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少年團的房子塌了，為何肖戰和楊芸晴粉絲互撕？_風聞

作者 | Echo          編輯 | 範志輝

10月12日，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記者會上，對此前引發中國粉絲不滿的防彈少年團言論進行了回應：“以史為鑑、面向未來、珍愛和平、促進友好，應該是我們共同的追求，值得我們共同努力。”

次日，據韓聯社報道，韓國外交部副發言人李在雄也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為了不影響韓中兩國國民間的相互理解和紐帶感，政府正對相關情況保持關注。今後將為發展韓中關係、促進韓中友誼繼續努力。

事件起於防彈少年團的一次獲獎言論。10月7日，防彈少年團獲頒"範佛里特獎"（JamesA Van Fleet Awards），其隊長金南俊在發表獲獎感言時表示，今年是朝鮮戰爭爆發70週年，會永遠銘記兩國（意指韓、美）共同經歷的苦難歷史。這樣的表述令很多中國網友和粉絲不滿，認為其無視了中國在抗美援朝中犧牲的36萬餘英烈，部分不理智粉絲髮表的不當言論更是引起軒然大波，這才有了兩國外交部的出面回應。

除了在主輿流論場中引發了關於偶像與國家孰輕孰重、追星底線的討論外，這一頗具爭議性的事件在次生輿論場中則出現了一個更為詭異的現象，即肖戰和楊芸晴這兩家粉絲因為防彈粉絲事件而捲入了一場纏鬥之中。

防彈少年團的房子塌了，為何肖戰和楊芸晴粉絲互撕？

防彈少年團此次所獲的獎項，是由美國非營利組織"韓國社交協會"為紀念朝鮮戰爭時期的美軍將領詹姆斯·範佛里特設立，頒發給每年為韓美關係做出貢獻的人物或團體。在這個場合，防彈少年團在發言中強調銘記韓、美共同經歷的朝鮮戰爭，其立場可以理解，但作為中國人的立場來説，不論朝鮮戰爭背後存在着怎樣的政治博弈，人民志願軍都是為了維護國家利益而戰。我們不能遺忘，更不能將之詆譭，這是底線。

所以，在此次事件中，真正讓中國網友感到憤怒和難過的，並非是防彈少年團的言論，而是其粉絲為了維護其追星的正當性而扭曲抗美援朝戰爭的性質，並冷漠地將犧牲的軍人置於"政治棋子"之位。

在追星族羣體中，當愛豆的政治立場相悖於甚至有害於國家立場時，他們常常面臨着與愛豆共情和維護國家利益的矛盾之中。但其實兩者並非不能共存，底線在於不能為了前者損害後者，甚至扭曲國家形象、篡改戰爭歷史。

對於防彈少年糰粉絲的此種行為，網友紛紛表示譴責。在這一片眾怒之中，楊芸晴的某位粉絲因為將防彈少年糰粉絲與肖戰粉進行對比，進而引發了新一輪的罵戰，甚至鬧上了熱搜。

因為肖戰粉絲名叫"小飛俠"，所以在之前的“227事件”中不少人用"蝦"表情代表該羣體。而楊芸晴粉絲髮表的言論裏面提到了"蝦"，大意為防彈少年團的粉絲比肖戰粉還要瘋狂、不理智。但在肖戰粉絲看來，此種惡性事件帶無關粉絲羣體是對正主的傷害，甚至是對其政治立場的質疑，於是火速"出警"。

此次"出警"場面也十分混亂，除了地毯式收集楊芸晴粉絲嘲諷肖戰及其粉絲的截圖，一些粉絲開始上升正主辱罵楊芸晴，導致雙方粉絲開始出現各種極端行為。當然，每次飯圈撕逼其實都存在惡意詛咒和辱罵的現象，但其身份卻撲朔迷離，不乏有脂粉下場引戰的可能。值得注意的是，肖戰粉開始以楊芸晴的泰國國籍説事，稱其為泰國間諜，試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事態進一步擴大化。

