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電影的隱秘愛好(四)《浪姐》與直男(上)_風聞
未知思-2020-12-08 13:52
《浪姐》負責製造混亂,直男負責解釋混亂。浪姐的舞台製造了後現代主義,不是歌曲,不是舞蹈,是舞台,後現代主義的舞台。不亂就不能構成舞台。直男從來面對混亂,再沒興趣,早晚也會將這個世界解釋了。這很合理。
倘若問起口紅與手包的搭配,直男全傻眼。舞台的混亂是世界的混亂,某種機緣巧合的縮影。舞台沒有性別,誰都可以解釋。直男的解釋就是這個世界的解釋,所以直男不解釋,除非是必須解釋。《浪姐》意味着性別和解。
直男是天生的戰士,人類至少數十萬年的進化產生的戰鬥本能驅動的基本行為模式的運用。直男不是士兵,士兵有社會屬性,戰士沒有任何標籤,從拿着長矛的部落男到控制核按鈕的軍官都是戰士。人不可以只由本能驅動,要有規則約束,產生理性,構成文明。文明一直以壓制戰鬥本能為主要目標,在一個正常的社會里,根本不需要直男,沒有用“武”之地。就一個字面意思。
必須解釋男性與女性,才有性別和解。性別和解對女性非常重要,而對女性主義一錢不值。女性主義當然知道男性是什麼德性,即便不能説對男性完全瞭解,對於直男是輕輕鬆鬆的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那種翻個白眼就讓直男不知道姓啥的那種簡簡單單。
加繆説:“我相信正義,但在正義之前,我將保衞我的母親。”
生活不是童話。加繆實質上收回了這句話,不管是母親先於正義,還是愛先於正義,都不哲學,怎麼看怎麼扯淡。
加繆就一直男,就是網絡中的女性主義萬般挑剔、百般責難的那個直男。就如“女權主義”代表歧視,“女性主義”代表贊成這種毫無意義的語言遊戲那般,直男哪裏知道口紅與包如何搭配,女性決定論,女性認為好就是好,男性完全沒有發言權。這叫尊重,直男對女性的尊重。
性別戰爭,女性註定失敗。無論女性是否認識到都是如此,男性一定是勝利者。女性需要關於“直男”的解釋,男性解釋的“直男”,而不是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跳出來的妖魔鬼怪的瞎扯淡。就如加繆展示那樣,只要是解釋,這個世界頓時人腦子打成狗腦子,狗腦子再打成人腦子的爭論不休。這種爭論太危險,瞬間就可以越過拳頭、槍炮與戰爭,進入毀滅的最後一步。我們不可以解釋個直男,瞬間就拉出“哲學”、“戰爭”、“正義”、“文明”等等與日常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莫名其妙的大詞,這叫無恥。然而這些個大詞一直圍繞的直男,這些大詞就是直男早晚需要面對的無法逃避的生活一部分。
這個世界對女性話語毫不關注,完全不在乎女性説什麼。生活又是一種模樣,直男就如蒼蠅一般繞着女性嗡啊嗡的,那個噁心透了的“關心”。“關心”這個詞就是最大的笑話,一點兒也不關“心”。
薩特説,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加繆説,我不是存在主義者。
