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離看到大貓了！正經人類被驚豔得喘不上氣_風聞

　　豹在午休。在構樹葉掩映的岩石上。

　　展示面外，陳老師在向人羣解釋着場館構造：在紅山森林動物園中國貓科館裏，除了展示形形色色的大小貓之外，更重要的是儘可能還原它們在自然狀態下的生境——

　　模擬野外地面質感的墊材；模擬獸道的橫木；足以俯視全園其他動物高度的平台；服務於整個園區生物多樣性的活水和完整的水體系統（包括微生物、小魚、蜻蜓等昆蟲的幼蟲及它們吸引來的鳥類）……

　　紅山貓科館可能是我見過最驚豔的動物園展館了。

從豹展館的一側展示面向內觀望

　　紅山，打破了我的偏見

　　在參加貓盟紅山科普培訓會之前，因為目睹獅虎馬戲表演，我已經超過十年沒有踏進動物園了。於我而言，動物園就是一個把獸關起來向人展示，塞滿了人類幼崽尖叫的場所。

　　沈園長在一席的演講是吸引我報名參加貓盟紅山培訓活動的契機。那時我想，既然有底氣叫人“報復性出遊”，那這個動物園一定有點東西：

　　一家真誠展現生境與動物交互的動物園或許是我觀察野生動物與他們背後廣闊自然的寶貴機會。

　　於是我來到了紅山。

沈園長在一席演講中提到的，能讓樹木自由生長的大樹環套

　　講解從看到復刻的為野生動物讓路交通路標開始，沿山道轉過籠舍回到復刻的豹星球集裝箱，是一個漂亮的閉環。

　　紅外相機是一切故事的起點，陳老師説，因為發現了豹，才有了華北的集裝箱，也才有瞭如今的貓盟，豹是一切秩序的制定者。

　　而這台從貓盟退役的紅外相機，固定在道邊松樹上，展板記錄了它是怎樣從山西來到了南京，還介紹了使用方法。

　　相機的高度是由目標收集物行為習慣所決定的。相機背後，紅山山坡的植被（垂序商陸、馬尾松、槐樹、蕨類）與人類修築的水泥道路……

陳老濕在講解紅外相機的野外使用 拍攝：周莉婭

　　讓我想起貓盟出過的皮膚風衣圖案：圖案上的華北豹由它生存的華北平原風景與代表性食物組成。大約“勿謂湖小、天在其中”，也是這麼個意思吧。

　　作為一個曾對動物園有着深深偏見的路人，陳老師的講解也讓我認知到飼養員工作絕不僅限於餵食與記錄基本數據。

　　比如紅山為豹提供了一面山坡，但不是説有山豹子就會爬，它們需要的是良好的通風環境、視野與遼遠的聽覺環境。怎樣維護山坡壞境而使豹真正利用起來，也是飼養員的工作之一。

　　所以**，**無論是植被習性與養護、水源的保持、籠網與展示面材質的選擇，還是動物生長、季節變化帶來的環境乾濕度變化，都是園方需要時刻考慮的。

　　豹，從來不是一種被呈現的生物。僅僅是通過路途上一些簡單的講述，我便豁然開朗。

　　貓科館充滿了故事

　　一進貓科館，就能深刻體會到設計者的良苦用心。

　　進門牆上豹逐野牛的壁畫拙樸，展區拐角則有中國本土十二貓科精巧地盤踞，動物的體型大小與分佈生境一目瞭然。

　　豹子肉墊的結構示意、幾種貓科動物皮毛斑紋的局部辨識小遊戲、動物展示動線……你所能想到的動物園的一切設置，這裏應有盡有。

　　中國貓科館的飼養員是個高瘦白淨的小哥，他先是向大家介紹了貓科館的籠舍與館內的動物們健康狀況。

著名的轉運走廊，能讓貓科動物在不同的場地活動

　　比如説標準體型的豹行為豐富度最大；大小貓們都很喜歡玩狼尾草；為了豐富園內的生物多樣性特意置辦的招蟲植物和昆蟲旅館；不同的貓科動物鄰居們對彼此的反應等等。

　　貓科館裏的居民也的確住得舒適愜意。公豹憨憨有一搭沒一搭地撕扯着玩具牛仔褲，另一隻母豹在上方平台上打量着這位同類，注意到下方一羣兩腳獸熾熱的視線，轉過來觀察我了一下便消失了。

　　憨憨對面則是猞猁，據飼養員小哥哥介紹，猞猁一開始對豹鄰居有些警惕，適應了好一陣。

　　豹鄰居的俯視對隔壁豹貓來説也是新鮮的挑戰。

　　在我們參觀的過程中，一隻豹貓全程隱在石縫與橫木背後，只露出一雙大眼打量我們，讓目力普通的兩腳獸一通好找。另一隻則全程不見蹤跡。

豹貓籠舍外腐生的菌類

　　區別於傳統籠舍毫無遮擋的展示方式，紅山貓科館展示面不連綴是精心設計過的**，從參觀者的角度來説視野不同，看到的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動物可以自主選擇被人看到的角度，或者乾脆隱匿起來。畢竟在自然生境中，沒有什麼野生貓科動物會被輕而易舉發現。

