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歷史舊痕：歲暮新春，慈禧太后是怎樣在宮廷之中過年的？_風聞

作者：史遇春

過年了，應個景，説説清廷後宮過年的事情。

孝欽太后（即慈禧，葉赫那拉氏）對過年的事還是比較上心的，農曆臘月十三日開始，她就命令宮人着手清點整理過年的相關事情了。

清理年事，後宮的妃嬪也要參與。

妃嬪們各有所司，比如説清洗佛像、更換幔帳等較為重要的事情，就由她們來辦理。

其餘的事情，都讓太監具體操持。

年事清理的準備工作完畢之後，孝欽太后就會開具辭歲的名單，列名人員可以參與宮中的辭歲迎新事宜。

孝欽太后會命令製作新衣裳，賞給宮中的眾位妃嬪。

妃嬪們平常所穿的，一般都是灰鼠裘；年終時，孝欽太后會賞給她們狐白裘。

新年時供神所用的餅餌，全都是妃嬪們親自制作的。

妃嬪們製作餅餌之前，孝欽太后一定會先來製做一方，作為她們的表率。

後宮之中，製做年糕有專室。

制糕之前，太監事先會用米粉、白糖為原料，和麪發酵，揉製成團。年糕製作方法與饅頭大體相同。和好的制糕麪糰，蒸過之後，便會發起。據説，宮中還會以各人所做年糕蒸熟後發起的狀況，來卜測其人新年的運勢。

農曆臘月二十三日，宮中會將各種乾果、鮮果裝碟，並在果碟插上常青枝，擺放在神前供奉。這一天，宮中的眷屬們都要跟着孝欽太后一起入廚，將糖果放置在玻璃碟子中，陳供在灶神前面。

臘月二十三是祀灶節。這一日前後，孝欽太后就會下令，停止召見外面的王大臣。

農曆臘月二十四日，孝欽太后會親自動手，書寫福字、壽字。這些福字、壽字是準備賞賜給京師以外的王大臣的。書寫福字、壽字的紙張，顏色不同，有紅、黃、淡綠的區別。孝欽太后大約會親手寫一些，寫久了會累，她就命令字跡類似自己的人代筆。

每年年終，各省的督撫都會向宮廷進呈貢物。各省的貢物，孝欽太后會一一審視。然後，她會挑選喜愛的貢物，留在自己身邊。剩下的，全都收藏在府庫之中。

話説，有一年，直隸總督進呈了一襲黃緞衣。這件黃緞衣上，用珍寶點綴成大牡丹花，牡丹花的葉子，是翡翠製成的，看起來真是光彩奪目。孝欽太后看到後，大喜。這一年春節當天，孝欽太后還真將這件黃緞衣穿了一次。

還有一次，兩廣總督年終進呈了四囊珍珠。每一囊裝有珍珠數千顆。這些珍珠大小均勻如一，光澤色彩幾乎相同。

妃嬪們會向孝欽太后進呈手巾、香皂等，因為孝欽太后非常喜歡打扮妝飾。

太監宮女也會向孝欽太后進呈餅餌。

年終的時候，進呈給孝欽太后的禮物很多，好幾個屋子都陳列滿了。這些禮物，必須等到孝欽太后發佈命令之後，才可以移動。

除夕清晨，孝欽太后會親自將宮中安奉的神佛、祖宗敬禮一遍。

敬禮神佛、祖宗的禮儀完畢，外面進入宮廷的人員開始絡繹不絕。這些人，主要有孝欽的嗣女固倫公主，醇王、恭王、慶王的福晉，載洵、載濤兩位貝勒的夫人，還有非皇室近支而先世得了封號者的女眷、滿洲大員的妻女。這些人見完孝欽太后，就退到其他屋室休息。

