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問世冷思考:那些傳統服裝廠商們,為何想變卻又變不了?_風聞
铲屎官Lily-在吗?这里有关于宠物的一切。2020-10-08 17:13

撰文**/**李覲麟
編輯**/** 黎文婕
又一個週四的深夜兩點半,在常熟做了12年服裝生意的杜菲菲輾轉反側。腦子裏反覆重現着白天沒能談下來的幾件衣服,而不到17個小時又要開始直播。每每到這個時候款式湊不夠帶來的焦慮,就會讓杜菲菲難以入睡。
距離常熟約200公里的杭州,作為最具影響力之一的服裝批發和流通市場,卻悄然發生着一場變革。阿里巴巴打造的“犀牛智造”,正作為一個新物種,突襲服裝產業。
看似在過去與雲計算、LOT、人工智能等技術聯繫並不緊密的服裝製造業,或許即將在提高資源利用率、降低工廠積壓庫存風險上有着一定突破。
只是在時代交替的週期裏,如杜菲菲一樣的傳統服裝人似乎還徘徊在這扇大門面前,是顛覆現狀、大膽邁進,還是穩紮穩打、走一步看一步,他們還在夾縫中顫巍巍等風來……
下游服裝銷售商的迷茫:
多種嘗試下的轉型之路何去何從
12年前,杜菲菲剛剛大學畢業,但因為學校和專業都不吃香,因此在找工作的途中四處碰壁。但早早“觸網”的她,當時就嗅到了淘寶店背後的商機,於是隻身從老家福建前往常熟,做起了女裝生意。
因為並非本地人,所以杜菲菲在渠道和人脈並沒有什麼優勢。按她自己的話説,自己身無分文,但卻有福建人身上“愛拼才會贏”的那股勁。
通過在服裝廠裏打工的一年時間,杜菲菲逐漸積累了一些廠家資源,隨後正式啓動了自己的淘寶店。
起初,她靠着手裏的資源,專攻日韓小眾品牌的原單,在市場還不算飽和的情況下,生意勉強過得去。
那時採用的模式也很簡單,上游廠家上新什麼款式,杜菲菲就在淘寶店跟着上新,雖然不算獨家,但因為她把利潤放得很低,所以慢慢積累了20多萬粉絲。
原本風平浪靜的狀況被一次嚴查打破了,杜菲菲店鋪裏的一個高銷量品牌有了自己的天貓旗艦店,因此開始在全平台大範圍肅清原單、跟單類產品。杜菲菲店裏不少商品下架不説,還被罰款扣分。
這次之後,杜菲菲意識到這種模式已走至盡頭。一番思索之後,她瞄準了清倉生意。
憑藉着對款式和市場的瞭解,杜菲菲往往可以拿到幾乎最低的價格,然後再加價5至10元售賣,生意看着還不錯,她甚至把在福建老家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全都接來了常熟,一起打理淘寶店。
意料之外的是,疫情的突襲再次讓店鋪受到了巨大沖擊。
“市場停工好幾個月,但倉庫租金和人工費用卻一分不少,只能把手裏壓的庫存以虧本的價格賣掉,緩解一下燃眉之急。”杜菲菲回憶起年初的日子,仍然面有難色。
復工之後的情形也並未好轉,由於大家生意都很難做,不少同行在談清倉價時越來越不講“規矩”。賣家會因為其他買家出了高几塊的價格,就反悔不賣;同行買家會守着杜菲菲的所有動態,有針對性地高於她的報價,截胡貨品。
隨着這種情況頻繁出現,湊齊每週五直播時的50個產品,也變得越來越艱難。“有時真的想臨時取消直播,但我沒辦法,能賣一點也要賣,一家子人等着吃飯呢。”壓在杜菲菲身上的擔子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傳統服裝製造車間
再後來,杜菲菲不再在朋友圈更新自己的日常,微博設置了僅粉絲可見,不讓同行有機會監視動態。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治本方法,是從做清倉轉向做自制,“這條路雖然同樣艱辛,但總好過現狀。”
試水了3個款式之後,杜菲菲發現自制的難點在於生產週期長、壓貨風險大、訂單越少成本越高,而且很難找到讓自己滿意的生產工廠,由於自制款式為了避免裝款,工藝都比較複雜,所以找到的生產工廠都只是礙於多年情面才願意幫她。
杜菲菲對自制這條路很沒有信心,尤其是接下來的冬裝自制成本高,壓貨壓款更多。而且冬裝佔地面積大,還需要額外租賃倉庫。
一樁樁難題擺在杜菲菲面前,似乎還差一步,她和整個家族賴以為生的生意就會走進死衚衕。
寒冬將至,杜菲菲也在思考,犀牛智造的出現,是不是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其實消息一出來,我就和同行討論過,大部分都有點擔心自己的工廠會受到衝擊,甚至開始謀起了後路。不過我倒覺得,這對我來説可能是一次機會。”杜菲菲告訴鋅刻度,智能化生產最大的優勢就是即便是小訂單也能生產,而且效率也更高,只是款式會限制比較多。
可無論如何,她已經下定決心要來一場改變了,否則,這場寒冬不知將持續多久……
中小服裝生產商的焦慮:
生計or升級,身陷十字路口
“金九銀十”的日子裏,陳銘(化名)感受到了久違的清閒。作為繼承父母衣缽的蘇州服裝人,陳銘的成長也幾乎與服裝業的發展起伏一致。
