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支非著名德國衝鋒槍,這是我奇幻漂流的故事_風聞
帧察点-帧察点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帧察点,微信之外第一分发平台。2020-10-28 15:22
大家好,我是一支衝鋒槍。
按照你們人類後世的標準,我是那種設計複雜、加工精密的初代衝鋒槍。
▲這就是我
我的名字——EMP,在現代人中可能會引起歧義:不過我這EMP的意思,是Erma Maschinenpistole(Erma生產的衝鋒槍),而不是大家熟悉的Electromagnetic Pulse(電磁脈衝)。
不過我原本的名字VMP(Vollmer Maschinenpistole),是以父親海因裏希·福爾默(Heinrich Vollmer)命名的,在我之前的兄長們,還有過VPG、VPGa、VPF、VMP1925、VMP1926、VMP1928等等,最後的VMP1930基本就是我了,即福爾默衝鋒槍1930年型(福爾默機關手槍1930年型)。
▲我的父親海因裏希·福爾默
説來有意思,按照你們人類的《凡爾賽條約》,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德國,其自動武器裝備諸如重機槍、衝鋒槍,均受到了嚴格的限制,只有治安部門可以裝備少量衝鋒槍。
▲《凡爾賽條約》嚴格限制了一戰後德國軍備發展,我作為衝鋒槍是當年的新鋭輕武器,自然也名列其中
而國際條約雖説是人類的憲法級文件,然而效用嘛……從來就……你們懂的。一如我們兄弟姐妹名字裏的年份體現的,魏瑪共和國暗中秘密資助了我們的父親海因裏希·福爾默,才有了我們長大所需要的奶粉錢(開發資金)。
我的父親福爾默開辦了自己的公司Vollmer Werke(Werke相當於Work),但我的兄長們總計產量才400左右,大部分出售給了保加利亞。而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危機,更是導致魏瑪政府停止了對父親的資金支持,換句話説,斷奶了。
▲早期的VMP,居上為使用25發彈鼓的VMP1925
資金無以為繼,生產銷路不佳,無奈的父親福爾默只好將我的設計資料出售給了Erma Werke公司(是Erfurter Maschinen- und Werkzeugfabrik GmbH埃爾福特機器與工具製造有限公司的縮寫)。我也因此得名EMP(Erma Maschinenpistole,ERMA產的衝鋒槍)或者MPE(Maschinenpistole Erma),基本上就是在VMP1930上重新加了散熱籠套。
我的身高體重和運動能力,還是挺標準的——體重為4kg,全長950mm,槍管長320mm,自由槍機、慣性閉鎖,標尺射程200米;彈匣井朝左側,可以用20發、32發彈匣“吃飯”,射速為550發/分,可謂“飯量”適中。
説到“吃飯”的事兒,有意思的是,在那個時代,我們衝鋒槍的“食譜”還沒有像如今那麼無聊(因為你們人類還沒決定哪種彈藥最好最合適)——即9×19mm派拉貝魯姆彈藥佔據絕對主流;我的彈匣井長度較大,保留了適配各種各樣的彈藥的餘裕,比如説體積比較大的9×23mm斯太爾彈藥之類的。
▲從左到右,分別是9×23mm Largo,9×19mm巴拉貝魯姆,9×23mm温徹斯特,9×23mm斯太爾
因此,雖然“口糧”有很多種,但我的“口糧袋”(彈匣)在外觀尺寸上是相同的,如用於適配較短彈藥的型號,裏面會有填充塊。
▲我的2種口糧袋(彈匣)對比,9×19mm魯格就是巴拉貝魯姆彈
我這一生漂泊四方。
早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兄長們還隨父名而叫做VMP的1927、1928年,我們家族甚至還遠赴蘇聯,參加衝鋒槍的競標選型。向來挑剔又自傲的蘇聯人認為,我們家族是一款不錯的衝鋒槍,設計完善可靠,也沒有什麼明顯缺點,但是比起蘇聯國內的衝鋒槍設計並沒有決定性優勢,所以就沒有後續了。
