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的一生:被拋棄、被破產、被追憶_風聞
锐公司-中文财经期刊《商界》官方账号-全球发行量最大的中文财经期刊之一《商界》旗下平台2020-11-25 10:18

鋭公司(ID:shangjiezz)報道
題圖/ 視覺中國
作者/ 馬 冬
編輯/ 周春林
“段永平從一個窮書生到如今名滿天下的千萬富翁,集團公司沒有對不起他。”一段傳奇的誕生、顛覆、沒落可能都是從這句話開始的。
可能段永平對於小霸王的劇本設定就是這樣的,迅速紅遍全國,走上神壇,然後再以另外一種方式將精神血脈注入新商業版圖的鋼筋鐵骨裏,煥發另外一種生機。
在曼德拉效應的作用下,有人説我記得它明明已經死了,它留在了時代裏,但事實是,它還卑微的活着,氣若游絲的那種。 從封神到殘喘,小霸王用了三十年,前二十年硬撐,後十年掙扎,如今只剩“回憶”……
01
“我沒死,我還活着”
一條微博熱搜將昔日的“國民遊戲機”品牌小霸王,推向了風口浪尖。
11 月中旬,“小霸王遊戲機破產”的消息上了微博熱搜,網友直嘆“青春沒了”。
消息裏顯示,小霸王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被申請破產重整。不過,就在“破產”信息在眾多回憶者之間奔走相告的第二天,小霸王品牌的創始公司和持有者廣東益華集團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益華集團”)發表聲明 : “小霸王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是曾經與小霸王合作的第三方經營運作的VR 產品開發生產企業,因項目產品一直未按品牌方預期上市,雙方實際已在2019年初停止合作。“小霸王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現已與“小霸王”品牌或產品無任何關聯。
看到這個新聞,除了讓人驚訝、思考,甚至有一點懷疑 :小霸王竟然還活着?是的,這個名字真的離開大眾視線太久了, 屬於小霸王的盛世時代已經過去了30 年。
這次烏龍事件當中,此“小霸王”並非我們所熟知的“小霸王”,破產者另有其人。但讓人不禁由此事件想起小霸王從崛起到衰落的一生。
02
段永平,神之一手
1983年,對於日本來説,是電子遊戲被記入史冊的一年,任天堂公司在那個時候,意味着頂流。
而另外一邊,同一時期的中國市場,還是屬於山寨與仿製的時代,缺少規則,沒有監管,各路品牌野蠻生長,小霸王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
1988 年,廣東中山怡華集團(益華集團前身)下屬企業日華電子廠,一家極其普通的代工廠,上一年的業績“驚人”:虧損 200 萬,顯然是個巨大的爛攤子。此時一個人的到來,改變了一切,他就是 27 歲的段永平。
面對這個業績極差的電子廠,段永平思考了很久。
他覺得代加工這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當時日華電子廠主要為任天堂遊戲機貼牌代工,利潤被壓得很低。任天堂在當時風靡國外,而國內的水貨價格很驚人,一台要 2 000 元。那時候,2 000 元就相當於普通人一兩年的工資。
段永平發現,這就是商機,於是立馬決定放棄代工,立馬投入資源搞研發,結果只用兩個月就研發出了新產品,跟任天堂的“紅白機”在質量、功能方面都差不多,價格卻只有1/4。
當時任天堂是一個遊戲一個卡帶,段永平直接做出來 70 合一的,一個卡帶上擁有數十甚至上百個遊戲,價格自然便宜許多。
市場的反應喜人,小霸王遊戲機第二年的產值猛增到 1 個億,至此,段永平把日華電子廠盤活了。
他憑着這一戰,從一個無名小輩成了響噹噹的商業大佬,1991 年,日華電子廠正式改名為中山市小霸王電子工業公司。 同年 6 月,段永平投入 40 萬在中央電視台播出第一則廣告,並順手完成了中國的遊戲啓蒙,屬於小霸王的高光 10 年開始了。
03
走下神壇的第一步
遊戲畢竟是遊戲,一旦風靡過頭,就容易在家長圈引起震盪。
那時候,由於過於風靡,國內家長難以接受,銷量與日俱增的同時爭議也隨之而來,段永平只好做了創新: 給小霸王披上了學習機的外衣,附帶鍵盤,主打“學習打字”功能。
當時個人電腦也開始流行,對比一台價格上萬元的電腦,兩三百元的學習機顯然更有吸引力。在短短几年,小霸王成了名副其實的斷貨王,市場份額一躍逼近 80%。
1994 年小霸王推出了升級版,二代學習機,並邀請成龍等家喻户曉的明星在央視宣傳。“同是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龍小霸王”。
1995 年巔峯時期,小霸王的產值達到10 億元,品牌無形資產被評估為 5 個億,就此站上了中國遊戲機行業的頂流。
但這也是小霸王由盛轉衰的關鍵一年。
段永平6 年前接手這個虧損 200 萬的工廠時,曾經和集團老闆約定,工廠由段全權負責,所獲利潤 80% 上交集團,20% 由段永平分配。
於是段永平就乾脆把 20% 的利潤拿出來年底分紅,現場發現金。隨着小霸王的業績越來越好,每年要分出去 20% 利潤,還越來越多,集團高層們後悔了,於是開始暗自使招:
