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特朗普特赦的邁克爾·弗林,以及司法部的疑雲_風聞
李建秋-李建秋的世界官方账号-2020-12-07 17:26
本文所有內容來自於公開媒體。情報來源會用引用來標記。
邁克爾·弗林(Michael Flynn),男,1958年出生,美國退役三星將軍,曾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2017年2月14日,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弗林在被曝出與俄羅斯有關的爭議事件後辭職。
2020年11月25日,特朗普宣佈特赦邁克爾·弗林。
我們回顧一下整個邁克爾·弗林案的來龍去脈。
本文所有的內容來自於美國公開媒體。
奧巴馬執政期間,邁克爾·弗林在奧巴馬政府的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工作,2012年4月,奧巴馬提名弗林為美國國防情報局第18任局長,在任職期間,弗林是第一位獲准進入俄羅斯軍事情報部隊總部的美國軍官。
證據
在2016年這篇《GRU指揮官之死》(GRU)裏面提到這麼一段:
最引人注目的訪問或許是2013年6月,當時Sergun邀請美國國防情報局局長邁克爾·弗林中將對莫斯科進行為期三天的訪問。弗林沿着精心開闢的道路,向俄羅斯無名烈士墓敬獻了花圈,並參觀了位於莫斯科郊外的GRU超現代化總部。在那裏,他就領導能力和情報問題發表了長達一小時的獨特演講,會場裏滿是格魯烏組織的年輕官員,從他們的提問來看,這些官員顯然以前從未見過美國情報部門的將軍。
(註釋:GRU,俄羅斯聯邦武裝力量總參謀部情報總局,中文網絡上稱之為“格魯烏”)
後來弗林希望邀請格魯烏的高級官員前往美國,或者再次訪問格魯烏,被當時的美國國家情報總監克拉伯拒絕,且在美國政界內引發了警惕
《紐約客》2017年2月8日《Michael Flynn, General Chaos》文章説
2013年,弗林安排了一次莫斯科之行,與來自俄羅斯情報機構GRU的一羣官員就領導力發展進行了交談。他的決定是一個有爭議的決定。弗林認為,有機會與俄羅斯找到共同點。但是,當時中央情報局俄羅斯業務負責人史蒂文·霍爾對此表示懷疑。霍爾告訴我:
“他想與格魯吉亞的同僚建立一種關係,這種關係充其量看起來幼稚。”
“每次我們試圖與俄羅斯人進行某種有意義的合作時,幾乎總是有人操縱它,並轉而反對我們。”
弗林從莫斯科之行返回後的幾個月,他希望通過邀請幾名GRU高級官員來美國作為回報。國家情報局局長克拉珀警告他不要這樣做。俄羅斯最近吞併了克里米亞,俄羅斯特種部隊特工在烏克蘭東部煽動叛亂分子與烏克蘭軍隊之間的暴力衝突。
2014年,美國情報線人史蒂芬·哈珀在歐洲的一次會議上遇到了弗林,哈珀就弗林與一名俄羅斯婦女不正常的親密關係向美國政府官員發出警告
《紐約時報》5月18日
線人還與退休的陸軍將軍弗林先生保持聯繫,弗林是特朗普先生的第一位國家安全顧問。兩人於2014年2月見面,當時弗林先生管理着國防情報局,並參加了劍橋情報研討會,這是一個針對前間諜和研究人員的學術論壇,每年舉行幾次會議。
據熟悉弗林先生訪問情報研討會的知情人士稱,消息人士對這位將軍顯然與一名俄羅斯婦女的親密關係也感到震驚。兩位知情人士表示,這種擔憂足夠強烈,以至於促使另一個人向美國當局發出警告,稱弗林先生可能會受到俄羅斯情報部門的威脅。
2014年弗林從軍方退休。
退休後的弗林創建了一個私人諮詢公司“Flynn Intel Group Inc”,主要是為外國政府提供情報服務
證據
