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長安胡姬》（十九）_風聞

與吉儷的交手，這一回合，小姿顯然落了下風。而吉儷這種完全不接招的態度，不戰不見的方式，讓小姿沒了抓手，也沒了辦法。並且，眼下吉儷還不是最關鍵的：女掌櫃每天都在面試新來的胡姬，她們各個水靈，身段妖嬈。而小姿已是青春將盡，每次看到新面孔出現，心裏都會被刺痛一下。

龍公子不來胡姬酒肆了。其實小姿心裏特別清楚，探花爺是最好的機會，年輕、新潮、有前途，又負責任。自己怎麼也比吉儷好看出色太多，自己拿“長安花魁”第六名的時候，吉儷還灰頭土臉地給自己改舞服。而現在這麼好的機會，讓吉儷捷足先登。好，就算她先登，也不至於這樣不給自己活路。小姿之前還憧憬着怎麼進龍家大門後，與吉儷爭寵，並大獲全勝呢。

但小姿明白，龍公子這種人有原則，而且當他覺得有違原則之後，就不會再想。所以，必須對龍公子死心。

小姿嘆了一口氣，暗想道：“跟小舒好好過日子吧，自己也折騰不動了，生個孩子吧，吉儷都抱兩個了。”但是，小舒在牀上一直不能讓她滿意，沒有一次例外。

“從大漠來長安，不是為了嫁個不怎麼樣的胡人老公。”小姿在寺廟裏燒香時對自己説，“吉儷都可以，我也行。”

突然，小姿覺得自己太傻，之前不該勾引龍公子。如果之前不碰吉儷的飯碗，現在跟吉儷還有姐妹做。等吉儷在龍家的圈子漸漸有了位置，完全可以給小姿介紹龍公子的好友。能做龍探花的好友，必然不會差到哪裏去。想到此，小姿又覺得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之前太失策。

之前恨吉儷，轉而恨自己，一直恨小舒；但小舒有什麼錯，沒有小舒自己早餓死在朱雀大街的街頭了，所以終歸是恨自己。這混亂且絕望的人生，什麼時候是個頭？

唯一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更加勤力地練舞，更加苛刻地保持皮膚和身材，至少所有的才來的胡姬都覺得跟小姿年紀相仿。除了女掌櫃，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姿跟她們的年紀差了至少十五歲。

女掌櫃絕對不會戳穿，何必。

天無絕人之路。

女掌櫃決定再辦“長安花魁”第二屆評選。時隔這麼多年，小姿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並且把名字由“武姿”，改為“伍姿姿”。

她沒日沒夜地排練；所有的服化道都親自過問，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她通過女掌櫃特意宴請《長安雜報》（蝦蟆陵版）總編，希望多一些寫她的消息。

一切進展順利，幾乎每晚伍姿姿都是收到牡丹花最多的舞姬。

但小舒不幹了。小舒問：“你這樣天天不沾家，什麼意思？”小姿想糊弄過去，於是笑着安慰道：“忙完這陣子，就天天早回家陪你，乖。”然後又摸摸頭，親親臉，坐坐大腿。 小舒被小姿三下兩下地摩挲逗弄，就變得立刻沒脾氣了。唉，她就是搞得定他。

但是第二屆“長安花魁”快到決賽的時候，遭遇新開張的“大唐西域”酒肆的攻擊，指責“胡姬酒肆”隨便使用“長安”一詞，胡姬酒肆不能代表“長安”，並大有想把第二屆“長安花魁”攪黃之勢。

正在伍姿姿等一票舞姬整日寢食難安之時，聽女掌櫃罵了幾句“法克”之後，轉而就看到女掌櫃和“大唐西域”的當家人，把酒言歡，豪飲萬千的場面。

後來看《長安雜報》（蝦蟆陵版）才知道，女掌櫃邀請“大唐西域”一起參加，把兩家酒肆的舞姬聯合一起參加比賽。

並且，邀請全長安城的酒肆，“但凡願意，都可以選送舞姬參加。第二屆‘長安花魁’一定是全長安外郭城所有舞姬的盛宴；勝出者，將來可以去任意酒肆表演。”

競爭白熱化了。

之前因整頓而寒冬的酒肆業徹底復甦了，也意味着之前積壓的、和近期招募的舞姬一絕高下，對於《長安雜報》（蝦蟆陵版）自然是好事，但對於伍姿姿而言，完全未必。

她跟別人不一樣，她是少數參加了第一屆並仍留在場的舞姬。而且，她想拿花魁，至少前三甲。

練舞，小姿明白，已經練到頭了。再好一點，稍微差一點，大唐的公子老爺是絕無察覺。

現在就到了軟實力較量的時刻。

然而，論及軟實力，還沒恢復元氣的胡姬酒肆，貌似不是“大唐西域”的對手，人家愣是讓《長安雜報》（蝦蟆陵版）一次又一次的獨家專訪。而小姿這邊，就算跟總編有點人情在，也就幾筆而已。

不過，由於她之前的羣眾基礎，小姿仍是得到“牡丹花”最多的那個舞姬。

小姿惶惶不可終日，但這反而更為她添了幾分素雅和謙遜。

小姿一心提防着“大唐西域”，總關心他們又有什麼新動作；直到看到《長安雜報》蝦蟆陵版關於小姿的最新消息：據某知情人士透露，伍姿姿就是第一屆“長安花魁”第六名的武姿。並無不揶揄道：“今年她的年齡已經大到可以做祖母了。”

小姿氣得將報紙撕成粉碎。

她深知這是最最惡毒的攻擊，沒有之一。

因為對大唐公子和老爺而言，無論胡姬這樣的異域風情還是唐女那種的國色天香，最最重要的就是年輕。大唐男子最愛年輕貌美，且年輕一定是排在貌美之前。如果這個胡姬不年輕了，基本就是“蓋牧歐沃”，完結的意思。

小姿怒不可遏，立刻調查是誰如此狠毒。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對她攻擊性最強的大殺器，始作俑者竟然不是來自“大唐西域”的對手們，而是胡姬酒肆的內鬼——上次找小姿和吉儷借錢，她倆沒借，最後幸虧胡姬酒肆開門，要不差點餓死的小楚。

小姿跟小楚在化妝間打架掌摑互掐，直到女掌櫃過來把她們分開。

小楚當然被罵愚蠢，女掌櫃欲開除小楚，嚇得小楚跪地求饒，直言如果離開胡姬酒肆，自己就會餓死在長安街頭。女掌櫃答：“最後的結果，容我想想，我這一生最恨叛徒。你先休息。”

可是，即使小楚被勒令休息，但造成的影響卻仍在那裏，沒法消除；小姿哭道：“要不在蝦蟆陵版登個闢謠，説我實際年齡沒有那麼大，如何？”

女掌櫃想了一下道：“不妥。畢竟你上次已得第六名，儘管長安城的記憶沒有一個時辰，但一定有當年給你牡丹花的人，仍然記得你。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並且，將第一屆決賽場的舞服找出來，穿上表演。”

小姿將信將疑，似覺不妥，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選擇相信女掌櫃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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