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戰爭的紅利天花板_風聞
西方朔-2020-11-14 11:40
羅有鑼2,754 人贊同了該回答一言難盡,朝戰的影響力,1965年是最好的見證,這一年,我國史無前例的對兩個大國發出戰爭警告。一個是世界頭號強國與富國:老美,另一個是地區大國印度。
出人意料的是,最強的美帝乖乖的遵從了中國的警告,反倒是印度卻生硬的無視。
對於美帝,中國的警告是:少拿“豬灣事件”來試探我底線,你軍敢過越南17度線,我必戰!
共產主義陣營的二當家,出來威脅“自由世界”的老大,結果卻是“自由世界”的一羣小弟們先嚇尿了。連德國都出來勸美帝,千萬別又把中國人招惹進來,朝戰那破事我們都看到了,大哥您在陸地上幹不過中國人。
1965年2月15日,在周總理向美帝明確發出警告信號之後,西德《法蘭克福匯報》發表了一篇憂心忡忡的文章:
“華盛頓對一九五零年十月中國“志願軍”干涉朝鮮和起初把美國人趕回南朝鮮的記憶猶新,因此密切注意北京所作的任何暗示。中國電台和黨的官方報紙所發出的嚴厲警告之所以引起華盛頓的注意,是因為這些警告的話的結構和語調差不多與干涉朝鮮戰爭前發出的聲明不差毫分。從軍事上,只有中國部隊派出去作為北越部隊的後備隊,中國的干涉才會有意義。當華盛頓普遍同意對美國部隊的襲擊進行報復的時候,不可否認它對亞洲政治局勢的進一步發展深感憂慮。謀求外交解決的巨大努力正在秘密進行。據權威人士認為,一系列襲擊和美國的反擊現在仍然是有控制的軍事行動的血戰,在血戰中雙方可以任意決定令人擔心的擴大的規模。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的這種戰略基礎是上週美國採取的一切步驟的關鍵。許多美國非官方人士認為,這種戰略包含着這樣的危險:同一九六二年古巴危機時理智從事的蘇聯相反,在越南敵人是無法估計的,他們按照亞洲方式採取行動,因而挑釁就會更危險。美國同中國打地面戰爭是打不贏的。必須認為這個無可置辯的事實是有關越南的一切考慮的陰黯的背景。華盛頓人士也明白,除非動用原子武器,否則空戰對戰爭並不起決定性作用。德國和朝鮮就是例子”
-----這段話還有一點挺有意思,在西方人看來,蘇聯是“理智”的,相對扯得清的,而中國人難以捉摸,因為“他們按照亞洲方式採取行動”。搞不好就給你一悶棍,重演1950年那個冬天的一幕。所以美國人必須打起精神去揣測和領會,去“密切注意北京所作的任何暗示”。
其實,出於那場惡夢般的教訓,美國人早就擔心中國加入越戰,美國軍方專家認為,一旦真把中國招惹進來,美軍得做好至少戰死30萬人的準備:
1964年,冷戰時代影響力重大的《華盛頓明星晚報》於8月5日刊登分析文章,認為中國軍隊雖説“缺乏現代化後勤系統”,而且“既缺油又缺糧”,可是,“它卻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支軍隊,由300萬訓練有素的步兵組成,支持這支步兵部隊的有1700萬後備民兵和佔全人類人口將近四分之一的老百姓”,其次,地形有利於中國發揮優勢,“在越南和老撾的叢林、沼澤和多雨的森林進行的游擊戰中,缺乏這兩者(糧食、燃料)都不是什麼嚴重的障礙”,一旦打起來,“據美國軍事專家説,派去的大批美國軍隊在這種像流沙一樣的危險地形內可能會被吃掉,而不能發揮作用,並遭到巨大的損失。在朝鮮有近三萬四千名美國人喪了命,據專家們估計,在越南的傷亡人數很容易會高出十倍”
----這個代價足以嚇住哪怕最激進的政客和軍方人士。
1965年3月,專門研究二戰中國八路軍的美國學者查默斯·約翰遜 (時為加州大學中國問題研究中心委員會委員)也在《紐約時報》上發表署名文章:《龍爪究竟會有多鋒利?》
他認為,中國軍隊可不是美國強大的海、空軍能阻擋得了的,只要他們出兵,美國就得遭受他們最想避免的陸地血戰。
“ 如果中國的軍隊能夠做到像他們在朝鮮戰爭那樣,那麼,在東南亞可能造成同樣大的破壞性後果。美國空軍和海軍將能使中國步兵大量死亡,但是即使在原子時代,也只有陸軍能夠最後抑止另一支陸軍”。
不過,約翰遜並不認為中國軍隊是“輕步兵巔峯”,現實中,解放軍也面臨諸多困難,可他們在不斷進步,而且越南戰場也適合中國人揚長避短:
“赤色中國的最嚴重的軍事弱點之一”是1960年俄國中斷援助所造成的武器不足。但是,“從那以後,北京作了很大的努力來自給自足,中國製的裝備所佔的百分比正在迅速上升。”在這方面,約翰遜特別提到赤色中國的‘新武器’的發展。他説,北京在這方面的能力“的確不能低估”,比如“中國近來顯然已經開始仿製和裝配三角翼的米格21超音速噴氣戰鬥機。中國在地對空導彈方面看來也取得了出人意外的進步”。
從上面不難看出,美國人對60年代中國軍隊的看法是客觀與成見相雜揉,他們甚至沒注意到中國1964年轟轟烈烈的全軍大比武,解放軍在技術和精氣神方面達到了一個新高峯。可對美國人來説,起到實際阻嚇作用的,依然來自朝戰的舊憶,中國人民志願軍留下的印像,最終令美國政界和軍方都不得不“像遵守聯邦憲法一樣,聽從了了中國的警告”。
這等於自棄了越戰前途,不越線,等於坐視自己陷入一場無休止的泥潭,被北越力量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越戰,成了美國整整一代人深入靈與肉的創傷。
然而,就在西方老大向共產主義老二服軟僅僅幾個月後,印度政府卻對中國的警告不以為然。
印度人比美帝還有種嗎?