《邁克爾·弗林:您需要了解的5個事實》
據他的Facebook頁面稱,他們的兒子邁克爾現在是弗林英特爾集團的辦公室主任。他的父親是該組織的首席執行官,該組織表示“該組織為全球的行業和政府提供精英情報服務和解決方案。”
圖片是弗林以及他的兒子
在這個公司運營期間,與俄羅斯有關的公司向他支付了65000美元,2015年12月,弗林參加了俄羅斯著名的宣傳網站RT的晚宴,並且坐在普京旁邊,這次活動弗林收到了45000美元的報酬。
由於此時已經爆發了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事件,一個退休的美國軍事機構的前將軍居然坐在普京旁邊,使得美國官員大為震驚。
證據
2017年4月27日,《紐約時報》
週四公佈的文件顯示,前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T•弗林在2014年被明確告知,他接受外國政府的任何付款都要尋求批准。
但一年後,克里姆林宮支持的一家新聞機構向他支付了4.5萬美元,讓他在莫斯科發表演講。議員們説,下個月,他提交了續簽安全許可證的文件,但沒有披露這一安排。
4月11日的信沒有具體説明外國政府的付款問題。但據知,弗林獲得了克里姆林宮資助的新聞網絡RT的4.5萬多美元,讓他於2015年12月在莫斯科發表演講。
弗林還曾在OSY Technologies董事會任職,而OSY Technologies是由以色列網絡情報公司組成的,與俄羅斯寡頭有聯繫,同時還參與了特朗普競選活動。
2016年邁克爾弗林在擔任外國代理人問題上,又獲得了53萬美元的報酬,他沒有按照《外國人代理人註冊法》的要求在司法部註冊為外國代理人。
證據
《特朗普醜聞的中心人物想洗清自己的名聲》
土耳其商人KamilEkim Alptekin向邁克爾·弗林支付了53萬美元的遊説費
弗林在擔任土耳其外國代理人期間積極為唐納德·特朗普競選,弗林在與土耳其簽訂的遊説合同下撰寫了幾篇文章,批評了一名逃離土耳其並在美國獲得庇護的土耳其神職人員。弗林在文章中把這位神職人員定性為恐怖網絡的頭目,,他應該被引渡回土耳其
證據
《國會山報》,作者:邁克爾弗林,標題《我們的盟友土耳其陷入危機,需要我們的支持》
邁克爾弗林寫道:
居倫把自己描繪成一個温和派,但實際上他是一位激進的伊斯蘭主義者。他公開誇耀自己的“士兵”在等待命令執行他指示的命令。如果他實際上是一個温和派,他將不會流亡,也不會激起埃爾多安和他的政府的敵意。
……
我們需要調整外交政策,以承認土耳其為優先事項。我們需要從土耳其的角度來看世界。
……
激進伊斯蘭勢力的意識形態來源於像葛蘭這樣的激進神職人員,他正在搞一場騙局。我們不應該給他提供安全的避難所。在這場危機中,我們必須記住誰才是真正的朋友。
(註釋:居倫,土耳其現任總統埃爾多安前盟友,此後與埃爾多安交惡,目前居住在美國,2016年7月16日凌晨,土耳其發生軍事政變危機,總統埃爾多安指責稱該事件與遠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政敵居倫有關,稱系其策劃和指揮了此次政變。)
在2016年9月的大選之前,弗林與土耳其官員會面,討論了從賓夕法尼亞州綁架該牧師,將其偷運出該國並遣送回土耳其
《華爾街日報》2017年3月24日報道
《中情局前局長:邁克·弗林和土耳其官員討論將埃爾多安·敵人從美國驅逐出境》
據前中央情報局局長詹姆斯·伍爾西稱,已退休的陸軍中將邁克·弗林將軍在擔任特朗普競選顧問的同時,會見了土耳其高級政府部長,並討論了將穆斯林教士從美國帶到土耳其。
……
