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倒劉強東的奧數題,京東智能供應鏈解開了_風聞
谭婧在充电-谭婧在充电官方账号-偏爱人工智能(数据、算法、算力、场景)。-2020-11-28 11:57
原創:譚婧
劉強東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幫忙做個決策:
(一)
到貨快,花錢爽,建議商品離消費者越近越好。除了京東超級大倉庫亞洲一號之外,得增加倉庫數量,擴大倉庫網絡。而倉庫又分一二三四好幾級,一級一級把商品庫存下沉。然鵝,快樂從不便宜,不斷擴建,費用會上漲。據測算,每多一層倉庫節點,增加大概1.4倍的庫存成本。
問題來了,你會建議劉強東擴建倉庫嗎,那建多少個呢?
(二)
中國消費者酷愛促銷打折,還得打骨折,即使常年買199減99,也不夠。秒殺和爆款的優惠券,一張都不能少,圖書節、電腦節、廚衞節、美妝節、母嬰節,一個節都不能落下。
然鵝,促銷多了,銷量預測難,備貨難,到底多便宜才能拉動銷售?
問題來了,你會建議劉強東打幾折呢?
(三)
目前京東自營商品540萬個單品(SKU),員工變成保險精算師也算不過來,這樣,熱銷品專人照顧,小眾商品顧不過來,沒日沒夜加班也不行……
問題來了,你會建議劉強東停售哪些小眾商品呢?
企業經營,靠“拋硬幣”決策,太過兒戲。這些大決策又會被分解為成千上萬個小決策,落在京東員工的工位上,電腦前,電話裏,分分鐘考驗智商。
85後員工,“題這麼難,我要跳槽了。”
90後員工,“這哪裏是工作,這是奧賽題,我不高興了。”
95後員工,“這麼多報表,本來後天交,為什麼明天交,你活不到後天嗎?”
借北京亦莊傍晚最後的光,劉強東在集團大廈的辦公室裏,思考供應鏈對京東意味着什麼。零售的本質是效率,僅僅用人的腦力來提效的做法,就像窗邊的晚霞,註定落幕。
靠什麼?靠科技。
京東的未來,要壓在智能供應鏈上。劉強東回想起十幾年前關閉賣光磁產品門店的那幾夜。
如今,大數據、自動化、智能化,大雨滂沱,鼻孔裏都是濕潤的泥土味兒。
“雨後泥土的氣息”一詞最早出現於1964年,美酒鑑賞師常稱,這種氣味藏在葡萄酒中,味蕾都可以感受到。不過最新的研究表明,這種氣息應該是由微生物帶來的。
氣候變化,小微生物,最為敏感。
星星掛上深藍色夜幕,劉強東在集團高管會上提出了堅定的要求:“智能供應鏈是京東的未來。Y負責此事,負責到底。”
未來,充滿未知。Y是數學裏的未知數。用Y命名,其意義非常明確。
Y現在叫做“智能供應鏈Y業務部”,它有個曾用名,Y事業部,下文簡稱Y。
Y這顆星星,光芒初閃,並不搶眼。
彼時,老闆們方向清晰了,但是員工還很陌生。供應鏈是一個超級複雜的系統,就好比全北京的車都堵在五環上,交警搞不定,市長搞不定,智能能搞定?我不信。
供應鏈的實際情況可能比全世界大都市的交通還要複雜,還沒有交警。“智能供應鏈”在工業界沒有先例可循,學術界仍在理論裏推演。
彼時,中國電商野戰軍在摩拳擦掌。沃爾瑪、家樂福等傳統超市在擁抱變革時遲到。舊式供應鏈方法論無法照抄。
擺在Y團隊面前的第一個難關,是供應鏈智能系統沒啥人願意用。比起代碼醜、BUG多,更讓技術人員心碎的是——沒人用。管你技術大拿還是小拿,技術必須為業務服務,為零售這門生意服務。
老張,一位有着二十多年採購經驗的員工。他對什麼自動系統、什麼人工智能,一臉不屑。對零售生意的掌控,他完全不亞於一位港交所裏的股票操盤手。
他對行業、對要賣的商品非常熟,他知道最好的價格段在什麼位置,競爭對手會怎麼定價,近期消費者的轉化率會怎麼樣,商家促銷會怎麼樣,返利怎麼樣……這一切棘手的問題,經他之手,都能做一個挺好的平衡。
説白了,一個人的供應鏈的經驗和知識價值千金,銷量是真金白銀,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根本,他會用一切去捍衞。
“還智能補貨,你咋不叫智障補貨呢?”