不過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在你們人類號稱“終結一切戰爭”的一戰結束十幾年後,戰敗的德國得以重新武裝,開動戰爭機器,成為二戰歐洲戰場策源地;而我也在這個時候得到了青睞,其原因是多種多樣的——就我作為一支衝鋒槍的思考來看,首先各國都在一戰末期意識到突擊作戰,以及近距離強火力的重要性,戰後各自軍隊休養論證個十年八年的,我們這種武器也該到了成為“香餑餑”的時候;另外“德國造”畢竟出名,一聽我這個出身,其他國家也願意購買。總之,真要是“有條約必依,執行必嚴”的話,估計我就是個籍籍無名的原型槍罷了。
▲收納伸縮式復進簧,是我父親福爾默1933年獲得的DRP# 580620號專利
我的產量達到了1萬支左右,雖然與後輩裏動輒200萬以上的產量不能比,但在初代衝鋒槍裏也算比較可觀了。我曾經去過很多很多地方,除了原產國德國,還去過玻利維亞、墨西哥、挪威、南斯拉夫等好多地方,甚至還來過中國……當然在這一系列旅程中,最有意思的莫過於去西班牙——畢竟我這1萬來個****孿生兄弟裏的大多數,“槍生第一站”都是在西班牙。
1936年7月17日,持續2年8個半月的西班牙內戰爆發,作為你們人類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預演,諸多當時先進的武器裝備都投入到戰場中,我作為一種衝鋒槍自然也不例外,用你們的話説,這伊比利亞半島都打成一鍋粥了。
▲T-26啊,BF-109啊,R級戰列艦啊,當然這些都是戰場上的大傢伙們
我作為一種輕武器,固然是一種影響戰爭走向的因素,但決定戰爭勝敗的終究是人。到1939年4月初,西班牙內戰結束,第二共和國也亡了,我們自然得散落天涯,其中許許多多共和派西班牙人,就選擇帶着我從西班牙-法國邊境逃亡。
▲1996年表現西班牙內戰的戰爭劇《Libertarias》裏,就有我的身影
於是,我的“遷徙”又開始了,有多達3250個孿生兄弟隨着共和派西班牙人進入法國。雖然法國支持的是共和派,但是並不意味着能容忍邊境有一大堆我們這樣的自動武器存在——我們自然也被收繳入庫。值得注意的是,不知道是逃亡中的倉促,還是主觀上不重視,我們上戰場所必需的“口糧袋”(彈匣),進入法國的數量卻只有我們總數的不到一半,約1540個。
此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降臨,黑雲壓城之際,法國人又把我們從倉庫裏請出來,裝備給明顯缺乏自動武器的法軍。因為我們吃得快(自動武器嘛!),又缺乏口糧袋,所以實際上也只有700到800個兄弟有機會和法國人並肩作戰,倒是能保證每個兄弟帶2個口糧袋。當然法國人對我們還算重視,他們在1939年12月26日印發,並於1940年1月6日更新了《Erma-Vollmer 9mm衝鋒槍臨時手冊(Provisoire sur le pistolet-mitrailleur Erma – Vollmer de 9mm)》。
重視歸重視,一如你們人類在網絡上的笑話,法國人畢竟只抵抗了46天——從1940年5月10日到同年6月25日,我們之於法蘭西陸軍,不過是匆匆過客。作為法軍的武器被德軍收繳後,我們輾轉着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德國,而且不是到博物館歇着,而是繼續幹活。
作為一種衝鋒槍,我的內心對此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作為一個德國製造的產品,只是因為是繳獲自法軍,德國人就給我們起了個新名字Fremdgerät 740(f)(繳獲裝備740(F)型),完全無視我們的名字——無論EMP也好VMP也罷,都是純粹的德語啊!
