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團取暖的東盟_風聞
非典型时评社-2020-11-23 10:51
原創:愛吐槽的奶爸
公眾號:非典型時評社
11月15日第四次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領導人會議通過視頻召開,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東盟十國在會議上正式簽署了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這一項協議的簽署標誌着全球規模最大的自由貿易協定正式達成。
協議覆蓋22億人口,佔世界總人口的30%,15個成員國2019年GDP規模達25.6萬億美元,佔全球經濟總量的29.3%,區域內貿易額10.4萬億美元,佔全球貿易總額的27.4%。協議的簽署意味着我們所倡導的“維護多邊貿易體制、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走出了重要一步,尤其是對於亞太的經濟政治將會產生深遠的影響。不過説起RCEP,其實最早是由東盟十國在2012年發起的,今天我們就來説説這個成立了50多年的東南亞小國聯盟。
東盟是“東南亞國家聯盟”的簡稱,該聯盟於1967年在泰國曼谷成立,現有十個成員國,分別是: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新加坡、文萊、柬埔寨、老撾、緬甸和越南。東盟是一個覆蓋東南亞地區以經濟合作為基礎的政治、經濟、安全一體化合作組織。東盟的宗旨和目標是本着平等與合作精神,共同促進本地區經濟增長、社會進步和文化發展,為建立一個繁榮、和平的東南亞國家共同體奠定基礎,促進本地區的和平與穩定。
東盟成立之初只是個保衞自己安全利益及與西方保持戰略關係的聯盟,其活動僅限於探討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合作。但隨着時間的流逝,現在的東盟各國加強了政治、經濟和軍事領域的合作,並採取了切實可行的經濟發展戰略,推動經濟迅速增長,逐步成為一個有一定影響力的區域性組織。
本來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以來,東盟各國的事業是蒸蒸日上的,大家也是很開心的,但是隨着美國換了特朗普上台後東盟就開始逐漸陷入了焦慮。2017年 11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在越南參加亞太經合組織(APEC)工商領導人峯會時發表題為“自由與繁榮的印太願景”演講,次月出台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首次正式使用印太概念取代延用了幾十年的亞太概念明確將“印太地區”界定為“從印度西海岸一直延伸到美國西岸的地理區域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和最具經濟活力的地區”並再次確認了“美國在一個自由與開放的印太地區的利益”。
隨後的2018年特朗普政府逐漸將“印太願景”政策化“印太戰略”頻頻出現在美國官方語境之中並不斷被加以細化和可操作化。2019年6月美國防部發布《印太戰略報告》更是系統地闡述了美國對印太地區的戰略規劃、面臨的挑戰、期望達成的目標等關鍵戰略要素。這也標誌着“印太戰略”作為一項美國國家戰略進入到實質性推進和提升階段。與此相對我國早在2015年就由發改委、外交部和商務部聯合發表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願景與行動》,在那之後中國企業開始對“一帶一路”相關國家進行大規模的投資,許多東盟國家因此受益。正在大家合作的熱火朝天的時候,美國突然橫插進來提出了自己的設計,打亂了東盟自己的戰略計劃,一時間許多東盟各國的領導人都表示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為什麼會覺得難呢?因為美國雖然在2017年印太概念初次呈現時將它形容為一個基於友誼和商業紐帶的所有印太國家與美國合作的新的夥伴關係,但是印太戰略的形成過程卻充滿了火藥味,在2017年12 月《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印太放在其地區戰略的首位加以論述,稱“地緣政治競爭正在印太地區展開”、“中國快速的軍事現代化是為了阻止美國進入該地區”。2018年美國防部公佈的《美國國防戰略》報告更是完全將印太地區放置在國家防務與安全視野下進行規劃,稱“中國繼續追求軍事現代化、以便在短期內取得在印太地區的霸權”,美國的國防任務之一就是以“擴展同盟和夥伴關係為主要戰略手段”,達到“維持印太地區的力量對比優勢”的目的。