心底裏,老張也希望能夠多帶出幾個高徒。
公司的業務增長越來越快,京東的貨架是電子的,數字的,這也意味可以放下比隔壁沃爾瑪超市多n倍的商品。電子貨架的成本可以不做計算,但是倉庫裏的貨可不行,壓貨就是壓錢。
手藝可以傳承,經驗不能立馬複製。這位專家若在京東開課的話,少説能教這樣幾門課:動態定價、收益管理、促銷管理、市場洞察、渠道管理、銷售預測、補貨預測……
這些頭疼的事,都直接關係到生意的好壞。老張心裏苦,也想有人幫。
在京東,像老張一樣的業務專家,有千餘位,企業繼續發展,一味增加人手的方法,也並不可取。
這些困難,Y部門早都開始留意了。
當第一代的智能系統上線的時候,老張們齊刷刷的目光裏,都藏着鄙視。Y的人也很着急,技術大牛們的夢想就是自己開發的軟件工具能讓人使用,用得越多越好,順手改變一下世界。
再這樣下去,世界改變不了,得改簡歷,換工作單位了。
沒人用怎麼辦?總不能給業務團隊下跪吧。這麼幹,一是尊嚴不允許,二是有七大事業羣,幾十個業務部門,跪得過來嗎?
就拿第一代智能系統裏的補貨系統來説,好不好用呢?
實話講,肯定是沒有2020年版的第三代好用。
坦白講,第一代補貨系統是有缺陷的。
比如,建模比較簡單,很多特殊場景並沒有考慮到。凡事都得有個過程。
人間事,千難萬難,難在許多人不肯有個開始。
於是,研發團隊人人手裏都揣上了業務書籍和各種學習資料,哪怕是坐在馬桶上也不歇。想當年學編程的時候,也都是學霸。學零售業務知識,不能丟人。
學習雷鋒,好榜樣。學習零售,好研發。
人在突破認知之際,往往伴生恐懼。Y的研發人員發現,供應鏈是零售的核心。用智能軟件系統把人的決策方式改變了,這是要鬧革命。
説好只是寫代碼、寫算法的美好生活去哪裏了?
Y團隊看透了,無處退。
Y團隊想通了,不想輸。
隔行如隔山,研發人員對業務專家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多年後,回想當初,技術團隊才領悟到,正是當初心裏充滿了對業務的尊重,對業務的敬畏,才在漆黑一片中摸到了“入口”,看見了微弱的光。
當研發專家碰上業務專家,也會鬧笑話。
不善言辭的研發專家,開口第一句:“我觀察你好長一段時間了。”然後,陷入一陣沉默。
某銷售品類負責人是一位美女,人靚音柔,態度好。聽到這話,看着對方的神情,一臉疑惑。
“啥情況,剛上班,就有帥哥來表白嗎?”
看看他手上,也沒有準備鮮花。
某銷售品類負責人的內心戲:“一個銷售人員,到底如何精細化管理京東要賣出的商品?京東的每一件自營商品,自從買進來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佔庫房、佔資金,這些都是成本,你一定要追求一個最優解。”
問題像飛蟲一樣天天在腦海嗡鳴盤旋,精疲力盡。
研發同事:“坦白地講,我觀察過你一段時間了,你的小組有20個人,每個人精細化管理的商品數量,不超過200個單品,這是一個正常員工不借助工具能達到的工作量的極限。”
某銷售品類負責人的內心戲:“哎呀,有人抓住了痛點。京東現有的單品已經超過500萬了。得多大一支人馬來管理才夠數?”
