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伊朗“精美”破碎的美國夢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0-09-25 07:27
最近,美國雜誌**《紐約客》**刊登了一篇超長篇報道,詳細講述了一個悲慘的伊朗科學家的故事。
美國政府給這個伊朗科學家設局,想誘導他成為美國的間諜,在遭到拒絕後,又對其進行殘酷的迫害,在監獄裏關了好幾年。
後來,這個科學家又染上了新冠,經歷了九死一生之後,才終於得見天日……
這個處境悲慘的伊朗科學家,叫西魯斯·阿斯加里(Sirous Asgari)。
阿斯加里是伊朗頂尖理工科院校謝里夫理工大學的教授,主要從事物理和材料科學研究。
現年56歲的他,此前一直對美國頗有好感,上世紀90年代,阿斯加里在美國費城的德雷塞爾大學留學讀書,因此一度將美國視為自己的第二故鄉。
他喜歡美國的科學氛圍,也非常欣賞美國的法治和民主制度。
阿斯加里的小女兒薩拉在美國出生,是美國公民,也已經在美國結婚。他的兩個兒子穆罕默德和扎赫拉都在美國讀的大學,現在也留在了美國大學工作。
可以説,在阿斯加里的生活裏,美國夢不是一個夢,而是一個真切的事實,在他自己的努力下,他的家庭、事業都非常圓滿。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來自美國大使館的一通電話,成了阿斯加里夢碎的開始……
1
事情發生在2017年春天,阿斯加里接到了來自美國大使館的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通知他,兩年前,他和妻子申請到美國探親的簽證批准下來了。
但是,這個簽證批准的時機卻非常奇怪,因為特朗普在那段時間剛剛發佈了行政命令,禁止持探親籤的伊朗人進入美國,為什麼別人不行自己就行呢?
但當時阿斯加里並沒有多想,他想或許是因為他申請簽證的時間比較早,或者是有好心的工作人員想給他一次和兒女團聚的機會。
拿到簽證之後,2017年6月21日,他和妻子一道飛往紐約,準備去探望他們的兒女。
但是,剛到肯尼迪機場,阿斯加里就被就被聯邦調查局(FBI)特工告知,他被逮捕了…
當FBI對他長達12頁的起訴書放到阿斯加里面前時,他完全愣住了。
在他之前50多年的生活中,他還從來沒有陷入過任何法律糾紛。
然而,這12頁起訴書,卻指控阿斯加里在四年前訪問美國的時候,犯下了盜竊商業機密,簽證欺詐等十一項欺詐罪!
起訴書中稱,阿斯加里四年前在美期間,竊取美國的知識產權,為伊朗政府獲取情報,如果指控成立,阿斯加里很可能會面臨多年監禁!
四年前?
阿斯加里想起來了,2012年,他的確是到美國凱斯西儲大學材料實驗室工作過,但從來沒有敢盜竊什麼機密,更罔論什麼欺詐了。
看完指控的阿斯加里憤怒了,他説FBI的指控完全就是胡説八道,他解釋説,自己四年前在美國凱斯西儲大學研究過的工藝是材料基礎科學,跟FBI口中的商業機密完全就不沾邊。
如果美國政府想要起訴他,也一定會敗訴的!
但其中一個特工輕蔑一笑回覆道:“我們在法院從來沒輸過…”
此時的阿斯加里信心滿滿:“那麼這場你一定會輸!”
