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從經濟方面理解當前中美關係和內外循環？_風聞
杨锦瑞-2020-09-19 18:11
我結合我的研究説一下。這個問題預計要新馬克思-後凱恩斯範疇的理論才能較好解釋。可惜這個國內做的很薄弱，要麼是老派政治經濟學，要麼是西方那一套，解釋的都不太深，學經濟的都明白，只不過要恰飯所以大家還是擠在兩頭。據説領導人都表示馬克思研究怎麼國內搞得還不如國外啊，可惜這就是實情。國外的模型研究已經飛起了，國內還在一個字眼嚼一篇文章，領導看了也想哭啊。下面説我的看法，儘量説人話，但不可避免夾雜一些鬼話，不僅因為專業要求，而且研究的後凱恩斯-後卡萊斯基流派本來就很小眾，涉及到的鬼話儘量翻譯成人話，此外儘量把它放進括號哈哈。
【研究結果可以看如下鏈接，這是國外學術網站researchgate，在此強烈期盼中國出一個類似網站，讓大家可以用中文提交學術成果，方便交流。給發期刊沒門路又英語不好的人一條活路唄。
這篇文章給出了主要結論，相關的邏輯過程文章也都給了文獻，進了網站很好找。我就不單列別的文章了。需要説明，這些文章都是我的草稿，十足的半成品，英語很渣，只能寄希望於大家能看懂中式英語了。沒有文獻綜述，這是因為閲讀有限而且功力實在不足，國外大牛這方面有專門的文獻綜述，我不抄一遍漏幾個人是不要臉--領域不大大牛列出的都很重要，抄一遍大牛的也是不要臉，難啊。非專業人士自然不用管這個，專業人士呢自然知道怎麼搞到這些大牛文獻對吧不行就百度後凱恩斯咯。】
説起卡萊斯基，其實在小領域還是如雷貫耳的。對不瞭解這個細分領域的我要介紹下大牛，業界稱，不瞭解卡萊斯基就不可能真懂凱恩斯，話説到這份上就求大家關注下這個小領域咯。這裏只説卡萊斯基公式。別害怕，一説就懂那種。我在網上幾次看到有網友無師自通描述了卡萊斯基公式（他們自己不知道自己多牛逼）。大約就這個意思，資本家賺錢多但花的少（相對），工人工資花光，於是生產的東西工人買一部分，資本家買一部分，還剩一部分必須有人買，生產循環才能繼續。那部分就是資本家沒花掉的利潤，需要外部有人給出這個錢。（主流經濟學假設人們均勻地工作和持股，所以沒這個問題，但現實的問題自然也沒法回答。）這個錢從哪來？可以進一步思考。先説一個特理想的情況，那就是這不是問題，因為資本家要死的，他的子女狂花錢又不會搞企業，於是敗家子進少出多，剛好給其他資本家提供了利潤。（這個的細節我有文獻提到，上面給的那個文章裏提到這個文獻了，歡迎來視奸哈哈）但是如果有技術進步，比如出來新產品後子女消費普遍高於父輩，這個理想情況就不行了。更關鍵的是，資本家家族不會有序退位，資本家子女總是比工人子女更有機會當資本家，換言之，財富跨家族的循環速度越來越慢，即大熱概念階層固化。人類社會往往是劇變一波，然後財富循環越來越慢，然後矛盾積累再劇變一波。這裏的結論是，必須找到其他的利潤來源，不然資本主義就搞不下去（當然利潤率實在低也不是沒辦法，下面會看到哦，請相信其他民族的智商不比我們差）。
【卡萊斯基公式展示了生產過剩和利潤率下降的可能，而這兩點也是馬克思説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的兩點原因，所以不要動不動抱着老馬頭像噴別人，你看老卡不是一個公式簡潔地表達了深刻感情麼，西方人搞模型也未必就是“陷於數學自戀無法自拔”，畢竟誰也不傻不是麼。此外，要説明資本主義必然滅亡，最好是想想什麼條件下資本主義不會滅亡，然後考慮這種條件能否實現。再此外，個人認為，目前想説明這個的人太過偏執於證明資本主義必然會造成大規模失業，然後就必須滅亡了—可惜這麼做反而加強了滅亡的條件，大可不必。資本主義可以保持低失業率，然後滅亡。比如，日本失業率極低，不信的請自己查數據，但是想想日本不少年輕人的生活狀態，想想已經由日本傳入我國的喪文化佛系文化，可以看出日本的資本主義還是沒啥前途，千秋萬代歷史終結啥的就是笑話，可是這需要用日本高失業率來做論據嗎，不需要，而且這也不合事實。類似的低失業率的狀態下面也會説到哦】
找利潤來源，大約就兩點，一是政府赤字，二是外匯增加。簡單説，市場需要利潤，而且要從外面來，相對於市場的“外面”，一個是政府，另一個就是外國咯。政府先收税，再買市場上的東西當然沒有用啦，資本家利潤又不變。所以政府要額外多買一些，可不就財政赤字了麼。國外買，自然更簡單。按説，外匯是國外欠市場的錢，財政赤字會化作政府的債務，都是債務，所以—美國有鉅額國債，你高興什麼？中國有巨量外匯，你開心什麼？（這點下面還會展開講哦）而實際上，很多時候人們卻偏愛外匯甚於國債，即更喜歡外人欠自己錢而不是老爹欠自己錢。在一定的歷史階段，也的確外匯是要好過外債的。為啥？因為你爹談感情，而外人明算賬。就是説，外國人買東西，總要雙方情願，給的少不賣，你產品差人也不買，這樣就建立了監督約束的機制，逼着國內提高生產效率；而政府就不一樣了，有的關係户就可以從政府那裏拿錢拿到手軟，約束不足就會降低生產效率，政府如果就是要印錢買東西市場也不好約束，於是通脹就會產生。可見，老爹如果偏心眼，又老談感情粘粘乎乎，那麼和外人談錢就是更好的選擇。所以不要羨慕別人家老頭花兒子錢，這是有條件的，咱貿然學還真做不到。聰明的童鞋一定聯想到什麼了，別急，下面會説的。