這次,研發帥哥和業務美女終於順利對齊了思路。
老辦法是淘汰法,把銷售額、銷售量排名,尾部淘汰掉,不要了。但是,沒有人能保證這個方法正確。堂堂零售巨頭,用的還是小學老師的方法。糟糕的是,銷售是波動的,消費者是善變的,規律越來越難抓。
沒把淘汰法淘汰掉的原因是,你沒有更好辦法了。
新辦法是智能化,用AI算法去發現商品的“效應排名”。京東的理念是,商品要對消費者有吸引力,才是你經營這款商品的基本邏輯。這是一套圍繞消費者的思路。
Y團隊認為,每個商品的貢獻,應該按每一個部門自己的理解去定位。最終是為業務、生意定製。這也是“智能選品系統”的產品邏輯。
“智能選品系統”瓜熟蒂落,但是別高興得太早,後面遊戲終極Boss——“智能補貨系統”。
CEO當着所有人的面説:“這事兒特別重要,這是公司的能力建設。”一談到能力,大家都認真了,誰也不想“沒能力”。
更重要的是,這是劉強東説的,你不聽,試一試,“企業咚咚”馬上就登不上去了(可能是辦公室網絡不好,領導沒有讀心術,這位同學,把頭上的汗擦擦)。
CEO站台是很重要,但是不代表,CEO能站在每個京東業務員工的背後,盯着大家用智能系統。
到底能不能用起來,你得有真本事——智能產品得用業務邏輯“思考”。
2015年,從第一代智能補貨上線。
系統迭三代,已是五年後。
京東集團智能供應鏈Y業務管理部高級總監,胡浩在心中感慨:“你要是問我當時的心裏話,我都不認為智能補貨是有成功的希望的。”
胡浩的記憶裏:“智能補貨,我們花了非常長的時間,相當於智能補貨是一個CEO級的項目”。
誰説不是呢?劉強東都來站台了。
2017年,智能補貨“誕生”第二代,這一代完整些了,各種模型都考慮到了,家電、快消、美妝都和這個系統混了個“臉熟”。
第二代做完,第三代補貨系統的難題來了,重卡陷泥沼,不知道該怎麼提高了。
比如劉強東最喜歡的保温杯,就是用來泡枸杞的那款,斷貨了怎麼辦?
一共兩步。
第一步,先做預測,看這個杯子未來能賣多少個,有多少人和老劉品位相近。
第二步,依據上一步的預測,來決定這個杯子補多少個。
最早學術界研究供應鏈的方法,就是教科書裏的方法,沒有人會質疑。學校里老師如此教,學生如此學。然而,這個方法,有個Bug,假如第一步預測錯了,第二步也歇菜了。
Y部門的上空,烏雲壓頂,城防欲摧。
研發工程師回家沖澡的時候,旁若無人地乾嚎,水聲混着調不準的歌聲。
“哭着來,要笑着走過啊。”
“哭着建模,要笑着調包啊。”
2017年12月的一天,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京東總部樓下,胡浩在等着接人。幾位揹着黑色雙肩包的人,匆匆下車。
那一刻,學界宗師,推開Y部門的大門。
大洋彼岸起飛,降落首都國際機場,趕到北京亦莊的京東大廈時,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就直接坐到了會議室裏。
“只要我們利用好京東生態圈高質量、高深度、全面的數據,我們完全可以比亞馬遜電商平台做得更好。”
算法研發團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打斷申作軍教授的發言。
憋在心裏的話是:“以前,誰敢想?”
