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詩的靈魂-一位偽詩人的感慨_風聞
合川老农民norlanseed-亚琛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与运输专业硕士-嘿嘿嘿,戏雕!2020-09-15 00:59
非常感慨的在風聞置頂看到一篇關於詩的討論。這就像是引爆了老夫內心深處的一顆悶雷,讓我忽然間思緒萬千。
對我來説,詩很重要,甚至它早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既然網友都在討論為何詩歌會沒落,我就在此以一個偽詩人的角度,來談談我個人對於詩的感悟。

1.詩歌的沒落其實就是文化的沒落
詩是什麼?五言?七言?絕句?律詩?
不,那是詩的軀殼。古往今來,脱離格律詩的殼而寫出千古名篇的大有人在。比如李白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詩的本質是文化。而古詩的核心靈魂亦是東方哲學,儒釋道的文化的藝術化體現。
就拿李白説吧,大概有很多人不知道,李白其實是一個道教控。這也是為何他不喜歡被拘束,不喜歡摧眉折腰事權貴。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中的紫煙,並非大家車速控制不住時常提到的李紫煙。紫在道教中是尊貴的顏色,正所謂紫氣東來,大紅大紫。李白喜歡道教,所以將紫色視為祥瑞之色。

《夢遊天姥吟留別》中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道教認為有着白色毛皮的鹿乃是瑞獸(所以鹿鹿那麼可愛,怎麼能吃鹿鹿呢),李白則將這瑞獸作為自己的坐騎,可見他對於道教文化有多麼狂熱。
道家追求無為而治,追求天人合一,追求自然。這恰恰與李白的性格不謀而合。
所以,讀李白的詩,不懂道家文化,很難讀到深處。
而再拿蘇軾來説吧。這位來自眉山的詩人是一個喜歡研究佛經的人。故而,蘇軾的詩總是給人一種淡然與佛系。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蘇軾的詩句,恰恰體現出的是佛教中追求心物合一的理念,心若安定,則風雨不驚。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正所謂心中風平浪靜,則風雨也只是心外的一陣漣漪罷了。
在蘇軾另一首《定風波》裏,那句**“此心安處是吾鄉”**,則深刻地體現了修心的極致。
當年,蘇東坡與好友龍丘先生在屋裏談佛經到深夜,忽然聽到好友妻子一聲大喝“死鬼怎麼還不睡覺!”,東坡心生玩梗之趣味,遂詩曰:
東坡先生無一錢,十年家火燒凡鉛。黃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霜鬢無由玄。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説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河東獅吼自此得名。但這獅子吼其實也是佛經中的典故,形容的是釋迦摩尼在講佛法時,其聲音洪亮如獅吼。
可以説,如果不懂佛家文化,也是很難完全讀懂蘇軾的。
所以説,詩中所承載的靈魂,其實與我們的文化息息相關。當今人感慨詩之文化不存時,其實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是,從底層邏輯來講,真正沒落的,其實是我們對於傳統文化的理解。
近代的歷史是非常曲折的,特別是自新文化運動以來的文化自我否定,再加上我們在某些時刻過於激進的現代化改造。最終將儒釋道所承載的修心的文化一刀切地打為了“缺乏科學精神的玄學”。
一方面,我們被西方的文化攻勢所侵蝕,在對於詩意的表達上,陷入了小確幸與個人主義的狹窄之道。
另一方面,我們在現代化對於人心靈的衝擊下,過分地重術而輕道,以一種“生產力歧視”的心態去看待古人,進而將其一切文化與現代文明對立起來,視之為落後。且忽略了科學技術與儒釋道文化其本身就不衝突,前者是用於認識改造外部的世界,而後者是用於修內部的心靈。
這一點,也是我常常以一位工業黨身份進行自我批判的主要方向。正如復旦大學王德峯教授所説的那樣:“馬克思思想的中國化,離不開與儒釋道文化的有機整合”。

2. 詩意的錯位,從天下情懷到小確幸
詩意是什麼?是某位酒駕男子口中的“詩和遠方”?