如果他們記性沒出問題的話,不可能忘了3年前的事啊。
1965年,印巴戰爭激戰正酣,面對印度15個師的推進,巴基斯坦嚴重不利,拉合爾危在旦夕。9月,我國政府出馬了,先是公開遣責聯合國偏袒印度,接着連續發起照會攻勢。在邊境上,解放軍向卓拉、里拉、東巨拉、乃堆拉四個戰略山口的印軍陣地逼進,21日,控制了印方退讓出來的約60座據點和工事。
全世界都認為,這是中國將出兵抗印援巴的前兆。
美國合眾國際社驚呼:
“這是北京最接近於揚言要採取軍事行動的一次了。北京在清晨一時正把印度代辦召到外交部向他遞交照會,以強調局勢的嚴重性,自從北京表示在印巴戰爭中站在巴基斯坦一邊以來,這是北京一系列聲明中措詞最尖鋭的一次。北京電台廣播這項照會之前僅僅二十四小時,到達加爾各答的消息説,中國共產黨軍隊在印度和共產黨佔領的西藏之間的邊界一帶集結了異乎尋常多的軍隊。據説,這批中國軍隊大部分集結在它們邊界的東端”。
印度人怕不怕?
不怕那還能叫三哥?
新德里一片恐慌,《星期天泰晤士報》發現,印度人的“得意情緒消失了。燈火管制的帷幕垂下的德里今晚是一個心情陰鬱的城市”。全城如同大難臨頭,做出嚴厲規定,飯店從今往後每餐只供應兩道菜,私人宴會不許超過25人,國大黨號召全國每人每週少吃一頓飯,以節省糧食防禦不測。這進一步推動了瀰漫全印的惶恐情緒。
日本記者發現,中國的警告,“隨着時間的推移在新德里市民中間傳開”,在印度城市裏,“登載中國要求的晚報,被搶購一空。聚在一起談論的市民的表情一律不安,簡直就象中國實際上已經介入印巴糾紛一樣。至少到昨天晚上還充滿勝利的喜悦,完全被趕跑了。”
就在印度社會陷入驚濤駭浪之中時,巴基斯坦卻一片歡呼雀躍!偉人、周總理的巨幅肖像紛紛出現在主流報刊的頭版頭條,受到救世主一般的膜拜。在中國使領館外,表達感激之情的朝野人士們排起長隊,日本記者甚至被當成中國人受到特殊感恩,買東西付錢被商販們拒絕:兩國都是兄弟了,還什麼錢不錢的?
然而,就在局面似將反轉之際,蘇聯卻為印度出頭,公開反對我國立場。
當時中蘇關係正處於微妙期,吵是早就吵翻了,但共產主義事業的責任還在,大哥和二哥都得擔起擔子,所以蘇聯居然還把米格-21戰鬥機的圖紙給了我們。在越南,雖説彼此有點“爭風吃醋”,但大局面前,還能心照不宣的共同援越,拉小弟們一把。
但恰在南亞問題上,中蘇裂痕凸顯了,印度對蘇聯毫無威脅,蘇聯拉攏這個不結盟國家,同時又獲得巨大的市場,也有利於扼制越來越自立門户的中國。
美國人正好利用這一點,和蘇聯一起支持印度,一起拼命送錢送槍。
對於巴基斯坦一而再、再而三的近乎瘋狂的請兵、求兵,我們有所猶豫,最終沒有實質舉動。因而,對印度的警告,沒有起到越南戰場那種效果。
戰後,巴基斯坦只好重新討好美國,去拉美國的關係,當年12月,首腦阿尤布汗訪美,公開宣稱“美國對巴基斯坦的安全負有第一責任,中巴沒有安全協定”。更意味深長的是,一直持親中立場的外長阿里.布托也被迫辭職了。
這其實有助於我們看清抗美援朝的紅利天花板:志願軍的戰功與蘇聯因素都不可忽視。
蘇聯的存在,是朝鮮戰爭中國本土安全無憂的前提。同樣,對於援越抗美,中蘇態度一致,所以美帝早早知難而退。
而對印度,中蘇則立場相反,是中國單獨向印度發出戰爭威脅,印度又得到蘇美共同支持,因而朝戰、62年的餘威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總之,只就東北亞而言,抗美援朝的紅利讓我們一直吃到今天。對東南亞也產生了巨大影響,直接改變了越戰的走向。 對南亞則影響有限。
在過去,我們的先輩在那樣困難的條件下,用浴血善戰和縱橫捭闔的政治智略為我們奠定了七十年的和平與尊嚴。
今天,我們的外部處境,比1950年更嚴重、更困難,確實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1950年,中國雖説一窮二白,卻有一個強大的國際陣營站在我們背後。而今天,時代要求我們獨立面對美國領導的西方陣營,已沒有何國際大哥做我們的背景板。
布在我們腳下的,是更多的荊棘,我們必須拿出比當年更大的勇氣和創造力。
而不是躺在先人的功勞薄上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