然後決裂。然後沒有然後。這很無聊,所有的直男都會覺得無聊。打打殺殺不會帶給這個世界任何的正面價值,唯一的相對價值不過是糾正錯誤。倘若沒有錯誤,直男真是嫌命長的才會去打打殺殺。踏上戰場,最先死的是直男,最後死的是直男,一直在死的是直男,不管怎麼説,戰爭就是讓直男去死!任何的戰爭,永遠是直男在死。沒有戰爭,直男也是三天兩頭的掛,任何需要勇氣的場合,永遠都會有直男蹦躂出來的再怎麼留神也避免不了的掛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這叫無病呻吟。
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是直男的戰鬥宣言。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這是士大夫的戰鬥。
殺!這叫直男的戰鬥。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才是直男的勝利。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是鼓弄辭藻的卑鄙小人,讓直男送死的無恥之徒。能動手就別吵吵,吵吵皆懦夫。其後的歷史記錄了直男的戰鬥,一羣人去滅一國,一小撮人去滅一國,空前絕後的一人滅一國。直男再也沒興趣滅國了。偉大的直男,唯一人。那就不去並列。直男都知道。就如戰神唯霍去病。想學也學不了,24歲功成名就的掛了。
成名要趁早,女人這樣説;掛也要趁早,直男不説,只是知道。霍去病之後的那個歷史,太寂寞。
先有戰士,再有直男。戰士是天生的,直男不是,直男需要艱苦的學習。不管被文明如何的馴化,直男永遠是天生的戰士。男人生而戰鬥。
女性可以輕易的發現這個世界的弔詭。男性沒這麼容易,打打殺殺到打打殺殺的打打殺殺不動以後,才會發現這個世界的弔詭。直男必須擺脱戰鬥本能,才能去客觀的觀察這個世界。不要將直男中失敗者當成直男的全部,失敗者永遠是少數。失敗的直男由打女人的人渣、罪犯兩者組成,其餘皆是尚未失敗與成功者。
直男有一個非常緩慢的成長,三十而立。孔子説的。三十以前的直男正在努力學習成為一名合格的直男。倘若生活只是戰鬥,不用任何學習,隨時隨地嗷嗷叫的拼命。打着打着就合格了,不合格的死光光。進化如此。直男的成功,無非活命,其餘皆屬多餘。所以直男贊同女性主義對直男的一切批判,在活命以外,直男真的是一無所有。直男不能將從未擁有過的東西,當成曾經擁有。
網絡定義了白左,白左的源頭就是薩特。昨天只是薩特與加繆的口水,今天就是這個世界裏的傾盆大雨。
在這個世界上,唯有正義不可沉默。
在保衞正義以前,我們必須先去保衞母親。所有的直男都這樣。
只有一種直男,古今中外的一種直男。肯定無法應對複雜世界,產生了與之匹配的複雜。複雜性根本不構成問題,真正的問題是直男究竟要在多大程度上放棄戰鬥本能的與這個世界達成妥協。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永遠會在瞬間構成衝突,就如薩特與加繆的口水戰那樣,然後深刻影響世界。
本能驅動的直男行為模式中,沒有善惡、先於理性的存在。戰鬥要什麼善惡、理性、對錯,從來是先將敵人打倒了再去看看是不是敵人或者是不是應該打倒。直男要什麼腦子,有腦子還怎麼戰鬥。有腦子,那就不是直男。女人説征服男人就征服了世界,這是真沒錯,翻個白眼,就將男人俘虜了。
很搞笑的到了1994年,電影才突然發現還沒呈現過直男眼中的世界,才出了一票直男電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這種搞笑延續到了今天,十多年前的網絡還是直男的天下,不知道咋滴連個活口都沒了。反正社會越是高級,直男越應該被圍剿、被消滅,網絡時代消滅直男是一種必然。