楊芸晴一方則認為肖戰粉的出警十分霸道，稱當事人的言論並沒有造謠肖戰政治立場的意思。引發罵戰的楊芸晴粉絲之後也發表長文，向楊芸晴和楊芸晴粉絲道歉的同時，也控訴了肖戰粉絲的網絡暴力，稱其被人身攻擊辱罵了一晚上。

換句話説，楊芸晴粉絲和肖戰粉絲一開始都只是吃瓜羣眾的一員，眼見防彈少年團的房子塌了，圍觀的人忍不住找個參照物對之加以唾棄，卻忘了粉籍在身，轉過頭自己就碰上了拆家行為。一次無心之過引發一場混戰，最後兩方都無法乾淨抽身。

飯圈互撕一地雞毛，到底誰的錯？

防彈少年糰粉絲的錯誤行為毫無疑問是此次事件的導火索，而由此造成的肖戰粉絲與楊芸晴粉絲互撕的原因卻顯得意味深長。為何楊芸晴粉絲要在此種事件的評論下帶上肖戰粉絲？為何肖戰粉絲對於這件事如此敏感？飯圈出警這一行為又該如何理解？究竟是誰的錯？

首先，此次事件中的確是楊芸晴粉絲招惹肖戰粉絲在先。娛樂圈追星的時候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即不能用帶着粉籍的賬號去批評其他家的明星。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該粉絲cue肖戰粉並加以蔑視是現今整個大輿論環境中的慣性。從飯圈角度來看，楊芸晴粉絲是有錯的，但從社會生活層面來説，其行為又是可以溯源的，因為在混圈之外，該粉絲首先是一個活在社會中的人。

而肖戰方的出警行為屬於飯圈反黑的常規操作。為了維護偶像的正面形象，粉絲會自動化身為"飯圈警察"，巡邏、控評、勸刪、掛黑、舉報、開除粉籍是日常操作。在這套管理邏輯裏，飯圈自有一套"正面"和"黑"的標準，標準卻十分模糊，往往一個不小心就踩了雷，結果就是被某家粉絲追着艾特和辱罵。此前的“227事件”便是由規模巨大的出警行為導致。

所以，從圈外來看，飯圈出警行為實質是以反黑之名傾軋了路人和理智粉的話語空間，目的是讓飯圈發出同一種安全可控的聲音，讓追星行為也變得單一可控。結果則是造成羣體間對立，嚴重攪亂輿論生態，還常常夾雜着對素人的集體網暴，如此次事件中的楊芸晴粉絲。

我們也觀察到，在“227事件”後，肖戰粉絲其實經常在各種話題下被cue，而且幾乎都是冷嘲熱諷。但在那之後，肖戰粉絲也儘量避免戰爭，以維護正主形象。而這一次，對於楊芸晴粉絲並無明顯攻擊性質的言論火速出警，則是因為其觸碰到了追星羣體的敏感地帶。

因具備巨大的經濟價值而有恃無恐的飯圈，最需要做的其實就是通過對公權力的依附來確保自身安全，在各種公共慶典時集體禁娛已成為飯圈的高度自覺。對於肖戰粉絲而言則更是如此，此前自身輿論形象因為“227事件”陷入泥沼，至今仍未掙脱其影響，如果再被扣上政治立場錯誤的帽子，則很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引發此次戰爭的防彈少年團事件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粉絲為了確保自身愛豆的政治立場毫無瑕疵而被捲入風暴中心。楊芸晴粉絲和肖戰粉絲的行為是對是錯，在不同的語境下有不同的解讀，根源在於飯圈規則與社會規則的衝突。

當然，為了避免社會飯圈化，我們並不能一昧地按飯圈規則去判定網友行為，而必須明確飯圈內的某些常規行為可能造成的不良社會影響。

“227事件”及其後遺症，活在權力與想象中的飯圈

楊芸晴粉絲對肖戰粉絲的慣性提及，以及肖戰粉絲的草木皆兵，或許都要回到“227事件”中去找原因。聯繫防彈少年團事件的特殊性質，還可以一窺飯圈之中錯綜複雜的想象關係和慕權心理。

