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非洲赤貧國家，我看到了什麼？_風聞
环行星球-环行星球官方账号-2020-09-23 10:04
文/孫凱
圖文：審稿-小阿、排版-文琪
封面圖：©GUDKOV ANDREY / Shutterstock
配圖：未標註外均來自作者
2019年6月，我收到邀請，參加了一個剛果-布的項目。懷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我奔向了幻想了兩個多月的非洲大地。
飛機落在剛果-布的首都布拉柴維爾。看到周圍原始的景象，心裏的激動和忐忑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寞和淒涼感。幾經波折出了機場，來接我的是一位曾經在西安讀大學的剛果-布青年以及公司外派的中國員工。
製圖：孫綠
車子直接從機場開到一家中國餐廳。彼時看來，餐廳門口的中國字和紅燈籠顯得格外温馨。飯菜的價格卻高得離譜，六碗麪條、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炒青菜，一共五百多人民幣，摺合當地貨幣約五十萬非朗。
飯後繼續趕路，不一會兒，路況突然變得很好，一下子從鄉間小路開上了國道。接我的中國員工説：“這是中國援建的也是剛果-布唯一的一條國道。”
路牌飛馳而過，寬闊平坦的地面和沿途茂盛葱綠的植被，讓我有了一種將南方的植物整體蓋在內蒙古大草原上的錯覺。欣賞着風景，我竟然忘記了長途跋涉的疲憊。
剛果-布唯一的一條國道
截圖來自：http://en.hncc-china.com/index.php?
雨季和旱季
剛果-布位於赤道以南非洲大陸的中西部。我們的工區則位於剛果-布南部的姆富瓦提小鎮。在那裏，沒有春夏秋冬，只有雨季和旱季。
旱季是從每年的四月份到十月份，雨季是從每年的九月份到第二年四月份。久居當地的中國人稱九月到十月為小雨季。雨季裏，幾乎每天都下雨，其特點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朵烏雲可能就是一場雨，烏雲來了，雨來了，烏雲走了，天晴了。這個過程一般只持續兩三個小時。但是，雨下得是真的大，傾盆大雨可能都不夠形容，而且下雨時伴隨着大風。
到了旱季，每天都能看到一望無際的藍天和起起伏伏的綠油油的大地，偶爾天上會飄過幾朵白雲。森林裏傳來動物搞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切都給人一種美好田園生活之感。
當地的晴天和雨天
下圖：©Sopotnicki / Shutterstock
清苦和開心
為了開展工作，我們僱了二十多個當地民工。和他們相處了三個月的時間，感觸最深的是，雖然物質生活匱乏，但他們都有樂觀積極的生活態度。
第一次上山幹活，我帶了兩袋方便麪和一些餅乾做午飯。吃完餅乾後，我打開了一袋方便麪，把麪餅捏碎後將半袋粉袋調料倒進捏碎的麪餅裏搖勻。剩下的半袋粉料、油袋和蔬菜包隨手丟在了一旁。
我帶上山的三個工人跳過去搶我剛才丟的調料。兩個強勢一點的，一人拿了一袋完整的調料包，而另外一個工人將半袋粉料封好口後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我心頭一酸，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將那些調料扔了，而不是直接給他們。
在後來的交往中我會特別留意那些我不想要的東西是不是他們需要的東西。有時候，我也會故意多帶些棒棒糖或小餅乾之類的零食分給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個個二三十歲的大男人總會因為得到棒棒糖而開心半天，更想不到的是，有時候他們會因為棒棒糖分配不均而吵鬧半天。讓他們開心只需要一顆棒棒糖，這讓我心酸也讓我深思。