經過這麼一表述,美國這種明顯聚焦地緣政治和安全領域的戰略就直接引起了東盟國家深深的顧慮,就像當時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東盟內部會議上的發言,就典型地反映了東盟國家的顧慮,他説“我們非常不希望被迫選邊,但現在情況可能發展到東盟不得不選擇一方或另一方,我希望這種情況不會太快到來。”
對東盟諸國更為彆扭的是,美國提出的“印太戰略”在經濟上對東盟的幫助十分有限。客觀地説美國的“印太戰略”並非沒有經濟方面的考量,但關於經濟領域的側重點卻與東盟國家的希望大不相同,特朗普政府期望美國的夥伴“真誠地遵循美國所倡導的規則,以平等的方式開放彼此市場”。簡單地説特朗普還是希望通過他一貫的交易風格同每一個東盟成員國單獨談判,而東盟則是希望以一個整體來同美國在經濟方面達成協議。之後特朗普更是缺席曼谷的東亞領導峯會、美國也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這一系列作為就更加加深了東盟各國對雙方經濟領域合作前景的悲觀情緒。
同樣東盟方面對於我們的“一帶一路”也是充滿糾結,既歡迎又擔心。一方面,東盟希望分享我國發展的紅利,畢竟我國目前是東南亞地區最大的貿易伙伴和遊客來源地,也是東盟很多國家主要的投資者、援助者與基礎設施建設者。可以説東南亞的發展離不開我國,而“一帶一路”的倡議也很符合東盟的創建理念和當下的現實需求。但是另一方面,東盟各國又十分擔心我國軍事實力的迅速崛起。他們認為,我們在印度洋的港口開發以及在南海進行的島礁建設和軍事部署,是我國正在加強海上力量的建設並要改寫地區安全規則的前兆,而這種規模的軍事力量崛起必然對地區的和平發展前景帶來不確定性。
作為一個地區性的小國聯盟,東盟的核心利益是兩點,一是維護東盟自身的統一性,二是保持東盟在對外交往合作時的中心地位。所以對於東盟來説最理想的狀態就是通過搭建一個包容性的地區架構,實現“一帶一路”與美國“印太戰略”的共存,進而使東盟的利益最大化。現實的説就是東盟希望美國的“印太戰略”不要只採取遏制的方式處理對華關係,而是既保持美對華的遏制又要維持中美的戰略接觸,這樣他們就可以藉着美國“印太戰略”的虎皮,讓我們在南海地緣問題上保持克制,同時在經濟問題上繼續遵守公平互惠貿易原則。為此東盟在2019年6月第三十四屆東盟峯會正式通過了《東盟印太展望》,這份文件既是東盟對美國“印太戰略”的回應,也代表着東盟自身對於“印太戰略”和“一帶一路”所涉及的經濟與政治問題的願景和規劃。“展望”中東盟各國再次強調了加強東盟在對外交往的中心地位,同時也表示“包容”與“開放”是印太國家之間交往的根本原則。東盟各國的政府高官也一再表示,印太的概念不應該被用於大國的遏制戰略,包容、合作才是印太地區國家共同發展的根本點,各東盟成員國需要在逐漸展開的大國競爭中擺脱不得已進行“正式選邊”的困境。
面對這樣的東盟我們還是需要穩紮穩打,首先要對力量對比有着客觀的認識。雖然通過長期經營,尤其是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帶動下,我國對東南亞各國的投資出現大幅增長,但是我國在東南亞地區的經濟影響力仍然有限,安全方面的互信與合作更是短板,這些都是我國與東盟關係面臨的現實挑戰。而美國在東南亞幾十年來積澱了深厚的經濟與安全影響力,不僅如此,如果將美國的同盟體系看作一個整體來衡量中美在東南亞的影響力的話,那麼差距會更為明顯,尤其是日本在東南亞的影響力不可低估,這一點我們也要加以重視。
所以在與東盟的交往中要發揮我們的長處。畢竟我們的“一帶一路”與東盟的“印太展望”有着許多相同的理念,比如“包容”、“開放”等等, 我們應該支持東盟版的“印太展望”,尊重東盟在東南亞事務的“中心地位”,鼓勵東盟協調多個版本的地區方案形成對接,倡導多邊主義,這既有利於緩衝美國“印太戰略”對我國的遏制,也有利於推動中日、中印的合作,從RCEP的簽署來看,這方面我們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果。同樣在傳統安全方面我們還需要下大力氣構建與東盟國家的政治、安全互信,我們可以從非傳統安全方面打開突破口,先加強與東盟國家在打擊海盜、恐怖主義與極端主義、毒品與走私,實施自然災害救援等領域的非傳統安全合作建立有效的合作機制,進而增進雙方互信。
可以預見如果我們能夠進一步擴大我們在印太地區的影響力,那在新一輪的地區秩序重構中我們就能夠實現與印太地區國家的互利共贏和自身發展的進一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