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借QUAD遏制中國, 可行性到底有多少? | 文化縱橫_風聞

✪ 雲南財經大學印度洋地區研究中心

［導讀］10月6日，美日印澳四國外長會議在日本東京舉行。美聯社以此刊文，標題為“美澳印日討論中國日益增長的實力”。備受各方關注的美日印澳“四邊對話機制”（Quad）近期出現了新動向。繼6月印度與澳大利亞簽署《軍事後勤互助支持協議》之後，印度擬邀請澳大利亞參加今年馬拉巴爾聯合軍事演習。現階段，印度意向推動Quad將給印太地區安全局勢增添新的變數。

美日印澳四國於2019年結成“四方安全對話”機制 (QUAD)。QUAD的倡議早在2007年就由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提出，意在亞太地區建立應對中國崛起的同盟。但當時其餘各國對此態度消極，該提議一直停留在智庫討論階段。2017年，美國特朗普政府提出“印太戰略”後，Quad被作為實施“印太戰略”的支柱再次提出，以遏制中國在“印太地區”日益擴大的影響。本文我們圍繞印度政界和學界對Quad態度及Quad的未來走向，蒐集整理了相關觀點。

本文原載“雲南財經大學印度洋地區研究中心”公眾號，經作者授權編髮，供讀者參考。

​美聯社：美澳印日討論中國日益增長的實力

▍支持Quad的主要觀點

觀點一：中印邊界對峙是印度推動Quad的一個主要原因，Quad有助於利用印度的海洋優勢抗衡中國。

2020年7月27日，前印度駐華大使班浩然（Gautam Bambawale）在《經濟時報》發文稱，“基於今年夏天中國在拉達克東部想要改變現狀的行動，印度要加強與民主國家之間的合作，尤其是美國。現在是時候讓澳大利亞加入馬拉巴爾海軍演習了，也是加強Quad並與這些國家共享情報的時候”。

2020年7月12日，《經濟時報》專欄作家英德拉尼·巴格姬（Indrani Bagchi）發文稱，“Quad 2.0幾乎可以説是洞朗危機的直接產物。如果印度在喜馬拉雅山不斷受到來自中國的挑戰，則印度必須利用其微弱的海洋優勢與中國抗衡，而Quad的潛力是無限的。印度在拉達克應該採取更為清醒的決策以應對中國。Quad雖不是靈丹妙藥，但它正成為後疫情時期印度外交政策的支柱”。

同時，2020年7月22日，新德里觀察家研究基金會研究室主任哈什·潘特（Harsh V Pant）發表評論文章認為，“在中印邊境緊張局勢加劇之際，新德里不僅希望加強與印度洋-太平洋地區夥伴的關係，還打算在邊境緊張局勢加劇之際向北京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印度與聯盟內國家的軍事夥伴關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大。而中國在邊境問題上的強硬態度，將會使這種關係變得更為牢固”。

觀點二：推進Quad有助於實現遏制中國的戰略意圖，並維護印度洋海域的安全與穩定。

早在2019年3月19日，內塔吉亞洲研究所研究員維韋克·米什拉（Vivek Mishra）就曾發文稱，“印度加入四國聯盟的一個積極因素是，有必要將印度洋-太平洋地區視為一個戰略連續體，而不是次要戰略目標區域、夥伴關係和聯盟的集合。Quad為印度提供了契機，印度可以憑藉其在印度洋區域所處的地理中心位置，達到連接半島兩側的戰略目標，以實現其從海灣到馬六甲海峽另一邊的印太地區的安全願景”。

2020年8月3日，印度國防學院教員、海軍中將普拉迪普·考施瓦（Pradeep Kaushiva）在NDTV發表評論稱，“中國人民解放軍在印度洋建立海軍基地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現階段，中國在印度洋海域這一‘咄咄逼人的姿態’，將擾亂地區安全與穩定。在這樣的情況下，該海域將隨時爆發軍事衝突”。他建議印度應該積極推動Quad以遏制中國的“擴張主義”，維護印度洋海域的自由與安全。

