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美國模型分析,現在的法國,極右翼終將登上歷史舞台_風聞
guan_15847134442356-2020-10-20 17:06
大家好,最近宋老師的兩篇介紹巴黎恐怖案件後介紹和分析法國政治家以及社會對此次案件反應的文章非常啓發我(https://www.guancha.cn/SongLuZheng/2020_10_18_568433.shtml和https://www.guancha.cn/SongLuZheng/2020_10_20_568580_1.shtml)。我覺得現在的法國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隱隱約約有一種當年特朗普上台前美國的樣子。可以用當時美國的模型來套用和分析法國現如今的局勢。
跟當年的美國一樣,我認為在未來一段時間,法國政治關鍵的變量將是極右翼。——————————————————————————
“經濟困境下,極右翼如何奪取政權及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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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提出一個描寫當前法國的模型。這一模型可能反映了極右翼對法國的看法。分析這一模型可能會反映出極右翼的行動方針,選舉策略以及未來執政所採用的政策。
在這個模型中法國可以只分三種人:
外來人|中間派->極右翼
(中間派和極右翼都是法國本地人)
而當前法國面臨兩個主要矛盾:
1.經濟低迷(短期)
2.外人就業(長期)
先説矛盾2,法國外來人的問題由來已久。正是這些外來人的到來造就了現在的極右翼。
首先,外來人由於來自相對落後或動盪的國家,他們有三個性質:1.學歷/能力不高。2.時薪要求低。3.與本地人有語言/宗教/民族/等方面的隔閡。
這就導致本地人當中分為兩類。
1本地人當中學歷/能力不高,只能從事低端產業的人。(對比美國就是紅脖子和鐵鏽帶工人)在就業市場的生態位上和外來人產生衝突。要麼就是就業崗位被外來人以低薪優勢擠走,要麼就是工資收入面對外來人競爭而不得不降低。是外來人到來的受害者,構成了極右翼的核心。他們的核心訴求是將外來人趕出去重新得以體面地工作。
2本地人當中學歷/能力較高,在就業市場生態位沒和外來人構成衝突。同時由於能獲得更廉價的低端產品或者服務降低生活成本而受益。這一類人中也包括低端企業主,通過僱傭更廉價的勞動力而獲得更高利潤以及更強的市場競爭力。即外來人到來的受益者。構成了在極右翼眼中的“非-極右翼”,我這裏姑且稱為“中間派”,或者“大多數”。
到這裏就解決了極右翼為什麼產生,為什麼和中間派不對付的問題。但接下來就是為什麼極右翼直到08年經濟危機之後才開始被注意並在16年才廣泛地被人們知曉,或者説被人們認為是一支嚴肅的政治力量。
來説矛盾1。
先看經濟很好的時期。
我們可以把馬斯洛的需求層次模型簡化為三層來描寫法國人的心理需求:
1.安全:如生命安全
2.温飽:如工作崗位
3.人權: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精神需求。
在宏觀經濟發展穩定的“好時代”,大部分法國人都能解決1和2的問題,甚至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裏1和2的問題都不大。於是很多法國人都轉向3這樣的精神需求。致力於構造一個崇高的法國“發達而講人權”的形象。
同時,由於經濟很好,國家有錢,可以對弱勢/低端羣體進行補貼政策,另一方面,低端產業的崗位和薪資也還可以,仍能解決一部分低端本地人的就業需求,使其感到滿足,所以低端本地人也很難擰成一股繩集結為極右翼。
所以,在經濟很好的時期,中間派在物質上能獲得廉價產品/服務,在精神上能作為發達國家的國民獲得對外來人以及其他某些國家人民的優越感。外來人可以改變自己原先相對苦命的生活。
於是,在這一時期,中間派和外來人站在一起構成了利益共同體,這個共同體通過分利以及分化的方式壓制了極右翼。極右翼因此長期處於沉默狀態。
但,經濟不好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在經濟不好時,大部分人都面臨工作崗位的威脅。所以法國人肚子空空,必然將自己的温飽(或者説工作崗位問題)擺在精神需求之前。外來人的苦命傾訴無法打動現在的法國人。
政府財政赤字高企,無法維持補貼政策(和美國不同,美國可以印錢發福利,法國不行),甚至玩出了取消公共崗位,給人民加税等騷操作。中間派中的所謂的中產被犧牲來保護中間派富人階級的利益。
企業經營也陷入困境,必然進一步削減低端工作崗位和薪資。使更多低端本地人陷入失業,或因更加微薄的薪金而不滿,從而讓本來被分化的低端本地人集結在極右翼旗下。
同時,位於鏈條最下方的最慘的外來人更加陷入絕境,外來人中的失業者變得更多而對社會產生不滿,和本地人的隔閡和矛盾也會激化。未被同化,物質上無法滿足,部分人因此轉向自己的精神層面,成為脱離主流社會的極端分子,變為危害社會各方面安全的因素。