除夕午後二時，所有進宮的女眷會集在大殿之中，按照品級次序，依次排列。然後，由皇后率領，一起向孝欽太后行禮。這就是所謂的辭歲。

除夕午後行禮畢，會賞給與會每人一個紅緞平金荷包。荷包中裝有小銀錁一錠，是用來押歲的。

除夕奏樂，要整整一晚上才結束。

除夕夜，孝欽太后會召集來賓，以投擲骰子為戲樂。宮眷都會得到犒賞的銀子，多者可得銀二百元。

孝欽太后坐久了會累，她會將銀元扔在地上，宮眷們為了博孝欽太后一樂，會盡力爭奪孝欽太后扔下的銀元。

夜半之後，會在銅盤上燃起木炭，用來取暖。銅盤就放在房子中間，炭火燃起時，孝欽太后會取少許松枝，投進銅盤內。宮眷們也會各自折一些小的松枝、或者將大塊的松香投進銅盤。頃刻之間，滿室氤氲，大約是取吉祥之意吧。

這個時候，宮眷或者吃些餃子、或者剝食蓮實，是在補充春節的食物，似乎春節是不吃飯的。

天快亮時，孝欽太后會略略小睡一會兒。等到孝欽太后醒來之後，宮眷會向她進奉食品數盤，盤內分別盛有蘋果、青果、蓮子等。蘋果，是取平安之意；青果，取其長青之徵。孝欽太后一一接受，會答以“汝等平安”等吉利話。

接下來，等孝欽太后梳洗完畢，大家會一起向孝欽太后恭賀新年。完畢，才會向清德宗光緒帝的隆裕皇后恭賀新年。

宮眷沒有事做，會隨侍孝欽太后一起觀劇。晚戲唱完以後，會命令太監奏樂，孝欽太后自己親唱，宮眷和答。然後，又命令太監唱戲，太監唱走調的，大家一起鬨笑，孝欽太后也會跟着大家一起笑。

據説，大家一起笑的時候，只有光緒帝不笑。有一次，宮眷德菱問光緒帝為何不笑。光緒帝只是用英語回答了一句“HAPPY NEW YEAR”。

農曆正月初二日早上，孝欽太后會上殿禮敬財神，宮眷也要一起跟隨。

新年的前五天，宮眷們每天的事情，就是陪侍孝欽太后以博作樂。

農曆正月初十是光緒帝隆裕皇后的生日，這一天的禮節，大約和光緒帝生日時的禮節相同。宮眷們先向隆裕皇后呈遞如意，接着就向她叩頭，隆裕皇后站着受禮。隆裕皇后之所以站着受禮，是因為宮眷們都隨侍在孝欽太后身邊的人，站着是為了特意表示謙遜。

按照以往的慣例，皇帝、皇后、妃嬪是不會一起吃飯的，只有皇后生日時，他們會一起會餐。

孝欽會派兩名宮眷到光緒帝宮中，應承侍候，擺設筵席。

吃飯的時候，沒有像在孝欽太后宮中那樣肅靜，在側的宮眷可以談話，也可以飲酒食菜。

剛坐好席之後，妃子要斟酒敬奉光緒帝、隆裕皇后。筵席結束，孝欽派來的兩位宮眷要回去覆命。有人説，這兩名宮眷是孝欽太后派去監視光緒帝的，深宮密事，其間的真偽，就不得而知了。

農曆正月十五日是燈節，夜間，宮中高懸的花燈隨處可見。花燈的形狀，有的肖鳥獸，有的如花果。花燈都是白紗做罩的，上面加以彩繪。

花燈之中，有一燈是龍的形狀，長約十五尺。龍燈是用十根支桿撐起的。十根支桿，由十個太監分別執掌，另外又有一個太監，手執一個燈球，在龍燈前面奔跑引導，應當是取龍戲珠的意涵。燈節的晚上，各處音樂齊奏，燈光月色齊相輝映，加之有花炮燃放，真是繽紛多彩，熱鬧喜慶。因為晚上天寒露重，所以，宮中專門製作了一個可以移動的木屋，供孝欽太后率領宮眷們坐在其間觀賞。花炮會放很久，中間還夾雜着鞭炮。

這一夜，是新年的結局。

次日，宮中的來賓全都出宮。

這就是慈禧太后在宮中過年的情景。

本文依據清人徐珂所編《清稗類鈔•時令類》中的《孝欽後宮中之歲暮新年》一節成章。

（全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