觀點三：推進Quad能夠獲取戰略利益，同時塑造良好的大國形象。

2020年6月30日，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研究員達沙娜·巴魯哈（Darshana M.Baruah）發表評論稱，“印度意識到有必要制衡崛起的中國，並在該地區發揮主導作用。雖然該機制的願景和宗旨尚不明晰，但聚在一起討論全球和地區利益問題的政治意願，凸顯了其成員在戰略利益和應對共同挑戰方面的趨同。印度將Quad視為一個提供解決方案的平台，並希望在其中發揮領導作用。印度希望通過“印太”倡議以及與其他國家的合作以實現其戰略利益。為實現這一目標，新德里目前正積極制定合作框架，以應對如基礎設施發展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等問題。在更廣泛的層面上，與Quad成員國建立夥伴關係，不僅可以幫助印度獲取戰略利益，而且還可為緩解自身壓力提供了政策選項，同時也能夠為印度在地緣政治競爭中塑造世界領導者的角色和形象增添可信度”。

▍關於Quad的理性聲音與謹慎態度

評論一：Quad各國在印度洋地區擁有不同的政治安全考量，印度推進Quad所能獲得的利益微乎其微。

2020年7月20日，新德里觀察家研究基金會海軍武器分析師阿比吉特·辛格（Abhijit Singh）在《印度教徒報》撰文稱，“美國與其位於太平洋地區的合作伙伴不同，美國建立Quad的主要動機是在印度洋-太平洋沿岸地區建立‘基於規則的秩序’，而印度的首要任務是獲得戰略能力以對抗中國在印度洋的海軍力量。

儘管印度已經從美國獲得了空中監視設備，但是由於美國不願與印度分享尖端武器技術——特別是至關重要的反潛戰技術，使得印度海軍尚未能發展水下能力以威懾在東印度洋中國潛艇的存在。海事觀察人士知道，以簽署Quad作為交換，印度與美國和日本合作是不會得到戰略技術轉讓的好處，這將不會提高印度海軍在印度洋地區的威懾潛力，新德里的回報是微不足道的。

雖然美國和日本海軍偶爾會在孟加拉灣進行軍事演習，但他們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持續監視和威懾行動卻沒有足夠的後備能力。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只有澳大利亞是唯一準備好並且有足夠能力在東印度洋與印度合作的國家。他進一步指出，在印度和中國正在拉達克東部邊境就脱離接觸進行談判之際，新德里邀請澳大利亞參加馬拉巴爾演習向北京發出了相反的信號，它可能會不必要地引發印中之間新的衝突。

評論二：Quad在軍事領域的合作與印度的戰略佈局相悖，給印度財政帶來鉅額負擔。

和平與衝突研究所研究員庫沙爾·辛哈（Kushal Sinha）曾在2019年2月發表的一篇文章中認為，“鑑於印度的地理位置和其他因素的影響，印度海軍在其發展規劃中將印太地區視為核心戰略區並給予優先考量。從戰略上講，印度應該着力於提高印度洋地區的軍事存在和現代化水平，而不是涉足南中國海和中國東海。印度的抱負是成為印度洋的淨安全提供者，目標是2027年擁有200艘戰艦。

目前，如果新德里在軍事上與Quad保持一致，印度海軍將不得不在印度洋以外的地區進行海軍演習。這將導致印度海軍的力量被分散，削弱其在印度洋地區的軍事存在，進而導致海上戰略深度的不足。印度海軍會發現，南中國海和太平洋地區並不是印度的主要戰略利益區，印度政府將難以為艦隊的部署和演習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由於缺乏戰略利益，此類行動不會與印度的國防利益趨同”。基於上述因素，他認為，對於印度來説，Quad並不是首選，畢竟其缺乏明確的定義、作用和目標。因此，在Quad框架下進行軍事合作被證明是不可行的。印度政府應該堅持不結盟，謹慎平衡與西方、東盟和中國之間的關係，而不是為了針對某個單一國家而與特定集團結盟。

評論三：推進Quad會進一步惡化中印關係，中國可能的報復性行為將損害印方利益。

2020年6月16日，印度前國家安全顧問納拉亞南（M.K. Narayanan）在《印度教徒報》發表評論文章稱，“保持不結盟是一個好的建議。儘管中印兩國領導人在公開場合保持着友好關係，但實際上兩國關係一直在惡化。印度推動Quad將被中方視為一種挑釁。印度不應該忘記1962年中印戰爭的慘痛教訓。一次失誤就可能導致大規模的衝突，雙方都必須避免。現在，印度似乎在美國的推動下加入了反華陣營，也被置於聯盟內與中國對抗的前沿，這是不明智的，也不符合印度長期的利益。

