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由主義不是西方的舶來品_風聞
东莞环保料刘琅-汉使斩楼兰王,士卒上,道:勿动,汉军至,动则灭国2020-11-24 11:55
中國古代的黃老思想對西方自由主義的啓發
後世那些熱衷於鼓吹經濟自由主義的主流學者不知道,自由主義經濟思想最早發源於中國。法國啓蒙時代(17-18世紀)有個業餘的大經濟學家,他是亞當斯密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的先行導師、重農主義經濟思想的鼻祖(馬克思説),此人就是路易14(太陽王)的宮廷御醫魁奈醫生。魁奈醫生研究中國的政治制度和經濟政策,寫過一本當時對法國政界影響重大的著作《中華帝國》。魁奈從中國黃老道家的放任無為思想中,汲取了經濟自由主義的靈感(其實<.史記>的貨殖列傳就是一篇經濟自由主義的宣言),主張政府不干預經濟。而正是魁奈這一思想,後來直接導致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出經濟自由主義的學説。法國重農主義學派的政策理論,也是來自魁奈從中華帝國以農業為本的經濟政策中所得到的啓示。
漢初意識形態論爭的焦點是主張尊王攘夷的儒法家(宗荀子及公羊學派),與主張因循舊制、“蕭規曹隨”無為而治的黃老道家之爭。黃老道為漢初文景以來所尊之官學,與時下的自由主義大相類似。漢武帝劉徹的叔父、淮南王劉安命手下賓客集體撰作《淮南子》。此書雜採戰國以來除儒學以外的百家之言,主要是黃老道家言論。包羅萬象,從天地開闢、宇宙洪荒到黃白養生之術,無所不及。後人讀此書,無不以為此書只是一部意在求仙訪道博採黃老言的道家之書而已。殊不知,此書乃是建元初年間激烈政治鬥爭和意識形態辯論的產物。劉安撰作《淮南子》,其所針對的,就是初登基的漢武帝劉徹。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劉徹登基,時年僅16歲。他一登基即重用主張加強王權的儒士出任將相。準備採納文景時期大為失意的賈誼、晁錯一派的政治主張,即對內削弱諸侯、加強中央,對外則抗禦匈奴。這些國家主義的措施引起了列侯、宗室貴族們的強烈不滿,都集聚到太皇太后竇氏周圍告狀詆譭。劉徹志在尊王攘夷,削諸藩,破匈奴,實施“大有為”之政。劉安則主張因循舊範,無為而治。由此引申為政策,也就是要堅持漢初舊制,從而保護劉氏諸王集團裂土稱王的既得利益。
太皇太后要劉徹廢棄儒學而採行黃老之道,恢復文景時代的“無為之治”。但劉徹拒絕聽從,反而讓趙綰上書,建議皇帝對於國事不必報知請示於“東宮”即太皇太后。竇氏大怒,派人訪察趙綰、王臧莫須有的“奸利”之事,以此斥責劉徹。終於下令逮捕趙綰、王臧,迫使二人於獄中含冤自殺,而漢武帝當時竟無力保護自己的老師。其後,竇氏罷免了丞相竇嬰、太尉田蚡,將申公逐回老家。轟轟烈烈的建元新政,僅推行一年即告偃旗息鼓了。劉徹是極其聰明之人,他四處遊浪射獵,不再過問大政方針,“無為而治”。由於長公主的保護與劉徹的韜光養晦,才使他的帝位得以保全。建元六年(B.C135年)太皇太后病危,死前天上出現彗星。劉安認為這種天象預兆着“兵當大起”,天下將要大亂。於是準備武裝起事。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竇氏駕崩,劉徹終於主持了大政。元狩元年(B.C122年)劉安積蓄已久的反謀終於被揭露,被追究而自殺身死。漢武帝取得了最終勝利。 《史記·平準書》,比較全面和客觀地記述了漢武帝劉徹出台鹽鐵專賣、均輸平準等一系列財政改革措施的背景,以及實施的情形和結果。劉徹採取這一系列措施的直接原因是為了籌集軍費,把已經開始的對匈奴戰爭進行下去。