不好意思，上面是準備工作。下面介紹我的結果。先放鬼話
【上述鏈接文章摘要的大略翻譯：
增長、失業和通脹的關係複雜，主要靜態特徵如下。用國債率代表總基礎貨幣數量，赤字率來代表新增貨幣數量。赤字率總是與增長率和就業率反向變化。兩種情形應受關注：近乎停滯情形，和半凱恩斯情形。近乎停滯情形的特徵是低增長率、低失業率和低通脹率。此情形中，給定失業率，增長率和國債率都與通脹率反向變化；給定增長率，就業率和國債率都與通脹率反向變化。在半凱恩斯情形中，給定失業率，增長率與通脹率同向變化，國債率與通脹率反向變化；給定增長率，失業率和國債率都與通脹率反向變化。
此外，動態特徵也考察過一些，當增長率較低時，即在近乎停滯情形中，只要央行的政策是保持通脹率不變，即釘住通脹率而且做到了，那麼，系統是動態穩定的。
需要解釋的有：
這裏的就業率特指工商業就業佔比，傳統農業大國就業率很低，在發展過程中不斷有人口進入工商業領域，就業率增加失業率下降，工業化完成後，就業率主要受經濟波動影響。可類比美國非農就業率。在劉易斯拐點前不能理解為一般意義上的就業率，不然就成胡説了。
近乎停滯情形主要描述發達國家，人口增長緩慢，而工業化基本完成，所以增長率主要期待技術進步。而半凱恩斯情形可以做到高增長率，主要描述未完成工業化的國家，大量人口可以從農業領域進入工商業，他們產出的增加帶來了高增長率。這裏實際上借鑑了劉易斯二元經濟理論，工業化前農村人均產出極低，可以認為存在大量剩餘勞動力，他們進入工商業可以視為工商業人口的增長；工業化完成後這些剩餘勞動力不再有了，工商業人口的增長率大約就是總人口增長率。
赤字率和國債率描述基礎貨幣的增加量和總量，是為了衡量基礎貨幣與GDP的相對值。而且，文章把外匯和國債放一起了，把外貿盈餘和財政赤字放一起了，統稱赤字和國債，也就是説赤字率高也可以是外貿盈餘多的意思，國債率高也可以是外匯總量多的意思。這麼做是為了方便描述。當然，如果把世界看成整體，那麼自然沒有什麼外匯和外貿盈餘的事了，財政赤字和國債總要有人承擔—現在是美國牛逼哄哄做這個事他不想欠債大家還得求他花錢—另外呢，這麼做也可以理解成封閉經濟體要做的事，即如果真的完全內循環，按目前中國體制機制國債就要大量增加。
半凱恩斯情形中，由於工業化過程中農業人口變成工商業人口是主要進程，所以長期看失業率總在下降，因此説失業率與其他的關係意義不大，但是應當説明，失業率變化的影響也不大，這是因為文章邏輯是，失業率發生作用靠的是工資水平的變化，而除非失業率因為工業化接近完成而變得比較低，否則工資水平上升很不明顯。為了簡單甚至可以視為劉易斯拐點前工資水平不變，這樣一來上述摘要描述的關係就成了：給定實際工資水平，增長率與通脹率同向變化，國債率與通脹率反向變化；給定增長率，實際工資水平與通脹率同向變化，國債率都與通脹率反向變化。
文章中沒有考慮利率，而是考慮了貨幣總量。
文章中沒有考慮財富在不同家族間的循環，假設資本家後代始終是資本家，而工人後代始終是工人。由於現實中或多或少存在財富的循環，所以從量的角度看，結論就完全不準了。但是，如果從補齊的角度看，即財富循環對利潤的貢獻之外，外源利潤—外貿盈餘加財政赤字—補足不夠的部分，那麼文章結論仍然成立。可是財富的循環在計算上是難點，建模就沒有考慮到，而且做計量實證也沒有數據。所以文章結論顯然是可質疑的。我説日本維持低失業率靠的高國債，你説很可能是人家財富循環到位。這也是經濟學研究的難點或通病，總是有重要因素難以被考慮到。我不滿主流經濟學不考慮資本家和工人的差異，可是自己面對財富循環這種問題也只能用假設來去掉。故而研究經濟的一定要謙虛，我就怕被打臉哈哈】
知道大家看鬼話很痛苦（所以想必很多人沒看或沒看完哈哈），但讓我説人話我也很痛苦啊。下面儘量把該説的都説到。
首先呢，我們知道，準確説是假設（反正不會證明就説是公理得了哈哈），資本家要不要多投資看兩點，通脹率，和利潤率。這兩點如何影響投資（文章裏面是影響一個類似貨幣乘數的東西，對不起説鬼話了），文章又做了很騷的假設。簡單説，兩個率的增加都能增加投資，但是到一定程度影響就弱了。比如利潤率從0往上走，一開始投資增加緩慢，超過一個水平投資增加迅速，再超過一個水平投資又增加緩慢。這個對結論很重要，但説人話這些都略過。現在説説利潤率。
