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現代人的性與愛,現代人的得與失_風聞
陈根-知名科技作家为你解读科技与生活的方方面面。2020-11-09 08:55
文/陳根
性與愛,足夠危險,也足夠迷人。男女之間來來回回也不過性與愛這樣的事,但這件事卻被談論了千年。
性愛觀念隨着人類社會的變遷不斷髮生變化。中國封建社會的性與愛被人為地分開,性愛被認為是道德禁忌。在西方整個中世紀,則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的宗教律法和文告,限制和規避人們的性行為。
顯然,每個時代、不同地區都有其不同的性與愛的觀念和尺度。當性與愛進入現代性話語的領域時,一些傳統的性神秘 、性禁錮和性道德被隨之打破,而一些問題仍然存在。現代人的性與愛,也有着現代人的得與失。
性與愛的傳統與開放
李銀河在《性的問題》一書中,曾談到中國性文化的古今變化。中國古早文化中,性既不是可怕之事,也非有罪之事,而是一件有益於健康和人倫,很自然的事情。
隨着時代變遷,性在中國漸陷入一種壓抑之態,成了羞於啓齒之事。其中緣由之一便是中國文化中固有的“以性為恥”的觀念,這恰與西方基督教文化中“以性為罪”形成比對。究其原因**,是由於中國的性文化造就絕大部分人仍滯留核心任務為對權威的反抗和順從的時期,因此容易產生壓抑心理**。
於是,在對性文化的時代傳承中,便形成了影響千年的諸如性純潔觀、性愛道德觀等系列的性與愛的觀念。在儒家傳統思想下,性是傳宗接代的途徑。中國傳統統治者否定人對性愛的本能需求,宋代更有“存天理、滅人慾”的封建禮教壓抑人的性需求。
現代性與愛觀念的發展與成熟源自“戀愛自由”觀念的傳入與興起,並且隨着世界的開放而愈發開放。穀雨發佈的歷年年輕人性與愛調查報告中,在對於性生活的態度以及不同問題上,年輕人就身體力行用數據證實了“開放”這一性與愛的年輕趨勢。
在2019年的《年輕人性與愛調查報告》裏,對於年輕人的性生活調查發現,18-34歲年輕人中,有18.7%的年輕人從未有過性生活,37.3%的人性生活間隔一週以上,44%的年輕人每週都可以擁有性生活。
**這背後,顯示的是年輕人的性觀念正變得越來越開放。**婚前性行為的發生率高達71%。從總體來看,18到34歲的年輕人,只有6.6%的年輕人反對婚前性行為,多半(56.2%)都是中立的態度;49.3%的男性擁有過4個及以上的性伴侶,41.2%女性只擁有一個性伴侶。
在《2020年輕人性與愛調查報告》中,年輕男女的性生活更是比2019更頻繁。性生活頻率在一週一次以上的比例增長了4.5%,頻率在一月一次的比例下降了4.6%。
2020年,意味着最早出生的一批00後已經20歲。對於18歲以上的00後的調查顯示,有80.5%的成年00後已經有過性生活,其中15%的性生活頻率甚至****達到每天一次。
年輕的身體裏裝着更加旺盛的性需求。超四成的成年00後理想性生活頻率是每週三四次,理想性愛時長在30分鐘以上,這兩個比例都比其他年齡段更高。在性表達方面,44.1%的成年00後認為確定戀愛關係就可以聊性,而其他年齡段更傾向認為要等到發生“第一次”之後。
效率還是孤獨?
從古至今,人們在對待性與愛的問題上,觀念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些傳統的性神秘 、性禁錮和性道德被打破,但一些問題仍然存在。現代人的性與愛,也有着現代人的得與失。
木心在其膾炙人口的《從前慢》裏曾寫“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如今,這些用來形容過去的感情狀態卻常常被當代人以羨慕的語氣用來感慨。
人們被時代洪流推動着向前,人們的社交,人們的性和愛都在這股洪流中情願或者不情願地翻滾着。現代社會,效率成為一個重要指標,“慢”顯得不合時宜。
不可否認,性和愛都是人的基本需求,都需要被滿足。它們的屬性有差異,卻又彼此交互影響。性是人類的一種生理需求,是身體的感官體驗,比愛更加直觀和直接,更容易判斷;愛則是人的心理需求,沒有客觀的標準,更不容易判斷。
性是表達愛的途徑之一,卻不能代表愛的全部;愛賦予了性更加內在深層的意義,但性又獨立於愛而存在。
然而在愈來愈開放的性與愛的現代社會里,人們則追求更高效的社交,更高效的性與愛,早在2016年,宣稱要用大數據匹配用户的交友軟件“GMU積目”就先後推出IOS和Android版。同年,主打三觀匹配的社交軟件「如故」上線。僅上線五個月,牽線男女就已突破 5000 萬對。
除這些大平台外,各式各樣的同類約會軟件相繼上線。約會軟件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以至於人們能夠在約會軟件上尋求更多的性愛。
然而,卻少有人想過,**對於更高效的社交,更高效的性與愛,**究竟是時代的進步還是時代進步中人們要付出的代價?科技鬆綁的那部分人性,又究竟是被合理化了還是過度釋放了?
開放的性與愛讓過去的“謹慎保守”落後於時代,人們輕易接受了更多元的關係。約束性強的親密關係不斷地被衝擊,隔三差五的明星出軌新聞和離婚率的日趨走高,關於“性愛分離”的討論越來越多。年輕人對親密關係越來越抗拒,人自身的孤獨和人與人的界限卻越來越模糊。
柏拉圖在《會飲篇》講過一個小故事:“很久以前,人類都是‘雙體人’,有兩個腦袋,四條胳膊,四條腿。由於人類的傲慢自大,眾神之王宙斯把人劈成兩半,於是人類不得不終其一生苦苦尋找另一半。”
“半人”這種不完整的狀態正隱喻着個體永遠的未完成和殘缺,象徵着人類精神的孤獨以及****人類試圖從孤獨中走出來的焦慮。
隨着時代的變化和觀念的開放,加之互聯網的出現與普及,人們在信息流時代裏得以搜索到有趣的信息,進行更便捷的溝通,從而能快速找到所謂的“另一半”。孤獨好像不再是一個沉重的哲學命題,而是成為了一個可以排解的社交困境。
但薩特也在《存在與虛無》裏把人們與他人的關係從本質上定義為衝突,人們由他人的存在更加意識到個體孤獨無依,體會到個體生命與他人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是孤獨的源泉。**這意味着,**人的孤獨正是來自與他人的關係中。
於是,又回到了那個最初的問題:在越來越高效的社交中,在越來越輕而易舉的性和愛裏,在日漸多元化的親密關係中,人們,究竟是獲得了陪伴,還是變得更加空虛?
這個時代有這個時代的回應與答案,“是愛讓性更加美好”卻從未被改變過。或許,在生理需求以外,建立性與愛,即強烈慾望和對愛的渴望之間一種舒適的互動也是年輕一代需要學習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