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長安胡姬》（十六）_風聞

“牡丹節”男花魁的決賽開始了，亦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吉儷才知道，她的這個評委就是個花架子。按照評委會的要求去説、去點評，其實她的作用就是給《長安雜報》蝦蟆陵版提供一些話題和談資；但對比賽結果沒有決定權。

實際上，五十強各個都強，外形都帥，舞蹈都棒，唱歌都好；比來比去，可能只能比人氣，或者説，觀眾緣，更或者説，後台。

吉儷反正可以每日周旋於各位帥哥之間，誰進下一輪了陪着他高興以及“慶祝”，誰被淘汰了陪着他喝酒以及“解乏”；總之夜夜換人睡，日日有人愛，她對於誰最後問鼎一點兒也不在乎。

當然，其中沒有雨舟。

比賽時，吉儷看到他。他演唱的情歌其實沒有在大漠星空下給吉儷唱得好聽，不過他運氣不錯，一直在晉級。

直到前三甲將出爐、最後一場的決賽開始前，吉儷被叫去談話，大意是她的這一票投給雨舟。吉儷自然聽從要求，只是完全不明白雨舟為什麼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決賽最後一場的規格很大，據説羽裳郡主、當朝一品程荃寧大人等顯貴達官，都會親自到場。並且吉儷聽到一些若有若無的謠言：據説，但不知據何人説，第一名給人氣最旺的，第二名給專業最好的，第三名給貴婦相中的男寵。

決賽夜，火樹銀花，長安外郭城街市燈如晝，萬眾狂歡，完全不夜城。吉儷也是心情激動，忘我在中。最後的最後，待她手裏的這一票投給雨舟之後，前三甲揭曉。

其中，雨舟是第三名。

跟所有人不同的是，吉儷的心思不在第一名、第二名身上，儘管決賽後第一名、第二名都跟吉儷千恩萬謝，各種多虧了吉儷的舞服，沒有吉儷的舞服就沒有他們的第一名、第二名云云。吉儷面子上也是各種祝賀謙虛，是你的實力，你的努力成就了你自己。是我的榮幸有機會為你做舞服。而心裏，她一直在顫抖那流傳的謠言。

雨舟會是男寵？不可能的，他是一個特別樸實、特別無華、甚至特別木頭的一個人，他哪裏是做男寵的料。這麼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雨舟沒有感謝吉儷，甚至沒有跟吉儷説上一句話，決賽之夜後，吉儷就再也沒有見到他。

不僅僅是沒有再見到雨舟。比賽後，那些跟吉儷曖昧過、春帳過的男選手們，成名了的，都忙於賺錢以及忙於尋找更大的靠山；沒成名沒出來的，莫名其妙般，幾乎就消失了。一開始還有聚會，後來只有書信，再後來書信也少了，而後，只能在《長安雜報》（蝦蟆陵版）看到成名者的消息，而沒出名的，就無處知道消息了。

原來，男人比女人更懂什麼是逢場作戲。

對自己示好且有幫助的女人，為什麼不順杆子爬呢？能春帳當然春帳，沒機會春帳那就曖昧，這些女人也就是擺渡人，到了岸，謝過下船。接着尋找下一座橋，或下一個擺渡人。大家來長安都是客，都為了夢想或是慾望，都步履匆匆；不用太久，連擺渡人的模樣都不記得。如果擺渡人將來更牛逼，那很好，畢竟曾經春帳過，不妨此時再做一次擺渡人。

吉儷非常失望以及心傷。

小姿勸她既然出來玩，就要有玩的心理素質。但吉儷完全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玩。小姿都懂，她何嘗沒有經歷過這些：恨不能沒有下一秒的熱烈，轉眼就是形同陌路的荒涼。

長安的冬天真的好漫長。

有當年胡姬酒肆的舞女這個冬天從洛陽回來。天啊，為何都老得不成樣子。

她們也十分驚訝為何吉儷和小姿都還是老樣子。

她們開始哭窮，哭負心漢，哭時運不濟，最後開始想借錢，都準備嫁人了。

她們哭的時候，小姿和吉儷陪她們哭，她們借錢的時候，小姿和吉儷反而找她們借錢。一看找小姿和吉儷借不到錢，她們陸續擦擦眼淚，準備走人，但臨了，小姿提醒，大家先別走：先均攤，把飯錢酒錢付了。

吉儷配合小姿演戲，洛陽的這幫人一點便宜沒佔到。

不要找長安人借錢，除非你是有錢人。這是在長安學到的信條。

即使吉儷和小姿長期交往，也從不借錢，一起出門娛樂等的花銷都是均攤。長安大，居不易，大家都是這樣。

吉儷早已住進自己買的房子，因為想給自己一個家。其餘幾套房子在出租，這是她幾乎唯一會的理財。

小舒買了房子並算作和小姿共有的婚房，小姿嫁給了小舒；但小姿仍然沒有忘記舞台，沒有忘記吉儷的話，自己是“屬於舞台”的。因而小姿隱婚，有婚書做憑證，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任何人包括吉儷。吉儷只知道她和小舒同住，但不知道二人到底有沒有婚書。在長安，連婚否都是一種隱私。

而每次去逛街，店小二攀談問及小姿的年齡，小姿都虛報小十五歲以上，但她就是保養得極好，沒有違和感。

正月，吉儷拉着小姿説去寺廟裏求子。小姿道：“你現在找到孩子的父親了嗎？”吉儷嘆氣搖頭。小姿接着道：“你都沒有找到想一起生孩子的男人，去拜菩薩？別説菩薩了，我都勸你先找男人吧。”

吉儷又重重地嘆氣，笑道：“算我陪你好了，你去求子。”

小姿無奈地笑道：“你不説，等開春，我還是要重返舞台的嗎？這時候求子，開春大了肚子，我怎麼登台？”

“你不想要孩子嗎？”吉儷紅着眼眶道。

小姿亦紅着眼眶道：“想。且我們也不小了。”

接着是兩人一重又一重的嘆氣。

“要不一起喝酒吧，還能暖暖身子。”小姿道。

“不，聽老人説，想要孩子，不能喝酒。”吉儷笑道。

在長安，普普通通的結婚生子，都這麼難。到底該怎麼辦？

雪好大，下了好久，長安城變成了白色。對吉儷而言，冬季是繁盛業的淡季；對小姿而言，現在的人生都是淡季。

一日，吉儷還在圍爐午憩，就聽見門童來報，小姿來了。

小姿興奮地跑來，人還沒到屋子裏，就開始嚷嚷：“女掌櫃回來了，胡姬酒肆開張了！”

連載小説《長安胡姬》及小説封面設計，已經過WGA、時間戳認證等版權保護措施，在全球範圍內享有版權保護。是蘇子嬌另一作品《長安教坊》的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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