利潤率，具體不展開，簡單説就是與就業率相反。就業率越高，剩餘勞動力越少，工資水平越高，同時資本家會使用更多機器代替勞動力，結果疊加，就是全社會的平均利潤率變低了。利潤率低企業不願意投資，不是又會導致就業率下降麼？難道就業率天然有個上限麼？當然不是啦。如果你手裏有1萬，利潤率低你只願意投資1千。不過如果此時你手裏有10萬，你估計就願意投資1萬了，僱傭的工人可是原來的10倍啊。此外通脹率不同，面對相同的利潤率，你願意投資的錢也不一樣吧。所以，為了保證就業率，政府會和央行合作，想辦法給資本家塞錢，錢多了自然就願意僱人了，不行就多多地塞錢，只要通脹率不是太高還可以接受，印錢可是毫不猶豫的。印錢到什麼程度，下文會給出答案。利潤率重要但低一點也不怕（發達國家早就成功對付低利潤率好多年了，我國有些人還説不能漲工資啊，不然企業家見利潤率低不幹然後全社會就完蛋了，想來工人也是可憐）。利潤率的複雜之處不僅在此，且看下面。
對資本家真正影響投資決策的利潤率是什麼樣的呢？我們講這樣一個故事。地主拿糧食當口糧和給僱工的工資，剩下的當種子，每年增加糧食，多的又成了種子，年年循環，地主很開心。發現了什麼？地主口糧不變，但財富增加了，那就是糧食，雖然大部分糧食貌似吃不到（下年還是工資和種子，自己吃的就那些），但作為利潤他還是願意生產對不對？這裏聰明的童鞋有沒有發現？其實利潤率和財富（糧食）的增長率就是差不多的概念。不用多想，已經有人證明了，簡單換算一下，利潤率就能由增長率得出（不過二者並不相等哦）！不過分析才完成一半。雖然到此我們已經意識到低增長率就是低利潤率，打消新常態下暴富的念頭，但實際卻要兇險的多。因為有了貨幣。一考慮貨幣，事情就艱難起來。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是為賣而買。太對啦，生產螺絲的資本家總不能覺得自己螺絲越來越多就擴產吧。這就有了需求問題。凱恩斯主義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薩伊曾經否定這個問題的存在，老馬就批判他太石化了，還停留在前資本主義時代。）所以，資本家是要賺錢的，不是賺螺絲或芯片的。實物增加市場自己可以做到，但是利潤以貨幣來表現，市場就不行了。特別簡單的邏輯，商品統一降價，資本家會怎麼想？他會想，如果一點不投資，全都把錢攥手裏，那一年到頭錢沒動，如果投資，年底的錢就要和這個數比較。如果商品統一提價呢？資本家會想，如果把錢拿來買房地產或金銀，一年到頭增值了，如果投資，年底的錢要和這個數比。所以物價漲跌，資本家的比較對象是不同的。所以假定貨幣流通速度不變，而市場外沒有錢進入市場，那麼對資本家整體而言，利潤就是0！實物增加多少沒有意義，看着庫存大量茶葉賣不掉，不會有茶農開心地覺得今年茶葉增收了。所以分析到這裏，利潤來源問題，其實就變成了增加的貨幣從哪來的問題。
現代呢，增加的貨幣是印的，要不自己央行印，要不其他國家印，比如美聯儲。那麼，如果貨幣不能印呢？比如印的貨幣信用不好，或者到了國際上信用不好，怎麼辦？大家就只能依賴金銀作為貨幣。金銀自然是有增量的，但數量又是受限的。金銀不夠怎麼辦？就只能大家搶了。自從資本主義以國家的形式出現後，國家之間戰爭不斷，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個。所以凱恩斯主義不是沒問題，但是沒有它大家就不易剋制戰爭慾望。如果政府發債就可以減少對外匯增加的需要，減少對金銀的需要，那麼何必為那些東西打來打去呢。當然，光有主義沒用，如果政府發債沒人認可，市場不買全讓央行收了，央行印錢過多搞出通脹，情急之下人們還得再依賴外匯增加。搶外匯還是要打仗。
不是學術文章就不用太嚴格。大約需要説兩種情形，是兩個歷史階段，由於世界上的國家處於不同的階段，所以也是兩類國家。大家自行對號，本人只説一些見解。
一種是欠發達情形，大部分人都是農民，生產效率低，收入低，因而工資水平也低，有人在此投資設廠後，工商業發展就加速了，由於潛在勞動力很多，所以工資上漲速度慢，納入工業生產體系的人口快速增加，因此增長率可以很高，利潤率也可以很高。但是投資也要快速增加才行，投資靠什麼驅動呢？靠高利潤率。對應高利潤率的，是貨幣的增量很多，但是貨幣總量與GDP比值反倒不高，因為GDP增長也快（邏輯過程可以看文章哈哈）。新增貨幣來源的問題就需要解決。兩種辦法，一是本國印錢，二是外匯增加。本國印錢一般很難，因為這種情形中的國家往往組織效率低，國家財政赤字帶來的經常是通脹，畢竟腐敗太多，花了錢卻刺激不了生產效率的提高，甚至會導致效率變差。不過往遠聯想，其實不是不可能。比如曾經的計劃經濟體制，把國家看成總資本家的話，利潤率也是很高的，這些利潤多數變成新投資，經濟快速增長，國家也增加貨幣，更多采購產品，這樣發展直到改革或因為國家投資效率變低、生產效率提高緩慢而垮掉，當然如果監督和約束足夠多的話其實不必改革或垮掉，但這個如果偏沒有啊。不考慮計劃經濟，那麼工業化主要靠外匯增加，或金銀增加來作為驅動力。所以沒有美洲金銀大發現就沒有歐美那麼快的發展。當然這只是因素之一，別的因素就不展開啦，不然這又是一個為什麼工業革命沒出現在中國的大問題。
