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20世紀曆史的開端（下）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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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雖然給世界帶來了巨大災難，但也正是在這場戰爭中，自由、民主的力量最終獲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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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由戰爭的慘烈而引發的思考只是理解與反思一戰的一種維度，如果從社會的視角來看，一戰加快了人權實現的步伐。這種人權具體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特定羣體即婦女權利的實現，二是在社會層面上每個人的權利都得到了較好的保障。早在戰前，婦女就已經為自己的政治權利  而進行鬥爭，當戰爭爆發之後，男人都走上了前線，婦女則承擔了後方沉重而繁雜的工作，當然也有像英國的南丁格爾這樣的女性走上了前線。在一戰的宣傳畫中有大量展示參與戰爭的婦女的風貌和精神狀態的圖像。可以説，英法等國家的女性也為一戰的勝利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1918年，英國政府率先宣佈，30歲以上的婦女獲得選舉權。從此，這些女性和男性一樣，可以走出家門，參與到公共生活，參與到國家政治建設的過程中。而這一變化在人類歷史上是史無前例的，它標誌着從此自由和民主實現了結合，實現了政治體制的一次全新的安排和跨越。

南丁格爾，亨利·赫林攝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也將如何保障普通民眾的社會權利提到了重要的議事日程，加快了人民基本權利保障的制度化建設。國家出台了一系列舉措，西歐各國開始向福利國家邁進，基本目標就是消滅貧窮，在生老病死方面保障社會弱者的基本權利。這些舉措在本質上昭示着權利的轉移，使原來處於社會底層的廣大人民也獲得了他們的基本權利。可以説，福利國家的漸趨出現，也標誌着社會結構的轉型，社會資源的重新組織和再分配機制的重建。英國歷史學家認為，英國在1905—1914年出現的“福利革命”，特別是一戰後向福利國家的變革是推動實現社會平等的最為重要的動力。如果將抽象的福利國傢俱體化為工人們的工作環境的改變、民眾住房條件的改善、國家義務教育的實現、公共衞生體系的建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等方面，人們就會理解福利國家意味着什麼，理解為什麼一戰後福利國家的出現標誌着20世紀重要的一次社會轉型。

社會福利國家的建立，對政治家和民眾提出了新的要求。當民眾表達自己的方式從街壘中的戰鬥改為進行投票的時候，什麼因素決定了他們的表達，他們的心態和行為與體制的選擇和穩定又有着怎樣的關聯。這些都是時代的新氣象和新變化，正是這些變化使得我們看到現代政治體制在這個時期基本成型，一個既是自由的，也是民主的體制得已建立。

讓·饒勒斯    

戰爭對政治體制轉型的推動並不僅僅限於國家的內部，戰爭後，民族國家的紛紛建立是這次戰爭帶給人類的最大成果。費迪南大公的遇刺是一戰的導火線，而在此背後的民族意識的形成、民族觀念的勃發可以視為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重要原因。不論是奧匈帝國境內的這些國家的民族意識，還是英、法這些國家，當一戰爆發時，原先還在高唱着“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各國工人階級的領袖也將口號改成“為保衞國家而戰鬥”，法國的反戰領袖饒勒斯被刺殺，可見民族主義的觀念是多麼強烈。

戰爭推動業已形成的民族國家進一步強化，同時也催生新興民族國家的建立。如果説，19世紀以英法為代表的國家屬於民族國家建立的第一波浪潮，那麼一戰正好開啓了民族國家建立的第二波浪潮。戰後，傳統的奧匈帝國徹底瓦解，中歐版圖出現了新的變化，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南斯拉夫王國和其他國家相繼獨立，成為新型的民族國家，矗立在歐洲世界之中。第一次世界大戰不僅創造出了許多新興的民族國家，也創造出了不同的政治體制，這是人類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新型政治體制。1917年的十月革命，以列寧為代表的布爾什維克在俄國建立起了社會主義制度。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全新的政治實踐，在此後20世紀的歷史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十月革命不僅為許多國家昭示了另外一種發展道路的可能性，同時也將如何應對這一新政治體制的問題擺在了國際社會面前。

