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 | 川普如果連任,我能想到的最壞的事_風聞
大眼联盟-2020-09-18 12:26
**【編者按】**大西洋月刊在近日刊發了政治研究專家沙迪·哈米德的文章,原題為《民主黨人可能無法讓步》,文章設想了如果川普再次在輸掉普選票的情況下獲勝,大量民眾對選舉政治作為變革手段的幻想將會破滅,從而導致非常危險的後果。
作者沙迪·哈米德是美國最有影響力的智庫之一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創建於1916年)高級研究員。曾先後被《紐約時報》和《展望》雜誌(Prospect Magazine)評為“宗教和政治方面的傑出思想家”和2019年“世界思想家50人”之一。
以下為全文翻譯:
這是一個等待最壞事情同時希望能夠承受的時代。有人可能會説,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經濟災難和19萬多人死於一場大流行病,雖然川普和他的跟班自欺欺人地堅持説,最好的還在後頭。
作為一個一直反對災變論的人,我不相信川普是一個正在成型的法西斯主義者或獨裁者,我也不相信美國是一個失敗的國家,我發現自己真正擔心的只有一種情況:川普將贏得連任,而民主黨人和其他左派人士將不願意、甚至無法接受這一結果。
在這種情況下,拜登的失利是最壞的情況,不是因為川普會毀滅美國(他不可能),而是因為這種結果最有可能破壞人們對民主的信心,導致更多的社會動盪和街頭爭鬥,包括波特蘭和西雅圖在內的諸多美國城市裏,最近幾個月都能看到這種情況。
基於這個原因,那些對騷亂和搶劫場面沮喪的共和黨人——他們嚴格遵守法律和秩序——會對拜登獲勝有興趣,即使他們永遠不會給他投票。
在總統選舉中,輸贏一次是僥倖,兩次則是模式。我難以想象,除了極度震驚之外,數以百萬計的民主黨人將如何處理川普的勝利。
拜登在整個夏天都是明顯的熱門人選,如果他輸了,將破滅大量民眾對選舉政治作為變革手段的幻想,這種破滅本就到了非常危險的時候。
如果民主黨人在毀滅性的流行病和大規模的經濟收縮期間,依然無法擊敗像川普這樣不受歡迎的候選人,那麼他們還有能力贏得總統選舉嗎?
那些民眾會想,民主制度畢竟應該在犯錯後自我修正,尤其是像選出川普這樣令人震驚的錯誤,他不適合擔任美國元首的事實幾乎每天都在顯現。
自由派接受2016年大選結果已經夠麻煩了。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從來沒有真正地接受它。在過去的四年裏,人們一直迫切地想為無法解釋的事情開脱,從選民背叛他們的事實中尋求安慰。他們會想,這麼多的美國同胞怎麼會站在一個種族主義者和捏造者一邊?他如此冷酷無情,似乎沒有同情心。
人們很容易認為,這些美國人是奴才,被操縱和欺騙了,或者根本不知道什麼對他們最好。民主黨人還能尋求另外的安慰,説俄羅斯通過宣傳、假新聞以及與川普競選團隊的勾結,干預並扭轉了這場勢均力敵的選舉。
這是當時的情況。這一次,會更糟糕。2016年,川普還沒有擔任過政治職務,所以沒有人能真正知道他當總統會多麼糟糕,讓人精疲力盡。也許在2016年,太多的選民不願意相信美國“已經很偉大了”。他們沒有理由滿足於現狀,所以願意嘗試一些相當冒險的事情,這可以理解。但現在,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其中的風險。此外,希拉里是一個異常兩極分化的候選人,而拜登則往往因為不引人注目而引人注目。
