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經濟的今天:從勇敢者的遊戲,到潛心者的競技?_風聞
锌刻度-锌刻度官方账号-努力做一个新锐的科技产业原创调查者2020-11-30 19:03
跑馬圈地的時代已經過去,一場更難也更值得期待的競賽即將到來。
撰文**/**黎文婕
編輯**/** 許 偉
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之後,“共享經濟”這一概念曾在西方被廣泛傳播——彼時,大部分早期的關於“共享經濟”的英文資料都會算一筆這樣的賬,“邁克”或者“琳達”,因為經濟危機而收入減少,卻通過出租他們的房間,貼補了家用,以至於他們覺得為客人準備早餐是個不錯的兼職。
這是“共享經濟”的前傳。
不久之後,世界規模最大的IT博覽會之一——德國漢諾威消費電子、信息及通信博覽會在2013年把“共享經濟”作為中心議題;英國商務部在一年後啓動了一個獨立調查項目,為如何把英國打造成全球“共享經濟”的中心提供建議。
英國商務部負責商業和企業的國務大臣馬修·漢考克直接表示:“共享經濟有巨大的經濟潛力,英國要確保站在這一領域的前沿。”
政策制定者和學者之所以對“共享經濟”感興趣,並非僅看到了“琳達們”的收入,而是這種新經濟模式不但盤活了閒置資源,更有創造社會財富的可能性。
但在中國的共享經濟浪潮,從一開始就不太相同。共享經濟背後的“平台”、“服務”等元素成為了資本市場眼中更具價值的概念,也成為了後者所極力推動的模式。
經過五年,共享經濟的今天和未來究竟如何?
當潮水退去,浪花身在何處?
如果你對共享產品稍有關注,應該不難發現,從2019年開始,不少你熟悉的共享產品開始漲價了。
變化悄無聲息,但幅度不小。
以共享出行產品為例,自3月21日起,小藍單車在北京實行新計費規則,調整之後,起步價從30分鐘1元改為15分鐘1元,每超過15分鐘則加0.5元;4月8日,摩拜和哈羅也緊接着宣佈針對北京的共享單車(非助力車)全部車型,執行新版計費規則。
共享充電寶同樣在漲價,據媒體此前報道,一般商場已由1元/小時漲到2-3元/小時,在一些KTV或者演唱會等高消費場所,則已經漲到了6-8元/小時。
王思聰和陳歐關於“共享充電寶是不是偽需求”的爭論,也在2019年有了答案——街電CEO萬里稱,2018年下半年,共享充電寶經過市場驗證實現規模營收,“幾家頭部企業陸續實現了盈利。”聚美財報顯示,街電去年營收超8億,營業利潤約3700萬元。
回顧過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儘管早期曾出現了許多類似於共享衣櫃、共享女友、共享玩具等頂着共享噱頭,荒謬追風的產品,但市場的選擇決定了最終活下來的產品和企業。
從此前的大規模補貼和優惠,到如今行業集體上調價格,變化的背後,更多地是共享經濟行業進程變化的縮影——跑馬圈地的時代已經過去,眼下活下來的玩家們試圖回到商業的本質。
勇敢者的遊戲還是資本的無限生意?
回望歷史,“隨時隨地有車騎”等共享單車的slogan,一度讓人被“共享”這一“利用閒置資源掙錢”的美好概念所吸引。
可事實卻是,為了爭奪有限且難穩定的市場規模,這些企業必須選擇重資產的模式,用閃電般地速度生產、鋪設產品,奪城掠地,通過價格戰、數量去擴大規模,以期“幹掉”對手。
但是,伴隨着這種大規模擴張,高成本成為了壓在共享單車企業身上的一座大山。過去幾年,共享單車的無序投放和“殭屍車”也給城市管理造成極大的負擔。
於是,資本來了,投靠資本成為了想活下去的共享單車的唯一選擇——哈囉、青桔、美團在2018前後都投靠了互聯網巨頭,共享單車正式變成了富二代的戰場。
從這個角度來看,共享單車本質上已經成為了資本的遊戲。
當然,這並非共享經濟唯一的解法,儘管同樣是走的B2C的模式,但共享充電寶的生產成本不過幾十元上下,大規模生產更將成本降低到十幾元左右。 眾為資本的創始管理合夥人張永漢也曾指出,“充電寶加上整個機櫃,平均成本差不多低於一百塊錢。”
艾瑞諮詢則總結道,充電寶是剛需,保證了現金流入,而產品成本低,損耗及維護費用也低。於是,“三電一獸”先後盈利。
但是,要走到這一步,也並非一帆風順。
在短暫的矚目之後,“共享充電寶”甚至曾被視為一個“偽需求”的笑話,2017年10月,杭州的樂電宣佈退還用户押金,回收設備,停止運營;一個月後,美團也宣佈關閉了實驗中的充電寶項目,更多企業緊隨其後,悄然離去。
所以,很大程度上,如今活下來的共享充電寶巨頭們並非首先衝入賽道的“先行者”,而是膽子更大,挺過激烈競爭的“勇敢者”。
2017年倒閉的共享經濟企業
拋開行業早期的那些無效偽需求而言,只要人們的高頻需求繼續存在,“共享經濟”就仍有市場,但由於前期資金投入大、交易誠信安全軟肋、盈利空間較小等問題,活下來的玩家永遠只是少數。
To B的時代來了?