德國首先挑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也在戰爭中遭到了完敗。戰後，為了制約德國，英、法等歐洲大國通過了凡爾賽和約。和約規定德國失去了它所有的殖民地和15%的歐洲領土，還被要求賠償鉅款給戰勝國，嚴格限制軍事力量，並且要承擔挑起戰爭的主要罪責。

但是這一切並沒有制止德國軍事力量的崛起，反而成為德意志民族巨大仇恨的來源。阿道夫·希特勒在1922年公然聲稱：“兩百萬德國人不可能就這樣無辜犧牲……不，我們絕對不會寬恕他們，我們要——報仇。”正是在強烈的民族復仇的心態支配下，德國走上了軍國主義的法西斯體制，這極大地改變了世界歷史的走向。20年後，德國又發起了一場新的戰爭，這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從德國以及歐洲的視角來看，二戰只不過是一戰的繼續而已，是人類瘋癲性的非理性的再一次的釋放。對於歐洲來説，在經歷了這樣兩次大戰之後才猛然醒悟，進行着深刻的反思，才開始走上一條和平發展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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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代表在凡爾賽宮鏡廳簽署《凡爾賽條約》    

從世界歷史的進程來看，一戰在造成歐洲“崩潰”的同時，卻成就了美國的崛起，使其開始確立起世界級的大國地位。戰前，儘管美國在1898年前後的工業生產值已經位居世界第一，但其還沒有機會在世界舞台上展現作為強國的風采和能力。一戰可以説是上帝賜予其最好的機會，美國人也的確抓住了這個契機，不僅參加了戰爭，也作為領袖參加了戰後國際秩序的重建。從國家博弈的視角來看，美國是一戰的最大贏家。今天，中國的歷史學家都熱衷於討論大國的“崛起”，而從美國與一戰的關係中我們可以得到什麼樣的歷史啓迪呢？

一戰改變了整個國際格局，推動政治體制的變化、國家的成長和走向。如果從近代以來國家成長的維度來看，一戰正是國家成長的第二波。英法等國向福利國家的轉型、新興民族國家的形成、美國的崛起、俄國和德國對不同體制的選擇，無一不顯示了不同的國家面對同樣的歷史形勢，他們都在進行着自己的判斷、決策和選擇，都在以國家這一現代形成的基本概念作為基本單元和目標，並以國家的利益作為自己的根本，選擇自己成長和發展的路徑。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一戰不僅是硝煙瀰漫的軍事衝突，更是歐美各個國家之間的全面抗衡和較量，也是其  走向不同成長道路的分水嶺。這些都值得我們深入地反思，從中汲取歷史的經驗。而與這一豐富的歷史資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國內學術界對一戰以及圍繞一戰而形成的這些政治、社會乃至國際格局的變化一直都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與研究，以至已經遺忘了這場戰爭對歷史所產生的影響。

炮火襲擊後的都柏林，1916年    

2014年7月28日，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100週年，2005年，參加過一戰的最後一位老兵最終離世。也許時間會將一些痕跡帶走，但歷史的記憶卻將在一代代人心中留存。站在21世紀的今天回望這段歷史，更能理解第一次世界大戰對於20世紀意味着什麼，歐洲人自己絕沒有想到他們會伴隨着戰爭走進20世紀。一戰雖然給世界帶來了巨大災難，但也正是在這場戰爭中，自由、民主的力量最終獲得了勝利，也正是在對戰爭所帶來的悲劇的反思中，人們更為堅信和平的力量，尊重人的權利和每個個體生命的價值，由此才使歐洲或西方走進了歷史的新篇章，塑造着世界歷史的新圖景，重建起了自由、和平與繁榮的新社會。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