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世寧：新冠疫苗三期試驗，中國防疫太好都沒條件做了_風聞

大家好，我是北京大學第三醫院ICU的醫生薄世寧，今天從醫學從業者的角度跟大家聊聊新冠肺炎。

新冠肺炎，普通人都覺得是黑天鵝事件。從我們醫生角度來講的話，跟經濟學家、政治學家、國際關係專家的理解不同，人到這個地球上只有幾百萬年，但是病毒已經上億年曆史，所以地球本來就是細菌和病毒的，它們從來不是意外來臨的。

當然本場講座想跟大家講講疫苗，疫苗到底安不安全，疫苗的原理是什麼。

病毒和人，每天無時不刻地在博弈，我們不知道病毒哪天會來，但是知道以後一定還會再來。2月4號我寫了一篇文章，叫《為什麼病毒性肺炎這麼難治》，這篇文章的點擊量在幾千萬，也被《人民日報》選中，普及新冠肺炎的一些基本的知識和原理。

1

講到今年的疫情，我們醫生喜歡跟1918年大流感，做一些對比。1918年大流感一共有三波，第二波是最嚴重的，第一波，小case，第二波，上帝真正跟整個人類開了一個玩笑。 三波疫情，一共在全球引起了5億人的感染，死亡率接近10%，5000萬人死亡。以美國舉例，那場疫情讓全美人均平均壽命，從51歲降低到了39歲，整整減少了十二年。

疫情第二波，是在十月份、十一月份，突然引起整個美國和歐洲爆發式的流行。死的病患有一半是20歲到40歲的中青年，這點很奇怪，很多歷史學家、醫生、科學家、病毒學家、生物學家，都在研究當年為什麼會引起20歲到40歲這個年齡段，這麼多人的死亡。也講到了一個詞叫炎症因子風暴。

我們今天會用建模去表明瘟疫的走向，比如説像非典，我們建好模就會想，是不是因為温度變化，這個瘟疫就沒有了。1918年大流感，最核心、最關鍵的因素，是人類行為的變化，建模顯示，如果在早期戴口罩，減少聚集，進行隔離的話，能夠把當年的病死率，降低50%以上。新冠肺炎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國家及時進行隔離、防控，確確實實把病毒就給嚇跑了。

大流感爆發期，在美國，隨便吐痰要罰款，甚至要監禁。但是頒佈這些行政命令的時候已經晚了，當時美國的醫院，全部爆滿，這種病毒在早期的時候，致死性非常強的。但是致死性非常強又是病毒自身的弱點，重病病人都被關在醫院裏面，出去溜達的一般的都是無症狀感染者或者説輕型病例，所以隨着時間的推移，人為地把病毒的毒力選擇性降低了。

但是故事還沒有結束。

八十年以後，在阿拉斯加有一個非常小的村莊，因為1918年的流感死亡了72人，阿拉斯加那個地方非常冷，當時處理屍體，直接就是掩埋，再覆蓋冰雪，後來有科學家挖開墳墓，從屍體當中重現了1918年大流感的病毒。 後來在鳥身上，這個病毒發生了變異，叫H1N1。

所以説縱觀人類和病毒的博弈史，病毒疾病始終伴隨着我們，只是我們不知道它哪天會來。

2

病毒性疾病，我們很難在早期找到特效藥。今年的8月23日，美國FDA審批通過了一個決案，叫緊急應用授權（康復者血清）。特朗普説，這個是歷史性突破，他剛一説，美國人就開始罵，説19世紀末期 20世紀初，就已經開始應用血清來治療疾病，當時是治療白喉。 其實抗擊非典、MERS中東呼吸綜合徵、括埃博拉病毒、寨卡病毒都有用到。

但是它的效果並沒有那麼好，針對同一種病毒，我們人體會產生很多種抗體，所以血漿裏面含有多種抗體，療效未必準確。而且我們從康復者體內取上400毫升注入病患，好比是一灘大火，你潑了一杯水，可能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因為沒有特效藥，新冠肺炎在國外爆發初期，英國專家提過羣體免疫，説讓人都感染了以後，我們就不怕了。結果發現感染了以後，產生抗體的時間大概在四個月左右，2月份感染的那一撥人白感染了。

雖然面對這麼多的困難，但是人類的平均壽命在不停的延長，中國平均壽命已經將要接近80歲，上海是83歲。遠古人住在山洞裏，喝礦泉水，吸天然的空氣，氧離子很高，但是遠古人只能活30歲，因為各種細菌病毒。

人和病毒，就是一個相互博弈的開放過程，人只能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統，做自身的長城，才能夠抵禦病毒感染。就像反脆弱原理，一個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這叫脆弱，但是用力摔一個乒乓球，它會彈得更高，叫反脆弱。人體的免疫系統，就是人體的一個反脆弱體系。艾滋病疫苗研究了這麼長時間，其實這個病人體也能夠產生抗體，但是三期臨牀試驗發現沒有效果，這點是最可怕的。

新冠疫苗一期、二期臨牀試驗都做完了，很多人問我這個疫苗安不安全，那我能回答非常安全。很多人不放心能不能打，那肯定可以打。臨牀試驗一期和二期主要是看安全性的，三期主要是放到真實的病毒場景下，看看它有沒有效果。

現在很多公司都已經開始生產新冠疫苗了，在還沒有經過國家批准以前，就已經提前備出來了，就等國家做完臨牀試驗、批准應用臨牀以後，及時地能用到臨牀上。新冠疫苗正式普及的時間，按照現在的速度個人推測，在明年一月左右能夠普遍接種。現在的難點在於，要做三期臨牀試驗，不太好找地方，你要去和國外聯繫，中國沒條件了。國外不給你做也沒辦法。

3

新冠使我們面臨100年以來最嚴重人類公共衞生危機，我們到底會怎麼樣戰勝這個病毒呢？沒有特效藥，康復者血清也有很多問題，我們要通過康復者血清裏面的抗體，研發出抗體藥物來，更重要的是疫苗，要用疫苗的反脆弱原理，激發人體免疫力，最終戰勝病毒。

最後講一張圖，來自電影《流浪地球》，《流浪地球》裏面有一個關於希望的描述，它説當地球將要突破木星的剛體洛希極限，進入到無法逆轉的解體過程，無論未來結局會將人類歷史導向何處，我們選擇相信希望，因為希望是比鑽石還貴的東西，希望是我們回家唯一的方向，我們回首往昔，展望未來，其實醫學永遠釋放着光，照亮我們前行的路。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