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技術救不了百度——如何看待百度二十週年紀錄片《二十度》？_風聞

前言：百度元老史有才被警方帶走，百度深陷賭博廣告醜聞，這並不是百度第一次吃人血饅頭。當我們隨着《二十度》回顧李彥宏二十年的創業史，看到的是滿滿的“吃人”。近些年百度不斷押寶技術，加大研發卻轉型並不成功，就連百度最擅長的廣告業務也被字節跳動超越。活在昔日BAT榮光中的百度，還能翻身嗎？答案不得而知。一個偽善的企業，他們最大的敵人確實是他們自己。

​一、史有才背後——百度不是第一次吃人血饅頭

9 月 28 百度早期員工、負責百度移動生態羣組銷售體系的史有才被警方帶走，原因或在於賭博等非法網絡廣告。曾經説出“中國很少有人能理解搜索推廣是什麼”的百度元老史有才，這次栽在了搜索推廣上。

數週前，百度副總裁、負責 KA（大客户）銷售的李忠軍及其數名下屬已被警方帶走。

史有才於2001年11月加入百度，兩個月前的9月，百度剛剛在國內首創“競價排名”的盈利模式。2001年，搜索推廣只有十幾萬的收入。8年後，在史有才離開百度時，搜索推廣的服務的客户超過40萬家，銷售收入超過100億元。

史有才在 2011 年 5 月 24 日正式離職，直至去年 6 月出任百度移動生態事業羣特別顧問。

此次涉及的代理商是史有才多年的合作伙伴，沒有經過百度正常的招標流程，這讓外界猜測，涉案代理商與史有才存在利益輸送，非法廣告業務上線背後可能還存在權力尋租和貪腐問題。

百度回應稱目前事件尚在調查瞭解過程中：“我們尚不瞭解具體情況，請大家等待官方信息。百度對一切違法違規行為的態度是堅決打擊，零容忍。”隨後一段時間，在百度搜索 “史有才”有關的資訊，相關內容無法顯示，或被屏蔽。“惡意屏蔽”已經是百度的慣用手段。

賭博的危害不用多説，造成許多家庭的破裂；百度表面上對於違法違規行為的零容忍是值得懷疑的，至少百度吃人血饅頭，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2008年，央視新聞曾報道百度競價排名幫助發送“垃圾信息”，涉及“惡意屏蔽”和“勒索營銷”。同年，三鹿奶粉問題曝光後，三鹿集團曾打算與百度簽訂300萬廣告投放協議，以換取刪除奶粉污染事件負面新聞的醜聞被披露，引來民眾的激烈討論。隨後有文件證實，百度內部確實存在“公關保護”和“負面信息刪除”服務。

2010年7月，足球世界盃風靡期間，兩名百度員工為賭球網站提供百度搜索引擎服務，後遭警方逮捕。

2016年，接連爆發血友病吧被賣及魏則西事件。

……

二、李彥宏——忘記初心，還是徹頭徹尾的偽善？

百度作為老牌互聯網公司，只能活在BAT過去的榮光裏，一方面市值屢屢被超越，另一方面屢次發生的負面輿論事件。

一個企業的發展離不開企業文化及創始人的價值觀，而一個企業的侷限也受制於此。我們驚奇地發現，史有才的觀點、競價排名的價值理念都與李彥宏的價值觀如出一轍。

當百度高光的時候，李彥宏在聚光燈下不斷地重複他成功的勵志故事，獲得了無數人的認可和敬仰；當百度屢次身處輿論漩渦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回過頭來重新審視這個曾經受人敬仰的男人。

9 月 24 日，百度發佈了創業二十年首支紀錄片——《二十度》。“我們除了技術的基因之外，更多還是怎麼樣能夠更好的讓人獲得信息，學到東西”，紀錄片中，李彥宏用 “技術基因”和 “信息知識”概括百度二十年。而觀眾在這50分鐘能夠看到的是滿滿的“吃人”。