儘管“小霸王”所在集團的其他十幾個子公司的收入,加起來都沒小霸王的一半,但每當集團其他業務需要資金時,都會從小霸王這裏抽調 ;原來二八分帳的約定,也總是無法兑現。 段永平覺得不行,於是乾脆向集團提交了一份股改請求,希望能讓員工持股,相當於換一種形式兑現對員工的承諾,然而他的申請一發出,就被迅速駁回了。
小霸王風頭正勁,大紅大紫,但集團公司動不動就抽小霸王的現金,這使小霸王發展受到很大影響。 當時怡華集團的高層認為,段永平拿了不少了,應該知足了。
集團高層認為 :“段永平從一個窮書生到如今一位名滿天下的千萬富翁,集團公司沒有對不起他。”此外,集團內部還對段永平隊伍的收入問題很有看法,段永平很無奈, 隨着怡華集團的否決之後,段永平出走。
有人説,後來小霸王發展不成功,歸結於營銷失敗,產品定位失敗之類的,但人們忽略了,因為 段永平的緣故,它才能在時代的大潮中復活,小霸王的輝煌就是個意外,不然它早就該破產了。
04
霸王猶唱垓下歌
段永平的離開,無疑,帶走了小霸王的靈魂。隨後幾年,小霸王每況愈下,不復往日榮光。
2000 年,國家發佈禁令了《關於開展電子遊戲經營場所專項治理的意見》,開始全面禁止國內遊戲機的生產、銷售與經營活動。加上個人電腦的普及,小霸王學習機的市場份額被壓縮殆盡。
此時,小霸王必須極力自救。
小霸王成立多年以來有兩個靈魂人物,一個是段永平,另一個則是陳建仁。段永平離開後,小霸王的風格明顯偏離遊戲軌道,開始踏上商業化的“不歸路”。值得一提的是,這種轉變的端倪由來已久,據悉,早在段永平離開之前,陳建仁便主張將小霸王的部分利潤投資到地產、酒店等項目上。
2004 年,小霸王被分割,所覆蓋業務形形色色,包括教育類、廚房電器、家用電器 等,據悉,當時小霸王衍生出 12 家公司,直到現在,小霸王官網顯示還有 9 家子公司。
尤其是家電行業,在家電賣場中隨處可見小霸王的身影,例如小霸王電飯煲、電磁爐、抽油煙機等等。由小霸王拆分的品類基本上是以加盟的形式生長,換句話説, 小霸王在某種程度上將自己IP化了,但也因此為人所詬病。
定位不清、業務混亂,質量上也不做把關,口碑以及形象大跌;授權加盟方面,小霸王沒有統一且嚴格的標準,基本靠吃商標的影響力。小霸王徹底褪去王者的光環。
稍早幾年,小霸王嘗試過生產VCD,但沒過兩三年,小霸王 VCD 就因運營不善倒閉了,背後的小霸王影音公司就是以授權第三方的形式建立的。 也是從這時起,小霸王走上了授權第三方,狂開公司的路。
2010 年後,小霸王看做手機來錢塊,便也入了局,但做出來的手機被行內人一看就是東平西湊攢出來的手機,自身沒有一丁點技術的體現。
2013 年,小霸王推出過一款體感遊戲機,但這台機器硬件不過關,遊戲也寥寥可數,直接被玩家歸類為“垃圾”。
2016 年,小霸王稱聯合 AMD 共投資五億開發遊戲主機芯片,進軍 VR 市場。那時候,VR 是個燙手山芋,索尼、HTC 都已經花大力氣投入,小霸王不甘人後。但錢花了事卻沒成,網傳項目中止,芯片也不了了之。
2018 年,小霸王宣佈重回遊戲機領域,當然,結果依然是失敗。那時候小霸王宣佈要用一款 4 999 元的“新遊戲電腦 Z+”讓小霸王迴歸舞台中心。
這又是一個沒有然後的故事。小霸王的“新遊戲電腦 Z+”沒有發售就沒有然後了,AMD 那顆為中國公司產品定製的代號“鳳凰”的 APU 遊戲芯片也沒有然後了。
原因是多重的,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沒有錢,益華拿出 2 億元左右的資金已經算是大投入了,可遠遠不夠 ;另外人才短缺也是致命的,不僅沒有核心人員,連有豐富的遊戲主機開發經驗的員工和相關的開發工程師都不好招。
不過一年時間,2019 年 5 月,小霸王上海分公司傳出解散消息,兩個月後,又因 為欠薪上了新聞,不只是員工補償金沒有到賬,前一年 ChinaJoy 的舞台搭建費、公關服務費等都也還沒有給。 那之後,當時的小霸王總裁吳松就走上了為員工討薪的奔波路途,為員工權益,也為給自己要一個説法。
……
對比 95 年小霸王巔峯時期的 20 億元產值,再結合現在的狀態,難免讓人覺得英雄遲暮,不勝唏噓。小霸王的努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但想翻身重回巔峯真的太難了。直至今日,你會發現這些年來,小霸王的遊戲能拿出手的,一個沒有,其他領域出彩的,好像也沒有。
還是那個老掉牙的問題,情懷能當飯吃嗎?
讓我們回到開頭的“官宣聲明”。從現實的角度看,小霸王確實沒有倒下。但對消費者來説,尤其經歷過那個時代的玩家來説,小霸王早就已經“破產”。 成功和毀滅都並非一朝一夕,我們身處在一個充滿變數的商業環境之中,變革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當浪潮來臨的時候,很多人還都渾然不覺。
只有不斷的前進,才有機會逃出命運的車輪,而固步自封,停留在原地的人,只會被浪潮掀翻,被川流裹挾,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留下的,只有真正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