2
阿斯加里之所以和美國凱斯西儲大學材料實驗室扯上關係,是因為他自己的研究領域。
阿斯加里之前一直認為,“****科學是無國界的”。
他參與的很多科學交流社羣,成員都是遍佈全球各地,很多研究成果也都共享。
阿斯加里的前半生幾乎全部奉獻給了原子研究。
當他第一次用透射式電子顯微鏡(TEM)看到原子的那一刻,就感到目眩神迷,這些原子的物體表面,看似了無生氣,但是對於阿斯加里來説,卻是一個五彩繽紛的萬花筒。
觀測原子需要專門的透射式電子顯微鏡,這種顯微鏡體積非常龐大,並且非常嬌貴,不光要防寒防暑,還要防光防塵,在實驗室中屬於最嬌貴的一類器材。
在伊朗謝里夫理工大學有一台1994年購於美國的透射式電子顯微鏡,歸阿斯加里管。
這台透射式電子顯微鏡因為過於貴重且非常稀有,一旦出現故障後,很難找到專業的師傅維修。
而伊朗當時因為研發核武器,遭到國際制裁,導致許多可軍民兩用的設備和零件都無法進口。
2011年,這台投射式電子顯微鏡出了故障,好幾個月都無法使用,阿斯加里的研究被迫擱置。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阿斯加里去了美國凱斯西儲大學,去拜訪了自己的一個老朋友皮魯茲,這裏的硬件條件讓他極為羨慕。
2012年,阿斯加里前往美國。希望可以進入美國凱斯西儲大學的材料科學實驗室,繼續研究他醉心的原子物理。
另外,由於伊朗匯率當時一直下滑,阿斯加里想要賺些外快,供兩個孩子在美國繼續讀書。
2012年11月,他心儀的凱斯西儲大學材料科學實驗室正好在招聘人手,這讓他欣喜萬分。
凱斯西儲大學材料科學實驗室當時負責招聘的是亞瑟·霍伊爾,他非常爽快地為阿斯加里提供了在實驗室工作的機會,但是有一點要求是,阿斯加里需要把他的旅行簽證轉換成H1B工作籤。
在沒有轉籤成功的這段時間,阿斯加里要以志願者的身份在凱斯西儲大學工作。
阿斯加里回憶,當時他得到了霍伊爾的承諾,只要他拿到工作簽證,就會拿到他應有的報酬。
在實驗室裏工作了幾周以後,阿斯加里分到了一個活兒——分析該大學的一家合作公司世偉洛克公司的不鏽鋼樣品的原子結構。
這個世偉洛克公司是一個閥門和管件製造商,一直在贊助大學的實驗室,所以實驗室有空的時候也會幫這家公司分析東西。
阿斯加里沒有想到的是,他被分到的這個普普通通的工作,卻在日後給他帶來了無盡的麻煩。
2013年3月,阿斯加里在凱斯西儲大學工作三個月後,突然被校方告知,**他的工作簽證肯定拿不到了!**得知消息的阿斯加里懊惱不已。
但奇怪的是,就在阿斯加里因此事陷入困境的時候,他卻意外地在當年4月收到了美國聯邦調查局(FBI)一名叫馬修·奧爾森的特工的名片,對方讓阿斯加里聯繫他。
阿斯加里本來想跟朋友打電話商量一下意見,但他要打的電話全部佔線。
阿斯加里馬上反應過來:聯邦調查局可能已經控制了他的電話!
於是,他只能按照FBI的要求,給奧爾森打了電話。
對方回覆很快,提議幾分鐘後在街對面的咖啡館見面。
雙方碰面之後,奧爾森先是和他拉家常,對阿斯加里噓寒問暖,隨後自然而然聊到了阿斯加里因為工作簽證批不下來,即將返回伊朗,還無法拿到在美國實驗室工作時的報酬的事。
奧爾森告訴他,他可以給阿斯加里提供5000美金的報酬,只要他同意去伊朗給FBI作“線人”。隨即,在咖啡廳裏一直隱藏着的另一個FBI特工,拿出了一份文件遞了過來,希望阿斯加里能在上面簽字同意。
阿斯加里看着拿着文件要他簽字的聯邦特工,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被FBI“設套”了!
阿斯加里只想當一個科學家,對間諜毫無興趣,他義正言辭地表明,他不會簽署任何東西,更不會從聯邦調查局拿一分錢。
他已經開始懷疑,他之所以遲遲拿不到美國的工作簽證,可能就是FBI在從中作梗!
拒絕FBI之後,阿斯加里以為這件事就算圓滿解決了,隨即結束了凱斯西儲大學的工作,飛回了伊朗的家。
但是阿斯加里還是太天真了,FBI給他設下的局,遠比他想象得更復雜。
3
拿文件讓阿斯加里簽字的聯邦特工,叫蒂莫西·博格斯,是聯邦調查局克利夫蘭市辦事處的反間諜官員,他的工作重點就是為美國招募伊朗間諜。
經常訪問或居住在美國的伊朗人,有不少人會收到FBI的來信。大多數伊朗人碰到這種情況時都害怕。
運氣好的,在拒絕FBI之後還可以過正常的生活。
但絕大部分人一旦被盯上之後,面臨的都是FBI對他們一再要求、不斷的騷擾、隱蔽的威脅甚至持續數年的法律糾紛。
聯邦特工逼迫他們選好的伊朗人去當間諜,早已形成了一個連貫的體系!
