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口決堤始末_風聞
金字牌急脚递-2020-12-14 17:15
蔣介石得台兒莊捷報之後,於一個月內再調二十萬人,總共六十萬人,要與增援的三十萬日軍,在徐州“一決雌雄”,也就是要做決定性的陣地戰,忘了幾個月前在開封所定機動迂迴包抄殲敵的戰術,也忘了華北平原有利敵人機械化部隊之攻勢,更未覺察反而有被敵殲滅主力之虞。
李宗仁認識到:
“我方集大軍數十萬于徐州一帶平原地區之內,正是敵方機械化部隊和空軍的最好對象”,不能不自量力與敵做“大規模的陣地消耗戰”
遂於五月初旬自徐州主動撤退,五月十九日完全放棄徐州。蔣介石以十五萬精鋭之師不能殲滅二萬被圍之敵,更由於徐州失守,令敵侵入豫東平原,自謂“在戰史上亦為一千古笑柄”!
蔣介石於五月二十五日從鄭州返回武漢,因怕日軍自津浦路西進,又怕日軍佔據鄭州後,可能由隴海路西進以及平漢路南下攻掠武漢,居然聽從第一戰區司令部裏兩個參謀的建議,批准掘開黃河南岸大堤以阻敵於豫東。
蔣“以洪水掩擋敵軍”的命令,交第一戰區核辦,原件尚存南京二檔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檔案之中。
1938年6月7日,炸燬黃河鐵橋,1938年6月9日凌晨,經過兩天兩夜不停的挖掘,幾乎在距鄭州30公里的中牟失守的同時,花園口也終於挖開了,衝出的河水在十時以後就逐漸增多,缺口愈衝愈大,黃河主流就蔓延開了:從中牟、尉氏、扶溝,直到安徽和江蘇是一片汪洋。
這片汪洋,因為黃河含沙量過大,地勢多變,水流靡定,自決口以來,河南省的中牟、通許、尉氏、太康、鹿邑、淮陽、西華、商水、沈丘等十縣;安徽省的亳縣、太和、渦陽、阜陽、潁上、鳳台、蒙城、懷遠、壽縣、鳳陽等十縣,或沉淪經年、或忽漲忽退,偶可耕作,亦無補於實際,災區之廣,竟達二萬三千平方公里;又如黃淮同時並漲,則運海不能容納,且危及江蘇省裏下河一帶。
花園口炮轟決口,寬二丈,洪水滔滔而下,造成華北平原的浩劫:淹沒河南、安徽、江蘇三省,損失財產按當時銀價折算約九億五千三百萬元,死人近百萬,生還的六百餘萬人在汪洋澤國中掙扎,損壞耕地一千七百餘萬畝,並形成後患無窮的黃泛區。
蔣介石下令炸堤,造成的損失可分前後兩階段,前期的損失以一九三八年為主,後期的損失以一九四三年為主。
前期一九三八年的炸堤,使黃河改道,水淹二十餘縣,平漢鐵路以東的廣大土地,盡成澤國。其中十一個城市遭到水淹,農田和作物多被沖毀,四千個鄉村全被淹沒,兩百萬人流離失所,淹死的人數接近一百萬。
**後期一九四三年的損失,是一九三八年的後遺症。**由於河水沖毀了農田和作物,再加上政治腐敗,終於引來了一九四三年的河南大饑荒,大饑荒的人命損失在五百萬至一千萬間。報道這大饑荒的,首先見於一九四三年二月一日的《大公報》。《大公報》上先刊出一篇《河南災情真相》的報道;第二天,又刊出一篇社論《看重慶,念中原》。“看重慶”是看重慶國民黨大官家的酒肉臭,“念中原”是念河南五百萬貧苦老百姓的餓死骨。照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四日美國《國家詢問報》(National Enquirer)所刊載的估計,**一九三八年淹死的中國百姓有一百萬,日軍只有幾千人,一九四三年的大饑荒中國百姓死了一千萬! **相當於三個奧斯維辛集中營死難者!一顆原子彈殺死的日本人也不過十萬人,蔣介石殺自己同胞,這一次就是一百顆原子彈!