伍爾西説,這個想法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這傢伙趕走的一個秘密步驟”。他説,討論中沒有包括將古倫從美國家中趕走的實際策略。伍爾西説,如果討論過具體的計劃,他會直言不諱並質疑其合法性。
此後邁克爾弗林和特朗普的女婿庫什納進行接觸,推動一個對沙特進行核技術轉讓的計劃,用於擬議的美俄聯合項目,該項目可能觸犯美國法律
彭博社 《民主黨人説,弗林在文件中遺漏了沙特的一個核項目》
議員們表示,作為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的首任國家安全顧問,弗林在申請政府批准時,顯然沒有披露與俄羅斯和沙特阿拉伯聯合出資在該地區建設核電站計劃有關的私人旅行和會議。
在沙特殺害卡舒吉的時候,弗林正在為土耳其工作,沙特還使用弗林之前合作過的以色列公司的技術,在卡舒吉被殺之前對他的手機進行黑客攻擊
《紐約時報》2018年12月2日《訴訟稱,以色列軟件幫助沙特監視卡舒吉》
一個和卡舒吉關係密切的沙特朋友提出訴訟,指控一家以色列一家軟件公司幫助皇家法院接管了他的智能手機,並監視了與卡舒吉先生的通訊。該訴訟給NSO集團和以色列政府帶來了新的壓力
……
由於具有強大的入侵能力,以色列將間諜軟件歸類為一種武器。該公司必須獲得國防部的批准才能出售給外國政府。據以色列新聞報道,沙特阿拉伯去年為使用它支付了5500萬美元。
把上面所有的線索串聯一邊,邁克爾弗林與以色列公司,沙特,土耳其都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卡舒吉被殺案,弗林在這期間又充當什麼角色呢?
2016年11月30日,弗林,庫什納和俄羅斯大使基斯利亞克在特朗普大廈會面,討論敍利亞問題,基斯利亞克希望他們能找到不被美國情報機構攔截的“安全通道”的辦法來討論敍利亞局勢,庫什納建議使用俄羅斯大使館的安全通道,但是被基斯利亞克拒絕。
《華盛頓郵報》2017年5月26日《俄羅斯大使告訴莫斯科,庫什納希望與克里姆林宮建立秘密通訊渠道》
隨後,基斯利亞克和弗林進行了幾次電話交談。
12月22日或23日,弗林應以色列政府的要求致電基斯利亞克,詢問他是否可以反對或推遲聯合國安理會譴責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定居點的決議。
基斯利亞克回了弗林的電話,告訴他俄羅斯不能,基斯利亞克説:“出於歷史原因,正如同我向你解釋的那樣,我們不能……這是我們在該地區政策的一部分,但是基於我們之間的電話,我們會努力幫助推遲投票,允許磋商。”
弗林感謝了基斯利亞克,這個要求和當時美國的官方政策相矛盾,此後基斯利亞克把弗林的要求轉達給普京,此後俄羅斯果然在聯合國決議中選擇中立,而不是投票反對以色列。
12月29日,奧巴馬總統宣佈制裁並從俄羅斯大使館驅逐35名可疑的俄羅斯情報人員
當天晚上,一名俄羅斯官員打電話給弗林,電話轉到了弗林的語音信箱進行留言,並且要求弗林儘快給基斯利亞克,此後弗林聯繫到了基斯利亞克,要求他不要升級事件。
基斯利亞克表示瞭解,但是俄羅斯會對這個事件很不高興。
這段偷偷的談話被媒體質問後,弗林指示其助手麥克法蘭撒謊,否認以任何方式和俄羅斯大使討論關於奧巴馬制裁事件,此後弗林又就這個事件對副總統彭斯撒謊,聲稱沒有和俄羅斯人討論過奧巴馬的制裁問題。
但是實際上弗林和俄羅斯大使的談話已經被美國情報機構監聽。
politico,2020年4月29日《文件顯示,聯邦調查局就如何處理邁克爾·弗林的調查展開了辯論》
聯邦調查局官員考慮的一個問題是,是否讓弗林知道他與當時俄羅斯駐美大使謝爾蓋·基斯利亞克談話的細節。這些信息來自法院下令截取的大使通訊。