假設這種情形中工資水平基本不變，那麼結論是增長率和通脹率同向變化，總的基礎貨幣數量（基礎貨幣是術語，不理解就當成所有的錢）對（實際）GDP的比值與通脹率反向變化。前者好理解，就是通脹率高了，增長率也高。需要注意，這裏全是就長期現象而言，所以通脹率、增長率這些指標都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上，如果通脹率不停升高而不是穩定的，那麼結論自然不成立。（經濟學裏這個叫比較靜態分析，就是説兩種靜態情況比較的結果，絕不代表一種情況變成另一種情況也會是這個結果，這種鬼話沒聽懂我也很頭疼啊。大約就是説你穩定在二十樓比穩定在二樓更舒服，因為看風景更爽，但是不代表你從二樓爬樓梯到二十樓會更舒服—其實不爽。）後者是説，如果所有錢都靠國債來提供，那麼通脹率高了，國債對GDP比值反而低，通脹率高，政府印錢多，但市場上錢的流通更快，最後國債比也就低了。舉個例子好理解。假設一國全按外匯總量來發行貨幣，10年間，物價翻一番，GDP變成原來4倍，實際GDP變成原來2倍，外匯儲備變成原來2倍；假定起點相同而物價是原來3倍，則GDP變成原來9倍，實際GDP變成原來3倍，外匯儲備變成原來2.5倍。一般而言，財政赤字或外貿盈餘是源動力，通脹率和增長率是結果，然後又反作用於外匯儲備或國債對（實際）GDP的比值。國債對GDP比值會穩定為定值（往往很低），而不會爆炸式增長，外匯儲備也是。當然，這種情形下也沒人擔心這個哈哈。
一種是發達情形。大部分人都是工人或第三產業從業者，農業人口少，剩餘勞動力少，沒就業的基本就是失業而不是在農村種地。這種情況下勞動力增長全靠人口自然增長，加上技術進步就從供給端決定了經濟增長率（經濟增長率大約是勞動力增長率和技術進步率之和，經濟學常識，邏輯上也不難吧）。因此經濟增長率不高是一定的。剩餘勞動力少，工資就高，資本家又會更多地使用機器設備，算下來成本就高，所以利潤率很低。而且經濟增長率往往比較穩定，前提是沒有經濟波動。這樣值得分析的是失業率、通脹和國債對GDP比值的關係。鑑於不少發達國家是貿易逆差，而國債又比較高，所以貨幣來源統一歸於財政赤字累積的國債。給定增長率，就業率和國債比都與通脹率反向變化（還是比較靜態分析，鬼話不好簡化啊啊啊）。大約可以理解為，其他條件沒變，通脹率穩定在低水平，對應的就業率更高，國債比也更高；如果通脹率穩定在高水平，對應的就業率更低，國債比也更低。舉例子，10年間實際GDP變成原來的1.1倍，假設國債是原來的1.2倍，失業率是2%，物價是原來的1.1倍，GDP是原來的1.21倍；如果國債是原來的1.22倍，失業率則是3%，物價是原來的1.2倍，GDP是原來的1.32倍。
發達情形有個好處是，由於增長率低，均衡點動態穩定，意思就是如果本來好好的，突然出了事，只要央行盯着通脹率目標不變，發誓要把通脹率穩定在某個位置，如果價格上漲太快就賣出國債，價格上漲太慢就買入國債，那麼經濟波動不用怕，過段時間就穩了。從這個角度看，金融危機發生後，世界各大央行沒有什麼大失誤，美聯儲反應基本正確，而結果也是過幾年就恢復正常了。那幾年很多人一度覺得美國藥丸，現在看主要是自己想太多。
發達情形中，低通脹率不是壞事，當然通縮就不好了。所以通脹率最好是0，此時失業率最低，唯一頭疼的就是國債對GDP比值高。不過不用擔心，因為國債比穩定，所以不用擔心國債爆炸式增長使得後代會承擔無窮債務。知道了這一點，就可以明白，什麼某發達國家債務高要破產另一大國要取而代之啦，真的就是説着玩呢。只要沒有高通脹，債務高毛的事情都沒有，像美國日本，債務高並不是自己缺錢，很多時候純粹就是市場上錢不夠了要充錢進去。這個可以視為主動債務。日本奇葩到了二十年一直想製造一場通脹，結果錢扔進去無數，通脹率還是很低。要記住，高國債比可能是發生一些事的原因，但長年高國債和低通脹共存，這本身也是一個結果。所以某國債務很多，但仍然低通脹這麼多年，那背後一定有強大的力量，好多人覺得另一大國只要把某國國債拋售，就會讓該國如何如何，真的只是自我安慰。比如拋售該國債務，然後就拿到了該國貨幣，然後呢？如果不花，就等於什麼都沒做還放棄了國債利息；如果花出去，那麼這正是該國老大夢寐以求的；如果換成別國貨幣，那麼別國拿到某國貨幣怎麼辦，還是面臨相同的選擇。看到沒有，你想象中的大棒人家根本不care。
對比一下兩種情形。欠發達情形經濟驅動主要靠外貿盈餘，結果就是拿到大批外匯，值得高興麼？外匯就是欠條啊大哥。自己產的東西自己都不能消費而一定要換欠條，關鍵這種情形大家往往還比較窮，正是需要提高消費的時候呢。而發達情形中經濟驅動往往靠財政赤字，結果就是國債龐大，當然也有靠外貿盈餘的，比如牛逼德國，還天天希望歐元緊縮，搞得一些底子薄的國家痛苦不堪。如果國家收税能力強，生產能力強，那麼基本不怕通脹，主要怕的是通縮。美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有過通脹，後來發現主要是央行政策錯誤，而且對追求高增長率和低失業率有不切實際的執念，沃爾克掌管美聯儲後壓通脹，短期失業率大增，但通脹降了下來，那以後通脹率就沒高過，而且失業率很快也降下來了。這也提示了反通脹能力的一個重要方面，那就是對可能出現的短期失業率抬高有多大承受能力，越能承受短期高失業率就越敢反通脹。往廣義説，則是國家對社會出現的不穩定因素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希臘承受能力弱，反通脹就很難。