“從山西東部小城陽泉走出來的工人家庭的孩子，一直有着學霸的光環，第一次意識到環境的侷限是在高一那年，滿懷信心地去太原參加編程大賽，卻名落孫山。

等到考試結束之後，我到了太原的新華書店，我一進那個新華書店我就驚呆了，因為它有好幾個書架，都是有關計算機編程的書。而在陽泉，我能夠看到的所有有關計算機的書，就是我上課的時候用的那一本教科書。在信息、在資源面前，太不平等了。”

李彥宏不止一遍的重複過這段經歷，在電視台上、在大學的校園裏、在論壇上，他所説的話如出一轍，就好像是精心準備好的台詞。故事裏的小男孩，很早就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信息鴻溝，並致力於改變它，相信着如果有一天所有人能夠平等地獲取信息，世界肯定會變得很不一樣。

故事裏的李彥宏把這樣的想法埋藏在心底，一直到美國留學，歸國後他創立百度。這個被他不斷重複的故事也成為了百度的價值觀——簡單可依賴。

現實是2000年創辦的百度，在2001年就全國首創了競價排名。2005年7月，在百度的上市招股書上寫着，超過90%的收入來自網絡推廣，而搜索軟件服務的收入僅佔7%。世界並沒有因為百度，而變得信息平等。反倒是百度作為世界最大的中文搜索平台，屢屢背叛相信它的用户。

魏則西當年錯信百度競價排名的推廣信息，被莆田系醫院耽誤，騙走幾十萬元，錯過治療時機，早早地離開人世。

事後，百度在其“百度推廣”微博賬號中對此事做出回應，回應稱：網友魏則西同學與滑膜肉瘤持續抗爭兩年後不幸離世，引發很多朋友的關注和哀悼。得知此事後，我們立即與則西爸爸取得聯繫，致以慰問和哀悼，願則西安息！對於則西生前通過電視媒體報道和百度搜索選擇的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我們第一時間進行了搜索結果審查，該醫院是一家公立三甲醫院，資質齊全。網絡信息健康有效，是每個互聯網參與者的責任。我們願繼續努力，接受監督，不給虛假信息和違法行為留下任何可趁之機！

這個回應與今年的史有才事件有異曲同工之妙，此地無銀三百兩！

時至今日，魏則西的百度詞條仍被鎖定，關於魏則西事件的描述也只是寥寥數語、含糊其辭。

《二十度》裏稱“基於用户需求變化，百度變換面貌，呈現在頁面的也許只是用户都沒有察覺到的微小變化，其實所有的複雜都隱藏到了後面，只幫助人們得出簡單的結果。”

李彥宏説，“現在的算法確實是在取悦一個用户，我們更希望我們的用户知道這個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其實所有的複雜都隱藏到了後面，魏則西在生前，才看到真實的百度是什麼樣子。但我們看到的百度，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屠龍者成為惡龍的故事。百度，讓網民見識到，在信息、在資源面前，太不公平了。

李彥宏創辦百度是為了信息平等嗎，他忘記初心了嗎？還是説故事裏的小男孩也只是虛構？現在的用户很難推測當年李彥宏本人的心理，但我們看到《二十度》寫滿了偽善。

三、 信仰技術救不了百度

有人問百度要“翻身”，還需要等幾年？百度近幾年的大會主題，基本都圍繞 AI，這幾乎也是百度目前唯一的籌碼。

今年2020百度世界大會，集中在產品維度，首次公開展示全無人駕駛、發佈無線智能耳機、推出虛擬助手度曉曉等。李彥宏在大會上宣稱5 年全面商用自動駕駛。

《哈佛商業評論》“2019年全球AI公司五強"榜單中，百度是中國唯一上榜公司。百度全球AI專利申請量超過1萬件，其中中國專利7000多件，居中國第一。正如李彥宏所説，百度顯然是有工程師文化的企業，或許百度有信仰技術。

但事實是持續押寶技術，還不能讓百度翻身。8月14日，發佈了2020年第二季度業績，整體而言，百度二季度財報不温不火，在多項指標超預期的情況下，其盤後股價仍跌超7%。從收入類型來看，百度最大的收入來源是在線廣告（含百度自身和愛奇藝的廣告收入），本季營收177億元，同比下降8%。