　　而隨着時間來到大中午，各種貓科動物都變得懶洋洋的。豹子對我們二十幾個人沒什麼興趣，盯得久了，有時候會轉過來凝視一下，然後癱下去繼續睡，寬大的肉墊與起伏的毛肚皮、線條流暢的肩胛與脊背，也夠展示面外的兩腳獸嘰哇亂叫了。

　　猞猁卻依然警惕，人們圍攏時，它直起身子，隨時準備睜開觀察情況，但人羣一散開，它便再倒下去繼續睡。

　　雖然沒有加拿大猞猁冬毛時候的巨大腳掌，歐亞猞猁的毛腳也令我一個只在印刷品上見過圖的人嘖嘖稱讚並回味至今。

來自猞猁的凝視

　　豹貓籠舍裏的居民可就有一番故事了：兩隻豹貓是在偷獵運輸過程中逃脱的，因為吃了養雞場的雞，被貓盟救助送到了紅山來。

　　在野外，豹貓這種小獸的生態位非常重要——在沒有豹子的地方，它們幾乎就是食肉動物的底線。

　　可是因為食物，因為皮毛，因為可愛，它們在野外不斷遭到迫害……天地自然環環相扣，人類獵殺野生動物、破壞生境的行為，總有一天將付出代價的。

　　我只希望紅山動物園這兩隻無法放歸的豹貓，與它們來到紅山的經歷一起，能夠成為一個鮮明的警示案例。

　　尋回山野的聲音

　　看乏了動物，我就躲在角落裏看籠舍附近的花花草草：除了重瓣棣棠，看到花朵的還有夜來香與牽牛。

　　我想起幼時從家中遠眺遠山青黛煙纏雨襟的記憶，想起那些山桃花、阿穆爾隼、松鴉、北紅尾鴝、藍翡翠和黑卷尾；那些從未矚目與細心聆聽的蛙噪鳥鳴，那些造物呈現拓展想象力邊界的色澤……

　　這記憶多年不見了，也許欣賞野生動物的同時，我想，也是在尋回山野的回聲。

　　走出貓科展館，我們來到了豹星球集裝箱前，這個因設備沒有完全到位還略顯昏暗的空間裏，凝結着貓盟多年來的工作成果。

　　陳老師拿出老豹子隊員老齊先生用藥瓶橡膠蓋攢的搓衣板，説起了他們多年來試圖融入當地，成為社區一員的過程：

　　説起他們的基地怎樣將代謝物還給自然，説起識別豹個體的編號方法，説起他們怎樣幫助村民驅趕野豬，説起網格化的紅外相機放置與回收……從大型有蹄類與豹數量維持的互動，到當地生活方式對他們的啓發。

　　最後到了小昭老師描繪的華北荒野夢景，飛禽走獸、游魚涉鳥齊聚一堂。

貓盟-紅山動物園分基地的集裝箱 拍攝：盧丹青

　　培訓的結尾，陳老師在為即將在平遙建成的華北生態博物館呼籲時説：貓盟一直以來，都在用腳踏實地的方式去留住美麗的華北山林。

　　我被這句話打動了，對我一個常年生活在追尋過去時空的人來説，在我的故紙堆範圍內，山西意味着着陶寺、丁村、翼城的大河口，曲沃盆地的天馬—曲村……晉南盆地是唐叔虞的故夢，晉北則是平城的舊影……如今還有夾在太行與太嶽之間，貓盟讀者們當作夢地的和順縣。

　　我很難去敍述保護者們在山間的苦與樂，即便描述，那也不盡然齊全。

　　可是陳老師講解中表達出來的“在地”感則是實打實的：在華北山林，他們是山林的一員，在紅山策展，他們同樣為動物福利嘔心瀝血。

陳老濕在山西時勘察農田野豬拱過的情況

　　所以，我想像貓盟的朋友們一樣，感恩荒野，感恩人與動物、與區域、與當地習俗生活方式的互相吸納，感恩這些夢想具象成的集裝箱、匠心凝聚成的一草一木，感恩自然帶給人的巨大的力量。

　　睜開一隻從前未睜的眼，遇見一些會因為自然荒野而撥動心絃的人，參加這次貓盟在紅山的中國貓科館培訓之幸運可能就在這些絮絮叨叨語無倫次中了。

　　希望下次再到紅山，或者到不到紅山都可以，能把這些看到的聽到的，帶給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