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嘗試接近雷蒙.阿隆曾被埋沒的思想_風聞

再次嘗試接近雷蒙.阿隆

我曾數次嘗試接近雷蒙.阿隆，每次都是從阿隆的《和平與戰爭：國際關係理論》一書入手。

前幾次嘗試，均以失敗告一段落。

失敗的原因是，阿隆的大作實在是晦澀。基辛格稱阿隆的大作是“深刻、文明、傑出和晦澀”，前六個字我還沒看明白，我幾次嘗試只看到了晦澀。

阿隆論和平與戰爭，入手處就繞得很遠，他沒有從戰爭學討論，而是調動他所有的相關知識和思考的積累，從政治學原理啓筆，途經社會學、歷史學、人類行為學等站點，將他的思想之旅慢騰騰向前行進。

阿隆認為，政治學和社會學原理，是理解和平與戰爭的概念性工具。歷史學的解讀，在於理解現實外交世界的結構性特徵。

有中外學者認為，阿隆的《和平與戰爭》，是迄今最全面透徹、最令人信服的國家間政治理論，還點出阿隆思想的要津：國家間政治與國內政治的最重要區別在於，戰爭作為解決衝突的最後手段是從古至今的“自然法則"。當然，對這種所謂的“自然法則”如何理解，也會分裂為許多交叉或矛盾的流派。

我對《和平與戰爭》的一點認識是，如何清醒地界定：和平的道德必需與國家間戰備狀態的現實這二者之間的緊張關係？

維護和平是人類文明的認識結晶，核時代避免戰爭更是人類生存的必需，而如何在和平與戰爭之間找到出路，阿隆沒有給出答案，只是提出要認識這一問題的複雜性，並弱弱地提示，這種問題，只有歷史才能回答。

阿隆對和平與戰爭.國家間政治的思考深度也許超越了時代，他對此最重要的認識，是看到了不可簡約的複雜性。作為地域、經濟、社會、歷史、哲學、科技、文化、軍事、意識形態等諸因素的綜合體，國家間政治的重要內在屬性是：不可簡約的複雜性。阿隆明確的提醒，國際關係沒有簡單預測的理論和模式。瞭解世界現代史的我們都知道，張伯倫的預測錯了，希特勒的預測也錯了，西方某些預測家對新中國的預測更是大錯特錯了。

還有西方學者認為，阿隆提出的有關和平與戰爭的歷史哲學觀，既不是理性主義也不是意識形態，也不是實證主義。這種觀點強調：在意圖與結果之間，絕對承諾與曖昧行動之間，對動機和觀念的理解與對規律的認識之間，前瞻性選擇與回溯性闡釋之間，部分歷史的可解釋性與把握整體歷史的困難和不可能性之間，文化的多樣性與理性觀念的解讀之間，作為改良主義的政治與作為救贖的政治之間，存在着普遍的矛盾和緊張。阿隆及其弟子對和平與戰爭原理的複雜性有了深層認識，但對認識成果如何運用，阿隆仍然是十分謹慎。

阿隆認為，原理的複雜也影響了現實政治的複雜和難以預測，從而影響了政治單元在決策和行動上的侷限性、被動性，甚至還存在無奈的成分。阿隆拒絕任何簡單、武斷的認定，堅持對現實進行臨牀式的冷靜解剖，提出引人深思的問題：我們對歷史宇宙和社會宇宙能理解多少？比如我們對工業社會和外交政策能理解多少？知識與行為之間有什麼關係？

阿隆的觀點，本質上有些保守，強調“現實"作為“存在"的合理性，認為激進的理論與行動，常常是簡單和狂熱的產物，嚴復在評價梁啓超時好像是也流露了類似的看法。形成這種觀點的原因之一，在於他們的思想深度、寬度與廣度。但這種思想有時會因不合時宜陷於孤獨。阿隆與薩特是同窗好友，薩特在知識界幾乎無人不曉，阿隆是在58年前提出和平與戰爭理論的，近60年的埋沒説明了什麼？而在阿隆死後其理論才又被後人擦拭乾淨征服許多人的靈魂，這又説明什麼？不由的，我又想起墨家思想的遭遇，總有一天，世人會認識到墨家的遠見。

上述體會，參考很多。我做的，只是簡化和通俗化，方便的時候，插幾句自己的看法。歡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