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真實直擊人心!華郵真人口述連載!鄉村醫生:選舉日結束了,你猜怎麼着?_風聞
大眼联盟-2020-11-11 08:39
【編者按】美國大選日終於過去了,但是你猜怎麼着?新冠病毒還在。美國新冠確診總人數已經超過1000萬,而且增勢還在加速。《華盛頓郵報》推出了口述歷史欄目《疫情中的聲音》,讓疫區中的人講述他們的故事。
與年初不同的是,這次受疫情打擊最嚴重的是美國廣大的鄉村地區。那裏沒有像城市一樣的醫療能力,人們的信息獲取渠道也相對受限。今天的講述者是南達科他州的一名鄉村醫生。他所在的鄉鎮的近期的新冠陽性率和死亡率都是全美最高。
原標題:《選舉日結束了,你猜怎麼着?》
湯姆·迪恩(Tom Dean) 一名來自危機中的南達科他州的醫師
選舉日結束了,你猜怎麼着?病毒仍然在這裏。它沒有像總統所説的那樣消失了。我們沒有將要好起來。我在南達科他州認識的人都沒有因為投票已經結束而停止談論它。我們怎麼能呢?它就在我們眼前。它正在傳播。它正在不斷惡化。
瞧,我已經厭倦了聽總統談新冠。我很討厭這個病毒,但是,什麼是我應該去關注的呢?我是我們這個縣的三位醫生之一。在鄉村,我們必須做所有事,無論我走到哪裏,這種病毒都會跟着我走。我們在診所對人進行測試,大概一半是陽性的。我們在當地醫院為他們補充氧氣,直到他們的病情變得更嚴重,然後我們必須將他們轉移到蘇福爾斯(Sioux Falls)的重症監護病房。我還是我們這裏養老院的醫學顧問,那裏剛剛暴發了疫情。現在他們有八個或十個空牀。
耶拉爾德縣(Jerauld County)是個偏僻的地方。我們還不是什麼都有,但是我們為所擁有的感到驕傲,所以,我們現在因統計數據而出名讓我感到難過。大約上個月,每20個人中就有一個人生病。我們的死亡率是全國最高的,但不僅僅如此。這些不是不知道名字的病例。這些是我的病人、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認識每一個人。
在這種大流行的早期,我們很幸運,我認為這使我們沾沾自喜。那會兒是中國、西雅圖、紐約。美國農村地區的人希望那是大城市的問題。我們這裏約有2000人,分佈在500平方英里的奶牛場和小麥田地之中,因此社交疏離是自然而然的。州長認為(某種程度上裝作)病毒已經離開,並決定保持一切正常運行。你沒有看到什麼戴口罩的人。學校重新開放。他們開始踢足球。我敢打賭,我們有三個月沒有看到一個陽性測試。
你怎麼能從沒有發展到美國疫情最嚴重的呢?我不知道。我沒有一個合適的答案。我們開始看到幾小堆感染,但病毒似乎被有效控制住了。在一家咖啡館發生了一次小規模暴發,在我們的農業社區中導致了7、8起病例,隨後似乎就消失了。北方牛肉乾工廠有幾個病例。我們的幾個學生感染了。然後是幾個老師。今年秋天的一天,我去了診所,電話響了起來。咳嗽。發燒。發冷。當人們停好車,我們對他們進行測試。我們有快速測試,所以在那15分鐘裏,你能做的就是希望和祈禱。我擔心在整個鎮傳播的速度。我們有一間雜貨店、一間銀行、一間藥房,它們都是皮氏培養皿。我擔心如果新冠進入我父母所住的養老院,會發生什麼。我對自己説:它也許是流感或季節性的流行。
陽性。陽性。陽性。陽性。我們在大約五個小時內收到了11個新病例。
韋辛頓温泉鎮(Wessington Springs)的主街。上個月,大約每20名居民中就有1人的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
我試圖説服人們這是緊急情況,我們需要改變我們的行為。我已經在這裏行醫42年了,所以我想讓人們相信我,但是南達科他州有着我所愛的強烈的獨立精神。我的曾祖父於1882年來到這裏做農民,當時這裏空空如也。大蕭條期間,我的祖父和父親堅守在我們的家庭農場上。我們有很多這樣的人——固執而堅強。他們燃燒自己的木頭過冬。他們照顧自己的土地。他們不希望被監視或照看或告訴他們該怎麼做,我可以理解,但我想相信我們仍然有能力為公共做出犧牲。呆在家裏。理智一點。戴上口罩。
我開始每週為本地報紙寫專欄,試着敲響警報。“不要放鬆警惕。” “低估對手的武器通常會輸。” “威脅是真實的。” “我們就在其中。” “就當你已經感染了病毒。” “我們有麻煩了。”
但是人數一直在上升。附近的一些ICU已經滿了。療養院終於還是有了第一個陽性的測試結果,那就是我一直很害怕的。這些人將病毒拒之門外超過六個月,而且他們非常努力。他們立即封鎖了建築物內的一個區域,並建立了自己的新冠隔離單元,但這只是一個很小的設施,而且為時已晚。病毒悄悄潛入,傳開。幾天之內,大多數住户都被感染。三分之二的員工病了。那裏有脆弱、困惑、生病的住户,但沒有人能照顧他們。他們試圖僱用一些臨時幫工,但是一些新護士拒絕治療新冠患者。“什麼?每個人都是!你是來這裏是做什麼的呢?”
我75歲,我是癌症倖存者。我並不自稱為英雄。我放慢腳步生活,半退休。顯然,我屬於那個高風險人羣,我知道我不能進去。我每天都通過電話與工作人員交談,並且進行了大量的視頻訪問。我應該如何照顧這些人啊?有些人患有痴呆症。其他人不能説話。即使我可以在牀邊,這種病毒也使你無能為力。我主要提供的是道義上的支持,也許用一些陪伴來幫助他們解決孤獨的問題。一個婦女,我20年的病人,感染了,第二天就死了。我的另一個朋友——我不能稱他為病人,因為他從不喜歡去看醫生——他似乎病情好轉,然後幾周後他去世了。沒有好消息。在下一個之後,又是一個壞消息。我的父母都陽性了——砰,砰。
感染新冠之前,我的母親就已經失能了一段時間,不吃飯,每天睡22個小時。她就像已經飄走了。我爸爸不一樣。他臨牀上比較穩定。他可能會感到迷糊,但是他沒有不舒服並且行動自如。病毒感染後,他的情況急轉直下。它襲擊了他的肺。他需要輸氧。他的身體承受很大壓力。從確診到死亡,只花了四天。
我們想在天氣仍然温暖的時候在户外舉行葬禮,但我的兄弟有事,然後,我的孫女也生病了。她很可能把它傳給了我的女婿,因為現在他也變得虛弱、疲勞、呼吸急促。到目前為止,我女兒還好,但你必須假設——。
無論如何。我們只得等待。
許多人被這個病毒造成的損失所折磨。我父親已經超過100歲了。我的父母過着美好的生活,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76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當他們攢夠了足夠的糖以烤結婚蛋糕的時候,他們便結婚了。他們喜歡講這個故事。每個人都為戰爭而犧牲。這是國家的努力。他們為此感到自豪。當這個國家有更大的問題的時候,他們的結婚蛋糕可以等待。
我們怎樣才能回到那裏?我們怎麼了?這次選舉的結束了,我現在希望,也許我們可以讓彼此撕裂休息一下。
新冠病毒仍在肆虐,沒有神奇的解決方案。
除非我們阻止它,否則它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