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不得不説的故事_風聞
东苏闲人-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做个闲人。2020-12-29 10:03
最近因為鋼琴家傅聰先生因感染新冠病毒引起觀察着網的大量的評論,我發表了我的一些見解。然後引出了梁祝這個話題,很多朋友對我發表的一些看法提出了很多意見。為了澄清一些問題,我發表一篇我早年寫舊的文章,好讓大家知道我對梁祝的感情已經傾注了將近半個世紀。
今天驚聞傅聰老先生因感染新冠病毒過世了。發表本文讓這首哀怨的音樂為老先生送上一程。
顛沛流離一甲子
父子陰陽半百年。
今朝相會竟無語,
忠魂難許任評參。
驚聞音樂家傅聰老先生因染新冠病毒過世,感慨萬千。面對這個撕裂的社會,竟無語凝噎。作文以記之!
音樂沒有國界,
梁祝永留人間。
《梁祝》是一首膾炙人口的小提琴協奏曲,在1959年,為了迎接國慶10週年,由上海音樂學院二十多歲的音樂系學生何佔豪,陳剛作曲,年僅18歲的俞麗拿擔任提琴主奏。文革時期,這首協奏曲被打成宣傳封資修被查禁。唱片被焚燬。所以,那個年代,能聽到她的很少,而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幸接觸了她!那是上世紀70年代初的事情了,讓我從頭説起!
1971年,9歲的我隨父親到了山東諸城市一個最偏遠的山村的中學-石門中學(現在學校已經成了小學了),因為父親是走資派,發配到這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的童年就是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山村度過!
我的恩師劉錦章老先生已經過世。
在孩子眼裏,童年永遠是彩色的,山村的小河,山村的夥伴,山村鬱鬱葱葱的小山都難以忘懷,以致現在每次回到諸城,我都會驅車到這兒轉一轉,回味當年的感覺,但是,已經物是人非了,使我最最不能忘懷的,是當年我的音樂啓蒙老師,劉錦章先生!
劉老師是山東師範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寫一筆漂亮的毛筆字,也是因為臭老九被下放到這個山村,一個人孤獨的度日。我家和劉老師同住一排房子,每次放學,我都會在劉老師的房間裏轉來轉去,劉老師飯後,一般會彈一會風琴,朗誦一會古典詩詞,然後練字。而童年的我,就會在老師身邊跟着聽,耳濡目染,我的文學和音樂素養也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
記得一個秋天的傍晚,劉老師吃過晚飯,並沒有像往常坐在腳踏風琴前彈琴,卻悄悄和我説:“孩子,我讓你欣賞一樣東西。”關上房門,老師從書架後面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方盒子,(現在才知道是一架老式留聲機)在我好奇的目光中,老師從一個發黃的紙袋中,拿出一個黑顏色的塑膠唱片,小心翼翼的放到轉盤上,搖動手柄後,把拾音頭輕輕放到膠片的邊緣,隨着沙沙的聲音,一束細細的聲音傳了出來……
開始是豎琴和長笛的前奏,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花園,接着,哀怨的旋律響起,是小提琴的聲音,開始是華彩的高音旋律,像是一位少女的呢喃,後來是低音的重現,渾厚的琴聲直抵心靈,像是一位敦厚的男士在低聲訴説,在如泣如訴的音樂中,我看到老師的眼淚流了下來;我雖然年紀小,但美妙的聲音真的給了我強烈的震撼,老式留聲機雖然很破舊了,唱片也因為磨損聲音有些噪雜,但在當時,已經是天籟之音了!

我看到老師沉浸在音樂中,也不敢言語,只是默默地跟着聽,開始也不懂,隨着音樂反覆的變奏,重現,一種美好的東西在心裏翻滾,升騰,聽到投墳這一段時,在劇烈的音樂對抗中,我感到了非常沉重的壓迫,但是説不出來,到了化蝶的章節,我在輕柔的琴聲中逐漸的陶醉,直到音樂結束了,老師都渾然不覺,任由唱針在唱片上劃了一圈又一圈。。。真是覺得音樂好美,好美。。。。
以後,我就跟着老師反覆聽這首樂曲,老師也就給我講這首樂曲的主題,引子後,有草橋結拜,同窗三載,逼嫁,樓台會,投墳,化蝶。隨着劉老師的解説,我很小的年齡就聽懂了這麼高雅的音樂,我曾經天真的問老師:為什麼這麼好聽的音樂收音機不放啊?老師沒有回答我,只是説:孩子,以後會放的!
到了77年,四人幫打倒了,教育開始復興,劉老師也返回了他的故鄉-山東萊州,而我,跟隨父親調出了山村,到了一所重點中學,後來,我考上了大學。。。慢慢的和老師失去了聯繫。
再次聽到這熟悉的音樂,是我上了大學以後了,在一次音樂講座上,大學請的音樂老師向我們介紹這首曲子,老師提問:誰聽過這首曲子?這首曲子主題是什麼?在很多同學雲裏霧裏的時候,我站起來準確無誤的回答了老師的問題,而且發揮的敍述了音樂的構成。在同學們驚奇的目光中,我內心在感激老師,感謝劉老師,是您,在我的童年,就讓我接觸到這麼高雅的音樂,使我幼小的心靈很早就受到音樂的薰陶,並使我受用終生!
工作多年後,利用一次出差的機會,我去萊州拜望了我的恩師。見到闊別多年的恩師,看到老師的滿頭華髮心裏酸酸的,説起當年聽《梁祝》的事情,老師説,再聽一遍吧,打開CD,隨着緩緩的琴聲,我們又回到了那個年代,還是同樣的聲音,但青春已經不再,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見恩師感懷
恩師久別三十年,
猶在夢中聽君言。
今朝見師灑熱淚,
歲月如歌兩相嘆。
最後這張白玉蘭的照片是送給傅聰老先生的,傅聰老先生一路走好。