不不不,那樣的詩意,説穿了,只是小確幸而已。
當代中國的詩歌,還有那些披着詩人皮膚的文藝青年,其本質上來説,只是小確幸的抒發者,他們所理解的詩的靈魂,已經與這個綿延五千年至此的文化沒有太大關係了。
正如我在上面所提到的,古詩中藴含的是儒釋道的情懷。
儒家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個體與家國的統一。
佛家講的是無心而為,以心見理,心物合一。
道家講的是無為無不為,道法自然,天人合一。
這三者之間,從儒家走,必心懷天下,視為天下情懷。
從佛家走,則化為禪宗,心明潔淨。
從道家走,則翩翩化蝶,逍遙自在,與世無爭。
故古詩中的情懷和詩意,往往也在這三種情感的基調上來的。
比如,常建的《題破山寺後禪院》: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悦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

這裏的詩意,是一種佛家的禪意,心靜之美。
又比如,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中的末兩句: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又抑或《將進酒》中的: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這裏的詩意,自然是道家的那種不拘一格,但求逍遙遊的自然之美。
再比如辛棄疾的兩首詞: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封狼居胥,這是怎樣的情懷呢?是不是一種心懷天下,必要平天下的儒家士大夫的情懷?
當我們品讀古詩的時候,當我們試着去理解古詩中的詩意與當代詩歌中的詩意有着什麼本質的區別的時候,一定別忘了儒釋道所代表的的中華文明的精神。如果你能理解到這一個層面,你就能夠清晰地發現當代詩歌沒落在什麼地方。
那即是失去了這種能夠將家與國,心與物,人與自然串聯在一起的儒釋道的精神光輝。
3. 現代詩歌,河殤中尋找孤僻的自我
某著名日記寫手曾説過:“時代的一粒灰塵,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在她的語境下,似乎在時代面前,人變成弱小無力的存在。因此,哪還能有封狼居胥的家國情懷,哪還能有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的靜謐心境,也更哪能有且放白鹿青崖間的飄然?
河殤的湧入,西方平權,身份政治,白左的介入,表面上來看是一種對於個體的關懷加強,但實際上,更像是剝奪了個體以其主體性去認識,感慨,並且改變外部世界的能力與魄力。

它們把個體二元對立地置於整體之下,將雞蛋與高牆活脱脱地以物理參數的差異性分開。於是乎,個體能等待的,能嘗試的,不過是展現自己的脆弱性,從而引起一種普遍的同情心。
所謂詩意的靈魂,也就此從儒釋道能體現的“通天”的心性墮落為了西方二元世界觀中,神與人的絕對差異。
我們就拿某位著名詩人,餘女士的成名之作來説吧,這首詩有着一個非常另類的名字,叫《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
其實,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無非是
兩具肉體碰撞的力,無非是這力催開的花朵
無非是這花朵虛擬出的春天讓我們誤以為生命被重新打開
大半個中國,什麼都在發生:火山在噴,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關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槍口的麋鹿和丹頂鶴
我是穿過槍林彈雨去睡你
我是把無數的黑夜摁進一個黎明去睡你
我是無數個我奔跑成一個我去睡你
當然我也會被一些蝴蝶帶入歧途
把一些讚美當成春天
把一個和橫店類似的村莊當成故鄉
而它們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咋一看,這首詩挺與眾不同的,違背傳統,表達的是對於愛和性的解放。但是這樣的情懷到底該如何去判定呢?它所承載的美感又能否與儒釋道所體現出的哲學高度相媲美呢?