當人們偶爾還將這些共享經濟領域的昔日明星當作談資,後疫情時代,易點租突然火了——5月份、6月份易點租的新增企業客户數量創了歷史新高。
易點租是一個辦公電腦租賃與管理平台,做的是企業服務的生意,即實現辦公設備由買到租。
這個幾乎是和共享單車同一時期踩上“共享經濟”的風口的企業,卻從誕生始就將目光瞄準了和共享單車截然不同的一端——B端。
而在更早些時候,2010年,31歲的猶太裔青年亞當和自己的建築師朋友在美國創立了WeWork。此後,短短几年間,他們將共享辦公業務先後從美國一路擴展到倫敦,特拉維夫、上海等地。
WeWork被孫正義稱為“下一個阿里”
2016年底,WeWork已在全球34個城市管理着111家共享辦公空間,成了共享辦公領域的獨角獸,甚至被孫正義稱為“下一個阿里”。
儘管在2019年慘遭了滑鐵盧,並一度被質疑能否活下去,但WeWork在疫情後的市場環境中突出重圍,收穫了新一批大企業增長業務,且成為了國內共享辦公龍頭優客工場等中國“小弟”追逐的對象。
將目光看得更廣,實際上除了風頭浪尖的共享辦公,在國民經濟發展的動脈和基礎產業——物流業,也成為了共享模式To B的一條路徑。
物流運輸離不開托盤,僅2019年中國用到的托盤就超過2億片,而其中78%都是使用一次就被廢棄的木製托盤,可循環共享的托盤僅佔1.4%。
小蟻托盤的循環租用模式,正是看到了其中的機遇:既更加環保,又為企業帶來更低成本。工廠租用小蟻托盤來帶託運輸,單次費用不到木托盤的一半。並且使用方便,對標共享單車模式,在全國範圍內自由流動、循環使用,異地取還也不用擔心回收問題。
小蟻托盤在製造業中的使用
跟共享單車的發展也極為類似,小蟻托盤運營網絡已覆蓋西南、華東和華南大部分地區43個城市,“預計到2021年完成76個城市的服務覆蓋,為1000家工廠提供循環托盤租賃服務,減少近1000萬片木托盤的使用,挽救近半個大興安嶺森林面積的樹木砍伐。”小蟻托盤總經理侯凱告訴鋅刻度。
正如安信證券的一篇分析報告曾談到,當共享經濟進入常態化和成熟期,這一階段的消費對象開始鋪開於各個領域,也是共享模式被廣泛複製的時期。
在交易參與者方面,則可以擴展到B2B,有成熟技術和優秀管理能力的團隊將及時的搶佔市場。
一條更慢卻更長久的路
而之所以説共享經濟To B的時機到了,還因為需求端,人口要素的變化也正催生出迫切的市場需求。
一方面,中國的工業界和製造業的勞動力成本正在顯著提高。根據德勤的一項研究,從2005年到2015年,中國勞動力成本上升了5倍,這使得通過技術手段提高運營效率,成為更多企業的迫切需求。
另一方面,中國近年來新生出許多企業用户,中國目前工商登記的企業數量近3000萬家,其中中小企業佔比90%以上,整體數量超過美國,且仍在持續增加。而中小企業,正是B2B平台的理想客户。
於是,供給端成熟落地,需求端快速爆發,讓共享經濟從To C向To B似乎成為了必然——實現供應鏈優化,降本增效,成了企業和工廠亟需進行的改變。
從這個角度來看,共享經濟To B的優勢顯而易見。
“考慮到未來的環保壓力,木材成本上漲大趨勢,托盤的價格優勢會越來越大,一個木托盤的成本至少在70-80元以上,但是如果用可循環的托盤,成本可以節省50%左右。”小蟻托盤負責人侯凱告訴鋅刻度,可循環托盤的投入使用不僅能產生可觀的經濟效率,更為重要的它所帶來的綠色效益。
這和易點租選擇To B的思路不謀而合——作為易點租創始人兼CEO的紀鵬程曾算了一筆賬:以企業一次性購買120台京東售價3999元的惠普星14青春版電腦為例,一次性成本大概在51.2萬元左右,企業為此還需要增加一名IT運維人員,伴隨增加的還有人力成本和維護成本,每年需要支出9.6萬元左右。
而在易點租平台選擇“免押金,按月付”的辦公IT長租模式,該型號筆記本易點租月資金僅需128元,企業一年租金18.6萬元,企業每年節省流動資金在42萬以上,節省大量的流動資金。