申作軍教授,是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
申作軍教授做客京東,到訪Y部門,一待就是三個月,同行的還有幾位博士生。他們的背後是京東硅谷實驗室的200多位科學家。
在硅谷,京東跟Facebook、谷歌搶人才,團隊成員大多來自MIT、Stanford、UC Berkeley、Georgia Tech、Michigan等美國知名高校。
吸引人才的不是錢,是技術上的高難度問題,技術的難題裏藴含着前沿發現。
你越説難,科學家們越興奮。
供應鏈科學家研究的問題不會從實驗室的試管裏冒出來,難點都在工業界,因為供應鏈生於工業界。難點要在大型企業的生意中找,越大越好,越大越有難題。
前面提到的補貨,在倉庫管理員眼裏,就是缺啥補啥,和缺鈣補鈣是一個道理。補貨難題在科學家眼中,是《大數據驅動的自動補貨系統研究》。
申作軍教授和胡浩,還有Y部門研發團隊的一幫人天天在一起,有人聲鼎沸的爭論,有陷入困境的迷茫,有找到突破的興奮。
幾個月以來,他們為了一個共識——“用機器學習的方式來解運籌的問題,而不是用運籌的問題來解一個機器學習的算法。”當你面對面聽到這句話時,彷彿能從胡浩略帶湖南腔的尾音裏,聞出一股鹹鮮麻辣的香氣和湘軍的霸氣。
供應鏈裏,一個決定決定着下一個決定,這不是繞口令,這是多米諾骨牌,嚴肅理論叫做牛鞭效應。
在大數據與人工智能算法面前,供應鏈提效找到了從綠皮火車到高鐵大提速的可能。相比傳統的方法,數據驅動的技術改變了供應鏈。
那為何到了2017年才討論用數據驅動的方法,為什麼不從第一代開始?你信不信,中國鐵路工程專家詹天佑一開始也想修高速的火車。
原因是,以前並沒有這麼強的數據處理能力,所以大家只好從簡化複雜問題入手。根據你對業務的分析,對業務的理解,你與業務專家坐下來訪談,在這一過程中發現哪些是關鍵,重要的事情如何影響,如何衡量量化因素,最後用建模型來解決掉,這是傳統的理論。
一句話就是,靠人腦分析總結。
從供應鏈誕生之日起,傳統方法的思路都沒變過。師傅帶徒弟,老師帶學生。以前,白髮蒼蒼的供應鏈專家這樣思考,而今,深受脱髮困擾的供應鏈IT專家還是這樣。
2017年,依靠高質量的數據和機器學習,新方法走入白色鎂光燈光束的中央。
胡浩感覺到技術的方向發生了變化,但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和團隊嘗試往新的方向去調整、改變。胡浩側耳傾聽,技術直覺告訴他,老的方法已經把效率提到了極致,前進一步都非常困難,新的方法也許能成。
為了提效,甚至整個公司的企業流程都改變了。出發時,這一切根本無法想象。
加班的京東,大廈裏到處都是燈光、人聲、人影。
每每體力耗盡,胡浩的內心更為堅定:“此時的京東是一家技術驅動型的公司,僅憑人力所能及,僅憑企業管理所能及的提效,都已見頂。”
晚上,恍惚中,胡浩夢見自己身披戰甲在敵軍中廝殺,污血和泥濘中,他遠遠望見申作軍教授,彷彿聽見教授在説什麼,他想用力聽清,他想嘶吼,但發不出聲音,嗓子幹得要冒火,舔一下嘴唇,嚐到鹹鹹的腥味。
胡浩對我説:“我認為整個供應鏈都是一個運籌的模型,把處理決策的關鍵步驟抽調出來,建立一個模型。通過模型計算出決策,這是傳統供應鏈的基本方法論。未來,很大一條分支來自於數據驅動和機器學習方法,就不再派人去鑽研關鍵因素了。實際上,它是一個輸入跟輸出的轉化模型,機器學習模型的思維,和傳統供應鏈思維,這是完全兩個不同。”
提及過往,申作軍教授如此總結:
京東有零售供應鏈最全面的數據。很多友商掌握着殘缺的數據,也沒有一體化的決策系統。供應鏈的很多環節,需要整體優化,越全面,可以優化的空間越大。
京東不一樣,可以全面、全局、全鏈條地優化,為什麼我要在京東推“端到端算法”?因為我推得動,所有數據都有,都可以打通,其他友商就比較困難。
申教授的平靜與篤定,撲面而來。
端到端的英文是end to end,是人工智能的術語,端到端算法是AI技術在供應鏈的突破點之一,也是一種方法論、思維方式。從軟件角度來理解就是,輸入端的數據直接得到輸出端的結果。
端到端是一步解題,與之對應的是多步解題。簡單理解就是,分步走和並步走。
有人會問,並步走,會不會步子邁太大,扯到褲子裏不該扯到的?
