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順長城黎海威:量化投資正在等待初夏_風聞
金融圈女神经-金融圈女神经官方账号-知名财经博主2020-11-12 21:37
曲豔麗 | 文
巴菲特説:“小心那些會算術的人。”
股神指的是寬客,一羣靠數學模型分析金融市場的人。他們認為,數學的精確性是分析最複雜的人類活動的基礎。
2009年始,量化投資聖地巴克萊(BGI)的“中國兵團”陸陸續續歸國,十幾人,一半在公募基金,一半在私募基金,且大多定居在浦東世紀公園方圓一兩公里範圍之內。
這羣先鋒幾乎開創了國內量化投資的一大重要流派:使用多因子選股模型的基本面量化。
其中,富國李笑薇、華泰柏瑞田漢卿、景順長城黎海威等當年在巴克萊屬同一個A股小組,他們分別在各家基金一手搭建了量化投研平台,是國內公募圈多因子選股的中流砥柱。
緣起
上世紀90年代,出國是一種潮流。
就讀世界經濟系的黎海威,像其他人一樣,上新東方讀託福、GRE,“想去海外看一看”。
他一路輾轉德國柏林、美國東海岸、美國中部,尋找自己的興趣,從環境經濟學到密歇根大學金融工程碩士。
找工作時,黎海威來到了美國西海岸的舊金山,這裏地中海氣候宜人、華人眾多,恰好碰到的第一家公司正在招量化研究員,且指定必須會中文、覆蓋港股。
這家公司就是巴克萊。
當時,巴克萊是全球最大的基金公司,在量化投資上,以低頻、偏基本面、多因子模型著稱,主動量化的股票型策略規模一度至4000億美金。
2006年12月,黎海威回國調研,拜訪了當時國內量化較為著名的聯合證券(後合併為華泰聯合證券)。
黎海威感覺到,國內量化投資已經開始起步,框架上遠不如海外那麼系統,但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這次回國他也調研了當時A股的兩三家數據提供商,在驗證了樣本的數據質量之後,驚訝地發現,基本覆蓋和預測能力都在。
2007年春季,黎海威所在的小組推導結論是:A股市場是可以做的。
前前後後花了三年時間,李笑薇、田漢卿、黎海威等小組成員每天都在研究和開發A股的模型。
“回過頭想想,也不見得很難,但那個時候,A股的模型沒有現成經驗,所以我們每一步都做得非常小心,儘可能地驗證,包括數據做得更加透徹,這樣等真正把錢放進去投資才會有信心。”黎海威回憶道。
重構beta
2014年-2018年,是國內量化投資的春天。至2018年下半年,“指數基金元年”的説法漸起,主動選股開始跑不過被動指數/指數增強。
話音剛落,主動選股在第二年業績爆發,量化投資開始灰頭土臉。
背後的根本原因,是經濟轉型、產業格局不斷向頭部集中的態勢,對量化投資形成挑戰。
量化的優勢是寬度和紀律性,持股分散、聚沙成塔。相對應地,主動的優勢是深度和靈活性。當市場熱點在某幾個區域長期聚集,量化的實際投資寬度被壓縮了,相關係數升高,尤其是在量化中,估值又是很重要的因素。
2018年,黎海威開始反思,“總有一個地方要突破一下”。
當時的幾個業界討論觸動了他。一個觸動,是討論A股有好的alpha、壞的beta,壞beta因為寬基指數的夏普比率太低、波動率大,那麼自然而然的想法就是剝離alpha,這是量化對沖的做法。
另一個觸動,是一梯隊的明星基金經理,年化收益可達20%,且回撤仍可控制在20%左右。這讓黎海威意識到,在A股,搞定beta很重要,alpha是相對小規模級別的東西。所謂的beta,就是歷史的進程。
因此,黎海威得到的結論是:重構beta。
借鑑頭部基金經理的做法,先找到好的行業和賽道,再疊加選股,配合一定的倉位和波段操作、甚至行業輪動,也就是説,好的beta+好的alpha。
傳統經典量化理論側重於技術層面如何在基準之上挖掘alpha。對黎海威這樣的系統科班出身,重要的是突破了那一層思維模式。
黎海威決定構建自己的基準,更能代表中國未來的發展趨勢的基準。
一套發展經濟學的理論
在巴克萊(BGI)時期,黎海威所在的部門研究過處於各種發展階段的新興國家市場,路子比A股更野的也做過,比如東歐、巴西、印度、印尼、馬來西亞、土耳其等等。