公元前133年,劉徹拋棄漢初以來一直奉行的與匈奴“和親”政策。公元前128年和公元前127年,衞青率數萬騎出擊,收復秦末被匈奴侵佔的黃河河套南部地區,設置朔方和五原兩個郡,徵發十萬人築朔方城。此舉糧食消耗巨大,運糧耗費驚人,“漕(水路運糧線路)甚遠,自山東鹹被其勞,費數十鉅萬”。此後四年,衞青“比歲十萬眾擊胡”,光“斬捕首虜(斬首捕虜)受賜黃金”就需二十萬金(黃金一斤值一萬錢,二十萬金即二十萬萬錢,漢一斤合今0.258公斤)。公元前119年,漢尋找匈奴主力決戰,衞青、霍去病各率騎兵五萬出塞,隨軍私馬四萬匹,遠送輜重的步卒數十萬。兩軍都深入大漠一、二千里,衞青到達寘顏山(今蒙古人民共和國納拉特山),霍去病到達狼居胥山(今內蒙古蘇克特旗北),“所殺虜匈奴合八九萬人,而漢士卒物故亦數萬”,出征時馬匹十四萬,回來剩下不到三萬匹。
劉徹和秦始皇一樣,酷愛大興土木和到處巡遊視察。公元前115年,劉徹“起百梁台,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公元前104年,台焚於火,築建章宮,千門萬户,規模比百梁台大得多:東為鳳闕,高二十餘丈,西稱“唐中”,虎圈數十里,北闢大池,名“太液池”,池中漸台高二十丈,並築蓬萊、方丈、瀛洲、壺梁,“像海中神山、龜魚之屬”,南門立神明台、井斡樓,高五十丈。從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到後元六年(公元前88年)二十五年間,武帝巡遊二十六次,其中去泰山封禪七次。第一次封禪於公元前110年正月出發,“先禮祭中嶽(今河南嵩山)太室,而後東巡海上,行禮祭八神”,四月至泰山,行封禪禮,又“北至碣石(今河北昌黎北),巡遼東,歷北邊”,五月還,行程一萬八千里,光途中賞賜,就用帛百萬匹,“錢以億萬”,全部由大農從當年鹽鐵專賣、均輸平準的收入中支付。如果沒有鹽鐵專賣、均輸平準的收入,這兩項鉅額支出就要攤在農民或其它平民頭上。
漢武帝在歷史上的作為,和秦始皇很相似,“秦以之亡”,漢卻“以之興”。究其原因,《通鑑》概括説,是因為劉徹“知所統守,受忠直之言,惡人欺蔽,好賢不倦,誅賞嚴明,晚而能改,顧託得人”。洋洋七條之多,都有些沾邊,但都沒有説到點子上。根本原因是劉徹比秦始皇會理財,他懂得從解決財政問題入手,採取鹽鐵專賣、均輸平準等一系列向鉅商大賈和豪強聚斂的措施,使國庫充實起來。史家説,桑弘羊主持的那些事業,是“制四海安邊足用之本”。而秦始皇只知道殘酷壓榨老百姓,《漢書﹒食貨志》説,“秦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為保衞關中,從全國徵集五萬人在咸陽受訓,教習騎射。“狗馬禽獸,當食者多,度不足”,秦政府從郡、縣調集飼料和牧草,又令全部五萬人自帶口糧,“咸陽三百里內不準食其谷”。國庫如此匱乏,又如此折騰,怎能不垮?
桑弘羊説,鹽鐵專賣、均輸平準,能調濟餘缺、平抑物價,使“萬物不得騰躍”。鹽鐵專賣、均輸平準的實質,是運用國家權力和市場手段,向鉅商大賈和諸侯豪強奪利,把本來進入他們腰包的勞動者剩餘勞動成果的一部分,挪進國庫。這種調節雖然只是在剝削階級內部進行,但與普通老百姓的利益也有聯繫。國家從諸侯豪強、鉅商大賈那裏取得的多了,老百姓的負擔或多或少可以有些減少,國庫增加的收入,除了供統治者揮霍外,也或多或少有一部分用於普通老百姓的事業。鹽鐵專賣,均輸平準,和朝廷公開賣官鬻爵,允許出錢贖罪的措施一樣,客觀上起到取有餘而補不足的作用。晁錯在給文帝“入粟以拜爵除罪”的上書裏説:“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取於有餘供主上之用,則貧民之賦可損。”一個封建王朝,如果有辦法讓富人拿出錢來,儘量少加重窮人的負擔,社會就能比較安定。但是真做起來很不容易。向富人要錢,無異於與虎謀皮。
鹽鐵專賣、均輸平準增加了國家收入,保證了對匈奴戰爭的全面勝利,也幫助劉徹完成了擴邊大業,初步奠定了我們這個多民族國家遼闊的疆域基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定西南夷”,建武都等五郡(今貴州、四川、甘肅部分地區),又南“定越地”,建南海等九郡(今兩廣、海南島大部分地區及越南民主共和國中、北部)。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東越(今福建、浙江一帶)降,劉徹説“東越險阻反覆,為後世患”,遷其民於江淮間。太初四年(公元前110年),漢開始在今新疆羅布泊一帶建亭障,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年60年)正式設立行政機構,其行政長官名都護。
