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一破紀錄的背後：平台、用户、羊毛黨三重狂歡_風聞
懂懂笔记-懂懂笔记官方账号-2020-11-16 23:24
雙十一前夜，已發佈27天的iPhone12終於出現在某平台“百億補貼”的目錄中。6299元起售的iPhone12，補貼之後只需5699就能到手，600元的折扣力度對於無數買家而言，必然是“真香”。
但便宜總是稀少的，享受折扣的優惠券上線之後，很多用户還沒來得及刷新就顯示秒光。而且，這些優惠券最終落在誰的手裏，無人知曉……
雙十一是無數買家的狂歡，“打工人”不顧第二天還要早起上班的險阻堅持熬夜到凌晨，為的就是零點後付尾款、搶優惠。而在各大電商平台全面大促的同時，狂歡的其實不僅是買買買的消費者，還包括隱身在網絡中的羊毛黨。
搶你優惠的可能不是人
對於刷粉、刷單這種事，其實公眾早就應該見怪不怪了，但這種超過95%的“虛假數字”放在陽光下，依然打破了無數人的認知。
“50ml的嬌韻詩雙萃，到手價不到450，為了搶這個我早就加好了購物車，在11點45就做好準備等着付款了。誰知道最後還是沒搶到，只能換了另外一個鏈接，到手價多了30塊。”在雙十一晚上對着手機屏幕瘋狂操作到凌晨的孟雲告訴懂懂筆記。
沒有如願以最低價搶到自己的心儀商品，這個雙十一孟雲是失落的，最終她也只能埋怨一下自己的手機或者家裏的WIFI不夠犀利。不過她並不知道，不止和她們一起觀看直播、互動的是機器，就連和她們一起搶貨、搶券的也是機器。
“這東西就跟春運搶火車票一樣，那時候你搶到一張車票轉手就能加150~200賣出去。現在也是，如果搶到那種能優惠好幾百的，比如熱門的手機、化妝品啥的，轉手加80~100就可以賣出去；還有一種滿一百九減一百的優惠券，也能賣50塊，而且這些東西相比火車票被查的幾率低很多。”一位專門從事刷單業務的商家對懂懂筆記表示。
其實，這種靠軟件程序來搶票或者搶特價商品的做法並不稀罕，不僅是在雙十一、618這種電商大促期間，包括日常電商平台的一些促銷活動，或者一些剛剛發售的熱門手機、電腦、球鞋等，都會成為黃牛的目標。
曾經兼職做過手機黃牛的小楊對懂懂筆記表示：“專業的團隊都是用機器操作，畢竟人力成本太高而且效率太差。現在一台設備就可以登錄幾十個甚至幾百個賬號，設定好產品發售時間，同時監控庫存，有庫存就立刻下單。這些機器都是毫秒級別的操作，一般用户還在跳轉付款網頁時，他們已經搶到幾十個了。”
一切交易的本質，都是供需的變化。這些電商平台大促商品以及始終緊俏的熱門好貨永遠不用擔心銷路。小楊透露：“很多時候，一些較大的黃牛團體在一些熱門產品發售之前，都會在各個渠道放出收購需求，例如某個平台要開售大促價格1500塊的茅台，他們就會在開售之前會在各種論壇、聊天羣裏給出收購價格，一般是加兩三百塊。所以，這些刷單、套卷的灰產根本不擔心貨會砸手裏，因為他們是帶着需求去的。”
當然，嚴格來説這種通過“外掛”形式大量薅羊毛的做法無疑是越了紅線。此前我們也不止一次在新聞中見到類似的黃牛團體被執法機關端掉，同時，各個平台方面也在不斷進化自己的風控體系，力求能夠更嚴厲地打擊羊毛黨的違法行為。
“消費模式從線下轉入線上後，灰產的技術手段也有相應的進步。比如針對部分電商平台一些比較大額的促銷活動，灰產會有一套自己的算法，他們會優先計算有優惠券的，然後安排各種模式去領券。這種方法一般都是團體作案，一撥人領券、一撥人銷售。”對此，新氧平台的風控負責人向懂懂筆記透露。
這些灰產手中所積累的大量賬號，基本上都是通過虛擬手機號註冊的，而目前很多電商平台上都能找到出售虛擬手機賬號的商家，這些商家也都保證這些虛擬號碼可以註冊APP。這就是灰產最經常使用的手段，通過這些虛擬賬號進行註冊，然後收割平台給予普通消費者的優惠。
