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長安胡姬》（十八）_風聞

吉儷這邊一切順利，都按吉儷的計劃進行。

新衣做好，讓龍公子試穿，長了一截，於是吉儷去改，再給龍公子試穿。從來一稿就成的吉儷，卻在龍公子這裏，改了又改，原因顯然。

吉儷每次見龍公子穿得都不一樣，約見的地方也不一樣。第一次登門送到龍公子處，第二次龍公子來吉儷繁盛。第二次來時，吉儷剛午休起牀，釵環凌亂，近乎透明的睡衣外披了一件薄薄的披肩，睡眼惺忪，目光迷離。龍公子根本繃不住了，欲在布料堆中行雲雨之事。

但吉儷卻緩緩推開，朱唇輕啓，我雖是胡女，但不是所有的胡女都如您想象的那樣，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而且，我在長安外郭城也小有名氣，貴婦都知道我的吉儷繁盛，上過《長安雜報》（蝦蟆陵版）的；我不想弄出太多緋聞，不好做生意。

龍公子深情，從懷中取出玉佩，交給吉儷，説今日就向父母説明此事，明日將彩禮送到。

龍公子沒有食言，僅用五日，吉儷就已成為龍公子之妾，並拜見過龍家父母。因為吉儷是胡女，所有的彩禮應給吉儷父母的，統統都給了吉儷。手續之簡單，過程之順利，完全出乎吉儷意料。

並且龍家開明，在孝敬好龍家高堂之後，吉儷繁盛依然可以繼續做下去。

春帳裏，在跟龍公子顛鸞倒鳳，撐霆裂月，欲死欲仙之時，吉儷第一次覺得人間值得。從大漠熬到長安，從幼時熬到青春將盡，等待了多久，忍耐了多久，盼望了多久，絕望了多久，終於，跟從未敢想的大唐公子，春宵帳暖，無論晝夜，水乳交融，陰陽交合。這不是夢想，夢想都不敢這麼想。在和龍公子抵死纏綿之時，吉儷嬌喘着，我好想成為你的一根肋骨，這樣我就永遠不會和你分離。

人生有些階段很難熬，熬得都覺得從此進入永夜，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好人好事也竟然能快到不可思議。當年極度羨慕傅胡氏有傅公子，而今，感謝上蒼，也有了自己的“傅公子”，這妙不可言的人生際遇。

至此，吉儷成為了龍吉氏，吉儷繁盛亦更名為“龍吉繁盛”。

但是全過程，吉儷一個人都沒説，包括小姿和傅胡氏。直到吉儷懷孕、吉儷繁盛更名，大家才知道吉儷已成為新科探花之妾。

滴水不漏、迅雷不及掩耳。迅速到小姿都無從插手，吉儷繁盛已完成了更名。

小姿垂下眼簾，原來小看了吉儷。之前從未想過她會是對手，她不是口口聲聲説，自己對大唐公子沒興趣的嗎？果然女人的話不能信，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但聽説，吉儷懷孕，小姿又大喜。她知道機會來了：龍公子是胡姬酒肆的常客。

小姿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龍公子確實喜歡胡舞。胡姬酒肆新開張，新的胡姬面試的面試，培訓的培訓，雖然她們年輕，但她們怎及小姿風情渾然、舞姿曼妙。龍公子來胡姬酒肆時，小姿跳舞幾乎都跳到龍公子身上，眼波流轉，心潮暗湧，都是長安不變的風月。

小姿很快和龍公子在一起了。小姿撒嬌問及龍公子納妾事宜，龍公子略感猶豫，理由是，今年已納妾一位，如果繼續納妾的話，得稍微等一等，因為怕父親以為自己是好色之徒，玩物喪志。

小姿淚水漣漣，恨不能去死，龍公子不忍；答應她，一定找機會向父母説清此事，一定給小姿一個交代。

龍公子從小姿處離開不久，小舒就回來。小姿心裏先是一驚，隨後又開始怪小舒為何回來這麼早。此時小姿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和小舒有婚書。

也就是必須先解除婚約，才能嫁給龍公子為妾。

但這裏還有一個風險，如果小姿與小舒離了婚，可龍公子變卦，則小姿立刻生計無着。雖説胡姬酒肆現在恢復營業，小姿跳舞已有收入，但經過上次的查封，小姿每次領錢，都戰戰兢兢，像是最後一次。沒有獨立穩定的收入，婚戀都小心翼翼。

