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從傳統公益到指尖公益,公益還是生意?_風聞
陈根-知名科技作家为你解读科技与生活的方方面面。2020-09-12 08:03
文/陳根
互聯網的普及彌合了我們的生活縫隙,改變了人們的社會生活方式,從交往上雲到遠程辦公,從電商購物到直播帶貨等。在互聯網平台和信息通信技術的作用下,從互聯網到傳統行業的各行各業都經歷了重塑,從而創造了新的行業生態。
**在“互聯網+”的背景下,公益事業也呈現出新的特點和麪貌。**據初步統計,疫情期間,通過互聯網募集善款達18.67億元,其中騰訊公益平台共完成網絡籌款超過6億,共計1200多萬人次參與其中。
當然,不論是疫情期間自上而下的募集善款,還是最近“99公益日”的出圈,在互聯網時代下,大眾對“公益”二字的認知都已從災難的緊急救助,過渡為日常生活中的“隨手公益”。
互聯網公益並不是簡單的互聯網平台公益,而是以大數據等現代互聯網技術為依託對公益的開展模式方法進行深度改造的過程。當公益擁抱互聯網,這是時代的風口,也是全新的挑戰。
從傳統公益到指尖公益
事實上,互聯網和公益事業有一種天然親和力。
信息產品與傳統商品最大的不同點是它可以讓億萬人共享,也正是由於信息產品的公共性,使得它與公益事業有着天然的聯繫。這讓以互聯網技術為代表的信息技術的推廣應用,成為公益事業發展的重要條件。
首先,互聯網公益以互聯網為信息平台,具有方便性、快捷性等天然利好條件。在互聯網上,信息發佈及傳播非常迅速,且信息傳播成本低、受眾範圍廣,使得公益信息能夠在第一時間得以傳播。其中,互聯網公益1.0時代就極大延展了公益傳播的邊界,提高了傳播效率,讓“跨省、跨國、跨洋救助”成為可能,拓寬了公益的地理面積和救助範圍。
同時,在互聯網交互式信息溝通模式下,信息能夠迅速反饋,相關公益機構和項目能夠及時公開捐贈情況、善款使用情況及項目整體運作情況。而透明、公開的運作模式,可以有效緩解信任焦慮,為各參與主體維持穩定提供了基本前提。
其次**,****相較於傳統公益的募捐方式,互聯網的出現伴隨着電子支付的發展,大大提高了募捐的便利性,**越來越多的傳統公益機構將在線捐款作為面向大眾募捐的主要形式。
人們不用再去銀行匯款,也不需要將現金塞進募捐箱,通過網絡轉賬、掃描二維碼就能夠傳遞善意。這種隨時隨地、小額可捐的低門檻方式,釋放了廣大公眾的捐贈熱情,也提升了捐贈效率。讓“捐贈”從大機構、大企業、知名人士等“頭部羣體”,擴散到全民手中,形成了一種指尖公益。
在這樣的背景下,眾籌平台也迎來了一次蓬勃生長。2015年起,以輕鬆籌、愛心籌和水滴籌為代表的大病眾籌平台,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發展壯大。官網信息顯示,輕鬆籌和水滴籌兩平台的籌款金額累計均已超過200億人民幣,愛心籌也募集超過60億的善款。
最後,互聯網公益離散的、無中心的結構模式和運作特徵表現公益出去中心化的特點,即人人可公益,不僅限於人人可參與公益,還在於人人可發起公益。傳統公益基本上都是由政府或NGO牽頭髮起,其傳播範圍存在一定的侷限性。且由於公益項目從發起到籌款再到執行,基本都是由公益組織所主導,捐贈人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選擇有限。
而互聯網為人人公益提供了可能性和工具平台,組織、個人均可成為發起者,參與公益者不再是被動的接受信息,更多的是作為信息的傳播者而存在。捐贈者不僅能夠在大量的項目中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同時還能夠通過便捷的通訊反饋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公益機構和愛心網友的連接越來越便捷和透明。
公益還是生意?