FBI盯上目標人選之後,就開始尋找可以要挾和迫使他們成為線人的把柄。
他們或是在目標人的移民文件中找茬,或是徹查目標人存在的違反制裁的行為,然後發出威脅要提出起訴以此來達到對方服從他們要求的目的。
為了釣阿斯加里這條“魚”,美國政府可謂費盡心機,在抓捕阿斯加里幾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2012年底,博格斯從凱斯西儲大學的一名線人那裏得到消息,聽説持旅遊簽證的阿斯加里在凱斯西儲的一個實驗室工作。
博格斯意識到,他為招募伊朗線人的機會來了。
博格斯認為,身為謝里夫大學的教授,阿斯加里必定認識很多在伊朗從事軍事或核工程的科學家,可以為美國政府提供大量可用情報。
博格斯稍加調查,就找到了構陷阿斯加里的機會,因為阿斯加里手裏的是旅遊簽證,這種簽證並沒有授權他為美國僱主工作。
為了進一步“坐實”阿斯加里的“犯罪”證據,FBI開始對阿斯加里進行竊聽。
2013年2月,博格斯要求俄亥俄州的一名地方法官授予他一份針對阿斯加里的竊聽搜查令,並申請瀏覽2011年後阿斯加里Gmail賬號裏的所有電子郵件,聲稱阿斯加里很可能違反了美國的制裁。
2015年,針對阿斯加里的竊聽期滿後,FBI立馬又得到了新的竊聽批准。
也就説,從2012年被盯上開始,阿斯加里的電子郵件一直處於被FBI監控的狀態!
《紐約客》的報道中認為,FBI申請監視阿斯加里電子郵箱時提交的證據根本就是牽強附會和蓄意構陷。
當時FBI申請監視阿斯加里電子郵箱時拿出的一個“證據”是,阿斯加里在美國凱斯西儲大學實驗室工作時,給世偉洛克分析過材料樣本,而這個世偉洛克是一個美國海軍資助過的企業。
而阿斯加里以前工作的沙里夫理工大學,則“與伊朗海軍有關聯**”,因為該校的一個學生曾經發表過涉及水下裝備的文章……**
這名學生和阿斯加里沒有關係,阿斯加里本人也對軍事研究沒有興趣,但就是這樣牽強的理由,FBI的竊聽搜查令還是被批准了。
照這個邏輯,那我的母校大北航發的類似的論文多了去了,難道我航的校友在美國人眼裏全是間諜?
另外,FBI對於阿斯加里諸如“盜竊商業秘密”的指控,也根本站不住腳,因為阿斯加里那4個月在美國實驗室裏進行的工作,尤其是被指控“盜取”的“低温滲碳”技術,早就已經在學術期刊上公開過,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商業秘密”……
硬要説泄密,那第一個泄密的應該是學術期刊。
FBI起訴阿斯加里的理由更為可笑:他們宣稱當時阿斯加里在實驗室裏給世偉洛克公司做分析時,與該公司一個有着多個“低温滲碳”專利的人有郵件交流,而這些郵件涉及了一些材料科學的數據分析和研究方法。
除此之外,他們通過監視阿斯加里的郵件,發現他有個伊朗學生曾給他發過一份郵件,內容是該學生向伊朗的石油化學產業提出的一個科研申請,其中吹捧阿斯加里在美國掌握了沒有掌握得了的知識和技術。
於是,FBI就通過歪曲這麼幾封郵件的內容,“推導”出了阿斯加里是在將美國的“商業秘密”“盜取”給伊朗的“犯罪事實”。
事情發生後,凱斯西儲大學材料科學實驗室的科學家亞瑟·霍伊爾非常震驚,他表示,這些專利是公開的,根本不涉及商業秘密。
可頂着這些莫須有的罪名,阿斯加里還是被FBI送進了萊克縣監獄。
4
在監獄內,和他一起服刑的都是五花八門的罪犯、癮君子。
阿斯加里在監獄裏和獄友們打成一片,慢慢地,阿斯加里甚至成了囚犯之間很有聲望的矛盾調解人,所有人都尊稱他為教授。
他還向一小羣囚犯教授物理,為他們解釋紅外探測器的工作原理、光散射是如何產生彩虹,甚至是量子力學的相關知識。
通過長時間的相處,阿斯加里開始慢慢挖掘出這些囚犯身上的閃光點和潛力,並試圖感化他們,許多獄友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一個俄羅斯人和兩個非洲裔美國人甚至拜他為師。
果然知識就是力量,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與此同時,他的家人、朋友開始拼命尋找律師,希望能把阿斯加里從監獄裏救出來。
接手阿斯加里這個案子的律師,是一名公設辯護律師,名叫愛德華·布賴恩。
愛德華找到了阿斯加里,讓他承認至少一項指控,並坦白交代自己的犯罪信息,因為按照他的經驗,這樣就可以換取更寬鬆的釋放條件。
但是阿斯加里態度很堅決:他拒絕接受任何一項針對他的指控,也不願意虛假認罪、換取緩刑,他需要美國政府還他一個清白!