顯然在我的視角里是沒有可比性的。因為餘這首詩,完全可以用一句就表達清楚了:
我會不顧一切地去睡你
而她所描摹出來的意境,更像是我在青春萌動的時候,那種對着心中某個女神懷春一般的臆想,和進入賢者模式之前那不斷循環在腦海之中的緋色畫面罷了。
這樣的意境,可能當我到了三十歲的時候,就沒感覺了,甚至覺得有點智障。
但對於萬籟此都寂,但餘鐘磬音的感悟,我想怕是到了生命的盡頭都未必能夠盡興。
可以説,現代詩歌的詩意已經完全地被“表達個體”所束縛。而諷刺的是,按理説表達個體本來是一件追求自由的事情,但過多地表現後,卻突然發現,這樣的詩意千篇一律,甚至有些孤僻,反而不怎麼自由了。
是啊,反而不如翩翩化蝶的莊周,不如玩着“河東獅吼”梗的蘇軾,不如“封狼居胥”的辛棄疾來得自由了。
於是,在某一天,我突然發現,原來真正的自由從不是個體與整體的二元對立下所尋來的權力;而是心與這世界的聯通之後暢遊無阻的逍遙。
這樣的力量,這樣的詩意,恰恰就在我們傳承了五千年的,儒釋道的靈魂之中。
這才是真正的詩魂。
4. 詩魂何覓?
詩歌的價值,從來不在於用怎樣的辭藻,寫出了怎樣的格律。
而是用怎樣的心,寫出了怎樣的意。
寫意之中,格律自成。
這是我寫了這麼多年的詩,最大的體會。
而意從何來呢?意從心中來。但不是懷着小確幸的心,而是浸潤在儒釋道文化之中的心。
所以,修心是很重要的。與其説我們是在找回詩歌的靈魂,不如説是在找回自己文化的靈魂。
王陽明説:“聖人與天地民物同體,儒、佛、老、莊皆我之用,是之謂大道。二氏自私其身,是之謂小道。”
對於詩歌來説,大道所在,是將心寄於天地之間,而小道者,則為自身小確幸之感受而困。
在此之下,詩中也常有情愫之感,秀麗之氣,就猶如易安居士的“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這雖然完全不貼合寄心於天地的大氣,但卻有巧思常伴,也能給人以豆蔻年華的美感。
此外,即便同為表達個體情感,《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這種直抒胸臆到近似裸奔的情懷與“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委婉精巧相比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甚至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詩魂是什麼?是寄心於天地的大道,也包含了巧思妙趣的人間情感。一是要有意境,二是要有美感。
美感與境界如果能完美融合,那自然更是絕妙。
如今的當代詩人,既寫不出寄心於天地的深遠意境,也寫不出易安居士那樣精妙絕倫的巧思。在自身文化被外來力量強力掏空之後,他們剩下的,也僅僅是那種不顧羞恥當街裸奔的勇氣罷了。

而這種裸奔的魯莽,卻被堂而皇之地標榜為詩意,這在我看來,確實是太過於諷刺了,看得令人胃疼。
5. 詩形於寫意,成於煉句
詩歌的意境非常重要,這是詩的基調。像餘女士這樣上來就拋掉意境直接裸奔的,就沒有必要繼續談論下去。
此外,詩的用詞也自然有其精妙的需求。好的詞,我們稱之為極好的意象。
比如,《紅樓夢》中,史湘雲與林黛玉在池塘邊對吟的:“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這期間,寒塘與鶴影,冷月與花魂都是極好的意象。光靠意象本身就已經給人足夠的感性上的觸動。
而再往上者,則應當在詩句中用好典故,隱喻,這樣讓詩的內涵更加豐富。同時對於對仗的巧妙使用,能夠讓詩歌的字面表現力更強,更有感染力。
李商隱的《錦瑟》可謂是七言律詩中用典極佳的代表: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詩很形象地向我們展示瞭如何巧妙地使用意象和典故。
比如,錦瑟的五十根弦讓他聯想到逝去的年華,故此以物喻情;而莊周夢蝶,杜鵑啼血,滄海凝珠,藍田玉暖則是對於典故的妙用。同時這兩段時以極為巧妙的對仗來構建結構上的美感,更是讓其意境躍然紙上。
可以説,從李商隱的《錦瑟》就能看出來,詩在寫意之外,也是極其精妙,極其富有隱喻的。這自然不是用類似於梨花體,或者像餘女士這樣打亂了格式,一股腦朝着心中的許諾之地裸奔可以達到的境界。
寫意與詩句的雕琢本身是不可分割的。也就是説,再好的意境也要用極佳的句子去表達。
對此,我曾經寫過一首描述趙子龍在長坂坡七進七出的詩,全詩如下:
當陽槁木狼煙處,鐵甲雷鳴千城空。
自別常山隨君去,白馬一騎過驚鴻。
心憫蒼生恆守志,身護少主不負忠。
青釭熠熠照肝膽,紅纓獵獵飲狂風。
亮銀入陣流風起,寒尖迴雪挑白虹。
任爾虎豹七千萬,且嘯龍吟破長空。

