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託舉的孩子_風聞
地产风声-地产风声官方账号-听,这风声,好像在说秘密2020-11-26 15:05

不同年代裏,總有人伸出援手,托起那些貧困孩子。
1
最近,藏族男孩丁真突然在網上走紅。
起因是他不經意間被一名攝影師拍到,並被傳到網絡上。視頻裏,丁真皮膚黝黑,臉型菱角分明,眼神裏透露出與世無爭的純淨。
一夜之間,丁真在網上多了無數個“老婆”。
最初,很多人認為這不過又是一起“素人莫名爆紅”的流量狂歡。這年頭,在“顏值即正義”的互聯網時代,幾乎隔段時間就會上演這樣的狂歡。
到最後,舊的流量歸於沉寂,新的素人重新挑撥網友的眼球。
不過,外界發現丁真這次的爆紅,跟其他素人有點不同。網友們除了關注他的顏值外,還把焦點落在了他的教育上。
在直播的時候,網友們發現丁真不怎麼説話。起初以為是他靦腆,後來才知道他不會説普通話。
被網友喊作“老公”的丁真,其實還只是個19歲的孩子。
他生活的四川省甘孜州理塘縣,很長一段時間都屬於貧困縣。丁真家裏也十分貧困,小時候一直在放牛,不會説普通話也沒怎麼上學。
隨着這幾天丁真的熱度不斷升温,理塘縣下屬國企理塘文旅看到風向,火速跟丁真簽約。合同約定,丁真幫助宣傳家鄉旅遊業,文旅公司給他支付工資,併為他提供教育。
按照理塘文旅的説法,籤合同是為了保障丁真的權利,外面的公司找丁真要經過他們把關才會放心。
丁真似乎很低調,沒有過多發聲,根據理塘文旅方透露,他有三個願望:
不想外界過多打擾他的生活,影響他的家人;希望為理塘、甘孜州旅遊宣傳貢獻力量;他也想學習。
丁真還會火多久沒有人知道,不過許多人認為,對於從小缺乏教育的他來説,現在有更好的條件,把學習補上是一條更為持久的道路。
這起“貧苦孩子因照片走紅”的事件,讓我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大眼睛女孩”。
她也是出身貧寒,因為一張照片走紅,後來受到愛心人士資助完成學業。
2
很多80後、90後都在電視、報紙或者公益活動上,看到過這樣一張照片:
一個小女孩頭髮亂糟糟,手裏拿着一支筆,眼睛又大又圓,流露出對知識的渴望。
這個小女孩叫蘇明娟,照片裏的她後來成為希望工程的代言人。
説到這張照片,源於1991年攝影記者解海龍的一次特殊經歷。
那時候,他前往安徽金寨,跟蹤記錄貧困農村的學童。看到教室裏的蘇明娟,他果斷拍下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當時,蘇明娟的生活非常貧困。用她的原話説,“家中全年的收入僅僅夠一家人吃三個月的”。
貧困,讓蘇明娟處在輟學的邊緣。其實整個90年代,像蘇明娟這樣的小孩非常多。
1999年,張藝謀執導的電影《一個都不能少》上映,電影真實地記錄了那個時代貧困農村的面貌:
在一個貧窮鄉村裏,二十多個孩子擠在破敗不堪的教室裏上課。貧困生張慧科因家裏欠債無力償還,不得不輟學到城裏打工,鄉村代課老師魏敏芝獨自踏上尋人之路。
有媒體報道,90年代中國因家庭貧困而失學的小學生,平均每年有100多萬。
在那樣一個年代,以資助貧困地區失學兒童為宗旨的希望工程,成為許多貧困孩子上學的希望。
只是,希望工程的工作難度並不小。當時公眾關於資助貧困生的意識還在培養當中。希望工程經常給企業寫“勸募信”,並通過媒體呼籲公眾為貧困生捐款。
在大量的貧困生中,蘇敏娟是幸運的。因為那張照片,她得到許多愛心人士的幫助,順利完成小學、初中以及高中的學習。
同樣因為那張照片,社會各界開始關注貧困生的上學問題,捐助資金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2002年,蘇明娟考入安徽大學,後來進入銀行系統工作,如今是中國工商銀行安徽省分行的團委副書記。羽翼慢慢豐滿後,她開始反哺社會:
每年定期為貧困生捐款、成立“蘇明娟助學基金”以及在全國各地參加公益活動,為貧困生出力。
3