中間派的當權派,無論使出何種解數都無法逆轉這一絕望的經濟困境,承諾做大蛋糕但事實上根本沒有那個餘力。只能拆東牆補西牆,犧牲一部分人滿足另一部分人。
於是有了以下四點有利於極右翼的變化:
1.低端本地人就業前景變得更差,未就業率更高,更加團結在極右翼一方。
2.外來人從“全社會可享受紅利的廉價資源”日趨轉變為“全社會需承擔安全成本的不穩定負資產”。
3.中間派雖然仍享受着一部分廉價勞動力的紅利,但由於矛盾激化,外來人對其“安全”的威脅變得血淋淋得現實起來。對沖了紅利。同時中間派同情外來人的“人權”理念也被拋棄在腦後。
4.人民對當前執政的派系失望。越來越多人意識到只能通過重新劃分目前的蛋糕來保證自己的生存,而不是一起做大蛋糕。而最容易被重新劃分的蛋糕就是現在外來人佔據的那部分。
所以,當長期的外來人矛盾2和短期的經濟低迷矛盾1相疊加,就構成了極右翼力量最強,最容易上台的環境。
在民主選舉國家,極右翼的目標就是通過選舉奪取政權,即通過吸納中間派選民來增加自己的得票數最終贏得大選,從而施行對自己人有利的政策,即給本地人劃分更多的蛋糕。根據這一原則,我認為以下將是極右翼在選舉拉票階段的策略,以及如果奪取政權後的策略或者説將要施行的政策。
在選舉前階段極右翼的策略:
極右翼將激化主流社會與外來難民的矛盾,尤其是通過漫畫這一元素。漫畫應該會成為法國2020左右年代政治的一個重要的政治元素和象徵。“一個法國人可以通過在法國向外來人展示刺激外來人的漫畫而因此被外來人斬首”。這將成為最有效的極右翼動員自身成員以及向中間派“吹喇叭”,吸納中間派選民的方法。
在傳統的極右翼同社會中間派鬥爭的過程中,往往採用的是“妖魔化”外來人的手法,即通過各種方式操縱信息,讓中間派選民獲得“外來人會做可怕的事情,威脅我們的社會/經濟/就業/等等”這樣的【印象】。
但這次不一樣,無需極右翼操作,外來人中的極端分子就自己跳出來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大街上,讓所有人都看到。所有本地人都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安全需求受到了威脅。這比任何極右翼的宣傳工作都要有效。中間派選民將因此大規模地轉向極右翼。
未來甚至可能有將此次“犧牲”的教師封為天主教聖人等等戲碼上演。但萬變不離其宗,極右翼實施這些手段的目的就是1.動員自己選民2.刺激外來人,最好把他們中的極端分子刺激得再來搞一次極端事件3.裹挾中間派選民。
極右翼向選民做出的承諾,或者説上台後施行的政策我認為有四條,分別是“構建更安全社會”、“公平對待”、“帶來就業崗位”和“保衞法蘭西”:
1.加強治安力量,出台針對性的措施、政策。實現(在本地人當中)“構建更安全社會”的承諾。
2.取消或減弱某些看起來是普世,但事實上在優待外來人羣體的補貼/政策。比如生育補貼。改善財政,並適當將資金轉移給更加本土化以及更支持極右翼的人羣,比如警察、教師等。實現(給本地人更)“公平對待”的承諾。
3.對外來人就業設置障礙,並以各種方式威脅或課税低端產業中僱傭外來人的本地企業僱傭本地人。實現(為本地人,尤其是學歷/能力不高的本地人)“帶來就業崗位”的承諾。
4.採用各種明的暗的手法,逼迫外來人“自願”地搬離法國。降低外來人的人口比例,從而實現(現實主義的)“保衞法蘭西”的承諾。
*注:雖然第4條説得好聽,但極右翼政府上台後恐怕不會以很大力度執行第4條政策,因為真的把外來人全趕走了,極右翼就解散了。相反極右翼政府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一部分外來人作為“負資產”,在整個執政週期中威脅和裹挾整個社會,保證自己執政期間的民意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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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考慮社會大環境,各派選民被極右翼的策略影響的程度,極右翼的上台可能性與以下幾個因素成正相關:
1.外來人人口比例越高,隔閡越大,極右翼上台可能性越大。
2.經濟越低迷,極右翼上台可能性越大。
3.外來人和本地人的矛盾越激烈越頻繁,極右翼上台可能性越大。
4.執政的正統中間派政治精英越拉胯,得罪人民的騷操作玩得越多,極右翼上台可能性越大。
總之,只要法國經濟無法起步,極右翼的回潮或者復仇是肯定要發生的事情。每經過一個經濟低迷的執政週期,中間派的政治力量就會變弱,極右翼的力量就會變強。17年奪不了政權22年再戰,22年還奪不了27年再來。
我認為這本質上是幾十年前,法國人以個人和私營企業的利益為考慮,當時佔絕大多數的“中間派”壓倒當時佔極少數的極右翼選擇引入外來人,為自己追求短期更高利潤和經濟發展增速(換言之就是在外來人問題上實行資本主義)的必然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