用常識判斷,並步走這個做法並不對。考試的時候把分步解題過程寫一下,萬一算錯了,還能得步驟分,責任也好區分,預測銷量沒算對,甩鍋給上游呀?
預測,在AI領域是一個超級難題,在供應鏈裏也是。
從技術的角度講,為什麼預測最難?
第一,你需要還原過去這個事情發生背後的,所有的關鍵因素。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你不能描述和解釋過去,你就不能理解事情發生的成因和機制。
第二,有很多東西會影響未來,對於零售賣貨來説,未來流量確切能有多少,未來價格能定在多少的價位。哪怕是問最資深的業務專家,都沒人清楚。比如,羅永浩首次直播帶貨,誰知道有多少人來,有多少人下單。
創新,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機器學習技術,一臉自信,拽得和麻將二五八萬一樣。
機器學習技術説:“咋的,做端到端的預測時,把供應鏈管理中的幾個步驟忽略掉了(比如銷量預測、補貨預測中都有這種情況)。”
供應鏈上存在信息歪曲,這個就跟日常生活中傳話一樣,比如張三跟他媳婦説一句話,媳婦又跟她婆婆傳話,婆婆再跟小姑子傳話……
深受其害的已婚男士們,齊刷刷地點頭,深刻理解這個過程中信息會發生扭曲。而機器學習技術不會,機器替人類把數據的特徵提取出來。
換句話説,機器學習技術沒有給這些已婚婦女們嘰嘰喳喳扭曲信息的機會。
對此,申作軍教授的標準答案是:以前智能供應鏈系統是“分步走”式的決策流程,現在京東使用的是“端到端”補貨決策模型,關鍵是避免了預測誤差在每一步的決策中放大。
再技術一點,端到端補貨決策模型的實質是,銷量預測+VLT預測+補貨決策,用一個模型做出來,最後做到了自動下單。
庫管員、下單員、銷售、技術,要擠在一起來張大合影,齊聲高呼生產力的大解放。
“電腦裏的Excel表能不能都刪了?”“不,要Excel卸載了才解恨。”
申作軍教授作為全球頂級運籌學專家,向我表達這樣一個觀點:“如果我們不用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的方法,僅僅憑採購銷售人員的多年工作經驗,和做也做不完的Excel表格,管理的精度和效率永遠做不上去”。
機器學習是現在,也是未來。這是所有的IT技術人員都要理解和掌握的技術,不對該項技術有所涉獵的話,很可能會被時代所淘汰。
高技術含量的算法在中國真實智能供應鏈裏鍛造,其前沿性在學術領域得到了多次驗證。
2019年11月,申作軍教授就告訴我,博士團隊高頻發表頂級學術會議論文,KDD(知識發現與數據挖掘)就發了差不多十篇論文。
在第三代“端到端補貨系統”放響打進業務工作最後一槍的時候,這些Y部門瘋狂的技術宅才有了笑傲江湖的自信。
這個故事,寫成於京東智能供應鏈系統發佈第三版之際。
有一個重點不能忽略,研發人員披荊斬棘的背後,京東為了推行智能供應鏈,進行了戰略、業務、組織、流程、人員的變革,這些很難被看見。
“智能化是終極目標,但是,我們要沿着規則化、線上化、自動化、智能化的策略分步實施,離開了業務專家know how(技術訣竅)的智能補貨是沒有生命力的,也是不可持續的。”
京東集團副總裁,京東零售生態業務中心負責人林琛接手Y以後,進一步給智能補貨疊加了專家經驗和業務價值。
暗流湧動,無聲無息。

胡浩對我説:“算法要服務業務,業務裏有什麼?有戰略、有組織、有流程、有人員。業務加上人工智能算法,才可能發揮出科技應有的威力。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我們遇上很多障礙,首先需要業務去解決,而不是算法衝上去解決。AI技術會被説得非常的厲害,但是在技術落地的時候又被數落得啥也不是。想要技術解決業務問題,要先解決業務本身的問題。”告別的時候,我問胡浩:“未來的目標是啥?”