“做多了就會有比較,甚至會有一種穿越的感覺。”黎海威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
然而,儘管閲盡千帆,像中國如此大的體量、具備經濟戰略縱深的轉型,是過去幾十年未見的。
例如像日本、韓國等,更多是參與發達國家的垂直分工體系,產業類別沒那麼多,市場不會變化那麼頻繁。
因此,量化模型也要不斷地迭代和適應。
“新興國家市場的本質特點,還是成長。”黎海威認為,全球資金如果想找價值型策略,待在發達國家市場不好嗎?外資資金看中的一定是經濟體或行業的成長性優於本國。
這種成長性,代表着一個國家在產業鏈向上升級的潮流。
黎海威從發展經濟學的視角思考:既然中國在全球分工價值鏈繼續向上攀爬,是一種必然,那麼,未來五年/十年/十五年,中國會越來越像哪些經濟體?在經濟規模、產業結構、人口結構上,可能是美國、德國、日本,但像的方向不一樣。
這是一個倒推的過程。要到那個梯隊裏,必然導致在某些行業加大投資,然後好公司冒尖,推導可知,哪些行業有機會。
“這個過程已經開始了,還沒結束。”黎海威稱。
黎海威稱之為“成長演化”。
因此,他的新基金“景順長城量化成長演化基金”,主要覆蓋七個行業,分別是:計算機、電子、醫藥生物、食品飲料、家用電器、休閒、保險。2013年以來,七個行業的平均收益率都相當可觀,大幅超越任何寬基指數。此外,彼此之間低相關,在不同週期有不同展現。
這就是黎海威重構beta的結果。
從量化投資的專業角度評價,這種做法以部分犧牲信息比率或跟蹤誤差的約束,來換取整個組合的收益率和夏普比率更高。
多因子選股模型
很多人覺得,量化模型是一個“黑匣子”,其實並不然。
作為舶來品,多因子選股模型的本質仍然是找到一個好公司、和它一起成長。
黎海威舉個例子,去超市花100塊錢買蘋果和梨,如何決策?每個人都面臨目標、約束條件,比如口感、味道、形狀、顏色,這是決策目標;又如,誰便宜誰貴,這是約束條件。最後,形成了一個蘋果和梨的組合,30塊蘋果+70塊梨,當價格出現波動,可能需要調倉,調成50塊蘋果+50塊梨,這就是基本面量化每天都在經歷的投資決策。
整個決策的專業模塊叫做“優化器”,這並不是一個非常懸的東西。
而整個多因子選股模型,就是把各種各樣的投資決策集合在一起,比如有一部分價值、一部分成長、一部分盈利質量、一部分趨勢/反轉/交易行為等等。
就像大家都喜歡長得好看的水果,圓的形狀就成為一個量化因子,同理,香氣撲鼻、汁水豐盈也可以是。
基本面量化和主動選股,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面。
基本面量化模型相當於一個小型研究員團隊。擊敗最優秀的研究員、在每個行業做到第一位,這是不現實的,模型用數據説話,實際的目標是在每個行業裏爭取做到第二分位。
模型沒有人的優點,同時也沒有人的缺點。它是絕對的紀律性、沒有恐懼。
例如,每個基金經理都有自己的能力圈,當市場的變化突破了能力圈的邊界,從研究員推票到真正落實基金經理持倉,人的理解在中間有一個距離,但模型沒有距離。
量化的邏輯是:可能對每一隻股票的理解不如主動的那麼深刻,但寬度遠勝主動。比如量化組合持有100只股票,平均每4個月換手一次,也就是一年有300次獨立的抉擇。如果300次抉擇的相關性較低,如果每次賺錢的概率大於50%,那麼整體的贏面就很大。
和而不同
黎海威評價量化投資的精神內核,是“和而不同”。
相比主動,基本面量化更依賴團隊,由研究模型驅動,一般不主動干預個股。在量化團隊內部,所有人在一個平面上,把真實的東西講出來,不強調權威,注重扁平化管理。
業內對量化投資公認的看法是:方興未艾。
“這一兩年階段性有調整,但量化投資會有大爆發時刻,而且這個點正在接近。”黎海威稱。
換句話説,基本面量化正在等待屬於自己的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