在當代語境中，偶像形象是一個提供親密關係想象的素材庫。不論是此次事件中的唯粉、CP粉還是同人作者，他們與明星之間都只是一種單方面的、想象性的關係。“227事件”爆發的源頭，在於《下墜》創作者的想象與舉報者的想象發生了不可調和的衝突。

而上文提到的飯圈"出警"，則是權力與想象交織的結果，該行為出於一種想象中的霸權，而“227事件”便是在這種黨同伐異的心態下實施越界攻擊的結果。

“227事件”中，肖戰粉絲引發的眾怒達到了飯圈中前所未有的規模，自此肖戰粉絲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此後，飯圈一旦出現非理智行為，吃瓜羣眾言必提肖戰粉絲，這一羣體實則正在遭受嚴重的集體污名化。幾個月以來，偽裝成肖戰粉絲挑起對立、潑髒水污名化肖戰及其粉絲的事件時有發生，其中不乏造謠舉報。

如10月5日的川美塗鴉事件，粉絲羣體因聚集於川美附近的廣場為肖戰慶生而被造謠舉報非法集會。後來重慶新聞官方媒體為其澄清事實與網傳不符，事實是肖戰粉絲組織了無人機表演活動被臨時取消，且已獲得政府審批。

可見，肖戰粉絲的集體污名化是“227事件”的後遺症之一。後遺症之二則是痛恨肖戰粉絲行為的反抗羣體，正在以同樣的方式予以反擊，且都熱衷於舉報行為。把這種舉報拆解開來，本質上就是一種慕權，對公權力的無限附和與借用是飯圈的普遍特徵。

對公權力的附和貫穿於飯圈的日常活動中，用以保證追星行為的合法性，這也是社會文化對於粉絲經濟無可奈何的關鍵所在。“227事件”之後，肖戰雖然因網友抵制失去了多個代言商，娛樂節目也不再有他的身影，他卻頻頻出現在主旋律節目中。這一現象説明，偶像只要有市場且無政治污點就有立足之地，而此次防彈少年團的言論則觸碰到了追星的底線。

防彈少年團事件一出，大量粉絲宣佈脱粉，國內粉絲後援會發佈公告稱停止專輯代購，並在10月13日晚宣佈此次代購全部退款。國內品牌現代汽車、FILA、三星也紛紛下架有關防彈少年團的商品代言與宣傳物料。而就在去年10月，香港局勢十分緊張之際，韓國藝人崔始源也因為在推特上點讚了一條疑似支持暴徒的新聞，在國內被封殺。

飯圈撕逼通常都是在自説自話，而公權力便成了唯一的裁判，哪一方能成功借用公權力，哪一方就擁有了最強籌碼，甚至舉報也逐漸成為了粉圈戰爭中的慣用手法。但舉報行為本身應只對於危害公共環境及侵害他人利益的部分其作用，而不能成為排除異見的手段，無差別掃射會導致個人權力與公權力的混淆。

比如“227事件”中的羣體極化現象，理性討論讓位於以暴制暴，兩個陣營的極端行為頻發，最後沒有一方是贏家。就像是兩撥人爭着召喚機槍，而最後機槍掃所有人。而且，集體環境中極化後的個體思維，很容易被個體帶出飯圈，成為自己在日後生活中的行事準則。如果説飯圈部分粉絲的極化是一把槍，那舉報就是那顆子彈，它會讓粉絲養成一種二元化的極端思維。

不過話説回來，人們熱衷於舉報是因為有賦予"舉報有效"權力的機制，有能產生"舉報有效"作用的工具，正如阻隔AO3網站的那堵牆。也就是説，如果現有的舉報機制不承認也不防範人性的幽暗，此中的公權力就會像一塊磁鐵，吸附各種各樣人性中的惡，然後拖着整個社會的良心朝着反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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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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