直男是足球迷。解釋直男,球迷是代表,然而球迷真的代表不了直男,僅僅作為解釋存在。
藝術唯一的現實價值就是守護美好,電影亦如是。最好的電影永遠是兒童片,要麼是好片,要麼當場擊斃,絕無第三條道。兒童片就賣個美好,直男看得進兒童片才可以是影迷中的直男。動畫片一定看得,《獅子王》、《千與千尋》;科幻片一大把,阿凡達與恐龍,《雨果》;《達芬奇的密碼》、《博物館奇妙夜》那些個奇思妙想一定有;還有哈利·波特,看不下去就別冒充直男了。所以直男愛死了殺手大叔,沒事就看個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是成人童話,讓孩子去説成人的話,幹成人的事。殺手大叔智商堪憂,否則也不會當強盜、悍匪、殺手與一切命中註定呆在大牢的任何營生與勾當。那是罪惡。
最好的給這個世界,給舊時代,給《教父》。第二留給直男,留給新世界,留給1995年9月上映的《七宗罪》。不好看不是電影的錯,一定是觀眾。那就與爛俗的自媒體一個腔調的打個標籤,給出副標題,《兩個直男的罪與罰》。《七宗罪》不是恐怖片,雖然就幾個畫面極度不適,不是警匪片,雖然就説警察與匪徒,《七宗罪》是直男的文藝片,直男眼中的世界。
將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文藝設定、天主教背景統統屏蔽掉,也別關心什麼破案不破案,案子總是有人破的,就看生活,直男的生活。飯桌上兩個直男,一個女性,還有鏡頭外的觀眾,四個人吃飯。接到老婆電話開始,直男就那個樣子,所有直男都那樣的一路到吃完飯。隨便聊聊的聊個怎麼結婚的,居然冒出個一見鍾情,老直男不得不問個為什麼了,答案是幽默。就小直男那個德性,打死全體直男都不相信能和什麼幽默聯繫在一起。吃完飯閒聊,輪到直男老婆疑問了,為啥沒結婚?答案是不夠友善,好吧,算是個理由。這個世界對直男太不友好了,所以一臉橫肉、滿臉兇惡。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直男結婚這件事,老直男就沒這個運氣,“註定孤老終生”的那個“注孤生”。直男對這個世界沒觀點、沒想法、不負責的那種該幹啥的幹啥。直男倒是想着負責來的,早晚都會發現對自己負責都做不到,更別説對這個世界負責了。現代社會就是現代主義的社會,直男思維無處不在,結果“注孤生”。這很幽默。所以直男也會咧着嘴巴、頂着不懂幽默的腦袋傻笑。
然後地鐵來了,生生鬧出個地動山搖的效果,然後解釋着解釋着,老直男笑了,然後都笑了。觀眾坐在電影裏,不管是一起笑還是不笑,三個人都不會搭理。第一遍不笑,第二遍一定笑。死活笑不出來就別看了,直男的世界,大約永遠看不懂了。女性可以輕鬆的代入電影的笑,直男真不是那麼容易的。微笑,永遠是天大的難題,調動情緒,意味着對這個世界放棄警惕。小直男假正經的不笑,老直男就無所謂了,這個世界,總有温馨一刻。女性同樣困頓,這個世界説啥,那就是啥,需要笑,那就禮貌的笑一笑。或許這就是開心吧。然而這不是,我們在笑,卻不開心。就如那些喜劇電影,都會開懷大笑,然後就沒有然後。我們只是笑過而已。這不行,在這一點上,所有的直男都會贊同文藝女青年的看法,笑與笑是不一樣的。