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吃住都在工廠裏,連和異地的妻兒視頻通話也總是匆匆結束。但由於受到大環境的衝擊,今年的日子明顯比預期更艱難。
對話的過程中,陳銘的微信提示聲一直在一旁響個不停。“最近是毛衫生意的旺季,是不是訂單特別多呀?”聽到鋅刻度的提問,他卻苦笑着搖了搖頭説:“都是同行在羣裏閒聊,大家能幫襯就互相拉一把,看能不能把今年的難關度過。”
事實上,陳銘大學畢業後原本已經離開蘇州,找了一份父母心中的“鐵飯碗”工作。
但是在電商展露商機時,他毅然決定回老家搏一把。因為家裏做了幾十年服裝生意,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做源頭生意,而不是直接開網店。
**所以一直以來,陳銘與電商上的“燒錢大戰”絕緣,反而因為電商平台的豐富而積累了越來越多的客户羣體。**可陳銘的廠一直沒有擴大,而是做着一項彙總生意。一件成品衣從織片、縫製、整燙到放在檔口批發,他起到的是一個串聯的作用。
相比之下,陳銘的生意做得算穩紮穩打,按他自己的話來説“掙不了什麼大錢,但可以維持穩定。”
這麼多年來,陳銘看着身邊的服裝人起起落落,有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靠一件爆款賺得盆滿缽滿,但又因為揮霍浪費被打回原形;也有勤懇的傳統服裝人因為跟不上電商時代、因為打不了價格戰而被時代拋棄……
只是令陳銘沒想到的是,時代無情的一面終於在他面前撕下了偽裝。“年初發生疫情的時候我就想到今年生意肯定不好做,但沒想到總體預定訂單直接減半,而且市場上的其他同行甚至更差。”他發現,以往不願意接的生意,現在市場上都有人搶着做。
“連100件的訂單也在接,這是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以往,陳銘主要接一萬件以上的訂單,而這個月卻只接了10款數量100件的訂單。鋅刻度瞭解到,儘管數量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但製造難度和成本卻高了不少。
“100件衣服的紗線原料根本沒辦法和供應商討價,而且工人怨聲也大。”一般來説,工人每天做一個款式的衣服,一旦上手之後產量就高,每天賺得錢也更多。
為網店供貨的批發店
而數量少,款式多的話,工人往往剛上手就截單了,賺得少,工人自然不做了。“按9月份的行價來説,一個縫盤工人一天要賺450元左右,低於這個價格,工人就難找了。”
在陳銘看來,如犀牛智造這樣的智能化工廠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對人工的依賴程度更低,因此可以快速接小單,而不受限於產量的數據。
陳銘的內心是有些許害怕的,疫情之後市場萎靡,大訂單鋭減,小訂單又向着智能化工廠傾斜,留給他的轉型時間已經不多了。
服裝業的洗牌危機:
按需柔性供返可解當前困境?
作為我國國民經濟傳統支柱型產業的服裝業,在近幾年卻總是繞不開“不景氣”、“前景悲觀”等關鍵詞。無論是在線下傳統工廠,還是先上電商,服裝製造業的暴富神話都已經成為了遠古傳説……
如何破局?這是對於服裝人來説想做卻又難做的一件事。
從傳統批發零售,到開始注重模特美圖,再到如今的直播帶貨,服裝行業其實早已不是簡單的一項生產工作。產銷一體的生產模式,成為了浪潮之下的新機遇。
“這12年其實我很矛盾,旺季時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來設法改變。等淡季到來,焦慮又浮上心頭,可本來收入就微薄,更擔心投入技術能夠快速收回成本、增加盈利。一來二去,畏首畏尾的過到了現在。”在杜菲菲看來,和她一樣的老服裝人都存在着這樣的心境。
而事實上,傳統的以產定銷的確存在着較大的庫存浪費,以規模化生產效應分攤邊際成本的模式也在這樣的浪費下逐漸走到了盡頭。有數據顯示,商家由於庫存造成的浪費通常會佔到全年銷售的20%到30%。
價格不菲的新制造設備
與此同時,如今薄利也難多銷的困境,讓服裝業面臨着一次不小的洗牌危機。
從不少服裝人的口中能夠得知,按需柔性供返或許是解決當前困境的重要方法之一。
根據消費者的需求來定製化、智能化生產,能夠降低庫存損耗、去中心化分發訂單、提高成本效益。更重要的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目前服裝製造業越發嚴重的同質化問題。
正如犀牛智造CEO伍學剛所提到的,“阿里新制造不敢輕言賦能,而是要踏踏實實地深扎進去,推動行業的數字化、智能化。”
杜菲菲和陳銘都認為,擁抱智能製造意味着一次未知的變革,一次對過去數年工作模式的顛覆,但積跬步以至千里,衝破桎梏也許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