所以，只能暫時按兵不動，不露聲色，待探花郎下聘禮的那一天。

那邊廂，吉儷怎麼可能不知道龍公子每夜都去胡姬酒肆。但在她看來，大唐的公子哥都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好在龍公子對自己依然特好，即使現在吉儷懷孕，都會給自己畫眉盤發。大唐公子果真如此多情長情。

龍公子並不向吉儷隱瞞任何情況，所以當吉儷知道那個人是小姿的時候，心裏完全不能接受，震驚到如同五雷轟頂，雖然表面還是靜靜地聽龍公子轉述。

吉儷清楚：小姿一定知道自己現在懷孕，她就想趁人之危。吉儷太瞭解小姿了，利益面前沒有情誼，女人沒一個靠得住。

於是，吉儷帶着帷帽，挺着大肚，去“舒茲胡餅”買胡餅。小舒恭喜吉儷，吉儷不經意間問：“你跟小姿什麼時候結婚啊？我等着給紅包呢。”小舒極為詫異：“我們婚書都拿了很多年，你不知道嗎？”“哦，你們老早就在一起，但一直不辦喜宴，我們都不知道啊。”吉儷開心道。“好，我們一定補辦，你的紅包可以準備了。”小舒開玩笑道。

吉儷回去，跟龍公子一起分享胡餅，不經意間提到：“這是小姿丈夫開的胡餅店。”

“丈夫？”龍公子極為驚訝，他一直以為所有的胡姬都沒有結婚。

吉儷解釋，只有她這樣“繁盛業”的胡女才會一直未婚，很多胡姬酒肆的胡女都是已婚。

龍公子有他的底線。有夫之婦是極為麻煩和不好辦的，而且説明這個女人毫無忠誠度可言。於是，龍公子去了一封信，大意是，感恩感謝遇見你，但不知你已有意中人，如果如此，請憐取眼前人，龍某不敢打擾。

小姿拿到這封信，心裏涼透了。她知道這肯定是吉儷手筆，心裏恨她：反正大唐的公子哥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小妾，遇見好人了，為何不肯幫襯一下原來的好姐妹？

她越發覺得吉儷可氣，想着報復。於是給吉儷寫信一封，邀約喝茶。

吉儷收到後，連信封都沒拆，就把信燒了。她不見小姿，她就安心養胎。

龍吉繁盛的事情，現在吉儷打理不過來了。她學起了傅胡氏，要提前一年才能訂做性感情趣內衣，只收金子，並且僱傭了一位剛剛來長安的胡女，這個女孩特別像她年輕時候的樣子，能吃苦，非常勤快，且常聽她抱怨，“這樣出貨效率太低了，我們應該增加人手”，“您能不能快一點”？

吉儷暗笑，在她眼中，自己可能又是一個傅胡氏了。

吉儷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母子平安。龍公子及龍家父母非常高興。龍公子更是感嘆：雖未婚，卻已做父親，可喜可賀。吉儷明白，對大唐男子而言，這是庶出的兒子，自己是他的妾；所以，龍公子沒有娶正妻，就是未婚。

但吉儷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眼下就是照顧好兩個兒子，並且有空做衣服。吉儷做了這麼多年衣服，幾乎看過所有長安城的衣料、工藝、設計。所以，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一天完全實現了獨立原創，畫設計圖簡直下筆如有神。

什麼是天賦？能天天赴之，就是天賦。一個人的天賦在哪裏？天天付出在哪裏，天賦就在哪裏。沒有什麼神秘，一個事磨久了，你就成了神秘。只是沒有人信，因為沒有人願意磨，更沒有人願意十年以上地磨。因為磨的過程，過於普通，過於平凡，以致於人人能做，也就沒有了光環和魔法色彩；但倘若一個人仍願意天天做低至塵埃的小事，他一定在做的過程產生了樂趣或收穫了金錢，那麼他就是上蒼選中的這個天賦的承載體，他必將讓世人看到神奇天賦的耀眼光芒。

吉儷極為高興，這説明她終於擺脱了對傅胡氏的依賴。不受制於人，這種感覺多麼迷人。她找傅胡氏談了一次，大約是，以後不需要她畫圖了。傅胡氏聳了聳肩，覺得很好，這樣她正好落得清閒。

她懶洋洋地拿出之前籤的合約：二十年內，她依然每件華服有四成的金子。原先她還要畫圖，現在她連圖都不用親自畫。

“高，實在是高。”吉儷暗自佩服到不行。

“將來我也要帶徒弟，也要辦培訓班，還要出教材。你們這羣會玩的長安人。”

連載小説《長安胡姬》及小説封面設計，已經過WGA、時間戳認證等版權保護措施，在全球範圍內享有版權保護。是蘇子嬌另一作品《長安教坊》的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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