▲很有意思的是,這部劇裏都是我自己,而不是我的西班牙克隆MP41/44
回到老家的日子沒什麼好説的,畢竟後輩們數量多本領強,我們就只能當好龍套了。不過雖然在地球上,歐洲大陸算是小的,但是像這樣跨越三個國家、繞一大圈回到發源地的旅程仍然與眾不同,也讓我成為輕武器屆少有的“驢友”。
還是説説自己吧,作為你們人類早期開發出來的衝鋒槍,我有着各種各樣與後輩截然不同的特質。畢竟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衝鋒槍開始向着設計簡單、製造經濟的路線轉變;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你們人類決定拿着我們上裝甲車,上運輸機,就把我們的屁股(槍托)改成可摺疊/伸縮的了。
下面,我要展示我的特技了:
要把我分解,是非常容易的,這是我們衝鋒槍這一族裔,甚至整個輕武器界中優秀代表必須具備的技能。只是我的分解步驟,相比後輩的實現方式而言,非常“古拙”——扣下分解手柄解脱限位銷,扣下扳機解脱阻鐵,你會發現我的管狀機匣,是以隔斷螺紋的形式固定在槍托上的。

▲分解動圖
▲這個方法很堅固很可靠,分解也容易,但是加工起來就很麻煩
而且,我的扳機也非常複雜,單發阻鐵是內置的,不是靠槍機運動去觸發,而是到了行程就會自主啓動;同時,你們可以在上面那張圖裏看到我位於右側扳機護圈上方的快慢機,而我的扳機,同時還是階段式扳機,即輕輕釦下只是半自動,要扣到底才是全自動。
後世晚輩們,幾乎沒有扳機組複雜到內置單發阻鐵;而且快慢機與階段式扳機,兩者從來互斥(比如AUG就是隻有保險+階段式扳機)。這種複雜紛繁的設計嘛……怪我也沒有用,誰叫我父親海因裏希·福爾默是個德國人呢?

▲這套分解招式,我的後輩MP38/40也繼承了
▲只不過它只有一道卡榫,而不是我這樣三道隔斷螺紋
還有,作為早期自動武器,我既有“不利於自動射擊控制與降低疲勞”的傳統步槍槍托,同時又有“利於自動射擊控制和降低疲勞”的前握把。
▲看着擰巴,但身上兼具這對矛盾,是我們那一代自動武器常有的特徵,左側箭頭指的是傳統步槍握把,右側箭頭指的是前握把
我們輕武器裏,最初用上前握把還比較有名的,是法國的“紹沙”輕機槍——不過雖説“紹沙”比我還老,但按照你們的理念去評價,還更加先進點:它有手槍握把。
▲握把這麼設計舒不舒服?反正我們沒法定奪,是你們人類的事情
要説和我一樣,在一出生就自帶前握把,卻又用着傳統步槍槍托的,我能想到的也就是俄羅斯的費德洛夫M1916,波蘭的wz. 39 Mors,以及遠在中國的“川渝造神秘衝鋒槍”。
▲費德洛夫M1916
▲wz. 39 Mors
▲川渝造神秘衝鋒槍
當然了,你們人類輕武器愛好者對“德國造”的奇特熱情,導致了我也被視為“名門之作”拿來對比;有人還根據其位於彈匣井和扳機之間的前握把位置,把中國的那支神秘衝鋒槍算作是我的血脈。
額……這個……
前面説了,我的機匣分解方式,是與兄長們——VMP系列一脈相傳的;我的後輩MP-38/40,則以更簡練的辦法繼承了這種分解結合方式。
▲從我的大哥們身上,都能看到機匣截面為圓形的特徵,以及這個標誌性的分解手柄,這才是我們一家子的獨特基因
而中國的“川渝造神秘衝鋒槍”,其上下機匣都是方的,快慢機等調節機構簧片外置的特徵,顯然更像是和美國“湯普森”老兄有點事兒,而不是我。
▲我們衝鋒槍這個族裔,一直是構造簡單的輕武器,但具體構造卻千變萬化,這位朋友背後的故事就不簡單:
https://wemp.app/posts/8c117fa3-dd98-43a1-8532-87cdb0a17815
咱肯定不怕鬧緋聞,如果真有遠在他鄉的親戚,那是好事,證明我很優秀,證明父親的設計很高明。咱也不怕去做親子鑑定,如果不是,那就不是:以我之見,“川渝造神秘衝鋒槍”並不需要跟我這麼個名氣不大的“德國造”沾親帶故才能證明自己,牽強附會,並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