交往時間長了，他們也會給我分享他們平時吃的東西。最多的有兩種，一種叫木薯，另一種叫猛赳赳。木薯形似紅薯，是木本植物的根，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經過特殊發酵或晾曬後食用。
剛挖出來的木薯，吃着略硬，味道微甜，口感很像生土豆。經過加工的木薯有一種難以言説的酸臭味，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
她們在處理木薯
©Agbebiyi Adekunle Sunday / Shutterstock
“猛赳赳”這個名字是當地人的叫法。那是一種類似於甘草的東西，吃着很清涼可口。聽當地人説，吃了這種東西能提升男性的性能力，所以取名猛赳赳，但是我始終不知道這種植物的學名。
當地的主要的作物是木薯、甘蔗、各種水果和一種從我叫不上名字的灌木里長出的豆子。平時上山幹活，工人們會砍點香蕉、弄點野菜或者摘很多樹葉。我發現，他們把從不同樹上弄下來的樹葉裝在不同的地方。
一種毛糙一點的葉子，他們會一片片整理好後放在上衣口袋裏，而另外一種嫩一點的葉子，他們會一把一把地裝進自己的揹包裏。
一位會一點英語的當地哥們兒告訴我，毛糙一點的是用來擦屁股的，嫩一點的是用來吃的。我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衞生紙在當地也很稀缺，但原始的辦法似乎還挺環保。
當地人也常常載歌載舞、把酒言歡。每當上山幹完活兒，我都喜歡放點音樂，坐在地上休息。一聽到音樂響起，當地的工人們立刻扭起身子搖起手，一副好不快活的樣子。可明明他們跟我走了一樣多的路，還幹了不少體力活。從他們的舞姿和笑容裏卻看不出一絲疲倦。
還記得有一天干活特別累，回營地之後，給工人們買了些當地產的酒，還放了點音樂讓他們開心。本應該是筋疲力盡的他們，一下子活躍起來。搶着喝酒，在營地裏唱啊跳啊，玩得好不快活。
他們歡快的場景很有感染力，讓我也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於是又喝了一些酒。酒的口感和度數都和紅酒差不多，顏色卻是白的，有點像椰汁。那真是令人難忘的夜晚。
電和衣服
我們都很難想象沒有電的日子是什麼樣的了。在剛果-布的很多小村落和小鎮子都普遍缺乏電力。當地人過着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但是，較高的環境承載力和稀疏的人口讓他們的生活依然過得很安逸。他們不需要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只需要偶爾去收拾一下看着像荒地的農田，隨手撒上一些種子就可以保證一日三餐。
在剛果-布，一夫可以娶三個媳婦。男人大多穿着很舊的衣服，女人大多都是上身裹一塊布，下身裹一塊布，而小孩子大多都穿着很不合身的破舊衣服或者乾脆只穿一條小短褲。
©LMspencer / Shutterstock
國內十幾年前的按鍵手機是他們身上唯一現代化的設備。路上零星可見摩托車和臨近報廢的小汽車。掛在每家門口，用乾電池的收音機是他們瞭解世界的唯一渠道。
按照我的感受，他們的世界很小，生活清苦，百無聊賴，但是我也發現了自己的多慮，他們自己並沒有如此的情愫，每天載歌載舞，偶爾跟同伴拌拌嘴，過得真實自在。我很嚮往他們的生活態度，也很希望他們的世界再廣闊些。
剛果-布 布恩扎省的其他村莊與城鎮
來源：YouTube@ MAMBINDA CONGO M12
漫山火海
在旱雨季交接時，有當地政府安排專業人員進行燒山。在中國，那種漫山遍野的火海一定是災難。但是在我們營地附近，到了燒山時節，每天都能看到漫山的火海。天黑後放眼望去，一條條火龍漫遊在夜的黑幕裏，很是壯觀。
由於植被特別茂盛，人口密度又很小，如果任由植物自由生長，環境就會成為大型動物的樂園，從而危及到當地人的安全，也會淹沒山間小路，還會影響農田。人類為了生存適應着大自然，也慢慢改變着大自然。但在大自然的眼裏，人類只不過是萬千物種之一，平凡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