他説:“三年週轉規劃,希望京東零售供應效率能夠做到全球最領先。現在的庫存週轉天數低至34天,34是3開頭的數字,我們想衝刺2字頭(就是二十幾天)。”
我眼中的胡浩,只要將“難題”在頭腦中穿梭不息,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最後,我想説,京東智能供應鏈的故事裏有三個重點。
第一、很多場景下,唯算法論英雄的那頁,翻篇了。中國AI工程化面臨新一輪的挑戰,京東內部也靠管理,業務加算法三輪驅動。零售流程,説簡單一點,就是買與賣。便利蜂一直説自己在做高度自動化的便利店體系。所以,選貨、收銀、結算等整個流程都變了。全新的流程再結合算法才能發揮威力。在一個傳統的流程裏去做算法突破的時候,算法可能會變成廢物,啥也解決不了。
第二、京東員工在一個公司大樓裏辦公,不同品類的團隊與團隊之間工位離得不遠。這讓人產生品類之間差別不大的感覺。這是一種錯覺,大錯特錯。賣海飛絲的和賣優衣庫的兩組員工就在一棟樓裏,每天中午吃同一個食堂。但是,日化和服裝行業的差異,天差地別。不能純靠公式、理論,現實算法的設計,就好像帶着紙枷鎖的舞蹈。算法設計的基礎就一定要考慮到品類特性,這也是京東面臨的難點。品類讓智能供應鏈的難度係數,攀上新的高度。
第三、算法儲備在各個場景下的含義不同。我理解,京東智能供應鏈的算法儲備,像一種堡壘戰。重點算法打通了,突破了,供應鏈效率就能夠突破。拿下這個堡壘,性能就會有極大的提升,然後再去找下一個堡壘。算法迭代不追求花樣多,數量大。而是找準“下一個堡壘”。
2020年11月24日,我接到胡浩的電話,聲音中洋溢着喜悦:“論文《A PracticalEnd-to-End Inventory Management Model with Deep Learning》被運籌與管理領域頂級期刊Management Science錄用。”
“論文是什麼時間錄用的?”“就是今天。”
這篇論文主講,京東在預測補貨時,多分位神經網絡技術(Multi-Quantile Recurrent Neural Network,MQRNN)與自學習端到端深度學習補貨模型技術,用在茶具品類上,使得週轉天數和現貨率都得到提高。説得簡單一點,輸入原始銷量,直接輸出最優的補貨建議。
不得不説,這真是高科技,不僅自動,還算得準。
2020年11月26日,京東Y Open Day大會上,林琛再次給智能供應鏈劃了重點。
他説:“Y團隊在京東大集團所有整建制的團隊中,研發人員的學歷是最高的,博士博士後的密度最大。這個投入也顯示了對研發的重視。但是,難點在於買與賣的博弈變了,決策流更是發生掉頭式的變化,智能供應鏈在京東內部發揮作用的困難尚可克服,因為內部可控制的地方多,想賦能產業、行業,僅靠技術不行,不靠智能技術更不行,技術和業務know how要共同努力,誰缺了誰都不行。”
(完)
《親愛的數據》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