這首詩是我鎮宅四詩之一,因為特別喜歡長坂坡這一段,所以就一定要把趙雲的英姿寫到詩裏去。
其中我最滿意的一句是倒數第二句,因為我悄悄地把《洛神賦》中的流風迴雪這個詞拆到了兩句話中,又結合了《蘭陵王入陣曲》中入陣二字的灑脱,以此刻畫趙雲在幾十萬曹軍中來去自如的瀟灑。
此外,把意象悄悄地埋藏在詩中,等待被人去發掘,也是一種非常有意思的玩味,對此,我之前寫了一首關於嵇康死前彈奏廣陵散的詩,如下:
東都濛濛寒光現,青帝百花不喚春。
迴轉千腸宮不全,長風凜凜角沉沉。
青衣冉冉龍吟徵,白髮蒼蒼商羽焚。
今祭曹家七千血,洛水蕭蕭廣陵聲。
竹林絃動千軍破,曲終不知天下分。
倒戈卸甲嫣紅舞,七星止息落風塵。

這首詩最讓我覺得最滿意的是將**“宮商角徵羽”**這古琴中的五音藏進了詩裏,既埋藏意象,又與嵇康死前彈奏《廣陵散》暗合。如此的埋藏意象,雖然有些自娛自樂的感覺,但比起餘女士單純的裸奔,我覺得還是有那麼些意思的。
此外,我自己目前為止最為滿意的一首古體詩,是下面這首《浮生嘆》:
心有煩悶一壺酒,我與太白乘風遊。
紅塵深處千分怨,青衣墨竹歌無憂。
雁入胡天萬里恨,月出青山幾多愁。
羌笛短泣山冥冥,滿江長怒水悠悠。
卧看星辰熠寰宇,笑談浮生幾度秋。
夢盡長夜霄漢裏,魂歸冥淵雪洲頭。

這首詩,可以説是在寫意和用典上都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極致。而且還真是一氣呵成的,所以覺得非常難得。
6. 現代詩就沒有辦法搶救了嗎?
説了這麼多古詩的美,難道現代詩就真的沒法搶救了嗎?
話不能這麼説,畢竟像北島的《回答》,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在我看來都是非常優秀的現代詩作品。
北島將現代詩中犀利的一面給表現出來,而海子則是在想象力上面天馬行空。雖然跟我心中儒釋道的詩魂相比還是差了不少,但至少比起餘女士的詩風還是有所層次。
其實説來慚愧,現代詩我還真寫得特別多,大概是初中開始吧,因為嫌棄寫日記費時間,就一天寫一首詩(很水的那種),權當作寫日記了。雖然比不上日賦千詩岑怡諾,但寫多了,也自然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私以為,現代詩的美感還是得來源於寫意。只是要與儒釋道的精神相結合的話,比之古詩太難。
一方面是因為新詩起源於新文化運動,本身就是對於傳統文化的否定。另一方面則是白話在構造意象時做不到古詩這般凝練,即便是用典,也會顯得乾巴巴的,非常的沒有感覺。
在寫意之外,我不太贊同現在很多完全拋棄了押韻和格律的現代詩寫法。這感覺不像是在寫詩,更像是把一端抒情的文字刻意排版成詩的格式。

不過這似乎是現代詩歌的通病,畢竟人家要追求自由。
之前美國黑人暴亂最厲害那陣,我給遙遠的燈塔國寫了一首詩,叫做《無風,此世界》:
無風,此世界
靈柩與棺材
沾滿夜鶯之歌
-
皺眉,等待
不走那片潔白之路
翅膀孤獨,但是展開
-
黑金,詠唱
狂暴中綻放出理想
一把槍,血淋淋
一把槍,空蕩蕩
-
國王已死
在喧鬧的荒山
荒蕪的薔薇庭院
長風不語