由於拜登今年的民調數字大多高於2016年的希拉里,川普的勝利將讓左翼更難接受。在民主黨人最近開始恐慌前,過度自信已經形成。民調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認為川普的勝利已經漸行漸遠,而且民調仍顯示拜登的優勢明顯,儘管有所減弱。無論民調如何變化,那麼川普的勝利,都將意味着浪費領先優勢,以及期望破碎。
最近的民調數據顯示,**如果川普成功獲勝,他很可能再次是在失去普選的情況下。這不僅會加劇人們對選舉結果的失望,而且會加劇人們對選舉制度的失望。**普選票的數字將被用來證明,川普再次在沒有贏的情況下贏了。
理論上這可能是件好事,如果它能孕育出一場羣眾運動,以改變美國人選擇總統方式的話。但實際上,共和黨人在六次總統大選中第三次僅贏得選舉人團後,將會強烈反對任何廢除選舉人團的企圖,這將進一步讓那些民主黨人絕望,他們認為通過正常的政治可以實現變革。
自由派已經説服自己,共和黨人正在以某種方式作弊。除了川普所有打破常規的行為,共和黨還在重新劃分選區,清理選民名單,關閉黑人社區的投票站。
可是,如果共和黨人一開始就沒有贏得足夠的州和地方職位,他們就不可能做到這些。共和黨人通過尋找合適的候選人和推行合適的政策,成功殺入很多以前的民主黨州,得以實施對自己有利的選區重劃和選舉程序。共和黨人在這方面乾得很棒,他們比民主黨人更有紀律性,更善於動員他們的支持者參加低票選舉(注:投票率比較低的較不重要選舉)。
共和黨的操縱是民主進程本身所產生的,無論多麼不公平,也只有通過同樣的進程才能挽回,無論多麼有缺陷。在某種程度上,這就是遊戲的玩法,如果民主黨想贏得選舉人團的話,就必須玩得更好。
民主黨近些年兩次贏得總統職位,他們肯定有能力通過正常手段贏回來,但向選民承諾僅對當前形勢稍作改進,未必是最好方式。
考慮到這種不平衡的利害關係,民主黨人完全有理由感到緊張。籠罩兩黨的焦慮是不對稱的:相比於民主黨選民對川普的接受度,在意識形態尤其在性格上,共和黨選民至少更能接受拜登。川普代表着已成本土主義共和黨的本土主義派,因此任何一派的民主黨人都會更加害怕他,這是可以理解的。而拜登則是傳統的民主黨人,代表民主黨的正統。對所有人而言,如果拜登都不受歡迎,那麼半數美國人也不會受歡迎。
當然,如果共和黨人輸了,他們會很生氣,川普本人幾乎肯定會攻擊這個結果。但如果拜登贏了,他很可能會同時贏得普選票和選舉人團。
而拜登的明顯勝利意味着,共和黨官員基於和當初驅使他們支持川普的同樣利益,將有強烈的動機和一個失敗者保持距離,更別説川普如果徒勞地發動非法化運動。
與此同時,期望值對共和黨人也很重要,但意義相反。因為對任何一直關注民調的人來説,拜登的勝利都不會讓人感到意外。人們更容易接受已經預料的事情。
但接受那些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要困難得多。某種認知失調,也就是現狀與應然之間的差距,會助長革命情緒,而且不只是以一種空洞和激進潮流(注:通常指上流社會人士的政治參與姿態)的方式。
在這種情況下,在政治進程之外採取行動,包括通過非和平手段,將變得更有吸引力,這並不一定是出於希望,而是出於絕望。
在民主制度下,社會理想和現實悲劇的差距,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民主制度應該對選民的要求和不滿作出回應。但並不總是這樣。在川普執政下,這種差距將比拜登執政更大,這將對美國各城市的大規模動盪和政治暴力產生影響。
為了讓民主發揮作用,選舉的失敗者需要相信他們能在下一次選舉中獲勝。否則,他們扮演破壞者的動機就會增加。民主的崩潰總是有可能的,但這個國家比它看起來更有彈性,鞏固的民主很少在任何情況下崩潰。
話雖如此,但這是一個最好不做試驗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