阿斯加里態度強硬,談判陷入了僵局,美國政府在拘禁阿斯加里72天之後,終於釋放阿斯加里,但是前提條件是他要接受進一步的詢問,阿斯加里接受了。
你以為阿斯加里就獲得自由了嗎?
**不,**遊戲才剛剛開始。
獲得保釋之後,阿斯加里又遭到了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的逮捕,無縫銜接。
逮捕他的理由是:他的簽證沒有在肯尼迪機場蓋章。
《紐約客》分析説,可能阿斯加里一開始拿到的就不是真正的簽證。
他拿到的簽證,可能是FBI向外國公民臨時簽發的一種類似簽證的假簽證,這隻允許他們入境,一旦“某些條件”滿足,FBI就會把人移交給ICE處理,用偽造簽證的利用把他們抓起來。
這是FBI“釣魚執法”的老手段了。
這種連環陷阱的套路,美國政府用起來已經非常嫺熟,而且屢試不爽。
2015年5月,中國天津大學的教授張浩,在應邀赴美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在洛杉磯機場被逮捕,對其發出的指控和阿斯加里一模一樣:竊取商業機密。
迫害流程也是一樣的:聯邦調查局逮捕,被保釋,然後被ICE帶走並關入移民拘留所。
在又被監禁了八天後,一名ICE官員告訴阿斯加里,如果他同意在結案後配合ICE立即遣返回伊朗,那麼他將會被釋放。
阿斯加里同意了,隨後獲得了短暫的自由。
但是被釋放之後的這段時間,FBI趁機對阿斯加里死纏爛打,三番五次過來遊説他成為線人,但阿斯加里非常堅決,就是不肯做危害自己國家的事情。
由於阿斯加里拒不配合,美國政府再次把他起訴了。
這一次,擔任阿斯加里首席律師的是之前擔任他辯護律師愛德華·布萊恩的老闆——斯蒂芬·紐曼(Stephen Newman)。
這個律師相當厲害,在經歷了長達一年多的官司之後,阿斯加利證明了FBI對他的指控全都站不住腳。
按理説,FBI敗訴,接下來阿斯加里就可以順利返回伊朗了。
阿斯加利一度也是這麼認為的。阿斯加里當時還感慨:雖然他遭受了FBI不公正的對待,但好歹美國的司法是“獨立”的,媒體是“獨立”的,所以律師可以為他辯護,法官可以獨立判案,媒體還可以撰寫他的遭遇。
但是,就在阿斯加里贏得庭審的當天,當着控辯雙方團隊的面,他又被美國ICE的人抓走關了起來,從此開始了長達7個月的監禁生涯……
事情的轉折令所有人震驚:一個被法庭駁回所有起訴的人,一個當庭宣判無罪的人,為什麼沒有被釋放,反而再次被扔到了監獄裏?
