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顧抗美援朝戰爭(387)王忠義:戰友去世後,在骨灰中發現了彈片_風聞
泼墨梧桐-息壤元老级写手,连载《穿越新世纪风云》2020-10-16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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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王忠義,朝鮮戰場上的一名志願軍醫護兵。
由於要做手術搶救傷員,他3天3夜沒進食,10天內3次共獻血700毫升,因此獲得一等功軍功章。在敵機掃射的危急時刻,兩名戰友冒死將他抬到安全地帶。抗美援朝勝利後,他當面將軍功章送給戰友,以此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
▲圖為1951年剛從學校畢業準備出國作戰的王忠義。(受訪者供圖)
在戰友骨灰中發現彈片
“小夥子,我説我3天3夜沒吃飯,一直在做手術,而且還多次獻血,你相信嗎?”王忠義試探着詢問記者,有點欲言又止。
“為什麼短時間你要獻那麼多血?”記者問。
“傷員太多,我又是O型血,700毫升快到極限了,要不然我還想獻。”王忠義説。
“1952年10月6日,志願軍第二階段反擊作戰打響。那時,我已經調到了第38軍後勤醫政科手術組,並隨部隊到達了距離白馬山不遠處的一個地方駐紮了下來。因為防空洞要讓給傷員,我們的手術枱就在山中搭建。戰鬥打響3天后,傷員才下來。”王忠義説。
“7天時間,下來3000多名傷員。頭三天我一口飯沒吃,我和醫幹隊的隊員連續為戰友們做手術。血漿不夠用,10天內我分三次獻了300毫升、300毫升和100毫升血,總計700毫升。”王忠義説。
王忠義回憶,上級下令強制他們休息時,他和戰友們累得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講到這裏,王忠義頓了頓説:“我淨瞎吹噓自己了,其實大家都參與輸血了。”
▲圖為王忠義近照。(楊青 攝)
説起朝鮮戰場上的戰友,王忠義感嘆,如果當時的醫療條件再好一點,更多的戰友會活下來或治療得更好。
“1951年4月,我們在肅川接收傷員時,那些戰友從出境作戰以來沒洗過一次澡,身上全是蝨子,並感染了迴歸熱或斑疹傷寒,這些病最明顯的症狀就是發高燒。”王忠義説。
“我們一個所才二十幾支青黴素,最好的藥是磺胺噻唑,要留着給重症傷員使用。”王忠義回憶道。
在王忠義給記者講述他的戰友時,有一個細節深深地打動了記者。
“我的戰友裴春融,1992年在瀋陽胸科醫院因肺氣腫去世後,從骨灰中發現了彈片。我知道,這個彈片原來是在他腦袋裏面的。”王忠義説。
戰友冒着敵機掃射來救命
1951年7月,正在朝鮮肅川接收傷員的王忠義患上了瘧疾,連續高燒不止,被安排在一個朝鮮百姓家中養病。
7月的一個白天,令王忠義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敵機空襲。天空盤旋的飛機對着地面就是一頓掃射。此時的王忠義,身體虛弱到已經不能獨立行走。
“我的兩個戰友,第38軍野戰醫院4所醫幹2隊的錢深夜和醫幹1隊的楊明,冒着槍子兒衝進屋裏,合力將我抬了出來,我撿了一條命。”王忠義説。
“1953年6月,我拿到了朝鮮方面授予我的一等功軍功章。1953年7月我隨部啓程回國,翌日就到了安東(遼寧丹東)。1954年,我得知錢深夜在38軍鐵嶺留守處工作,我就帶着軍功章到了鐵嶺,當面將軍功章送給了他。”王忠義説。
記者在王忠義家看見了這枚軍功章的證書:一本精裝紅色的證書,封面文字燙金。打開軍功章證書,左側是軍功章的樣圖,右側用朝鮮文寫了一段話,並註明了日期:1953年6月。
“軍功章就長這樣。”王忠義手指軍功章樣圖對記者説,他用這枚軍功章感謝、報答戰友的救命之恩。
王忠義在戰場上的歷險不止一次。有一回一發炮彈下來,“我們班14個人,犧牲了4人,炸傷了6人”。王忠義攤開手,雖然已過去了60餘年,但記者仍然清晰地看到了他手上被彈片劃傷的痕跡。
一起經歷過生死,王忠義和他的戰友們直至今天仍然保持着聯繫。他現在與原第38軍野戰醫院醫幹4隊的柴鴻鈞每天都通視頻。
採訪要結束時,記者詢問王忠義現在還有什麼困難?
王忠義説:“沒有困難,比起犧牲的戰友,多活了70年,還不滿足?”
原文刊載於《參考消息》2020年9月17日特別報道版,原標題:紀念抗美援朝70週年·老兵訪談錄(11)|為搶救傷員三天三夜沒吃飯——記志願軍醫護兵王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