斷的情況下依然保持穩定的支持率,貝納特教授的觀點是:那些能夠展現出強大自信的人,相比起那些謹慎的人,更容易贏得人們的喜愛)
而且拜登過於討好少數族裔,還會引發右翼白人和一部分中間派白人的不滿,這是在幫助特朗普激活他的基本盤。
這裏就又涉及到美國大選的另一個特點——投票率低。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美國總統大選的投票率就長期低於60%。
(1789-2018年美國曆次選舉投票率,含中期選舉)
長期的低投票率,也誕生了一種競選策略,那就是積極動員自己的基本盤,通過提高基本盤的投票率來贏得更多的選票。
本來有些中右翼白人是懶得去投票的,但拜登這一跪,他們可能就會出於不滿而站出來。部分中間派白人,也可能會因此投向特朗普這一邊。
為什麼?
這和美國的種族問題有關。
在上世紀80年代的人口統計中,美國白人的比例還在80%以上。
但因為白人的生育率明顯低於拉丁裔和非洲裔,再加上非法移民的持續湧入,這些非法移民來了之後還會生孩子,所以到了2016年的時候,美國白人的比例已經下降到了61%。
並且白人比例下滑的趨勢還在不斷加劇。
根據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於2017年公佈的調查數據,在2007年後出生的美國兒童(美國人把他們稱為“Z+世代”)中,白人孩子的佔比已經跌破了50%,黑人和拉丁裔則達到了40%。
長此以往,美國白人的比例還會被進一步稀釋。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預測,2050年美國的白人比例將會下降到47%——不到總人口的一半。
這不僅讓很多中下階層白人和種族主義者感到不滿,還引發了保守派政治精英的擔心。
美國政治學家塞繆爾·亨廷頓,在其生前出版的最後一本書中(《誰是美國人?美國國家特性面臨的挑戰》)就明確提出過警告:
當美國社會的族羣-宗教多樣性大幅提高以後,美國的傳統精神(盎格魯—新教文化)將會不斷弱化,並最終導致美國的衰落。
瞭解了這一背景,再來看拜登對黑人的那一跪。
這無疑會讓一部分右翼白人和中間派白人感到刺眼。
有些人可能原本對外來移民有不滿,但還沒有不滿到要投票支持特朗普(因為他們也可能對特朗普不滿,或者只是懶得投票),但看到拜登的那一跪之後,他們可能就會站出來。
要知道美國現在畢竟還是白人佔多數。
拜登的這一跪,把更多的白人推向了特朗普,還把自己擺在一個非常為難的立場上。
因為美國的抗議活動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8月下旬,威斯康辛州又曝出一個黑人被警察從背後連開了7槍。
雅各布·布萊克(Jacob Blake)
然後抗議的和反對抗議活動的兩撥人紛紛走上街頭,導致了進一步的混亂,還一度發生了槍擊事件。
美國有很多白人已經受不了由抗議引發的混亂局面了,現在特朗普在強調“法律與秩序”(law and order),非常堅定地站在了右翼白人這一邊。
那拜登怎麼辦?
反對抗議活動是不可能的,只能呼籲禁止暴力,但這會不會引發黑人抗議者的不滿,認為拜登背叛了他們?
之前拜登跪的有多親切,現在他的立場就會有多為難。
03
再來説説特朗普。
從支持率曲線中,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到,7月份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那麼7月份發生了什麼?