這是電影的偉大一刻。當我們也能笑的時候。要有接受美學,有了接受美學才能接受《七宗罪》。有了接受美學,才能理解電影裏的直男行為。
也可以啥都不看,只看結尾。兩個警察帶着罪犯去現場尋找兩具屍體,收到快遞送來的一個盒子,就從這兒開始看起。看了盒子,老直男直奔過去喊着放下槍。這是可以反覆研究的結局。直男只能那樣。開槍是錯的,槍響了,老直男呆若木雞,看都不看的放棄了這個世界。
《七宗罪》太沉重,不推薦。這個理由騙鬼呢,直男就沒有不敢幹的事情。《七宗罪》是直男心底關於電影的那一片柔軟。直男不一定喜歡《七宗罪》,喜歡的一定直男。那些個陰暗、低沉、鬱悶與犯罪,承托出一個看不見的美好,電影本身具有的那種美好。美好,並不一定需要呈現,一直在,永遠在。除了直男,真沒什麼人喜歡《七宗罪》的撕心撕肺。
第三留給直男與世界的妥協,留給1995年12月上映的《盜火線》,留給現代主義。將那些犯罪、破案、生活與所有的婆婆媽媽都給屏蔽掉,就看個直男的戰爭。直奔槍戰而去。最後一個劫匪走向汽車,笑了,非常突然的開了火。這段槍戰被太多人研究過了,研究出一個沒意見。匪徒三人突擊小組,突擊手控場壓制射擊,副手與指揮掩護。警察將副手分割出去,鎖定為主要攻擊目標,陷入合圍被打死。
接下去沒有推薦了,全看個人喜好。有點兒浪漫的直男可以熱淚盈眶的去看1994年10月上映的《低俗小説》壓壓驚。黑老大老婆與鋼鐵直男跳舞前後吃飯的那一小段,《低俗》也就這個片段可以被正常人類接受了,生生被直男看出個浪漫來。電影裏全是壞蛋,壞蛋應該死光光。士兵是直男,警察是直男,壞蛋是直男,就連敵人都是直男,這個世界就是直男的世界。那就兩個直男,好直男不幹壞事,壞直男不幹好事。《低俗》就這樣成為直男的放鬆,副標題《直男與文青不得不説的故事》。兩個文青臨時起意的打劫,撞上兩個黑幫殺手,滿天神佛保佑的撞上一個準備金盆洗手的金牌殺手,撿了條命回家找媽媽。金盆洗手的不知道死沒死,繼續當殺手的死了,死在一個剛剛學壞的瘋子手裏。沒了。
下一個故事是《狹路相逢瘋子背叛的生活與鋼鐵直男日常的瘋狂》。瘋子是個拳擊手,沒打黑拳的被追殺,陰差陽錯救出黑老大的一笑泯恩仇。只有瘋子與傻瓜敢於反抗生活,直男真不敢。只是直男中間,出了最多的瘋子與傻瓜,不傻怎麼可能當強盜呢。拳手不傻,只能瘋了。讓瘋子非常不爽的是黑幫殺手居然叫他傻瓜,後來就將殺手打死在廁所裏報個仇。瘋子就是直男裏的傻白甜,哪裏可能有叫錯的外號,純粹的小白臉。
先秦定義了直男。文明世界裏的直男都遵守先秦法則,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五步之內就是直男的地盤,風可進、雨可進,皇帝不能進,進來就給撂倒了。敵意環境才會產生五步之內的地盤概念,在這個地盤裏,沒有身份概念,只有直男對直男的交涉。地盤行為模式太普遍了,跳個廣場舞的大媽都會爭個地盤。加繆一直反對存在主義的“標籤”就是這個原因。殺手將拳手説成傻子有兩個意思,理解直男規則就是勸告趁早退出;其次就是字面上的挑釁含義,進這個地盤要守規矩。任何賊窩都這樣,可以視作挑釁,也可以視作善意的勸離。拳手瘋子沒理解,視作莫名其妙的挑釁。又被叫做禿子,這是直截了當的人身攻擊了,不敢動手的軟蛋,隨隨便便的手拿把掐的沒活路。
1994年9月上映的《這個殺手不太冷》解釋了直男的談判,將錢存在老託尼那兒比銀行好,銀行會被搶,要填無數文件。第二次小女孩取錢,鼻青臉腫的老託尼接着一本正經的説什麼銀行會被搶,老託尼比銀行保險。直男都這樣,不看身份、不看對象,再廢話連篇的也要將那些廢話一點不拉的給説了。講數的場合是再一本正經不過的場合了。《殺手》經典的解釋了五步之內無身份,小女孩與國王是等價的。應景的是,片尾曲玩起了紙牌,紙牌有國王。