《時代週刊》駐華記者白修德(Theodore White)親自到河南省災區去實地觀察採訪之後寫成的文章。文章在《時代週刊》上刊出後,舉世為之震驚。
白修德
當時正在美國訪問的蔣宋美齡女士看了竟勃然大怒,馬上打電話給《時代週刊》老闆亨利魯斯,要他馬上把造謠生事的記者白修德開除掉。亨利魯斯斷然拒絕。一九七八年八月中旬,美國名記者兼名政論家白修德的新著In Search of History在美國出版,立刻造成轟動,成為暢銷書。在該書問世之前的一個多月,在七月三日那一期的《時代週刊》就特別摘要介紹了書中有關中國的部分,所介紹的內容,正是當年慘絕人寰而震驚世界的河南大饑荒的災情。那一期《時代週刊》的介紹,除了文字,還有照片。
盂絕子又綜合論述:那一次水災破壞了河南災區土地的生態,影響了後來的農作收成,到了一九四二年,春天、夏天、秋天都沒有下雨,冬天下了雪,農作沒有收成而天氣又冷,飢寒交迫之下,開始有了死亡。
河南三季沒有雨,國民黨就應該知道那個地區的農作物全部沒有收成,進一步也就應該知道有人會餓死。這時候如果國民黨下令把隔壁陝西境內倉庫中豐富的存糧撥送一部分到河南,河南餓死人的災難也就不會如此嚴重了。結果,最應該做的,一樣也沒有做;最不應該做的,偏偏全做了。
一九四二年,駐在河南的軍隊向重慶當局要求補給軍糧,當局的指示是“就地徵糧”,所謂“就地徵糧”就是要軍隊在駐地自己設法弄軍糧。在這一道指示命令下,軍隊變成了“合法的土匪,有執照的強盜”。他們紛紛到老百姓家搜劫糧食,他們不是搜劫到他們夠吃的為止,他們是儘量收集。
然後,各級指揮官再偷偷地拿一部分賣到黑市市場中去。賣到後來,士兵只能吃到九成飽、八成飽、七成飽。拖到十月三十一日蔣介石生日那天,為了表達“蔣委員長的德意”,才宣佈免掉河南災區農民一九四二年的田賦。
不幸,這個“德意”宣佈得太遲了。河南地方政府已經把一九四二年農民的田賦收過了。在“就地徵糧”之後,為了繳田賦,小農小户或變賣家產、或變賣用具、或變賣兒女。天氣轉涼之後,飢餓也開始了。
天氣愈冷,災情愈慘。在飢寒剛剛開始後,遠處各城市的妓女院老闆都紛紛到災區來廉價“收購”女孩。
大地主們則乘機廉價大量收購農地。通常一塊一年收成二十磅或三十磅小麥的地,這時候投機地主只要用十六磅到十八磅小麥就買到手了。
後來,那些家人死光了的無主農地,在官商勾結下,由大地主和貪官瓜分掉。白修德一路上看到有凍死的、有餓死的。死的人當中,男女老幼全有。
人們原來養的狗幾乎都變成了野狗,不再住在農家裏吃人屎,而去到處遊蕩,專吃人的屍體。一路上各村莊十室九空。有的整個村莊只有一個老人在等死。有的村落死寂如墳,一個人聲反而就會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令白修德畢生難忘的人間悲劇是在雪地上看到的一幕景象。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互相緊緊地抱在一起,沒有力氣説話,也不想再説任何話,只是在用瀕死前最後的一點力氣,如怨如恨如訴的低泣!
壞心眼還有外一章。
據徐福齡寫的《蔣介石在黃河上犯下的滔天罪行》一文中説:
勝利後國民黨堵花園口決口,使黃河復歸故道的主要目的是想水淹解放區,因中共已在故道內開闢建村,居民已有四十餘萬。幸而國民黨的秘密作業被揭穿,引起社會公憤,才談判協議,簽訂了開封協議。但不久國民黨又不遵守協議,引起中共強烈抗議,以“將被迫採取必要自衞措施”相威脅,遂又在南京談判,遲滯而少進展,到內戰爆發,國民黨正好水淹解放區,乃立即在花園口強行堵口放水,悍然使洶湧的黃河之水流入故道。不過中共已有準備,早已開始自行復堤,提出“反蔣治黃,保家自衞”的口號,蔣介石的陰謀並沒有得逞。
話説自徐州棄守後,日本侵略軍已控制從東北、內蒙一直到杭州灣的中國東部領土,蔣介石卻應知而未知日軍可避開豫東滔滔之水,改從蚌埠、合肥南下,沿大別山與長江南北進攻武漢。於是他又開始忙着保衞大武漢。
早於七月十八日,他就向外國記者斯諾説,“武漢必能堅守”,然同時又説:“縱令武漢將來有不能守之一日,殊亦無損於抗戰之毫末。”“必能堅守”與“或不能守”是兩歧的,可見他原無定見。當日軍於二十五日在九江登陸,更失去了堅守武漢的信心,在二十六、二十九兩天的日記先後説,“餘對防守武漢,絕不做無謂之犧牲”,“此次保衞武漢戰略,當取韌性”!但是在三十一日向武漢各部隊長官訓話時則説,“此次保衞武漢的戰役,乃是我們國家前途和整個抗戰局勢最重要最緊急的關頭”,説了許多為什麼要保衞武漢的大道理,然則又回到非堅守不可的論調,並宣 布處決失掉馬當要塞的師長薛蔚英。蔣介石原想在武漢外圍的大別山、長江阻遏敵軍,然而雖然將士用命,仍節節敗退。日寇還用毒氣彈,而我軍全無準備,死傷甚慘,難以抵擋敵人攻勢。蔣介石早在八月間向英國記者説,揚子江戰鬥,“吾人深信必能獲得較四月間台兒莊一役更大之勝利”,又成了不能兑現的空言。
日本侵略軍於進攻武漢的同時,於十月十二日在大亞灣強行登陸,再於二十一日攻陷廣州,粵漢鐵路通海受阻,促使蔣介石放棄武漢,並於十月二十五日於武漢近郊激戰時,飛往南嶽。以前強調武漢會戰的成敗,關係到抗戰的前途,現在又改口説:“抗戰軍事勝負之關鍵,不在武漢一地之得失!”(蔣介石一九三八年十月三十一日《為國軍退出武漢告全國國民書》)令人莫衷一是。
武漢失守後,日本沿粵漢路南下,於十一月十一日攻陷岳陽。蔣介石以為日軍的目標是長沙,遂於翌日電令湖南省主席張治中:
長沙如失陷,務將全城焚燬,望事前妥密準備,勿誤!
同時,張治中接到侍從室副主任林蔚的電話:
“我們對長沙要用焦土政策!”(張治中一九五九年致郭沫若函)張既是省主席,唯有遵命,把這個任務交給長沙警備司令酆悌執行。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二日晚上,敵人尚在數百里之外,長沙南門外傷兵醫院失火,士兵誤以為是信號,大舉放火,燒了三晝夜,燒死兩萬餘人,城內大部分房屋焚燬。
蔣介石先放大水,又放大火,這個樣子領導抗戰,使本來已受災受難的中國百姓更苦更慘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