1月份,FBI副局長安德魯擔心俄羅斯已經知道了弗林對特朗普政府撒謊,打電話給弗林,並且安排了兩名特工見面,鑑於弗林和俄羅斯以及其他國家不清不楚的關係,安德魯和其他執法官員對弗林被任命為國家安全顧問感到擔憂。
奧巴馬在離職前告訴特朗普,任命弗林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弗林對特工撒謊,並告訴他們他沒有要求俄羅斯避免對制裁作出升級,並表示他從未嘗試過影響俄羅斯在以色列和解決議中的投票。
2月9日《華盛頓郵報》報道了弗林電話問題,2月13日弗林辭職,是美國歷史上最短命的國家安全顧問,一共24天。
弗林辭職的第二天,特朗普會見FBI局長科米,要求他放棄對弗林事件調查。科米拒絕後,特朗普解僱了科米,幾天後羅伯特·穆勒被任命為特別檢察官。
穆勒上任後,NBC報道,穆勒有足夠的證據提起訴訟
2017年11月,弗林的幾個外國商業夥伴被FBI逮捕
《誰是Reza Zarrab?土耳其伊朗黃金交易商可能正在
與穆勒合作調查邁克爾·弗林》
扎拉布是一名34歲的千萬富翁,黃金交易員,2016年3月在邁阿密被捕,罪名是洗錢和違反美國對伊朗的制裁。
就在將要審判的幾周前,扎拉布突然被調離監獄,這讓外界猜測扎拉布已捲入穆勒在俄羅斯的調查,並可能做污點證人。
這位伊朗和土耳其雙重國籍的公民可能知道一些爆炸性的指控,即土耳其政府向邁克爾·弗林提供1500萬美元,綁架居住在賓夕法尼亞州的神職人員居倫,土耳其政府將此歸咎於2016年的未遂政變
2017年12月1日,弗林和穆勒宣佈了認罪協議:弗林將對一項謊言向執法部門認罪,而穆勒不會對弗林在土耳其的問題提起訴訟。
但是整個弗林案被拖了很長的時間,本來認罪協議已經達成了,但是弗林突然反口,稱其被騙才達成的協議,穆勒在第二天提交了補充文件,法官沙利文問弗林是不是要撤回認罪協議,是不是要對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弗林此後又轉變態度説不退出認罪協議。
誰也沒想到的是,當穆勒在2019年3月結束調查後,8月份,弗林突然聲稱穆勒有不當行為,侵犯他的正當程序權利,提起動議:要求撤回認罪協議。
沙利文法官並沒有批准這個弗林的請求,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司法部突然出現,要求撤回所有對於弗林的指控
《紐約時報》,《特朗普支持撤銷邁克爾·弗林案》
哥倫比亞特區的代理檢察官蒂莫西·謝亞最終簽署了這項動議,目前尚不清楚是總檢察長巴爾下令他提交該動議,還是兩人同意一起提出撤銷弗林案件的動議,這意味着認罪協議中概述的所有行為,包括土耳其的遊説工作,都不能再次受到指控。
民主黨再上台以後,如何對特朗普之前的問題進行清算,是未來的一個大看點,之前我已經討論過庫什納的問題,但是很顯然,邁克爾弗林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穿針引線的作用,這幾年在特朗普的宣傳下,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投入到中國和俄羅斯的時候,卻很少有人注意到庫什納在土耳其,沙特,以色列之間的一系列來往。
為何為了一個邁克爾弗林,特朗普居然要大動干戈到使用特赦的地步?
聯想到這幾年特朗普對以色列,沙特和土耳其異常軟弱的態度,不得不懷疑這裏面到底有着什麼樣的一個勾當。
來源 | 李建秋的世界
https://mp.weixin.qq.com/s/8Ud4tVWCzTDlKTS2OuUx6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