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原型是胡人女武士？鮮卑男人的女權觀：論武德還得是漢人女子_風聞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辰昕之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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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由於花木蘭一般被定位為北魏時代的鮮卑族女子，因此從隋唐開始花木蘭故事的漢化處理，如“對鏡貼花黃”這樣的描述，就使得某些團體發出許多不愉快的批判。      但與他們想象的遊牧民族女子何等驍勇善戰不同，在古代，恐怕反而是漢族女子更有武德。

▲劉亦菲飾演的花木蘭

冷兵器研究所之前的文章  《府兵制度下替父從軍？樂府詩可能有假，花木蘭不是北魏而是隋唐人》  ，探討了花木蘭是隋唐人的可能性。由於我們看到的木蘭辭是經過隋唐人修飾的，説是寫修改者當代之事其實也勉強説得過去。那麼，十六國南北朝時代，鮮卑族真的有很多驍勇善戰的女戰士，可以作為花木蘭的原型嘛？筆者在這裏要抱歉地説一句，這個真沒有。雖然北魏早期有一些女性的英勇事蹟，在此列舉如下，如代國時代，平文皇后王氏將兒子拓跋什翼犍藏在褲襠裏，使其在內亂中得以倖免於難。①獻明皇后賀蘭氏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拓跋珪，請追殺拓跋珪的獨孤部首領劉顯飲酒並陪睡，為拓跋珪爭取到時間逃脱②……另外慕容鮮卑的慕容垂在逃奔前秦之後，也是靠妻子小段氏給苻堅侍寢，才得到苻堅信任。③鮮卑女子智勇雙全的事蹟，大致如此。

▲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曾靠母親賀蘭氏獻身給劉顯才得以活命，遊牧民族並不以這種事情為恥，但後世的《魏書》不得不對此含糊其辭

而花木蘭的重要原型之一，李波小妹李雍容，卻是漢人。北朝樂府《李波小妹歌》：“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疊雙。婦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木蘭辭》的早期文本大致與其出現於同時期，不可能不受影響。

▲李波小妹李雍容

各位看官要奇怪了，遊牧民族的女子放羊牧馬，身體一般較為強健，不少還會學些武藝，怎麼就極少出女戰士了？其實啊，女戰士的出現和女性強健與否真沒多大關係，和女權地位最有關係。

▲謝道韞不僅有詩才，還武藝驚人

漢人是農耕民族，文化繁榮，女子確實柔弱者多，但是人口基數大，總有一些習武的。就連以清貴著稱的陳郡謝氏，謝玄的親姐姐謝道韞女士也是武功高手，不光有詠絮才還有一手好劍法。孫恩之亂時，謝道韞已經是做奶奶的老太太，仍然殺叛軍數人，被俘後叛軍首領孫恩也敬重其膽魄將其釋放。④

▲漫威世界中著名的神奇女俠就是一位亞馬遜女戰士

而遊牧民族呢？這要分情況討論。西邊的遊牧民族確實有一些部族女性地位較高，以女戰士著稱。譬如烏克蘭大草原的斯基泰人中出現了亞馬遜女戰士的傳説，中亞的馬薩格泰人中也出現了擊殺居魯士的托米麗斯女王。另外，作為海上遊牧民族的維京人也以女權著稱，有著名的維京盾女，北歐神話中更有令人浮想聯翩的瓦爾吉莉小姐姐……

▲北歐神話中的女武神瓦爾吉莉，原型是真正歷史上的維京盾女

但這種情況並不適用於東亞。在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當中，女性地位是非常之低的，被完全視作男性的財產，男性也會以女人上戰場為恥辱。在郅支城之戰中，困獸之鬥的郅支單于讓幾十位夫人引弓射擊漢軍，這是極端情況下的做法，正常情況下匈奴絕無女性參戰的記錄。⑤而且郅支城之戰中郅支單于的閼氏們表現也不怎麼樣，與漢軍對射的結果是“諸夫人多死”。

▲郅支城之戰

畢竟，在中國歷史上，大部分遊牧民族對於女性參政都非常排斥（匈奴、突厥非常明顯，契丹、蒙古要好上很多），女性上戰場甚至作為將軍帶兵顯然也是奉行極端大男子主義的草原漢子們難以容忍的事情。在他們眼裏，女人哪怕身強體壯甚至粗通武藝，也不過是給男人生兒育女的工具罷了，如果男人不幸去世，就要嫁給男人的兄弟或者兒子。而華夏民族從商王后婦好開始，就有女性參政與帶兵的傳統，因此平陽公主、梁紅玉、秦良玉這些女英雄的存在，並不會令男性感覺恥辱，反而會引為佳話。

▲珍·茜寶飾演的聖女貞德

在歷史上，除了少數蠻族有着女性地位較高的傳統之外，女性在戰場或政壇上的縱橫馳騖，往往也是文明的象徵。正如同誕生聖女貞德的法蘭西，同樣在當時歐洲也是文明的典範。《木蘭辭》誕生並以漢語形式流傳下來，正是胡漢文化交融的體現，但這種交融是以異族傾慕漢文化而漢化為主體的。筆者猜測，孝文帝元宏正是從祖母馮太后身上看到了漢人女子的魄力和魅力，在祖母的影響下才做出全面漢化的決心？

①《魏書·卷十三·列傳第一》：平文崩，昭成在襁褓。時國有內難，將害諸皇子。後匿帝於褲中，懼人知，咒曰：“若天祚未終者，汝便無聲。”遂良久不啼，得免於難。

②《魏書·卷十三·列傳第一》：後劉顯使人將害太祖，帝姑為顯弟亢泥妻，知之，密以告後，梁眷亦來告難。後乃令太祖去之。後夜飲顯使醉。向晨，故驚廄中羣馬，顯使起視馬。後泣而謂曰：“吾諸子始皆在此，今盡亡失。汝等誰殺之？”故顯不使急追。太祖得至賀蘭部，羣情未甚歸附。後從弟外朝大人悦，舉部隨從，供奉盡禮。顯怒，將害後。後夜奔亢泥家，匿神車中三日。亢泥舉室請救，乃得免。會劉顯部亂，始得亡歸。

③《十六國春秋·前秦錄·趙整傳》：建元中，慕容垂夫人段氏得幸于堅，堅與之同輦遊於後庭。整作歌以調之雲:“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④《晉書·列女傳》：及遭孫恩之難，舉厝自若，既聞夫及諸子已為賊所害，方命婢肩輿抽刃出門。亂兵稍至，手殺數人，乃被虜。其外孫劉濤時年數歲，賊又欲害之，道韞曰：“事在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恩雖毒虐，為之改容，乃不害濤。

⑤《漢書·陳湯列傳》：單于乃被甲在樓上，諸閼氏夫人數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單于鼻，諸夫人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