在蘇明娟考入安徽大學的2002年,貧困生的生活狀況也在發生轉變。
當時,國家首次將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升格為副部級單位,並提出“儘快使尚未脱貧的農村人口解決温飽問題”。
國家在發力,市場上也在凝聚力量。除了希望工程外,許多個人、企業開始紛紛以自己的方式,主動幫助貧苦地區的孩子上學,比如捐款捐物、興辦學校等等。
那一年,全國第一所純慈善、全免費的普通高中學校——國華紀念中學,在佛山市順德區北滘鎮創辦。
此後每年,國華紀念中學會招收家庭貧困、成績優異的初中應屆畢業生,並資助他們到博士畢業。
建立這樣一套招生規則,也是源於創辦人楊國強早年出身貧寒,深知寒門學子對於知識改變命運的渴望。
18年以來,國華紀念中學共接收了3260名處於輟學邊緣的學生。其中,有三名學生在畢業後因為回饋社會這件事,被連接在一起。
湖北襄樊人楊少敏是國華14屆畢業生。她從華中科技大學畢業後,去往廣西某貧困縣的振華小學,成為一名支教老師。
學校裏條件比較差,但少敏認為苦中也有樂趣。她經常將學生的日常拍下來發朋友圈,跟自己的好友們分享。
在簡單的生活中,讓她揪心的是自己也經歷了《一個都不能少》中,魏敏芝的尋人經歷。
在一次班上集合時,少敏發現班裏的陳小天不見了。在幾番尋找後,她在通往城裏的汽車上把小天拽了下來,並責怪他為何不去上學。
小天感到委屈,對着少敏吼道:“我要去打工,爸爸已經兩個月沒往家裏打錢了。我和我奶奶沒飯吃,讀書能比吃飯重要?你們城裏人不懂。”
少敏並不是城裏人。
她從小也在農村長大,由於家裏貧困便前往國華上學。臨行前,她爸爸説:“小敏,到國華好好上學,將來考個好大學我們都好了。”
聽完小天的抱怨,少敏感同身受。她忍住淚水,將陳小天送回了家。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小天爸爸患上急性重症肺炎,正在城裏接受治療,所以沒往家裏打錢。
為小天爸爸治療的醫生叫蔡瑩,黑龍江綏化人。她是國華08屆畢業生,從北京大學醫學部畢業後成為了一名醫生。
在今年 3月疫情期間,蔡瑩自願跟隨醫務團隊馳援武漢,沒法回家。家裏的孩子哭着要媽媽,她只能對着手機屏幕流淚。
小天爸爸脱離危險後,蔡瑩幫他跟家裏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小天和少敏聽到消息,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與此同時,另一件事情也在讓少敏心裏的石頭落地。
看到少敏發的朋友圈,裏面孩子的學習條件很差,國華09屆畢業生王永錕心裏咯噔了一下,便給少敏打了個電話聊捐贈的事。
王永錕是黑龍江鶴崗人,從小家裏貧困,一直穿着非常舊的破鞋子。
進入國華並順利畢業後,他考入哈爾濱工業大學,後來又成功創業,被評為“2019福布斯30歲以下精英”。
儘管是外界眼中的精英,但王永錕現在還住在70平米的舊房裏。因為在工作之外,他花了大量精力和金錢在扶貧。
在聊完捐贈的事後,王永錕走進少敏所在的振華小學。看到穿着破爛鞋子踢球的孩子,他百感交集。
默默地在捐贈清單上又加了幾行。
4
最近,國家宣佈全國832個貧困縣全部脱貧摘帽,這意味着“貧困縣”三個字將被抹去。
社會要完成如此大規模的脱貧行動,並不容易。在我看來,它需要一種正向循環的動力。更形象地説,是一種“反哺”的力量。
在中國民間,有一個“烏鴉反哺”的故事。
烏鴉在百鳥中並不起眼,不過它有一項美德——小烏鴉長大後,會反過來找食物,餵養曾經哺育它的老烏鴉。
世人一直稱讚這種 “反哺情結”,把它當做推動社會進步的動力。
蘇明娟、國華的三名畢業生以及丁真,就是不同時代裏擁有“反哺情結”的“反哺人”:
他們雖然出身貧寒,顯得不起眼。不過在接受時代的哺育後,他們也在反過來為家鄉、社會發光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