要想主要靠財政赤字驅動經濟，還有一個前提就是財政支出不能太過損害經濟效率。這個看着容易做起來難。計劃經濟不説，非計劃經濟中要做好這一點，到目前為止最好的辦法就是民主監督。當然民主監督本身就是一個要求頗高的東西。比如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都號稱民主了，但美式民主照樣搞成了腐敗，民主監督好像就是個笑話。這有必要再説説。選舉式民主，是有很高的物質基礎要求的，否則就只能流於形式。事實上，如果真的給這些國家的百姓以民主，那麼百姓的民主結果可能是推舉一位新的獨裁者！為什麼呢？因為獨裁者可以鎮壓大户，而佔多數的窮人，更怕的是大户的欺凌，同時他們因為貧困無力使用選舉民主這樣的機制來保護自己，所以獨裁的出現很多時候正是民主的結果。窮人一般選擇接受獨裁者庇護甚至用獨裁者的名義給自己某種合法性（水滸裏的反貪官不反皇帝），如果獨裁者做的太差或者完全為大户説話了，窮人就會反抗然後找一個新的獨裁者。直到經濟發展到窮人在現實中能夠利用選舉民主這樣的機制保護自己了，獨裁者才會被拋棄。（從類似角度，有階級的歷史也可以説從來都是民主的，想想也是，統治者也不會攝心大法，統治是通過無數人的博弈最後實現的結果。不過此民主不同於一般意義上那種好的“民主”，只是説任何時代任何正常人都是基於具體條件選擇理性策略，最後的統治模式就是所有人大博弈的結果。）再舉一個例子就是公司，按説是CEO獨裁，但你也可以認為是股民的民主，不過參加股東大會的炒股者有幾個呢，他們其實是接受大股東庇護，也是坐享大股東關心公司帶來的好處，典型的抱大腿或打醬油（類似行為經濟學總結為智豬博弈，可以看看，很有趣哦）。
所以民主監督的實現，有其物質條件，不僅是人均GDP指標，還包括技術手段、環境因素等方面的條件。這麼一來，靠財政赤字驅動經濟，就是一個有極高基本要求的操作了。比如政府採購時一個企業走關係賣劣質品收大錢，要監督就要有人舉報，國家要保護舉報人，要有記者揭發，國家要讓揭發材料公開的渠道暢通，如果左一個維穩右一個審查，檢舉壞事就叫抹黑，那麼灰色地帶和黑幕操作就會越來越多。如果大家都想着怎麼報銷發票拿錢，怎麼寫項目申請預算，那科研就要受影響。類似影響效率的操作很多，花錢了不出好結果，甚至好人都辦壞事了，那麼這種錢就不能花。一定要這麼搞就會造成許多呆賬壞賬，最後形成通脹。所以條件不具備就還是要靠外貿盈餘來驅動經濟。
【【修改新加：
在發達情形中，表面上靠高債務就解決問題了，但深入思考就會發現，負面影響也不是沒有。由於政府印錢後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是貨幣大部分又流入了資本家那裏尤其是大企業那裏，因此貧富差距還是很大，光這個還可以接受，畢竟前文説了財富在不同家庭間的流動才是關鍵。那麼高債務情況下財富的流動速度，簡單地也可以理解為階層流動速度，到底會怎樣呢？由於高債務和低利潤率低通脹率是相隨的，所以如果政府不採取措施那麼新生企業是難以發展壯大甚至存續的。債務比上升的過程中，政府財政赤字相對國民總產值是很大的，這個階段中小企業還有可能從這部分錢中拿走一部分作為利潤，中小企業還有做大的可能，普通人還有變身資本家的一定可能性。但是債務比穩定在高水平後，財政赤字比也變低了——財政赤字就是貨幣增量，低增長率低通脹率時貨幣增量必然相對很小。也就是説資本家整體的利潤來源近乎枯竭，而已經流出來的貨幣基本都掌握在大企業大資本家那裏了。這種情況下工人家庭要出一個資本家，小企業要擴張成大企業將相當困難。此時類似於零和遊戲，老的不倒，新的不生，殘酷的環境當然不利於財富流動，不利於階層流動。所以可以這麼説，發達情形中穩定狀態下，財富流動接近停滯，階層基本固化。
説這個問題，是要告訴大家發達情形並不是什麼理想的天堂，本文也無意為資本主義叫好。發達情形只是一個客觀狀態，比如日本就很符合這種情形，高就業低通脹，但是，高債務在其次，關鍵是階層固化，利潤率低，所有人都很焦慮，也談不上有多理想，聯想下喪文化佛系文化就明白了。財富流通停滯和階層固化本身就是問題，資本主義將滅亡，不一定要論證其亡於經濟危機或大失業，這個在當代日本真沒有。階層固化，民眾生育意願下降，可能造成人口數量問題和老齡化問題。更重要的是，階層固化，本身就會造成社會不滿情緒，成為動盪和變革的重要根源。僅此一點，就可以説，資本主義不僅是不完美的，而且不會永久存續。就好比理論上，奴隸社會可以長存，它可以做到沒有失業和低通脹，但實際上奴隸制卻都崩潰了】】
結合國際情況説一下。文章中説的貨幣和利潤的運動大約在國際上有兩種方式。