整首詩儘量控制格式,不要像梨花體一樣口水,也不要像餘女士那樣裸奔。似乎帶着一種寫古體詩的精神在追求詞語的凝練,所以最終造成了這樣一種硬朗的感覺。
此外,2009年我在德國於利希遇到大雪,對於一個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這種雪景確實很有吸引力,以至於夢裏我踏入了極地,頭頂是紛紛揚揚的大雪,一夢就是七天。於是乎寫了一首《第七夢-雪》:
視線內蓋滿風雪
白色堆積
在極地與人的邊緣
渾濁的夢盪開
-
問我
何為汝之夢
從簡單,到悠遠
作無音的凍結
-
幾種意象拼湊
超越隱喻,忘卻折返
只是第七之夢
化為六出紛飛
-
何為汝之夢
少年搖搖頭
雪之後,踏入極地的第七天

這種古靈精怪的風格,也是我曾經的一種嘗試,雖然還是沒有押韻,但在試圖保持一種清晰的寫意。
而對於情感的表達,是現代詩中常見的一種形式。特別是青年男女之間的愛情。現代詩裏雖然很難寫出易安居士“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那種感覺,但也不至於直接就墮落到“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的那種粗獷程度。
畢竟,我們不是還有戴望舒那委婉纏綿的《雨巷》嗎?
之前在寫小説的時候,我以男主人公的口吻給女主人公寫了一首略帶小清新的情詩,我記得當時是聽着手嶌葵的《虹》寫的,所以詩的名字,就索性叫做《虹》了:
始終未忘記
那時在湛藍的天空上
你的歌聲化作悠悠的風
與我擦身而過
-
始終未忘記
在那片微風吹過的山丘
你眼眸裏流淌出的星光
將我靜靜地燒灼
-
七色的彩虹
延伸到兩個傻傻的夢中
就這麼相遇了
連感慨的話都偷偷藏在身後
只是循着那靜謐中流淌出的芬芳
你向我伸出了手
-
如果你是蝴蝶
我願活在你的夢裏
攜那些斑斕的碎片
點綴這深黑的夜空
-
做純白的少女
做悲傷的鳥兒
做時間的詩人
靜靜地歌唱着
那道七色的彩虹

這種類似委婉的表達情感的手法,其實也是現代詩歌能夠構建的一種獨特的美感。倘若用古詩來表達的話,反倒是不太好弄了。
現代詩的格律太散,所以無法從詩本身去賦予其格律,故在寫現代詩的時候,我往往會放一首音樂,藉着音樂的節奏去寫,這樣就似乎是傍到了一種潛在的格律美感,避免完全寫成了類似梨花體這樣的“斷句詩”。
當然,以上只是我個人對於如何搶救現代詩的一種探索和意見。説出來,也是僅供大家參考罷了。
之前我還專門加了一個寫現代詩的社團,他們的公眾號會不定期地發詩,我也經常暗暗偷窺。在其中也經常能看到一些寫得還不錯的,能夠讓人感受到寫意之美的作品。
因此與其説現代詩就已經涼涼,還不如説只有像餘女士這樣風格奔放的“詩人”被抬到了公眾的眼皮底下(並且還是以女權的形式,這想想也夠諷刺的)
結語:
每每説到詩歌,就有一種停不下來的感覺。這確實是因為詩對我來説太重要了,也影響了我很多東西。
如今的時代,人心浮躁,人們對於一個可以辯證看待的問題往往都報以二元對立的祖安態度,更何況需要靜下心來,細細雕琢的詩歌呢?
相比談論詩歌的沒落,我們更應該多談談傳統文化的沒落,談談修心的沒落,談談這些失去了精神家園的,只能朝着許諾之地裸奔的現代人的迷茫表情。
當我在科隆大街上遇到傳教士的時候,他們口中描述的彼岸世界,深深地打動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人。

而我卻極為落寞地笑着拒絕了他們,並且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説道:“我們中國人的上帝,就在我們自己心中,只是我們自己看不清楚罷了。”
那個時候半夏兄弟也總是在我身邊,他會立即把我們從王陽明先生那裏偷來的奧義“良知,襠下呈現”呈現給這些外國友人。
作為一名中國人,我不想因為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家園而被一神教的光芒給奪取了心智。
我想像李白那樣活着,想象蘇軾那樣活着,更想像辛棄疾那樣活着。在面對人生的苦難的時候,不必叩首去乞求救世主的憐憫,而是尋着心中那抹來自儒釋道的深邃的光芒,便能囅然一笑,雲淡風輕。
對我來説,也許這就是詩魂二字最深刻的價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