自大漢開啓的中國文化,在近代之前曾風靡法蘭西和歐洲。魁奈和路易14都是中國迷,迷戀中國的哲學藝術和文化。路易14在凡爾賽宮裏建了一箇中國花園,做了一個法國版的仿中國江南式的小橋流水。(著名的莫奈印象派繪畫“睡蓮”所描繪的就是那個東方式花園的一角。)他們所崇拜的中國製度其實存在極大的問題。中國自古以來是一個外貿大國。漢唐人內幣使的主要都是銅錢,外貿和大宗交易則用金銀,而以金子為主。因中國銀礦不多,唐宋前銀子在國內還不是主幣。而宋代以後,特別是明清時代,由於海外貿易大發展,西方歐洲的銀子滾滾流進了中國,於是銀子才成為國內的主幣之一和計價單位(價值尺度)。明代輝煌的經濟之所以土崩瓦解,並非因為沒有實行市場經濟所致,而恰恰是因市場化過度、過頭了,這才造成了不可應付的糧食危機,由於把貨幣也交給了海外白銀市場,結果1630年世界白銀市場的大波動,又終於造成明王朝的貨幣系統之崩潰。
自明隆慶元年起,經濟發達、領先的中華帝國,卻把貨幣金融委之於海外白銀進口;與此同時,皇權與士大夫官僚階級之間,長期圍繞着“禮法”進行的幾乎毫無意義的衝突,導致了帝國統治結構從上層斷裂;在基層方面,由於“官無封建、吏有封建”的痼疾,豪強和胥吏們通過操持行政、司法和財税而壟斷地方,皇權直接面對千百萬無組織之小農,並無制度抓手,國家任何自上而下的改革,自然都會被操持地方的豪強胥吏扭曲。如此上下脱節的國家,如此組織鬆散的社會,各階層均按其“自治”的潛規則行事,表面上彷彿是在“看不見的手”的支配下而各得其所、各行其是,但實際上,其內部的組織能力、組織效率卻是實實在在不斷下降的,結果,整個社會只能以道學家的“無為主義”作為意識形態,如此沒有組織效率、奉行“不干預主義”的國家,自然也就無以建立起嚴格的國家預算機制、税收體制,從而更不可能在嚴格的財政和税收的基礎上,成功地確立起自己的發鈔機制,從根本上無以保證國家貨幣的穩定與獨立。最終,在美洲大規模發現白銀的“國際大氣候”下,明帝國將貨幣短缺問題之解決全盤委之於美洲白銀之進口,實乃無可奈何之舉,它深刻地折射出明帝國國家行政能力的失敗、透視着其社會結構從內部持續解體的大趨勢。
而從那時起直到清末,儘管中國日益積累起龐大的民間資本,儘管通過長途貿易的長期發展,初步確立起以票號為標誌的民間貨幣信用機構,但是,中國的商業資本、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之間是脱節的,這集中表現為商人不事生產,最大的商幫也不過是長途的商販而已。與明一樣,清帝國亦是將貨幣依賴於白銀進口,又放任“多幣制”之痼疾而不能解決,市場交換和國家税收都要依賴於銅幣、銀幣和紋銀之間複雜的換算,貨幣系統、貨幣體制相當混亂(“多幣制”的混亂,又清楚地顯示了清王朝在農村、城市之間,在交換的諸社會領域之間的管理是混亂脱節的),一旦1850年世界發生了銀本位制向金本位制的制度大轉變,當歐美各國紛紛拋棄白銀之時,大批劣質銀幣自然就湧入中國貨幣市場,在此衝擊之下,清帝國的貨幣體系即刻陷入混亂、瓦解。
鴉片戰爭之後,中國金融體系的崩潰與軍事的失敗接踵而至,此後,中國再無財政之獨立,國家財政亦完全淪為虛名,它對內被排斥在本國金融服務之外,對外是不能設防的--即中國無法將自己的剩餘資本投資於國家的軍事和自衞的建設。從晚清直到1949年,又是約100年間,中國面向富強、現代化的改革方案可謂層出不窮,但最終也沒有形成一個金融-軍事工業-工商業-農業相統一的經濟結構,國家經濟沒有財政的指導,社會又無分工交換的組織能力,與之相伴隨的是中國內戰的不能停止、中國人自相殘殺的不能停止,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中國人之間的內戰持續的時間越長,對於西方的金融機構放債、乃至賣軍火就越有好處。可見,貨幣主權蕩然,金融依賴海外的問題,乃是從明王朝到蔣介石政權以來持續數百年的根本困局,這是近代中國走向衰落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