一種很好想象，就是大家認可某種或某幾種世界性貨幣，然後將其作為利潤來源，以外貿盈餘的方式。這樣一來，就必然有順差國和逆差國。用歷史書上的話，這叫商品輸出和輸入。按説這麼做沒毛病。像美國就是典型的商品輸入，本來美國監督制衡勢力多，政府支出比較透明，而且無論税收能力還是生產能力都很強，關鍵特有的大眾博弈機制決定其糾錯能力還很強（很多人拿懂王説事，卻忘了懂王背後鐵粉也不少，不戴口罩也是很多人自己不願意戴，他們都不覺得錯自然不存在糾錯，至於我們説他們錯，那就是見仁見智了，畢竟no zuo no die, no try no high），大可不怕通脹和債務，美國做美國擅長的，別國做別國擅長的，至於現代化工業化，只要不是自然環境不合適全世界各國總要實現的。中國後面有東南亞國家有印度，還有尼日利亞埃塞俄比亞呢，這些國家順差就順差唄。反正美國貨幣信用不錯，利用印的貨幣買東西就是了。可惜現實要更復雜，那就是美國也是分人羣的。有一些人不樂意，比如鐵鏽地帶的居民，不樂意的人多了就會影響政治，所以現在美國不想商品輸入太多，因為造成了美國一些人羣的失業或收入減少，近期更是懟上了中國。
第二種方式是跨國企業模式或產業鏈模式。大約類似歷史書上的資本輸出和資本輸入。不過這裏的資本更像一種“雲資本”，利潤怎麼分的也不太能説清楚，只能給個大概。提供利潤來源的還是那幾個印錢的國家，主要是美國。但這個利潤是分給雲裏的資本了。資本在全世界範圍內組織生產，在各個國家都有打工仔。對美國而言這樣其實也沒毛病。因為雖然是雲資本，但落到美國的也不少，而且美國最霸可以到處搞事，為了安全許多資本家都安家美國，資本在美國利潤自然也跑不了。比如不少中國企業，是在美國上市的，同時世界各國都有資本進入美國投資，有的購買了美股股票。股權交叉縱橫，美國其實得利很多。但是還是那個問題，分人羣。有人得利了，有人可能就吃虧。理論上資本在全球組織生產，是比較高效的一種資源配置。實際上，如果利益受損者太多反對者太多，這種方式就是過於超前的，要退化一下才行（類似於在中國，中央統一調撥資源，地方上就可能不滿，最後還是要放權，這種事從另一個角度也被稱為地方保護）。比如美國一些企業不停地把一些生產環節往外包，國內對應的人羣就沒有訂單和工作了，包到最後只有研發等高利潤環節留下了。雖然留下的是高利潤環節，但這些利潤對利益受損的人來説簡直刺眼。
對美國而言，商品輸入輸出模式對應的是低利潤，低利潤率可以理解為結果—工人工資高利潤率低相關產業才搬到國外，也可以理解為原因—低利潤率導致政府發債託經濟而政府購買帶來的收入增加又導致人們進口的增加。資本輸入輸出模式對應的就不一定了，事實上很可能是高利潤率，比如總部留在美國，其他部門全搬走，無非是把資勞關係擴展到全世界了，反倒有利於利用廉價勞動力，是維持高利潤率的好辦法，而且與高利潤率對應的是國債比也可以較低哦。無論如何，美國把自己封閉起來，利潤率是下降的。
關於這個要説兩點。一是懂王是資本家沒錯，維護資本家利益也沒錯，你看他的減税得益對象是誰，大家就能判斷，但是這不代表他不能代表資本家以外的一些羣體的利益，即便是短期利益，所以如果覺得他就通過欺騙撒謊辦事，那就會低估他的實力與某些決心。説下希特勒，他上台後靠應對危機減少失業站住腳，但他的執政邏輯又決定了德國一定會侵略（強行打破國家邊界，然後把德國的資勞關係放到更廣闊的地方，本國高利潤率有保證，德國印鈔提供貨幣來源，痛苦的是無數被新納入的廉價勞動力）。因此當時的政治家不應當指望希特勒改變策略，也要明白即使希特勒突然死了新上來一個人，大概率也會幹一樣的事。怎麼理解美國，希望大家心裏有數。
二是，可怕的事情在於，如果資本輸入輸出可以保持高利潤率，那麼不排除野心家通過武力達到這個目的。大約是上面希特勒德國的邏輯，不同的是有了跨國公司這個玩意，加上一堆自由貿易規則，國家邊界不必在形式上打破，但是廉價勞動力是要保證源源不斷的，這種資勞關係的跨國維持可能會導致武力衝突。這裏有個規律，如果不想損害資本家利益，即要維持高利潤率，又要討好普通民眾，就要從國外索取。即把資勞關係放到更廣闊的地域，把更多的勞動力納入進來，同時對本國普通民眾好點，那就要廉價勞動力多付出。用經濟學的話説，是政府發債央行印鈔，財政赤字對應的政府採購給本國企業帶來更多訂單，企業全世界安排生產，保持高利潤率資本家也支持，如果本國工人順利適應便好，如果不能適應造成失業或收入下降，政府便增加補貼，補貼要增税，税收由企業出，資本家因此就索取更高的利潤，這部分要從外國廉價勞動力身上拿，而且這種情況下國債比也不高，面子上很好看。這種情況，對一些野心家而言，不能和平實現，就要武力加持。這種模式有個著名的名字，叫做法西斯。與之對比，懂王的行為有點矛盾，其實是現實在約束。比如其他國家不配合，資本家也知道美國搞不定太多國家，因此把資勞關係帶到更廣闊的地域就難以實現，而到處退羣帶來的封閉只會導致整體利潤率下降，因而懂王只能給他的基本盤帶來好處卻會得罪其他羣體。不過人的邏輯改變並不難，甚至分分鐘哎。懂王的另一種思路是通過退舊羣，再建立一個美國話語權更強的新羣，那麼懂王立刻就會變身全球化保衞者（比如美政府批中國就説中國阻礙了自由貿易），不過這樣的建羣過程估計要有衝突，所以懂王會不會冒險呢？問懂王去吧。不過最好的反戰方式是加強現實約束。