網絡的最初徹底的無身份,有標籤就無發言,加繆式的哲學拒絕,任何的標籤都會引來紛爭。足球流氓也是這樣誕生的,足球流氓都知道自己就是個禍害的知道自己是個禍害。將自己的球隊,凌駕於其他球隊之上,不可避免、無法挽回、毫無必要的頭破血流的躺一地。足球流氓永遠窩裏鬥,出圈就是直男之間的講數,立馬慫。足球流氓的目的就是打架,球迷這個身份就是個扯淡,所有球迷一致鄙視足球流氓。美國佬就有一個非著名的笑話,美國治安非常好,沒有小偷,只有悍匪。
足球流氓只是看起來兇惡,並沒有膽子兇惡。球迷就算錯誤進入敵對球隊盤踞的酒吧,通常都能全身而退,足球流氓也沒法動手。在自己的地盤,將對頭球迷給打了,然後對頭球迷跑自己地盤上振臂一呼,黑壓壓的足球流氓殺奔過來。哪個球隊都不缺足球流氓,都在閒得發慌找不到打架的藉口,送上門的理由豈有不打之理,然後場子就被蕩平了?足球流氓打個架,也是很不容易的好不好,通常還沒來得及打,先被同夥給幹翻了。在外頭打了也不行,一旦被認出來就會衝進盤踞的地盤講個數,或者再給打回來。
每一個年輕的直男都要在成長中面臨身份選擇,直男向左,社會向右。心理學給出人在各種環境中的心理安全距離,尊重這個距離,避免直男的警覺,就沒有衝突。殺手大叔指導孩子當個殺手就是直男童話,直男世界都這樣,如果有一份工作落在頭上,擺脱不掉,那就幹好這份工作。關於現代主義的一切批判,批判到最後都掉進了直男世界。直男世界無善惡、無對錯,工作就是工作,誰在乎手裏拿的是柳葉刀還是大砍刀,工作而已。戰鬥這份工作,搞砸了立馬死,所以直男會去幹好任何工作。幹不好的更多,習慣於握着砍刀的大手,既握不住柳葉刀,也彈不出肖邦。《殺手》中的那個瘋子説的一點兒都沒錯,我愛莫扎特,就是寡然無味。《發條橙》驚世駭俗的運用了貝多芬,瘋子一定愛死了庫布里克。音樂肯定不能瞎用,納粹喜歡《女武神的騎行》,搞得所有人神經兮兮的繞着瓦格納走。《碟中諜》的音樂,就有引用到濫用的《女武神》序章的影子,依然讓人身不由己的叫個好。
那麼,我們真能對浪姐中的《管他什麼音樂》熟視無睹嗎?有太多的東西蜂擁而入了直男的五步之內,音樂、藝術、女人、國家、世界、正義、文明,等等亂七八糟的物理存在、法則存在乃至於虛妄存在皆在五步之內。文明世界,就不存在五步之內。加繆最先發現了這一點,我是“我”的局外人,“我”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就如旁觀這個世界那樣的旁觀了“我”。直男的成長是哲學成長,現代社會的直男成長,如此艱難。所有直男都在假裝不知道,知道是那樣,不知道也是那樣,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是那樣。這話大有來頭,郭爾凱特爾説的,消個毒的改裝一下。解釋以前是審查,審查通過才能解釋。直男的解釋首先是一個哲學解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搞到最後都是哲學。語言不用搞,搞到最後就沒了語言,現代哲學解釋了這一點。所有的工具,都經不起現代性。直男聽得懂《管他什麼音樂》,那麼,性別和解就此啓動。