涉及具體操作方面，上述風控負責人表示：“接碼（貓池+卡池）+掃碼、雲手機、秒播IP+IP魔盒等，都是黑產比較常見的手段。而且他們都有一套自己的算法，，可以讓多個賬號同時領取平台的各種優惠，再通過社羣或者二手平台進行銷售。今年7月我們就曾配合上海相關執法部門，一舉打掉了一個羊毛黨團夥。”
至於平台方面的反制手段，該人士分析稱：目前這種反作弊的方法主要分為兩個方面，分別是站內和站外。在站外環節，平台首先是直接剔除一部分虛擬號碼，很多平台都擁有自己的算法，如果評判出該賬號存在一定風險，就直接拒絕該賬號的註冊。“而在站內方面，去年我們平台內部就做了一套用户風險評估的系統，會根據用户在站內的行為，比如點贊、評論、瀏覽等等給每一個賬號一做個內部評分。一方面能防止假日記，一方面如果評分過低就會拒絕該賬號參與日常的一些優惠活動。”
機器不行，人來湊
“日入5K的機會來了，弄滿4個抽獎碼去抽，中籤直接找我拿錢，5千。”專職做刷單的劉宇（化名）這幾天在朋友圈頻頻發出這一相當誘惑的消息。劉宇的目標是一套售價2萬多元的茶葉禮盒，誰抽中了這個禮盒的購買資格，他就會出5000元進行回收。
當然，除了這種零售價較高且需要靠運氣抽獎的商品，各個平台的日常優惠產品也是他和同伴的涉獵目標，特別是當百億補貼成為諸多大型電商平台的標配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朋友圈以及各個線上渠道發佈一系列特價補貼商品的收購消息，讓那些普通用户或者兼職黃牛進行“人工搶購”。
從本質上來看，他的手段更加簡單粗暴且沒有技術含量，只是單純地通過“人海戰術”去薅平台的羊毛。依靠兼職者或者預備大量真實手機賬號，通過快速點擊的物理外掛來進行搶購，最終獲得明顯低於市場價的高額補貼產品，這些羊毛黨的做法看似繁瑣低效，但扣掉佣金和硬件成本依然有不小的利潤。
關鍵是，相較於那些外掛軟件，這種人工搶購可以更好地躲避平台審查，規避平台的風控檢測。對此，新氧風控負責人也表示：“面對這種惡意的人工搶購行為，平台現階段確實很難判斷出來。”
在羊毛黨的重要目標——某多多平台上，系統預防薅羊毛的防禦手段則更加簡單粗暴，那就是大量砍單。在很多關於某多多的互聯網論壇上，我們都能看到不少用户抱怨自己買到了百億補貼的商品，但平台卻不發貨，這也讓不少用户覺得“百億補貼”壓根就是一個騙局。
其實，不發貨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其風控系統將這部分用户劃定為了灰產賬號。
曾遭遇砍單的李先生向懂懂筆記表示：“之前從某多多上給家裏親戚買了一台百億補貼活動促銷的小米手機，最後被平台判定為不符合發貨條件，系統默認給我退款了。”後來經過了解，李先生才知道了原因：自己當時買這台手機留下的手機號碼和收貨地址不是賬號常用的信息（而是親戚的），所以才會被平台砍單。
這就像一個無限的輪迴，平台通過百億補貼等方式吸引用户、積累流量；用户永遠希望享受到實惠的價格，時刻緊盯屏幕；但是被此吸引過來的不可能都是普通人，因為羊毛黨永遠無孔不入，他們的手段和渴望遠遠超過了普通大眾。
【結束語】
平台通過各種算法扼殺灰產、保護用户的同時，往往也會“錯傷”一些普通用户，同時羊毛黨針對平台風控的調整也亦步亦趨，形成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態勢。所以，只要補貼存在，平台與羊毛黨的攻防就會始終存在，這是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戰爭”。
而維持這場“戰爭”格局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平台要流量、用户要優惠、羊毛黨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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