也希望大家擦亮眼睛，記住，無論哪個國家的政府或領導層，對普通民眾好的同時，假如損害了資本家（比如低利潤率高國債時你知道資本家手握大量鈔票卻不知道往哪裏投資有多麼難受麼），那麼這種好大家可以要，因為邏輯上沒問題可以走下去；假如連資本家都不損害，反倒資本家也説好，那麼這種好大家不能要，因為邏輯上這麼走必然要求對外擴張，對外擴張不好！網上有很多人熱血太多，看樣子如果他們穿越當了英國人，他們會覺得搶劫圓明園也不錯，不過他們也可能是送命阿富汗荒原或南非叢林的英國佬哎。現在發達國家很多人是反戰的，相比好戰的狂熱時期，這是一種進步，令和萌男相比二戰的熱血昭和男（sha）兒（bi）是一種進步，進步是結果，也是原因，是現時人們和先輩努力得到的社會狀態，即便現時我們難以享有，也要追求，千萬不要本來擁有卻自行放棄。
上述兩種模式中，商品出入模式對其他國家還比較友好，因為畢竟利潤還是有的，而資本出入模式就不一定了，很多時候是全國打工，利潤不知道去了哪裏，可能去了美國，也可能去了某小島上註冊的公司。所以，第一種模式有時被開心接受，因為有點自主的感覺，第二種模式特別被詬病，全世界到處都有無產階級指着不知道在哪的資產階級罵。
就全球而言，顯然問題在於分配，不在生產。世界範圍內組織生產一定可以做到不次於在一國範圍內組織生產，所以資本出入的模式較商品出入的模式更優，而後者又優於國際隔離模式。但毛病在於分配。一則資本家的利潤不會分給全球全產業鏈的工人，也不會分給本國企業的工人。二則即便收財產税，也是按國家收的，美國富人交的税怎麼也到不了中國，更別説美國富人也有無數方法避税。所以這個問題在全世界實現共產主義前似乎是無解的。退一步講，如果在全世界建立一個針對富人的税收體系，收上後全世界分配，問題好像能解決，但是現在美國都搞不定富人避税，中國還基本沒有富人税呢（熱愛社會主義的人可以多關注下房產税和遺產税，若能推動則於共同富裕有大功焉），一想就頭疼，還不如想象共產主義幸福生活開心一點。
那美國作為發抽的源頭，它的問題有什麼方案呢？先想象如果在一個國家，比如中國東北西北，一些行業處於衰退期，該怎麼辦？首先國家可以補貼一下，國家也的確以轉移支付的方式這麼做了。其次，就是人口流動。原來搞機械，現在賣烤串，國家幫一把，開張了能造血了就好辦了。烤串不願意，就要幹製造業，可以去別的地方找工作啊，比如南方也有很多新興的機械企業。對應到國際上，大家補貼美國是不可能補貼的，畢竟它最有錢。它自己補貼自己的地區和行業吧，它做的好像又不到位，導致累積了大量不滿（美國有種類似於蘇聯的精英主義，蘇聯造了很多一直沒咋用後來被走私掉的武器，無非是覺得要養幹活的不能養懶人，美國也是花錢如流水造奇葩武器不去搞民生，養科學家不養傻逼，精英主義害人啊）。人口流動，跨國那種，好像對美國人也很難，而且跨國流動存在語音等障礙，的確不容易。所以美國全球化過程中利益受損的人把懂王推上位了。
那麼這是一個偶然？倒也不是，這是必然性的一個偶然性體現。不信？近期有很多網友，對內循環做了自己的解釋，不乏有極其興奮者。也就是説，全球化本來就是雙刃劍。即便中國，盼望自己搞的也大有人在，畢竟全球化中國也有不快樂的羣體。有時會發現東北戰狼比較多，為啥？就問如果你是大連人（大連的造船廠搞了遼寧號和山東號）或瀋陽人（沈飛造艦載機），告訴你國家決定每年下水一艘航母你開不開心？當然開心，你就賣燒烤也能多賣點啊。而如果一個地方外企多或對外訂單多，可能大家就比較愛好和平，原因也顯而易見啦。放到全球，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人羣，有的人羣在商品出入或資本出入模式中受損。有的國家對全球化不滿的人政治能量大，書面上叫做“右翼”抬頭。這説明，全球化，包括商品的自由出入和資本的自由出入，本來就是生產方式的一種改變，必然有磨合期，需要經過相當的一段時期反覆博弈，最後才能站穩。
那為什麼説全球化最後能成呢？就全世界而言，的確能降低成本，而產業梯次轉移的規律越發明顯，也越來越被各國接受。紡織、製衣等行業，一開始在英國在美國，後來日本搞得歡，後來是中國，現在是越南，這種轉移不會停。搞一段時間，沒有疑問的是越南也會有產業升級。對於壟斷企業而言，一方面競爭者總會出現降低其利潤率，另一方面壟斷能成功很大程度也是因為另搞一套實在成本上不划算。全球化受阻後，各國會自己新搞一些企業，成本高了，利潤率低了，但同時也是對壟斷的打破。一段時間後，因全球化受阻而受損的羣體會推動全球化的重新發力，那時又會有新的行業洗牌，利潤也會在各國重新分配。現在美國政府指責中國危害美國安全，而很多中國網友很開心，覺得我們搞內循環，才能獨立自主搞產業，有利於中國的國家安全。雙方競相保衞自己的國家安全，事實上是建立備份系統，企業們下次見面接着鬥（前提：如果真的脱鈎的話）。全球化總要讓受損的人比例下降至一定程度，然後才能最終穩定下來。當然這個過程會反覆波折，歷時估計很長。比如技術外溢，關鍵知識在一定範圍的普及，最後導致壟斷行為越來越少，利潤分配更加均衡；同時分工越來越細，交叉越來越嚴重，卡脖子和被卡脖子程度不相上下；跨國往來增加，博弈導致對他國利益的重視（比如有人諷刺稱美國搞墨西哥夠狠，但墨西哥給美國販毒也補回來不少）。