性別和解很簡單,困難的是解釋。和解一萬次也不一定出一個解釋。直男世界的解釋就是沒有解釋。在直男屍骨堆積起的那個文明之中,直男幾乎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非戰鬥技能的學習上,直到無法進步。然後去摧毀、去消滅,繼續將所有精力放在非戰鬥技能的學習。這叫歷史,文明的歷史,直男模式直接推動的那個歷史進步的歷史模型。當直男窮途末路,就會回到本能驅動的直男世界中去,重塑歷史,重塑文明。現代社會消滅了直男世界,這是文明偉大的進步。直男的成功無非是活着,能活着就沒有直男世界了。取而代之的是哲學世界,哲學世界就沒有成功者,只有尚未失敗的直男。能夠踏進哲學世界的直男就沒多少,不失敗就是成功,這種最低意義上的成功就不多。直男哲學,就是哲學書籍以外的哲學,哲學書籍唯一記錄的是哲學的失敗,哲學從未成功過。去學哲學,基本意味着與直男的哲學世界無緣了。直男哲學就是從那個本能驅動的直男世界裏直接成長出來的哲學,與文明世界毫無關係的那個哲學。
直男在文明世界之中,所有人都在,這是最基本的人與世界的模式。
知識分子在文明世界以外,必須抽身世界之外,才能觀察世界。現在所有人都能抽身於世界之外的看待這個世界,工作世界就這樣,唯規則爾,遵守一切規則即可幹好工作。專業就是一個五步之內,只有同行可以踏入,否則瞬間打倒。倘若不能打倒,那是專業錯了,專業不可能錯,那就是自己錯了。網絡的最初經典的演示了專業的五步之內,所有的濫竽充數皆被吊打。對於外行來説,看到的是專業在網絡裏一個又一個崩潰;在專業的眼裏,這是網絡對專業的自我淨化,圈子太小,藏不住人,網絡的圈子太大,匿名的幹翻濫竽充數。
一直存在的第三世界模式就是直男世界。《水滸傳》是直男發給向文明的投降書。叔本華搞明白這事。強盜的世界也需要規則,最終會建立起與我們的文明世界沒什麼差別的“強盜”世界。強盜世界永遠面臨着哈姆雷特之問:生存,還是毀滅。強盜世界也是有哲學的好不好,沒哲學就降表一份了。直男永不投降,不是不想投降,先活到能投降的時候再説吧。投降永遠在大多數直男死了以後才會發生,所以直男永不投降了,一小撮代表不了大多數。
在這個最基本的直男世界裏,我們輕易的發現了哲學的荒誕。局外人模式是一個誤入歧途,第二世界的失敗者。俄狄浦斯模式跳進了第三世界,第三世界的哲學不包括俄狄浦斯模式。沒有前提,沒有目標,任何前提與目標都是制約,作為出發點的直男世界連善惡都沒有,還扯什麼扯。西西弗模式就一個扯淡,直男選擇斯賓諾莎,注孤生的那個。我們活着,不過是找份工作接着活着,別的都不屬於直男。荒誕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對這個世界的解釋。成長無荒誕。不將自己先給批判了,怎麼去批判這個世界?批判性就這樣。那麼,女性主義亦如是。如果這個世界不接受女性主義的批判,先去自我批判去。只有直男世界,可以和女性主義達成和解,直男哲學就這個觀點。女性主義大可以繼續尋找與這個世界的性別和解,如果實在找不到,和直男聊聊,或許會有發現。
我們先有對這個世界的解釋,才會去解釋電影,反之不成立。只有最好的影片,才能拿來作為例證。批判性之下,從來沒什麼活口的。