▍對Quad未來發展走勢的分析

分析一：建議Quad四國與東盟國家展開積極互動，推進“Quad +”建設。

印度和平與衝突研究所研究員西達爾特·阿尼爾·奈爾（Siddharth Anil Nair）在2020年2月27日發表評論文章稱，“中國在印太地區的活動促進了東盟與Quad在該區域中部分優先事項上的合作。如果在多個方面實現這種合作可能會削弱中國在印太地區的經濟地位，並促進東盟和Quad安全網絡的構建。他還認為，通過協調Quad和東盟在印太問題上的觀點(即價值觀、利益、空間概念等)，共同發展安全網絡(海軍、空軍和反恐)、推動域內基礎設施建等措施，可以促進成員國間的合作，降低其內部爭議。但是，這些積極因素需要經過一定時間的沉澱之後才會發揮作用”。

他進一步指出：“東盟成員國同樣會從‘Quad+’結構的調整中受益。各東盟成員國在面對中國的‘領土擴張主義’時可以擁有更堅實的底氣，因為他們身後有一個強大的Quad為其撐腰。至於在經濟上對中國的依賴，也可以向Quad尋求替代。有了這樣的平衡，東盟就有可能確立並實現自己的地區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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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二：擺脱美國，積極建立由印度主導，日本、澳大利亞和東南亞國家參與的四方聯盟，形成“Modified Quad”（或Mod Quad）。

2020年8月1日，印度聯合服務機構的研究員巴拉特·卡納德（Bharat Karnad）在《今日印度》發表評論稱，“加入以美國作為主導力量，決定（聯盟）內部規範標準，並制定統一的對華方針的Quad，並不會帶來實質性的利益和好處。但在‘Mod Quad’框架下，印度有能力保持自身政策制定的自主性與獨立性，不受美國的政策干擾來實現其戰略目標，從而使得印度避免在特定時期內所採取的政策措施損害到他國的利益。

鑑於印度對所謂中國威脅的認知與印度周邊國家的看法更為一致，在該地區建立一個面向廣大地區的安全機制更有意義。比如建立由印度、日本、東南亞國家和澳大利亞組成的‘Mod Quad’，美國作為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域外力量平衡者，可以選擇加入或退出該聯盟。‘Mod Quad’將使印度擁有更大的自主權。例如，它能夠獨立地為越南、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配備戰略武器，並與日本、澳大利亞以及在該地區擁有最大利害關係的國家合作，旨在遏制中國的‘霸權主義’傾向”。

分析三：有學者認為印度拉攏東南亞國家加入對抗中國行列的構想將會遇到阻力。

在他們看來，無論是“Quad+”抑或是“Mod Quad”在推行方面都將遭遇不小的挑戰。2020年2月27日，印度和平與衝突研究所研究員西達爾特·阿尼爾·奈爾（Siddharth Anil Nair）發表評論文章稱，“通過‘Quad+’加強與東盟的接觸，會促使中國有更多理由對東盟和美日印澳採取強力的反制行動。如果Quad正式擴大為‘Quad+’的形式，那麼它還將應對諸如來自東盟內部各成員國間的爭端以及各成員國對待中國不同態度等問題所帶來的挑戰”。

2020年4月9日，RAND高級國防分析師德里克·格羅斯曼（Derek Grossman）在“外交官”網站發表評論稱，“作為東盟國家內的重要一環，雖然越南被視為針對中國的‘Quad+’的絕佳補充，但是越南不結盟、非對抗的防禦性外交政策極大地限制了其參加針對中國聯盟的意願。從全局考量，越南也會盡量避免與更為強大鄰國（中國）的抗衡。“

本文原載於“雲南財經大學印度洋地區研究中心”公眾號， 原標題為“第二期丨印度如何看待Quad?”。版權所有，歡迎個人分享，媒體轉載請回復此微信獲得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