不考慮打呀殺的嚇人玩意，美國如果一定要和中國脱鈎會怎樣呢？短期雙方都受點痛苦，比如中國出口不易，美國大豆也不好賣。過段時間，這點就成小摩擦了。美國由於人力成本高，利潤率會下降，就業率會上升。波動一段時間後，本來美國國債對GDP比值會增加，但現在美國對中國逆差，如果到時候沒有這個逆差且又沒有從別國多進口，那麼國債比到底上升下降就不好説了（就怕它從別國進口逆差更大，那就啥都別説了）。有點像日本現在這個樣子。日本總在想方設法和其他國家接軌，估計到時候美國也會到處加羣。現在美國一堆企業就急得不行，畢竟利潤率降低是大家不願意看到的，政府支出有重點，撈到多少不確定，而平均利潤率下降是鐵定的，自己大概率不會避免，如果你是在位CEO，你也很頭大。
而中國會如何？要知道改革開放後中國的發展的確是依賴於國外，上文已經分析了，外貿盈餘，就是中國的經濟驅動力量。這無需否認。當然你一定要説驅動力量不正確，那你可以幫我換個詞，比如拉動力量，再比如借“出口導向型”的意思，改成導向力量。這都隨你，你也可以據此寫幾千字的論文哦（發表時提一下我啊，論文中儘管侮辱我吧，我們渣渣不要臉怕的是不被關注哈哈）。事情開始改變是在08年，4萬億是政府伸手掏錢的開始，但那批大規模支出結果有點遺憾，比如超過1萬億投資高鐵，後來高鐵老大和談判高手都進去了，其他方面也有不少問題，但也促進了政府對支出的反思和規範的建立。自那以後，政府伸手掏錢，就沒停過，質疑也一樣有。比如某縣建了什麼司樓，看縣裏總債務，大家更是嚇倒。那麼怎麼辦呢？相信細心的童鞋在上文已經看到了答案。不過上文也説了，有的事不是説上就上的，總是要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才行。
故在這裏提供兩個備選項：一是努力不要脱鈎，這個目前也在做；二是迴歸計劃經濟，這不是瞎説哦，萬不得已也只能這樣，事實上蘇聯和當初我國搞計劃經濟也是迫不得已而非領導人拍腦瓜或大家出於意識形態的熱情。（發展一些產業的代價是要資源重新配置，重新配置需要調動的東西多時，政府指揮的就多，留給交易雙方自行決定的就少。比如為了搞武器發展軍事工業，為了軍事工業發展重工業，為了重工業工人的生活保障犧牲輕工業和農業，為了買設備搞資金就低價買農民糧食，農民屯糧又農業集體化。相信我，政府人員很懶，短期的無用功會做，長期搞的沒有一樣多餘的，總有複雜背景加萬千利益牽涉其中。要知道農民自行選擇是有了糧食買衣服，社會則是農業搞好搞輕工業，最後才搞重工業，武器放最後。）大家追求的那許多核心技術，若經濟按部就班發展，現在根本不可能有，一定要全搞，弄到最後和計劃經濟也差不多了。不過搞一些還是可以的，可以不回計劃經濟，那就回到上文提出的問題。
最有可能的也是這樣了。中國更多依賴政府赤字來驅動經濟，最後國債增加。由於監督還不夠，所以搞得也會磕磕絆絆，也説不定會有通脹和失業的波動。與此同時呢，相關的監督機制也會完善，但這必然是在博弈中實現的。如果最後搞得還不錯，那麼國債比增加，利潤率下降免不了（利潤率當然下降，不然印了那麼多錢利潤率還高分分鐘過熱通脹啊）。內循環怎麼解釋呢，重點其實不是物資什麼的循環，就是利潤的來源問題，即赤字財政將發揮更大作用，以前造的東西出口很多，現在還出口，但自己買的多了，其中政府採購將佔據重要地位。外循環很重要就是説，能出口還是要出口，畢竟政府採購時會出什麼事上層也很清楚。至於擴大消費，更多是説説，因為現在大家的消費能力也被挖掘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有了工資才能消費，工資增加？那資本家們利潤減少，不又要減產裁員？又繞回來了（本來卡萊斯基公式就説的很明白了）。不漲工資拿什麼消費？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給工薪階層減税，不過這樣一來政府赤字就要增加，同樣是赤字財政，可以理解為對消費的補貼吧。
悄悄説個好辦法，如果能加速財富循環，很多問題就不是問題了，見開頭分析。所以説，如果政府可以徵收財產税，比如房產税遺產税，窮人免徵，富人多徵，房爺房姐往死徵；如果政府可以減少公務員系統、國企系統內部殘存的領導世襲制；如果政府可以給貧困家庭出身的學生更有利於發揮其才能的條件，比如參加工作前幾年免交少交社保個税啥的；如果政府可以多建公租房廉租房給窮人並公開租户信息受社會監督——總之如果政府讓窮人和富人的創富致富機會向均等運動一點點——那麼便是懂霸要脱鈎，咱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