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姦疑雲，法律和媒體共同的奧數題_風聞

　　鮑毓明事件結束了。

　　最高檢用兩千字的説明，將全民討論送入尾聲。

　　錯愕、驚歎、茫然，是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大家不知該如何評價這樁過山車般的「強姦」事件。

　　事發之初，我們曾為此事發稿，譴責這位同行是個人渣，並承諾如果司法機關證明他是清白的，就刊發頭條文章道歉。

　　今天后台有讀者來問：這個結果算是「清白」嗎？我們相顧無言。

　　強姦被歸為罪，可以看做是法律的產物，但是法律雖然提出了這個問題，卻永遠無法徹底解決它。

　　北方有一句俗語：鋼鈎子抓不住琉璃球。勉強可以形容這種關係。

　　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是，法律這個鈎子再硬，也無法徹底解決強姦問題複雜的多樣性。

　　01

　　北歐國家的嘗試

　　提到丹麥，形容詞大多是「發達」、「平等」這樣的字眼。

　　這個堪稱全世界最「幸福」的國度，卻是歐盟中性暴力犯罪比例最高的國家。

　　南丹麥大學2017年的一份調查報告中指出，人口僅580萬的丹麥，就有多達24000起強姦類案件。

　　可丹麥司法局的的報告顯示，**僅有94名涉案人被定罪，**很多丹麥人認為是法律不夠嚴苛的關係。

　　丹麥法律規定，「強姦」指的是使用暴力或脅迫，或在受害者失去抵抗能力時，強行發生性行為，跟我們這兒差不多。

　　輿論壓力之下，2020年9月1日，丹麥通過了反強暴法案，重新定義強姦罪為：

　　如果一方不同意發生性關係**，即構成強****奸。**

　　02

　　改法律就真的有用嗎？

　　丹麥的新法裏，要重點突出「一方」和「同意」。

　　**「一方」，**把所有人放到平等位置，既不默認男性是加害者，也不默認女性是受害者。

　　國際特赦組織對於**「****同意」，**則給予這樣的解釋：

　　在性行為中，你需要確認你想要發生關係的對象，也想要和你發生關係。

　　如果不能確定，應該詢問對方，如果依然不能確定，應該停止發生關係。

　　新法規定，所有未能取得雙方一致同意的性行為都屬於強姦，也就是“不就是不”。

　　看起來頗受讚許的改良，執行起來卻實在不理想。

　　但凡有一些基層經驗的法律人都知道，男女之間的「同意」，證實起來，絕不是容易之事。

　　曾有基層警察朋友私下交流時説：發生在酒店房間裏的強姦控訴，我們大概率不會受理，沒法查。

　　這話乍一聽，很想指責他們執法不嚴。

　　但細想想，當一男一女邁進酒店，房門一關，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只有桌椅板凳知道真相。

　　警察和法律都不是萬能的。

　　03

　　強姦困境，千古難題

　　「強姦」和「誣告強姦」幾乎是同步產生的。

　　不能輕易證真，也無法迅速證偽，加上受害羣體固定的屬性，讓這個罪名無時無刻不在風口浪尖上。

　　暴力和性混合在一起，稱得上是天然的熱門詞條。

　　當意願成為入罪的重要根據，那麼總免不了有痴男怨女在其中輾轉騰挪。

　　美國知名雜誌《滾石（Rolling Stone）》，也曾經在2014年栽過一個跟頭。

　　他們在報道弗吉尼亞大學一起性侵事件時，因為只採用了女方説辭，造成報道事實，後來不得不撤回報道，引起信任危機。

　　正如今天的《南風窗》所面臨的情況。

　　如果再有一個王星星、李星星站在記者面前控訴，他們應該選擇先伸張可能偏頗的正義，還是進一步要求控訴方提供更多證據？

　　這是媒體人面臨的一個倫理和技術上的雙重難題。

　　鮑毓明事件過去了。

　　結果並不算糟糕，起碼事實顯示沒有我們想象中的未成年女孩受害。

　　雖然「18歲女孩造假年齡求富人收養」這個狀況有點兒讓人難以接受，並把它背後的產業鏈暴露在了普通人面前。

　　但也許這才是世界最真實的一面。

　　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出來，如果法律人和媒體都選擇堅壁清野、冷眼旁觀，那正是鮑毓明同好們的理想世界。

　　相對於「驚天反轉」，我們更願意定義這件事為虛驚一場。

　　因為除了對惡保持警惕，以及對善留存信任，大家實在沒什麼別的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