當互聯網以其開放、透明、平等、自由等特質與傳統公益轉型期所亟需的要素一拍即合時,也令公益組織不僅在形式上加入互聯網,在思維方式上也逐漸向互聯網性格全面靠攏。
由此,在線上傳播、網絡捐贈、賬目公開、項目反饋等基礎性功能之外,公益活動嘗試與互聯網生活全面融合。平台設計的步數捐、零錢捐、螞蟻森林等多種方式讓公益變得唾手可得;雲計算、區塊鏈等最新技術,升級式地將互聯網的分散優勢發揮到極致,人人、時時、處處的網絡捐贈****成了互聯網公益新常態。
時下,互聯網公益已經進入互聯網與公益真正融為一體的3.0階段,是一個人人公益的階段,而不同階段中的不同主體角色,也表明了互聯網公益發展成熟度的轉型與升級。
可以説,互聯網對於公益的變革性影響毋庸置疑,但技術之外依舊有對技術向善拷問和對技術作用的質疑,這構成了互聯網公益的全新風險,這是對網絡化變局的必要擔憂,也對公益事業的未來走向意義重大。
**首先,互聯網公益依舊無法排除技術運作的負面影響。**經過技術化操作的公益主體看似透明,其實僅是其全面形象的部分展演,無論是感人的爆款文章,還是一組充滿“在場感”的照片,在某個點上打動捐款人的背後,依然存在虛假的可能。
而在互聯網平台並不能完全為求助者背書,審核未必準時到位的情況下,騙捐、詐捐都有了滋生的土壤。2016年,廣東省梅州市發生“騙捐門”事件,籌款申請人因女兒患白血病通過網絡慈善眾籌平台向社會籌款45萬元,隨後申請人卻被網民曝出有多處房產,並且利用籌款購買豪車。而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其次,當下互聯網娛樂化、****消費化、去行動化的特質,****也潛移默化影響着公益。**正如《文化縱橫》在2018年“再造公益”的專題中指出的:“當社會正義的議題被簡單消解為技術官僚的治理問題,公益事業的發展也就可能淪為娛樂明星們的一呼、一哭或一條微博。”
同樣,社會正義的議題也被消解在快樂公益、社交式公益、表演型公益、炫耀式公益的傳播過程中,而這些公益形式正與互聯網邏輯緊密貼合,這也引發了對於公益價值迷失的擔憂。
**此外,**做公益掙不到錢,“互聯網+公益”卻可以。
天眼查提供的信息顯示,水滴籌2016年創立來分別獲得850萬人民幣種子輪、4000萬人民幣天使輪、1.6億人民幣A輪以及近5億人民幣B輪融資。投資方包括騰訊、美團、IDG資本、創新工場、真格資金等知名機構。
2014年創立的輕鬆籌也已完成多輪融資,上一輪C輪融資金額為2800萬美元,也是有騰訊、IDG資本、同道資本等機構加持。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做傳統公益,很難獲得資本青睞,但套上互聯網模式之後,籌款平台迅速壯大,便可在公益之外發展其他業務作為收入來源。
水滴公司三大支柱業務分別為水滴互助、水滴籌和水滴保。輕鬆籌母公司對應的是輕鬆互助、輕鬆籌和輕鬆保。其中,保險是主要盈利業務。根據公開數據,截至2019年4月,水滴籌累計籌款金額已超120億元,捐款人次超過4億次,水滴互助已擁有會員7878萬餘人;輕鬆籌累計籌款金額為320億元,註冊用户6億人,輕鬆互助會員突破千萬。
**在互聯網技術的催化下,共享經濟帶來了“免費的商業”,社會企業成就了“收費的公益”****,**這種顛覆性的社會創新,給社會帶來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和創新可能性。誠然,公益商業化可以提高效率,公益和商業可以互相交融,將小而美的公益組織規模化運作。走社會企業的路子,既達到盈利的目標,又形成向善的效應。
但這個過程中,公益組織的權限、“競爭”的正當性與合理合規的執行流程等,都是公益推進過程中需要接受大眾審視的問題。互聯網讓大眾能更簡單地參與公益,但大眾對公益的要求並不會因此降低。不辜負公眾的善意,則是“互聯網+公益”必須堅守的底線。
技術與流量所席捲的公益之變不可否認,而在這個背景下,我們必然要面對“公益還是生意”的權衡選擇、公益價值未來何在,以及在互聯網時代如何安放公益等重要議題。當公益擁抱互聯網,這是時代的風口,也是全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