單從收入來源看，百度並非科技公司，而是不折不扣的廣告公司，這一點上倒是“不忘初心”。然而以百度為代表的傳統搜索廣告份額被以頭條為代表的信息流廣告蠶食，2019年上半年，字節跳動的廣告市場份額正式超過百度。

面對信息流廣告帶來的巨大壓力，百度並不是毫無應對。百度於去年5月將搜索公司升級為移動生態事業羣，百度轉向“搜索+信息流”雙引擎模式。財報指出，百度App日活躍用户在2020年6月達到2.04億，在過去12個月裏增加了1600萬用户，橫向比較來看，在日活躍用户數和月活躍用户數上，百度APP在同類信息流產品中位列第一。

李彥宏説：“百度的用户數量增長貢獻營收增長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中間我們需要做很多的努力，我們實際上也在推進了。我們把重心放在用户和客户管理上。轉化率會持續升高，這樣的話客户也願意增加付費。”

然而，用户數量增長和營收增長趨勢存在差異。財報指出，從整體在線營銷收入的趨勢來看，雖然百度App日活用户穩步增長，但卻沒有貢獻相應水平的廣告收入。

百度的用户增量方式也非循序漸進，而是過於簡單粗暴，用户想要在手機瀏覽器百度搜索並查看更多信息，就會自動跳出百度App的下載引導。粗暴的強制性下載引導，以此獲得的用户增量，失去的是用户體驗，並沒有看出百度把重心放在用户上，因此用户增長並沒有帶來廣告收入。當然，又一次暴露了李彥宏話中的偽善。

無人駕駛是百度持續押寶的重中之重。《二十度》裏李彥宏談無人駕駛，認為目前很多人考慮到倫理問題客觀上對於新技術的發展是一種阻礙。這背後也隱藏着他本人的價值觀，唯技術論或者説技術無錯論。是的，技術本身不存在對錯，包括AI本身，也不可能像人一樣思考，用李彥宏本人的話就是“永遠達不到”人類的水平，所以確實不能以人的標準去具體評價AI的對與錯。

史有才也有過類似的言論：“百度只是一個平台，每次價格，百度是不做任何決定的，完全由你自己出一個價位，客户希望什麼樣的位置，由客户自己評估。” 百度提供服務，對錯客户承擔。

百度搜索引擎何嘗不是一種技術？僅在理論層面，技術和道德的邊界或許有探討的空間。但是在現實情況中，利用“信仰技術”的口號，吃人血饅頭是不被網民接受的，在道德上也沒有討論的可能。

“沒有一個公司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做好，我們也不追求在每一個方向上都一定要怎麼樣。”事實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身為互聯網巨頭，據有AI領先技術的百度，也有義務避免行業往過分地追求利潤、技術至上、忽視道德、漠視法律的方向發展；作為百度領軍人物的李彥宏也有必要認清自己和公司應該把哪些事情做好。

結語

百度上市後一週，李彥宏給全員的一封信中寫道：為人們提供最便捷的信息、獲取方式是百度的使命，簡單可依賴是百度的性格，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要潛心專注於既定的目標，知我長、知我短，修身養性，不斷完善，百度經歷了一次次嚴峻的考驗，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到來，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清醒地認識自己，清醒地認識自己的目標，無論於人於公司，都是最為重要的。

我們其實可以在李彥宏的這段話中讀懂百度——一個偽善的企業：口號喊着消除信息鴻溝，卻造成了最大的信息不對稱，讓人可以簡單的獲取信息，卻不值得依賴；潛心專注於競價排名，利用信息優勢、不斷地通過廣告攫取利潤，利用惡意屏蔽、不斷地減少自身的負面信息；一次次經歷輿論的質疑，一次次被後發企業超越，仍然明白真正的考驗不是輿論和排名，而是能不能通過廣告賺錢；利用技術儲備、研發優勢，鼓吹“信仰技術”，挑戰道德底線、漠視法律，全然不改“企業文化”。

百度和李彥宏最大的敵人確實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