是中美關係的急速惡化。
7月13日,美國國務院發表涉及南海問題的聲明,蓬佩奧聲稱中國在南海的諸多主張沒有國際法依據,拒絕承認中國對南海大部分海域的主權聲索。
7月14日,特朗普在新聞發佈會上親口承認,是自己在背後施壓以推動盟友禁用華為設備,並專門點名了英國和意大利。
7月15日,蓬佩奧在記者會上宣稱,中國是帝國主義國家(中國通過擴張主義、帝國主義和專制行為將自由和民主置於危險之中)。
7月21日,美國突然要求中國關閉駐休斯敦總領館,並在72小時內撤離。美國副國務卿比根在參議院外交委員會的聽證會上透露,這是特朗普總統親自下的命令。
7月23日,蓬佩奧在美國尼克松總統圖書館以《共產主義中國與自由世界的未來》為題,發表反華演説。
7月31日,特朗普表示可能會禁用TikTok。
整個7月,特朗普和他的幕僚團隊,從南海問題、華為問題、TikTok問題、外交問題、意識形態問題等多個層面,對中國進行瘋狂的打壓。
用對華強硬立場來激活自己的基本盤,用外部矛盾來掩蓋自己在疫情處置上的失敗。
與之相伴的是特朗普支持率的直線上升。
當然,拜登同樣也反華。
比如在民主黨2020年的黨綱之中,就專門刪掉了“一箇中國”的表述。
顯然,民主黨是要在台灣問題上搞事情。
但要論煽動性,拜登和特朗普還差得很遠。
我印象很深刻的一個細節是,8月11日,特朗普在接受採訪時,指標拜登對中國軟弱,然後説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我沒有贏得選舉,你們(美國人)將不得不學習講中文(You’re going to have to learn to speak Chinese)”
特朗普的言論雖然非常奇葩,但這句話在美國老百姓的腦子裏營造一個非常具體的場景(學中文)來製造恐慌,哪怕那明顯是在胡扯,但卻讓人印象深刻。
我覺得這也是特朗普的一種天賦,非常善於洞察底層民眾的心理,煽動能力堪稱一流。
8月底,在為期四天的共和黨全國大會(Republic National Convention)上,特朗普15次提到中國,詆譭病毒是在中國的允許下傳到了美國,指責中國人偷走了美國人的工作,掠奪他們的國家,然後又指責拜登支持中國崛起,並且再次強調,如果拜登當選,中國將擁有美國(China would own our country if Joe Biden got elected)。
現在特朗普就是一直在製造恐慌,在打反華牌,而且明顯技高一籌。
而民主黨這邊,目前來看,並沒有多少有力的反擊措施。
雖然民主黨成功策反了特朗普身邊的人,從前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到前私人律師科恩,再到特朗普的侄女瑪麗,他們接二連三跑出來曝特朗普的黑料。
但美國現在的民意已經處於高度撕裂的狀態,那些支持特朗普的人,根本聽不進去那些爆料,只會覺得是民主黨在搞事陷害特朗普。
而那些反對特朗普的人,即便沒有這些爆料,也依然會反對特朗普,有了這些黑料,只不過是更嗨了而已。
除非民主黨能搞到鐵證如山的那種黑料,否則根本無法動搖到特朗普的基本盤(現在的各種爆料,可能對左右搖擺的中間派有一定影響,但影響不會很大)。
民主黨另一個理論上可行的方法,是從股市下手。
特朗普一直把股市上漲作為自己的政績在重點宣傳,如果在大選前美股出現崩盤,無疑會對特朗普造成重創。
在今年美股的熔斷4連之後,納斯達克指數依然還是創出了新高。
但民主黨做得到嗎?
我不清楚,但應該沒那麼容易。
總之,就目前的局勢來説,我認為特朗普佔有明顯優勢。
但現在離大選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一切都還有可能發生(民主黨可能還藏着後手,特朗普也是)。
而我們要認清的一個現實是,反華已經成為了一個提高支持率的按鈕。
每按一下,特朗普的支持率就會上升一點,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特朗普還會拼命按,拼命按。
如果未來局面對特朗普有所不利,特朗普還會變本加厲,對中國無所不用其極。
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來自美國的深深惡意。
但無論特朗普對中國做什麼,都只是在向外轉移矛盾,無法解決美國內部積弊已久的社會問題(關於美國的內部問題,我在《危機重重的美國社會:推動的逆全球化》一文中有過專門的分析,這裏不再展開)。
一個國家,不可能總是靠打壓競爭對手來獲得自身的成功。
關鍵還是要靠做強做大自己。
對於我們來説,也是一樣。
2002年,領導人在黨的十六大上指出:“綜觀全局,二十一世紀頭二十年,對我國來説,是一個必須緊緊抓住並且可以大有作為的重要戰略機遇期。”
今天回過頭來看,當時的這個判斷,真的可以説是高瞻遠矚。
在幾屆執政團隊的領導下,我們也確實抓住了這二十年的戰略機遇期。
至於未來的路怎麼走,十四五規劃將會向我們揭示答案。
我們一定會再一次做出明智的判斷!
緩緩君:985高校工科男,時代華語圖書籤約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觀點;有一點理性,也有一點温度,已出版《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公眾號:緩緩説(huanhuanshuo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