但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所謂司法獨立,司法公正的美國。
5
阿斯加里這次的待遇更差,他被帶到了位於俄亥俄州東北部城市揚斯敦的一所私人監獄,這裏關押着大量非法入境移民。
監獄裏的生存條件及其惡劣,食物質量差到令人犯嘔,一些危險囚犯甚至會在深夜破門而入對其他囚犯實施性侵。
阿斯加里所在的囚室關押了40多名囚犯,其中大多自斯里蘭卡、印度和孟加拉國。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想方設法來到美國的偷渡客。
阿斯加里在監獄裏廣泛交友,為這些“美國夢”破碎的獄友們,帶來活力和正能量,在閒暇時候,還為他們傳授佛教和物理學知識。
但三個月後,他又被ICE轉移到托萊多市南部的塞內卡縣監獄。
**塞內卡監獄比揚斯敦監獄環境還要糟糕,**一個囚室內大約有六十張牀,每張牀之間間隔不到一米,每個囚室只有一個淋浴噴頭,和三個沒有隔間的骯髒廁所,還有不間斷的噪音和刺眼的燈光。
監獄的負責人顯然對阿斯加里在之前那些監獄裏的表現有所耳聞,因此在他剛來的時候就對他發出警告:“我聽過説過你,但你別想在這裏出風頭。”
阿斯加里不信,他還跟以前一樣,又開始在監獄裏教起了書,跟獄友們講電動汽車、鋰離子電池、太陽能電池,以及其他知識。
他甚至把警告過他不要搞事的軍官發展成了他的“密友”。
監獄外面,阿斯加里的律師紐曼一直努力地在為他的案子奔走。
但阿斯加里這個案子被各個部門踢來踢去,被聯邦調查局、移民和海關執法局和海關和邊境保護局幾個辦公室之間互相推諉,長期無人受理。
阿斯加里質疑他們,這些人就粗暴地回應:“我們只是按程序辦事,你無權質疑我們的辦事流程和邏輯。”
正如紐曼所説:“我就是往牆上扔一坨屎,他們過段時間還會從牆上再給我扔回來!”
6
被捕將近三年之後,阿斯加里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今年1月,阿斯加里被告知,有驅逐令的囚犯可以申請拘留審查,並有機會獲得釋放。
阿斯加里在2月13日提交的申請文件裏非常真誠地寫道,自己在等待審判的兩年多里,服從了每一個法庭裁決,遵守了每一個命令,並且他之前已經在法庭上被證明無罪,希望可以獲釋。
2月19日,他收到了ICE的回信——他的請求已被拒絕。
他被拒絕的原因更是令人困惑:
ICE在信中表示,他們正在等待伊朗給阿斯加里簽發新的旅行證件,但阿斯加里的護照有效期是到2022年的,護照有效期還有這麼久,為何需要重新簽發?
另外,你見過誰必須在監獄裏等簽發旅行證件?
禍不單行,這個時候,新冠肺炎已經開始在美國瘋狂蔓延了。
而監獄對此根本不管。
阿斯加里是肺炎易感體質。六年來,他反覆患肺炎,同時還患有慢性肝病和高血壓。
隨着美國疫情的不斷惡化,ICE開始將囚犯們在一個又一個惡臭的監獄之間來回轉移。
而且,據阿斯加里説,美國ICE根本不重視囚犯的隔離。他們明知道囚犯中有人被檢測出新冠肺炎陽性,但是還是把幾名與患者住在同一個隔離艙裏的哥倫比亞人驅逐出境了,還有幾個來自薩爾瓦多的囚犯也在隔離結束前被遣返。
不久後,阿斯加里同行的一名囚犯被檢測出新冠肺炎陽性。
4月10日,與阿斯加里同行的其他三名男子也檢測出新冠肺炎呈陽性。
終於,4月25日,阿斯加里也被檢測出新冠肺炎陽性。
為了避免其他囚犯被感染,阿斯加里被單獨關到了一個環境極差的牢房,裏面沒有洗浴設施,陪伴他的只有一隻黑色的大蜘蛛。
幸運的是,阿斯加里熬過來了,沒有被肺炎奪走生命。
今年5月,阿斯加里的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去年底,美國和伊朗就曾交換一對囚犯,此後有消息稱,另一項“互換計劃”正在被討論。
而阿****斯加里的名字出現在了“互換計劃”的名單之中。
6月初,在被ICE拘禁了7個月之後,阿斯加里終於幸運的被美國政府驅逐出境,最終通過美伊的“人質互換”回到了伊朗國內。
但是,這不是阿斯加里想要的結果,他更希望在美國通過法庭和法律證明自己的清白,然後堂堂正正地回來!於是,他向媒體披露了自己的遭遇,希望能討回一個公道。
不知道,經過這次的事情,這個無辜的伊朗教授,會不會還會對美國懷着無限的憧憬和深厚的感情。
也不知道在美國,在媒體曝出來的這一起事件背後,還有多少被強迫當間諜的“阿斯加里”?還有多少身陷囹圄的血淚故事呢?
那個拒絕做美國間諜的伊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