《盜火線》的悍匪頭目吃個飯,遇到個女“粉絲”,瞬間進入戒備狀態,發現純屬路人甲,才能隨便聊個天。鋼鐵直男眼中的女性只有老媽與老婆,別的統統無視了。直男世界沒有女性,只有危險與安全。女人一定是安全的,直男對女人沒興趣。你知道,沒興趣和沒興趣也是不同的。所以《殺手》只能是童話,居然冒出個不殺女人和孩子的殺手守則出來。直男規則就是直男之間有規則,否則沒規則。直男對一切危險以外的世界毫無興趣。美國警察永遠手放在槍上的高度戒備,永遠復讀機一樣的話嘮與大喊大叫,永遠拔槍就射。通常都是對的,打死的都是該死的,少數倒黴蛋統統上了新聞的一個都沒逃掉。然後在那些不該死的倒黴蛋中間,沒有女性,沒有任何一個美警會輕易對女人開槍。直男本能的不對女人動手,人渣進了大牢,就被直男分分鐘教育起做人了。不是去幹壞事就是人渣的,進了大牢的都在幹壞事,而是對着女人幹壞事。所以直男支持女性主義對人渣的一切批判。
老託尼告誡殺手大叔離女人遠點,太多的影片都有這個告誡。直男創造了人類第一個規則,就是沒有規則。然後,就有了這個世界。尊重規則,沒了。規則就是直男的世界觀,隨時隨地的講數,隨時隨地的確認。講不通就是敵人,有我無敵的撂倒。沒了,徹底沒有其他的了,其他都太複雜,直男的世界無法容納。就連女人都容納不下的。看個足球就已經危險,誰知道會不會頭破血流的躺地上。在這個任何身份都會導致頭破血流乃至於送命的直男世界裏,誰去喊“寧有種乎”,誰就被所有直男圍剿,“寧有種乎”直接崩潰掉直男世界。如果直男贊成“寧有種乎”,崩潰的就是這個世界了。所以中國直男將“寧有種乎”掛在嘴邊,西方直男就喊着斯巴達克斯。直男是社會的敵人、文明的敵人,永遠都是。所以“注孤生”。我們不能將生活當成戰鬥,也不能將戰鬥當成生活。在這個吵吵鬧鬧、紛紛擾擾、混亂不堪的現代社會,所有人都在庸庸碌碌、默默無聞的生活着,這是多麼的美好。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在這個沒名沒姓的現代社會里,不需要任何身份就能安安心心的生活,絕大多數直男都不需要打打殺殺,只需要去將工作幹好,這就是美好。所謂亂世,就是直男不如狗,狗還能去搶個骨頭,直男只能去搶個狗屎。
一嘴的狗屎。
黑人的街頭生存技藝就是話嘮,直到搞出了饒舌樂。任何的講數都是對話為主的,完全不能讓人誤判。《低俗小説》的餐廳對峙就是話嘮的技藝了。這是電影,並不現實。1998年上映的《兩杆大煙槍》給出完整精密的故事,那個話嘮才是可信的。“你敢騙我,我就殺了你。如果你敢耍我,或者我認為你在耍我,我也殺了你。如果你忘了,我也會殺了你。事實上你要很努力才能保住小命,我説的話你聽懂了沒有?因為如果你不懂,我就殺了你。”完全控場的情況下才能話嘮。黑人的話嘮帶着太多隻有街頭才明白的話語,不是街頭混混的出身,真不是容易理解的。多嘴從來是一種冒犯,會被當場擊斃。直男眼中的話嘮大致是天賦異稟與努力學習的混合體,戰鬥模式無話嘮,極低戒備度才能開啓話嘮模式。另一種打開方式就是熟練,一緊張,那些個重複千萬遍的廢話連珠炮的話嘮。太緊張又會沒話説了,本能接管語言控制。
直男偶爾也會放飛一下心情,眉飛色舞的扯個淡,表達自己的厭惡與喜愛。那是一個只有髒話的語言世界,每個笨嘴拙舌的直男都會靈魂附體的成了語言大師。厭惡一定是髒話,喜愛更是髒話,越黑越喜愛的那種要多黑有多黑的黑。只有這靈魂附體的一刻,直男才會是幽默的。要多冷有多冷、要多黑有多黑的幽默。文青製造笑話,直男創造幽默。
