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美國的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_風聞
阿清-2020-11-09 09:37
美國大選塵埃雖尚未落地,拜登登大位卻已無懸念,剩下的無外是兩黨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打掃乾淨這一地雞毛。這兩輪的選舉我們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到共和黨的支持者主要來自工農業,即實體的產業資本。民主黨的支持者則盤踞在大城市和金融業、服務業緊密結合在一起。自上次特朗普攜鏽帶工人兄弟之力入主白宮到今日亂局都可看作是美國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鬥爭的結果。
與此同時與美國隔洋相望的中國,自2011年美國總統奧巴馬宣佈實行亞太再平衡戰略算起,這個擁有最全工業門類、最大工業產值的世界第一產業資本國和全球最強金融資本國美國走向對立也已經九年了。
很多人從上述事實出發得出結論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天然對立,中美之爭就是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矛盾。這其實是不太準確的説法。回首過往大部分的時間裏金融和產業的協調合作是多過矛盾衝突的。從經濟發展的角度看,這二者的關係更多是互補的產業需要金融幫助擴大生產,金融的利潤也來源於產業。在早期全球化時代為了整合力量產業資本往往和金融資本組成財閥,今天在日韓也可以看到這一經典組織形式的留存。到了美國主導全球化的時代,尤其是八十年代裏根改革確立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道路後,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也共享了全球化的收益。美國產業資本向全世界的低成本、高利潤地區漸次轉移,美國金融資本依靠手中的紙黃金收割全球。其結果就是接受產業穿衣的亞洲四小龍、四小虎和中國大陸漸次崛起,留在美國的產業資本因為沒有享受到全球化的蛋糕江河日下,只有華爾街的指數在數次金融危機後再創新高。資本本來是沒有祖國的,當美國的產業資本給自己強加了一個祖國後,就必然陷入困頓走向已經全球化了的美國金融資本的對立面。
那麼中美衝突的實質又是什麼呢?中國的產業和美國的金融在全球化中一直配合得很好。十年前中美還處於蜜月期,我國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積極利用外商投資,其規模一度達到GDP的40%,產品70%都出口到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外資獲得最多的資本收入,我們賺一分辛苦錢。當時中國龐大的體量甚至讓人懷疑可以容納全世界的產業資本轉移,似乎僅依靠中美國就可以決定世界的絕大多數問題,如此的景願讓許多人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想象中。然而08年金融危機爆發,華爾街砸了自己的腳,中國則在國家主導下投資四萬億,改變經濟發展重心以內需為導向。隨後中國經濟擺脱危機一躍而起充當全球經濟增長的發動機,中國製造繼續大規模出口海外,但是外商投資佔總投資的比重,外貿依存度都逐年下降。於是2011年美國宣佈重返亞太,2013年中國提出一帶一路,中國資本大規模走向全球,2016年南海仲裁案頓生風波。前後對比,內需取代了外貿成為了中國經濟發展的動力,中國金融資本取代了外資享受了中國發展的回報。中國金融資本因應而生成了美國金融資本的敵人。
特朗普任上對中國發動的貿易戰,恰是對中美間主要矛盾的偏離。他作為美國產業資本的代表,既無法戰勝美國金融資本集團,只能下意識掉轉矛頭指向與其直接競爭的中國產業資本上來。拋棄主要矛盾,選擇次要矛盾,並以美國的相對弱勢進攻中國的相對優勢,結果就是在貿易戰、關税戰下中國依舊實現對美出口增長,一敗塗地。剛好特朗普快下台了,插曲告一段落,中美競爭又將回歸正題。
接下來民主黨執政的四年,不論是為緩和國內矛盾,還是為應對新冠疫情所需,必定會謀求蓋上與中國的關係,並藉機提出中國開放金融的要求。金融資本的本性讓他不可能放棄中國這麼大的市場,其次即便從度過眼前危機的角度看他也需要一筆熱錢去支持他繼續濫印美元,維持華爾街的金融泡沫,保證股價高位,並向下層民眾發放福利。
相對的,中國和中國金融資本大概率會同意美國開放金融的要求。當然具體開放力度還要看主政官員的智慧和勇氣。金融資本的本質在於金錢的流動,更大規模的金錢流動孕育了金融資本更強大的力量,在今天這意味着美國創造的全球金融體系。比自己從頭建立一個系統,在中國受到嚴厲監管的金融資本也迫切希望參與到這個體系中去追逐高利潤。
為了配合08年來發展內向型經濟的戰略轉變,中國的金融資本發展極為迅速。經濟發展、城市建設都依賴政府投資,於是地方銀行、城市銀行、農商行發展起來了,排隊等着上市。產能上去了,內需消費不夠,於是小額貸款、P2P野蠻生長,養出了螞蟻金服這個新金融寡頭。同時全社會也在同步積累風險,槓桿爬升,投機炒作盛行,債務堆積以至於金融空轉,通貨膨脹帶動生活成本提高,開始侵害中國產業資本的競爭力,然後在15年股災小試牛刀,隨後全社會都發現經濟環境變了。上層開始發文件去槓桿排雷,地方債務得到關注,下層發現工作就業環境惡化,左派思想又開始廣泛傳播。
這就是中國金融資本,為中國經濟發展貢獻良多,但也像個莽撞的年輕人不計後果。他不去撞一下美國金融的南牆,交一筆大大的學費是不會回頭的,在開放國內市場,中、美國金融資本直接競爭的過程中,極大可能得到一個比“原油寶”更大,波及範圍更廣的教訓,較小的可能性是在雙方的共同作用下給全世界帶來一場空前絕後的經濟危機。然後中國金融資本才有可能戰勝美國金融資本,創造社會主義金融,給全世界帶來另一條全球化道路,就像中國工業化給世界各國帶來了第二條工業化道路一樣。
最後進行一個簡單的總結。中美兩國各有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兩股力量。中國產業資本強,金融資本弱,美國產業資本弱,金融資本強。四者間形成了六對矛盾。當然根據《矛盾論》和高中政治課本哲學冊,矛盾是事物間的一種特殊關係而非一般意義上的對立關係。

首先是中國產業資本和美國金融資本。對美國和國內部分公知,這是美好的過去,努力的方向,也是回不去的曾經。我們不允許只有美國賺大錢,中國幫美國數錢。
其次是美國產業資本和美國金融資本。這對矛盾是美國國內的主要矛盾,內亂的根源,核心是沒有參與全球化利益分配的美國產業資本反對主導全球化的美國金融資本。加上其在世界各國的延伸也是此輪反全球化浪潮的主要動力。
第三是中國金融資本和美國金融資本。這是中美間的主要矛盾,總體上中弱美強,中美爭端因此而起。這對矛盾的激化極有可能導致中美金融戰爆發及世界金融系統性風險加大。
第四是中國產業資本和美國產業資本。這是中美間的次要矛盾,對美國產業資本來説,這是其直接面對的競爭也是其國內鬥爭的延續,但現實證明美國無法在這一點上對中國造成實質性傷害。
第五是中國產業資本和中國金融資本。這是我國發展生產力這一主要矛盾的一個方面。他的關鍵在於防範金融風險,引導金融與產業配合促進生產力的提高。
第六是中國金融資本和美國產業資本。作為雙方各自弱小的部分,是中美衝突中的次要矛盾。除開主張中國應充當美國救世主的言論外,收購併盤活美國優質資產是我們一直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