此外,據優客工場統計,一箇中小型團隊客户在優客工場辦公,最多可直接節省近2/3的全年開銷。
從這些案例的應用過程看來,B端比C端的確更適合共享模式的發展。但節省成本僅僅是共享經濟To B的表面,更核心的其實是“科技賦能”。
WeWork之所以能夠在全球形成安全、靈活、高效的辦公空間和全球化社區平台,且能夠在疫情後期翻盤,很大程度是因為其模式能夠有效地佈局“中心輻射型”組織結構,將團隊從集中辦公場所分散到多個更小的辦公場所。
同時滿足了企業隨着自身發展,更靈活與其它企業進行協作,團隊與業務互補,甚至因為業務發展可以快速吸收其它WeWork空間的團隊。靈活、高效、專注,這是其它辦公環境提供商很難企及的專業能力。
相同的發展思路,小蟻托盤利用已觸及的石化、製造、冷鏈及商超零售等使用場景,充分吸收多個行業對供應鏈管理的需求細節,不斷優化其托盤芯片的功能。目前已能夠提供在線識別運輸震動、貨物跌落、温度記錄、運輸軌跡、貨物丟失等情況。
運輸過程中,箱內温度偏高,預警信息到移動端
“很多外企和大型國企選用小蟻托盤,並不單單是因為省錢,”侯凱説,這也是小蟻托盤更深層次的意義所在——為客户的數字化供應鏈提供基礎。因為,要想實現智能製造,數字化是必經之路,“而這又是製造業升級換代的基礎設置,必不可少。”
而冷靜來看,面對B端和C端,共享經濟其實是不同的邏輯,自然也就會面臨不同的困境。
“2B企業受制於兩方面的速度,第一是受制於產品打磨的速度,一般來説很難有一個產品適合所有人。第二是受制於獲客速度,絕大部分企業客户需要跟他們聊產品,所以需要有銷售,而銷售很難高速擴張。”紀鵬程曾坦言易點租的痛點所在。
這也是小蟻托盤繞不開的難題,“產品和服務打磨期慢是必然的,因為和面對B端,企業服務公司首先要深入瞭解客户所在行業,不僅要有產品,還要有從售前到售後各個環節的綜合服務體系,這涉及比C端市場更復雜的專業認知。”
為此,小蟻團隊聚集了航天材料專家於華、中科院高分子專家彭珂;自有國家級實驗室1個、深圳智能芯片研究室1個;並跟中遠海、中外運、民生物流等物流龍頭企業建立了合作協議。
“而且相較於C端用户,因為企業服務客單價較大且B端企業組織結構複雜,購買方往往會慎重考慮,決策鏈條更長,週期也較長。”侯凱坦言。
小蟻托盤可通信芯片可實時更新貨物運輸軌跡
也正因此,就連這條賽道上的明星WeWork也在提交IPO招股書後慘遭滑鐵盧,面臨鉅額困損一度敗走中國。
但是對於這些面向B端深耕多年的共享經濟玩家來説,他們早已深知,儘管2B比2C慢很多,但黏性較強。
“企業認可一個公司的服務後就不會輕易換供應商,但個人會隨時更換至最便宜的商家。”紀鵬程稱。
小蟻托盤團隊也認為,“瞄準B端的共享經濟模式,儘管推進起來更難,但它是一個日益成熟、不斷發展擴大的市場,而用户一旦和我們達成協議,就更容易在長期而穩定的合作中實現共贏。”
事實上,已經有數據在證明“小蟻托盤們”堅持的正確性——眼下,易點租服務的企業超過3萬家企業,且其中絕大多數是科技類企業;優客工場如今已經有超19萬的會員。
優客工場的辦公區
“在互聯網行業來看不算什麼,但這是固定靶向的人羣,不是馬路上的流量人羣。”毛大慶在交出這份成績單時表示。而WeWork首席執行官桑迪普·馬斯拉尼也在日前表示,公司“調整規模的工作已經100%完成”,預計2021年實現盈利。
據馬斯拉尼透露,公司在中國、韓國、新加坡等亞洲市場的業務正在反彈,一季度入駐率達到66%。
正如創新工場董事長兼CEO李開復博士在 HICOOL 全球創業者峯會上所言,“我們回顧過去的30年,我們會覺得前15年是TO C為主的一些創業公司,顛覆了社交、媒體、電商、支付這些領域,那麼在現在開始的這十五年,我們將會看到TO B為主的公司,在企業服務、工業、供應鏈、物流、醫療,帶來巨大的幫助和福利,帶來一個新的創業黃金時代。”
這注定是一場更難,但也更值得期待的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