雖然滿世界的都是直男,但是女性所能面對的直男永遠那麼少。直男就是被這個世界永遠嘲笑的沉默的大多數,一切壞事都是直男乾的,直男認。除了直男,也沒誰還會去幹壞事了。或許也有,直男不知道也看不懂,反正任何來自文明世界的懲罰都落在直男的頭上。一切好事都不是直男乾的,直男沉默。直男真不知道什麼是好事,倘若不是有懲罰,直男連壞事是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好事都是英雄乾的,直男贊成。膽敢打破沉默的跳出來,不是瘋子就是強盜,就被這個世界當場擊斃。所有的直男都贊成將這些瘋子與強盜當場擊斃,先給打死了再去看看是不是應該打死。打破沉默,需要善惡,需要這個世界需要的一切,直男沒這個本事打破沉默,故而沉默。
直男有一個成長序列,那麼,跳過一切的婆婆媽媽,直接給出哲學成長,唯勇氣爾。勇氣的對象是真實的世界,直面這個世界,就是直男的成長,成長到哪一步,就能直面到什麼程度。可以做到直面這個世界,再去直面這個世界,而不是相反。這是一種能力的培養,純粹的直男意志的成長。面對真實的世界完全不用訓練,一點點的勇氣就可以了。沒腦子的直男很容易適應,卻有一個很低的天花板,最殘酷的戰鬥中,直男也會崩潰。局外人模式最不受歡迎,跟着瘋子戰鬥,瘋子死沒死不知道,直男死光光。《殺手》中的警察頭子就是真正的瘋子。法西斯主義也是這個套路,橫豎是個死的統歸極權主義。強盜世界都不敢這麼玩,沒完沒了背叛的黑幫也都不敢這麼玩,拳頭、刀片與槍子亂飛的美國街頭也不敢這麼玩,很快就會玩的直男死光光。如果直男不能活,死掉的就是世界。從街頭混混到精英世界,都懂這個理,不懂就死光光。直男沒腦子,沒腦子才能戰鬥;打着打着就有腦子了,沒腦子的死光光。有腦子的直男,還沒死,就成了鋼鐵直男。只關心這個世界上必須關心的那些事情,此外毫不搭理。無論這個世界成了什麼樣的破爛樣子,鋼鐵直男都會接受,接着戰鬥。世界的歸世界,自己的歸自己。放棄自己,就什麼都沒有了。不放棄自己,那就面對,那就接受,那就戰鬥。古今中外的勇敢都是這個。這是唯一的勇敢。誰在乎眼前蹦躂出來的是棕熊、坦克、牛魔王、外星人還是什麼妖魔鬼怪,衝上去就是一頓暴打,打不過拔腿就逃。
本能也會出錯,現代社會太危險了。面對衝過來的汽車,可以“嚇傻”。進化模式是戰士突然遭遇衝過來的猛獸,全神貫注的準備生死一搏。跑路的基本死光光了,人類跑不過任何猛獸。狹路相逢勇者勝,猛獸也有可能嚇退的。過個馬路,突然發現衝過來的汽車,大腦宕機,直接調用最底層的本能模式,悲劇了。不是嚇傻了,而是肌肉沒有預熱等條件的制約,大腦沒法給出立即行動的指令,哪怕立即作出判斷,自己對自己狂喊快跑,就是沒法立即行動的,大腦切換反應模式需要時間,傳遞到行動的最短反應時間也要0.3秒。過馬路必須提升戒備度,進入風險模式,才能略有停頓(0.3秒)的立即奔跑。
《低俗》裏的拳手就是個小白臉,連這個世界都不知道咋回事。任何直男都可以被冒犯的叫做娘娘腔,無非是滿臉橫肉的娘娘腔與身高馬大的娘娘腔而已,誰關心有什麼區別,娘娘腔都這樣。在鋼鐵直男面前,所有直男都會展示至少是禮貌上的尊重,尊重支撐着直男世界的勇敢,就在識別出鋼鐵直男的那一刻。感謝可以隨便的給,謝天謝地謝神佛,是個人都可以感謝一把,尊重不行,只給勇敢。貞德帶着一羣殺胚大殺四方真沒什麼不可理解的,直男追隨勇敢前進。直男世界無性別,無身份就無性別。沒有身份,就沒有尊重,跑去直男世界裏找尊重,實在是想多了。《盜火線》的餐廳對話就是這麼來的,老黃瓜就別刷什麼綠漆了,講個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